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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在宜昌的XX廠。九二年當了廠裡的采購科長。今年過年後,農曆二月開始生病。

王八推卦的本身還是可以的,雖然算不出很精準,但基本上能把邱升生活的轉折點的時間大致算出來。這個本事,作為玩票性質的神棍,的確不錯了。邱阿姨當初在九碼頭能找到王八,還是有道理的。一般的算命瞎子,那個敢打包票算前半生的命的,他們僅憑記憶力,很難把六爻中的變卦推到第二變以上,王八可以推到第五變,當然王八擺卦是看得見的,可以用銅錢和籌子擺。

“正月廿四,辰時二刻”王八對我說:“我們從這裡開始。”

我對王八說道:“閏十三,大餘二十一,起四十一刻半,儘於十二刻三分。”

王八根據水分的變化,擺弄地上的銅錢,用司南比劃方向。嘴裡念念有詞的說著:“雙庚雙辛,劫祿,災厄……”

“閏十三,小餘十七,起三十刻六分,儘於四十四刻正分。”

“雙庚雙辛,病弱,刑傷……”

“閏十二,小餘九,起三十八刻兩分,儘於十九刻七分不儘。”

……

……

……

……

“二月初七,申時欠半刻三分……”

我停住了,水分在這裡斷了,這是什麼道理。我從沒遇見過。我一時愣著,答不出王八。

那個趙醫生也把頭轉過來,看著我。雖然不動聲色,可眼角眯了眯,好像在看我的笑話。他絕對是行家,他也算出了水分到這裡漏光了。他和我一樣,可以用心算水分。

畢竟我是年輕人,看見趙醫生的神情,我還是忍不住爭強好勝,“陰長五尺三厘,寬一分一厘,朱雀斜偏六寸。”這是晷分,算時刻的另一種方法。我在古籍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曆法裡看見的。

王八滯澀一下,但是隨即又擺弄他的銅錢。“巳卯亥雙辛,財帛,學士……”

“小夥子,你姓什麼?”趙醫生問我。

“徐。”

他對我感興趣了:“沒聽說過湖北四川有那家姓徐的懂晷分……”

“我又不是跟人學的。”

趙醫生來了精神:“不是家傳的?”

我哼哼兩聲:“我家可沒人會這個。”

“那是誰教你的晷分?”

“我們沒師傅。”王八一邊擺弄卦象,竟然也在聽我和趙醫生談話。插了句嘴。然後繼續聚精會神的擺卦像。

“我知道你們沒師傅,哪有像你們這麼不懂規矩的。”趙醫生說道:“我是問,誰教你的晷分?”

“看書看的。”我說道。

趙醫生把我看了一會,“看書學的,什麼書。”

“有很多典籍有水分和晷分的記載,我們把其中相關的內容都剔出來,整理後再看出規律,不就行了。”我老實答道。

趙醫生把我看了很久,“你知道一般人拜師學水分要多少年嗎?”

“我那知道,這個東西真有人學啊,還真有跟我一樣無聊的人,我還以為隻是古書上,記載時間和節氣的方法呢。”

“看書都能學懂……”趙醫生沉%e5%90%9f道。

我說道:“晷分比水分好弄,曆朝曆代都有欽天監,我看了書,然後到了北京瞧了瞧幾個華表,晷分就都明白了。”

趙醫生臉色鐵青,好像不信我。

“現在是什麼沙?”趙醫生聲音低沉。

我想了想,“六十二萬九百六十三進,四千五十七出。”

王八說道:“瘋子,叫你彆算沙的啊,我隻能用水分和晷分算術。”

“明明是沙最簡單,他卻老是算不會。”我向趙醫生說道。

“錯了,算沙是最難的算術,你朋友已經很厲害了。會用晷分和水分算。”趙醫生沉著聲音說:“你三種都會算?”

“我哪裡會算,我隻會用時辰和節氣把它推出來。”我聳聳肩膀:“這個應該不難吧。”

“不難……”趙醫生苦笑道:“我這輩子,隻見過三個人會算沙。”

“那三個人?”我從來都以為算沙是我自己從古書中找到的計算時刻的方法,沒想到,原來和水分晷分一樣,都是有路數的。

“一個是你。”趙醫生說道。

我把自己指著,三個中就有我一個!太抬舉我了吧。

“另一個是我老師。”

“還有一個是誰?”我問道。

趙醫生不說話了,用大拇指對著自己的鼻尖點了點。嘴角下撇,在笑。

我呆了,這算沙,我從來沒把它當回事,我甚至覺得算沙比水分和晷分要簡單。沒想到我竟然無意窺到這麼偏門的算術。

“光看書沒用,很多東西你們根本不懂……”趙醫生看了看邱阿姨和王八,“我們不吵他們,出去說。”

王八急了:“瘋子,你出去乾嘛,二月初九巳時半刻,晷分多少?”

