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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排場卻為什麼這麼陰森古怪。來道賀的不僅是人,妖狐之類也有,看樣子連鬼魂也招了若乾到此。王八難道以後真的要和這些妖魔鬼怪為伍了。我覺得這個事情太不真實。想起和我在學校一個寢室住了四年,連衣服和鞋子都不分彼此的朋友今後就走上這個道路。我不免心裡落寞。王八還是那個我無比熟悉的王鯤鵬嗎?還是那個一腔熱血,滿腹抱負的王律師嗎?

王八現在到底在乾什麼呢。

趙一二從屋後走出來了,我看了大驚失色,我從沒看過趙一二這身打扮。他的打扮就是我曾經看過的金仲的詭異服飾:一身褐色的道袍,%e8%83%b8`前繡著一朵無比鮮豔的綠色牡丹,道袍上其他的部位,都是一個又一個精致的花紋,每一瓣花,都是一個骷髏頭。

我背上汗涔涔的。

趙一二向金仲先跪拜了一下。然後向香爐前的道士拱手鞠躬。

唱歌道士的歌詞變了:

“仰啟碧雲大教主,唵啞吽

一元無上薩仙翁,吒唎吽吽唵啞吽

先天雷部大尚書,唵啞吽

%e4%ba%b2授鐵師傳妙旨,吒唎吽吽唵啞吽

手持五明降鬼扇,唵啞吽

身披百納伏魔衣,吒唎吽吽唵啞吽

……

……”

這歌詞一唱出來,我看見了屋裡原來擠滿了人,和原來看得見的人擠在一起,我分不清,那些是人,那些是鬼魂。

我嚇的渾身發抖,強行抑製著想奪門跑出去的衝動,勉強坐著。看著眼前的恐怖場麵。

倒是身邊的劉院長什麼都不知道,還在對我說:“小徐,這些道士,唱歌唱得蠻好聽的啊。”

正當我心神不定,王八走出來了。和我預想的一樣,王八也穿著跟趙一二一樣的道袍,隻是顏色是一身青色。王八的手上捏著個東西,那東西我見過,是一個紅彤彤的知了殼子,紅光穿透王八的手背,紅潤潤的。

地上的鬼魂全部向王八跪倒,我現在能分清楚了,那些沒有跪下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人。王八還不習慣這個場麵,我看得出他很緊張,身體在微微發抖。可王八沒有放棄的打算,他頓了頓心神,把手上的螟蛉晃了晃。那些下跪的鬼魂都漸漸的飄起來。

道士的歌聲也嘎然而止。

那個和尚首先走到王八麵前,想王八說道:“恭喜恭喜……”

然後是叫花子。

然後是幾個普通穿著的村民打扮的人,他們也許是什麼地方,和趙一二有交情的神棍。

“秀山黃溪,代我伯伯給抱陽師兄道喜了。”這是個脆生生的小孩聲音,可卻是從一個五大三粗的年輕人嘴裡說出來。黃蓮清終生不能出四川,這個應該是他的子侄。

我看見王八跟道賀的人一一回禮,眼睛卻看著門外。

我順著王八的目光看過去,看見門外,陳阿姨正在嗬斥策策,曾婷在勸解。董玲靠著個桌子,一臉平靜的看著王八,眼裡晶瑩,閃爍不定。

“王八!”我忍不住站起來,“你到底在乾什麼!”

眾人都看向我。我走上前去,把王八的道袍往下扯,“我們回去吧,我不想你變成這個樣子。算了吧。”

王八一把把我推開:“瘋子,有些事情,當律師是解決不了的……你彆這樣!”

我歪著頭把王八看著,手指向董玲:“那她怎麼辦,為你受一輩子活寡嗎?”

