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手肘開始噴,一直噴到手指尖,噴得很仔細,連續噴了幾遍。

老者不做什麼法事了,所有人都不動了,都靜靜把我看著。

該我了。

你說我一個整天無吊事的保安,安安心心地上個班,和營業員貧貧嘴,拿著工資吃吃喝喝,過的多好,怎麼就吃飽了撐著,去聽什麼墳墓傳出的笳樂。現在惹火上身了,我他媽的怎麼就這麼賤,這下自作自受了吧。

我一邊罵著自己,側著身子,斜靠著棺材,慢慢把手伸向老婆婆的那張嘴,手臂抖動得厲害,對不準屍體的嘴巴。慢慢的手指就觸碰到屍體的嘴%e5%94%87。我把頭扭過,不敢再看屍體。脖子揚著,看著堂屋的櫞子。

“我激動的把冰箱的冷凍櫃打開——整整兩盒牛奶冰棒,已經全部凍好了,我開心地拿出來一盒,用力抽出一支,放在嘴裡——味道真好啊。‘少吃點,彆拉肚子。’老媽在一旁警告我。我才不聽呢,我要把這兩盒牛奶冰棒一口氣吃完。可是怎麼啦,我的手凍在做冰棒的鋁盒子上了。好涼好涼,涼的徹骨。”

我幻想不下去了,因為我的手已經伸進了老婆婆的口裡。我的手伸不下去,%e8%88%8c頭太突出,把喉嚨堵住。我隻能把%e8%88%8c頭往腮邊推擠。

“月光柔和,清風吹拂,我把袖子抱在懷裡,袖子靠著我%e8%83%b8口,袖子的臉在月光的輕拂下,太漂亮了,漂亮的完美,特彆是那嘴%e5%94%87,紅豔豔的嘴%e5%94%87,微微的翹著。我把低下頭,把嘴湊上去。兩個人的%e5%94%87,柔軟的觸碰,我快樂得頭暈目眩。”

手又探不下去了,喉嚨太窄,死死的低著我的手背,顎骨生硬,壓的我手生疼。“用力點!”老者在一旁大喝,把我從初%e5%90%bb的回憶中拉回。

“我對捷說,‘我沒試過……’捷的表情羞澀又放蕩。捷的身體白皙、光潔、柔軟、青澀、火熱、抽搐……”

“哞——”我嘴裡嗚咽地發出一陣悲鳴般的痛苦叫喊。

我的手腕被老婆婆的嘴巴咬住了。

我蹦了起來,發狂地手臂甩著,可就是甩不掉,屍體的頭顱還緊緊箍在我手臂上,隨跟著我手臂的揮動擺來擺去。怎麼一具屍體也有百把斤重,我嚇極了,但也沒能力甩掉屍體。倒是把屍體甩得在棺材裡咚咚亂撞。

老者向我喊:“莫動!莫動!”

立刻有人把我胳膊摁住,老者捧住屍體的頭顱,慢慢地往下扯。這個時間過得好漫長,我覺得自己要死了,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總算是手從屍體口裡抽出來了,我馬上向屋外跑去,隻跑了幾步,就渾身癱軟,摔在地下。有人扶我,被我推開。

我哇的哭起來:“老子不乾了,老子不乾了。”我實在是嚇的太狠了,顧不得什麼,就是吼吼的哭,不願意乾下去。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這時候,屋內的所有人,除了那個會走陰司的老者和死者的老漢,他人都齊齊的跪下,老婆婆的子女,竟然磕起頭來。

我還在極度的恐懼中,嘴裡喊著我自己也聽不懂的語言:“因某比米米索寞……儘歸看目連……四散枝骨死綿……行短路……”

旁人見我說起胡話,也嚇的不敢接近我。那老者,站到我麵前,打了我兩記耳光,才把我打清醒了,心神才安定。

老者沉著臉說:“給他喝碗薑湯,放蜂糖。”

喝了薑湯,我才把這口氣給換過來。

老者對我喝道:“叫你莫怕,你慌什麼!”