“陰短兩寸,寬七分四厘,玄武正偏二寸半厘。”趙醫生替我答道。

“二月十三醜時兩刻,水分走十九分半,餘三厘不儘……”

“二月十五未時,水分……”

“二月十九午時,晷分……”

趙醫生連續報了幾個日期的刻分。王八一時算不完。

趙醫生和我走出病房。

我走的時候,看了邱阿姨一眼,我和趙醫生說的這些玄理,一般人應該都會很感興趣的,再說,也是跟她丈夫休戚相關的東西,她怎麼就一點都不在意呢。邱阿姨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的呢子套裙,很端莊。頭發梳成個大髻,一絲不苟,她是個很細致的人,正在用手去摸頭發,把不受發簪約束的發絲捋順。邱阿姨的手白皙纖長,可是她中指包了個創可貼,光從她的手來看,就不應該是乾粗活的人,怎麼會做事把自己的手給傷了。看來人都不能遭遇突然的厄運,不然像邱阿姨這種女人怎麼會亂了方寸。

趙醫生和我站在病房,兩人抽煙。

“你是醫生,怎麼也抽煙。”

“誰說醫生不能抽煙的。”趙醫生的語氣不屑於顧。

我很喜歡他的這種語氣。現在把趙醫生又打量一遍,發現他很高,且瘦,臉色土黃,頭發散亂。如果他注意一下形象的話,應該還算五官端正。可是他好像不在乎這些。

趙醫生說話的口氣變得不再那麼傲慢了,“你知道聽弦和算蠟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

“也是,”趙醫生笑了笑,“你隻是個小滴噶,又不是什麼術士。”

趙醫生竟然把我和術士放在一句話裡!

“讓我猜猜你的命,看樣子你是丁巳年生的,嗬嗬,彆這麼個模樣,像你這個年齡段的,能有五火以上的八字,隻在丁巳年。”

“我是六個火。”

“哦,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趙醫生突然不說話了,對我說道:“你和同伴,愛怎樣怎樣吧,我有事先走了。”

這個趙醫生很奇怪,沒來由的跟我討論一會算法,就莫名地走了。而且走了,好多天都沒喲回來。他給我的印象較深,雖然隻寥寥幾句的交談。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好醫生。

“瘋子你進來,給我報水分。”王八在裡麵喊。

我說道:“你出來一下。”

王八嘴裡嘟嘟囔囔的,不耐煩的走出來,“怎麼啦?”

“剛才那個趙醫生也會算水分,可是為什麼邱阿姨不請他算?”我壓低聲音。

“我隻知道趙醫生是這裡的劉院長從彆的地方請來的。都說過了,他們是醫科學院的同學。也許邱阿姨不知道他會算,隻把他當醫生。”

“趙醫生是從哪裡來的?”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不知道。”

“你去問邱阿姨。”我又把王八拉住:“還有那個姓金的,到底是什麼來曆。一並問。”

“問這些乾嘛?”

“你還不明白嗎,那個姓金的和趙醫生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在這裡,邱阿姨應該沒有道理再找你驅邪啊,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有驅邪的本事。”

“你是說,邱阿姨不相信他們?”

“是的。”

“為什麼呢?”

“你個苕,所以我叫你去問邱阿姨撒!”

王八在邱阿姨哪裡什麼都沒問出來。邱阿姨跟王八一樣,隻知道趙醫生是劉院長請來的。劉院長是醫院的主管內科的副院長,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很多西醫宣判絕症的病人,劉院長都治好過。趙醫生是劉院長的同學,而且劉院長又把他請來,水平肯定非常高。

至於那個姓金的,是個驅鬼的神棍無疑,隻是邱阿姨對他也一無所知,而且跟王八說起他的時候,有點不耐煩,好像很討厭他。隻是礙於鄒廠長的麵子,聽之任之而已。

和王八在中醫院搗鼓了一天,沒有什麼收獲,我們也不好意思跟邱阿姨說我們算出纏王八的小鬼就收手。在病房呆了一天,我除了看見那些漂浮的白影,沒有發現那個小鬼。

在王八家裡吃飯,董玲做的飯。

“王八,邱升現在能說話嗎?”我邊吃邊問。

“你們能不能挑個彆的時間說這些,好不好?”董玲發火了。

“邱升現在的能說話,但是思維混亂,說的話,誰也聽不懂。”

“我們明天,去跟邱升說幾句。”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隻能從邱升自身問問情況了。”

“我沒地方睡覺了。”我很直白的對王八說。

“沒事,就住我這。”

我連忙向董玲說道:“彆這樣看我,我睡客廳。不妨礙你們。”

“瘋子,你莫亂說話,傳出去董玲怎麼嫁人。”王八說道:“董玲照顧我,才沒回家的,晚上睡在沙發上。”

“我信,我信。”我故意說反話。

董玲見我這麼無恥的公開說這些曖昧的話題。看她的表情,恨不得用筷子捅死我。

第二天王八早上要去檢察院辦事,我一直睡到下午,餓極了,才起床。在王八的廚房裡,下了點麵條吃了。王八到了下午才回來。急急忙忙的拉上我就走。

這次到了病房,裡麵隻有邱阿姨一個人在守著邱升,今天很好,那些密密的白影都不見了,一個都沒有,病房乾淨的很,沒有任何臟東西。我和王八對邱阿姨說,看來有些事情我們要問一問他自己。

邱阿姨說:“他現在神誌不清,我跟他說話都難得有反應。你們試一試吧。”

“邱科長、邱科長……”

王八輕輕的搖了搖邱升的肩膀,王八手裡扣著個檀木,他在耍小手段。邱升眼睛睜開,眼眸無神。眼白裡全是血絲。

“邱阿姨,二月初七你們家出了什麼事情沒有。”我在旁邊問邱阿姨。

“我們家沒出事,都蠻好。”邱阿姨說道。

我心裡很奇怪,王八按照計算,邱升在二月初七的那天,配偶會有凶煞。可是邱阿姨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您沒有在家裡看見鏡子破了,或是走在路上,有東西掉在你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