王八搖搖頭,“你彆說了,今天是我和師父的好日子,你就彆搗亂了。”

外麵的陳阿姨和曾婷聽見屋裡在吵架,也走到門口,看著我和王八拉扯。不知道發生什麼。

“禮畢!”香台旁的道士喊道。

眾人彷佛都鬆了口氣。道士也不作法事了,也不奏樂唱歌了,都紛紛往屋外走去。坐到準備好的酒席旁,準備開始吃飯。

我歪著腦袋,看著王八。王八目光躲閃著我。

我知道,我和王八永遠不會回到以前的兄弟關係了。他和我之間已經完全隔閡。

陰陽兩彆,我竟然無稽的想到這個詞。

我對王八說道:“你這樣生活,覺得有意思嗎?”

王八說道:“瘋子,你不知道的。一個人活在世上,一定要做點什麼,讓彆人記得自己。我不想做一個天天看卷宗,跟法院檢察院套近乎的小律師。我不想那麼活著。”

王八的眼光變得嚴厲,盯著我繼續說道:“看著那些走投無路的小人物根本打不起官司,可我無能為力。我就恨自己無法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你還記得我們在長康路打電動的那家老板嗎,那個隻有一條%e8%85%bf的中年女人,在一間平房裡擺了兩個電視機和兩台PS維持生計。我很想免費幫她打官司,她寫的申訴材料,比我們畢業論文寫得都要厚幾倍,她給市政府寫,給省政府寫,給檢察院寫,可是有用嗎?我想幫她打官司,讓她得到她該得到那麼一點利益……可你知道不知道,我被同行笑做傻子。法院竟然以我不是法律援助律師的借口,迫使我放棄。”

“你當了神棍,就能改變這些嗎?”我問道:“就算你神通廣大,你能乾涉到世俗的道德法律嗎?”

王八想了一會說道:“我是不能,我也不會用這些手段用在這些地方,但是,瘋子,你也知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我相信那些乾了缺德事的,終會得不到好報。至少在這裡,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勸不了王八。我從來就沒有說服過他。他拿定主意的事情,沒人能改變他的選擇。

我走回到劉院長身邊。劉院長正在找位置吃飯。

我看見那些穿著普通村民衣服的人,說不定就是什麼野獸化身。我可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吃飯。但是要我和和尚道士吃飯,我更不願意,我現在煩的很,自己的好兄弟竟然成了一個道士,而且還是那種很邪門的道士。算帶著把所有的道士都給恨上了。連趙一二,我也覺得很不對胃口。

看著這些人很快就把兩三桌酒席坐滿了,我和劉院長曾婷陳阿姨不知道該往哪裡坐。趙一二倒是邀我們做到和金盛師徒這一桌。我和劉院長都對金仲很厭惡,當然不肯答應。

趙一二想了想,就對王八說,看能不能再支一張小桌子。然後匆匆向燒火師父那邊走去。董玲安排我們坐在一旁。

我一看油布棚子旁邊還有一張桌子,酒菜都擺好了,可是沒有坐人。連忙拉著劉院長一家人和曾婷坐上去。董玲“誒”了一聲,想阻止,卻看見我們已經做好了。也沒有再說什麼。反正我臉皮厚,她也拿我沒辦法。

趙一二出來了,看見我們坐在這個空席上,笑著說道:“你們坐這裡乾嘛,我給你們換個地方。”

劉院長說道:“就這裡了,蠻好的,其他人我們都不熟,這裡挺好。”

趙一二還要勸,可是王八走過來說道:“跳地戲的來了。”趙一二用手蘸了酒,在桌麵上畫了兩個符,對我們說:“好吧,好吧。”就向一群來人走去,那些人就是王八所說的跳地戲的班子。

我有點好奇,輕聲問劉院長,“跳地戲是不是就是撒葉兒荷啊?”