“你騙我,”我指著老者說:“這事沒你說的這輕巧。你告訴我,你的手臂到底怎麼變成這樣的?”

老者沉默了,又說道:“不管怎樣,你還是要把這事做完,你不能停了,不然更慘。望老太爺已經被驚動了。你必須把那東西毆(宜昌方言:掏)出來。”

老者給了我一塊東西,讓我含著,是個惡心的植物%e8%8c%8e塊,含在嘴裡一股很衝的怪味。卻讓人的頭腦很清醒。又讓人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內心的害怕減弱了點。

我再次鼓足勇氣,走到棺材旁,把手猶豫地喂向屍體嘴巴。死就死吧,過了這關,我這輩子都不去招惹這些邪事了。

老者拿出兩根銀針,分彆在屍體的耳根下,紮進去一根。對我說:“不會再闔上了。”

這次手往喉嚨裡探得順利多了。屍體喉嚨冷冰冰的,而且乾澀。我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些開心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裡突然堅定,就想快點把那戒指掏出來。

我的手指尖,突然觸到一個硬東西,我興奮起來,“我摸到啦。”

“快把他毆出來!”老者很緊張。

我的指頭關節一勾,觸碰那個金屬東西的麵積更多。可是,那個東西還是邪性啊。我把老者看著,是不是又被他給騙了,或者是這老狗日的根本就是一直在騙我。

我手指感覺到的東西很堅硬,而且有棱有角,邊緣處刮得我手指疼。

戒指應該都是圓潤光滑的表麵啊。怎麼會這樣!

我顧不了這麼多了,手又往喉嚨裡伸了一小截,兩根指頭夾到了那金屬玩意。

老者急切的問我:“捏到沒有?”

“捏到了……哎哎……怎麼回事?”我喊道:“那東西會跑!”

那金屬東西竟然在我的手中掙紮,掙%e8%84%b1了我的手指,向食道的深處鑽去。我心橫了,猛的把手往裡麵杵進一截,手肘沒入屍體的口中。

我一把將那金屬怪東西給抓住,牢牢握在手中,無論那鬼東西是什麼,我也不放鬆。我也能肯定,那鬼東西不是戒指。因為它還在我手心裡掙動,硌得我手心一陣一陣的疼。那東西是活的。

我現在沒那麼害怕了。

當我手把那鬼東西捏住的時候,我就不再怕了,恐懼來源於未知,但我現在什麼已經都明白。我的確有走陰司的潛能。

我看見靠近門檻的那個十幾歲的小孩,站在稻場上對老婆婆說:“我學費掉了,不敢跟我媽講。”老婆婆說:“你要相信耶穌哦,要多少錢。”

王波伢子,你這個小日白佬。我下意識地抑製住說話的衝動,現在絕對我不能出聲。

我開始把手臂從屍體口中拔出。

眼睛慢慢掃過眾人。

我看見了周老二的媳婦對老婆婆說:“我打麻將把錢輸了,你兒借點錢我去買點飼料,我把%e9%b8%a1蛋賣了就還你……”

向春,你賣%e9%b8%a1蛋的錢呢?我差點%e8%84%b1口而出,隨即把牙關咬住。

“我兒子生病了,差點錢打針……”

你也是騙子,望開貴。

還有望開喜,還有胡桂花,還有黎保伢子……

他們現在都在靈堂,齊齊的跪在我麵前。我把他們一一看過。他們看見我的模樣,都嚇的發抖,向春的還尖聲乞求:“大媽,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把錢燒給你。”說畢,掏出幾張10元的鈔票,惶惶的在棺材前的火盆裡燒了。

我終於把手從屍體的嘴裡抽出來了,拳頭握得緊緊的,手臂和拳背上血肉模糊。靈堂裡一陣腥臭。老婆婆的屍體,七竅,流出血來,一點一點的往外滲。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婆婆的兒子也嚇住了,坐在地下,往後退。

望開仁對他媽說道:“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供你吃供你喝,你的錢又沒有隻給我一個人。”

“你是我兒子啊”

望開仁說:“你還有兩個姑娘撒,你又不隻是生我了一個!”望開仁說:“你去找你的姑娘去。”

“我不是已經把錢都給你嗎?”

望開仁說:“你才給了我多少錢?”望開仁說:“你到底……”望開仁說:“還藏了多少錢……”望開仁說:“你的錢呢!……”望開仁說:“你這個……”望開仁說:“老不死的……”望開仁說:“怎麼會……”望開仁說:“隻有兩千塊……”望開仁說:“的私房錢……”

“仁伢子,我真的隻有這麼多錢了,已經給你了。”

楊翠鳳說:“媽……”楊翠鳳說:“不怪我們……”楊翠鳳說:“心狠……”楊翠鳳說:“你把錢……”楊翠鳳說:“都給了外人……”楊翠鳳說:“隻給……”楊翠鳳說:“我們……”楊翠鳳說:“這麼點錢……”楊翠鳳說:“你兒還有……”楊翠鳳說:“幾天活撒……”楊翠鳳說:“把錢藏著……”楊翠鳳說:“乾嘛……”

我恨恨地看著這對不孝的兒子媳婦,喉嚨咯咯的響,極力忍著喊話的衝動。

兩口子看著我,嚇得說不出話,隻是咚咚的給我磕頭,磕了幾下,又掉頭給棺材磕頭。

望開仁說:“這個月……”望開仁說:“的油米都……”望開仁說:“給你了……”楊翠鳳說:“媽……”楊翠鳳說:“我們家裡的……”楊翠鳳說:“情況……你又不是……”楊翠鳳說:“不知道……”楊翠鳳說:“說好了……”楊翠鳳說:“一個月二十斤米……”楊翠鳳說:“一斤油……”楊翠鳳說:“你把錢給誰了……”楊翠鳳說:“就找誰去……”

“我好歹也是你們的媽撒……就忍心我餓死啊?”

望開仁:“你死也死到外麵去!”

我手中的那個怪東西,突然使勁掙紮,在我手心踢動。我感覺那鋒利的金屬甲殼要把我手心割破了,我鬆了鬆,用指頭撚住那東西。

現在看清楚了:是個金閃閃的釘錘邦邦(宜昌方言:金龜子)。

老者興奮的大叫:“給我,快把它給我!”把手湊了過來。

我手一緊,又把那釘錘邦邦死死攥住。我看著老者,緩緩搖搖頭,“沒門。”

我把頭一扭,看見老婆婆的幺姑娘,正趴在棺材頂,那黃裱紙輕輕擦拭老婆婆口鼻中、眼角邊的血,嚶嚶的哭。

望開玉說:“媽,你吃了飯沒有。這麼晚了走這麼遠乾嘛?”望開玉說:“媽,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大把年紀了,信什麼洋鬼子的教撒。”望開玉說:“當初就叫你莫把錢給那個神經病神父,那是個瘋子,你偏不相信我。”望開玉說:“你現在倒好,沒得錢了,也不見那個神父來給你碗飯吃。”望開玉說:“你還不是要來找我們。”望開玉說:“這世上,那個能靠的住哦,除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望開玉說:“可是你也曉得,我嫁到這家了,日月也不好過,你女婿已經出門到浙江打了兩年工了。”望開玉說:“勤扒苦掙弄點錢,都要給你孫子上學撒。”望開玉說:“你兒莫哭了,你兒吃了飯,先回去,我明天去找哥哥去”望開玉說“他和嫂子太不對了,怎麼能把你趕出來呢。”

我的眼光劃過棺材,看見了老婆婆的大姑娘,她現在躲得棺材遠遠的,靠著大門的門板,身上跟篩糠似的,哭都哭不出來。釘錘邦邦又在用力了,好像馬上要從我手中的縫隙裡鑽出來。

“把它給我!”老者發狂的喊:“你還想不想活了!”

我用另一隻手對著老者一指,豎起食指搖了搖。我什麼都知道啦,你這個老東西騙不了我拉。你想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