“我也不太清楚,”劉院長答道:“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遠吧。”

那群人走到了酒席旁邊,跟趙一二和王八打完招呼了,也不羅嗦,開始擺開場地,準備跳舞。

我來了興趣,仔細打量著這些漢子,他們正在做跳舞前的準備,換衣服、伸展腰身、擺弄道具。我看得有趣,聽見其中的一個漢子嘴裡清唱了一句歌詞,不知道唱的什麼。卻很好聽,比剛才那些牛鼻子唱的悅耳多了去。我忍不住輕聲叫了聲好,那個漢子猛然就轉身麵向我,我和策策兩個人同時被嚇到,策策嚇的哭起來了。那個漢子頭發長長,披在麵前,隱約看見臉上藍靛靛的,一嘴的獠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策策哭的厲害,陳阿姨都勸不住。那個漢子朝我們走過來了,臉上不再是靛藍的顏色,隻是個普通人的樣貌,手裡拿著個鬼怪麵具,遞給策策。

策策嚇的尖叫,用手去推。那漢子哈哈大笑起來,我看見他的臉又變成了靛藍的臉色。上下四顆獠牙,相互交錯。

趙一二在喊道:“張家老二,彆嚇唬小孩子,做正經事。”

我現在一動都不敢動。因為我發現,桌子上有一盤鹵鴨子,現在少了一條%e8%85%bf。扣肉也好像少了點,扣肉下的梅乾菜被挖了洞,這是我比較愛吃的菜,所以一直都惦記著,準備開席了,就狂吞大嚼,可是現在,不知道被誰先動筷了。酒杯裡的酒,隻有小半杯了,可是我記得剛才是滿杯啊。

我知道為什麼這桌子沒人入席了。因為這桌席根本就不是給人準備的。可是我看不見了,自從草帽人的心魔被趙一二驅除,除非是高人有意,我再也看不陰間的東西了。難道我正坐在鬼魂的旁邊,和他們一起大吃大喝。我坐立不安起來。

策策突然對我喊道:“瘋子哥哥,你抱著個老爺爺乾什麼啊?”

我愣住了。心裡在想是不是這個死丫頭在騙我。

策策對著陳阿姨哭著喊道:“媽媽,我們不坐這裡,這裡好擠,有人都爬到你身上在拈菜呢。”

陳阿姨對著策策罵道:“又在瞎說。吃飯!”

我知道,策策是小孩子,她還看得見。我連忙站起來,在身上拍打。看見曾婷正想喝酒,我一把奪過來,“你還嫌你胃病不嚴重是不是?”其實是我看見酒杯裡有東西在晃動。

我正在考慮大家是不是換個桌子。可是咚咚鼓聲響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跳地戲上麵去了。

鼓聲一響,我就看見了身邊的眾多鬼魂。可是曾婷喝劉院長陳阿姨看不見。他們麵前明明有鬼魂擋著視線,卻視而不見。

我從未看過跳地戲,可是我看著這幾個跳舞的漢子,用身體語言演繹出來的情節,卻又是那麼的熟悉。他們現在正在給我表演一個故事,不對,並不是表演,而是把當年的情形真真切切的展示我麵前。

那個高個的漢子,手裡揮舞的是一個斬妖除魔的寶劍,我聽見扮演鬼魂的漢子嘴裡在喊著“天師,饒我……”

鼓聲敲的越來越急。

天師高聲唱著“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而天下正……”

鬼魂們開始哭號討饒,這是鎮鬼的故事。

鬼魂們身體都在消散。禸體腐爛,白骨顯現。我“啊”的一聲喊出來。

“怎麼啦?”曾婷在一旁問道:“你怎麼啦,看見什麼了?”

我指著跳地戲的人,“你看不到嗎?他們被鎮住了。”

“沒有啊?”曾婷說道:“他們不就是在跳舞嗎?我看不懂,可我也覺得古怪的很。”

我想身邊看去,那些桌子邊的鬼魂都顯形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現在不怎麼害怕,因為我能感受到這些鬼魂的情緒,他們都很哀傷。

我現在能明白趙一二和金仲的道派到底是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