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的沒有說話,風雋夜輕輕的抱著他,許久才發出一聲喟歎,似乎徹底放鬆了一般。
卻在這時,一聲悶悶的響聲傳入了耳中,楚際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琉璃杯自手中墜落,接觸到木質地麵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清晰的悶響。
風雋夜垂目看去,驀然一僵。
楚際雲掰開他的手,蹲□撿起了杯子,低聲道:“破掉了。”
琉璃易碎,縱然隻是與木板撞擊,依舊裂開了一條清晰的紋路,風雋夜跟他一同蹲下,執起了他的手,道:“沒事,有沒有燙著?”
楚際雲搖了搖頭,站起身將杯子放在桌子上,忽然道:“你覺得這茶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風雋夜的目光望著杯子上的裂痕,有些敷衍的答道。
“若是做你皇家貢茶,又當如何?”
“自然是當之無愧。”風雋夜隨口又答。
楚際雲也不在意,安靜的繼續擺弄起了他的茶具,將沏好的茶倒掉,重新拎來先前燒好的沸水,再次倒進了紫砂壺。
“際雲,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杯子?”
“嗯。”楚際雲不經意的應道:“覺得惡心。”
他淡漠的話語果然成功的讓男人沉下了臉。
這個情緒多變的男人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麵無表情的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咦?”楚際雲目光微微閃爍了下,問道:“我以為你又要問我相不相信你會殺了我。”
“朕沒有跟你開玩笑。”風雋夜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楚際雲搖了搖頭,眉間微微皺起,蒼白的臉上略過了一抹疲憊:“有意思嗎?風雋夜,即使我說了,你也不會給的。”
“隻要你說出來。”
“你的命。”感覺到他微微一僵,楚際雲道:“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想要。”
可是楚際雲卻知道,他要不起。
他有千百個機會可以殺死這個男人,隻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將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可他沒有。
因為他很清楚,這個男人是一國之君,是整個國家的王者,他即使再恨,也下不去手。
風雋夜的手在他肩膀上慢慢握緊,以至於他都感覺到了疼痛:“你就這麼在乎樊一旭?”
楚際雲揚%e5%94%87:“在乎他?”
這個世上,還有誰值得他在乎?
“樊一旭來奉城了。”
風雋夜的目光審視著他的麵容,見他微微一怔,心裡忽然像是被砸了一記悶錘。
果然,即使再怎麼用那種諷刺的語氣表示不在乎,他的心裡依舊還有樊一旭,風雋夜忽然伸手將他摟在了懷裡,輕聲道:“讓朕幫你殺了他,這樣你的心就會徹底屬於朕了。”
“這兩者,沒有任何關係。”
風雋夜嗤笑一聲,道:“際雲,與朕成%e4%ba%b2罷,朕封你為後。”
見楚際雲不悲不喜,沒有吭聲,風雋夜微微側頭,輕輕%e5%90%bb住了他的耳垂:“想見寵兒嗎?”
楚際雲猛然一震,驀然揚起臉看向他,目光又驚又喜,卻又似乎不敢相信。
風雋夜緩緩放開了他,轉身往外走去。
楚際雲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顫聲道:“他在哪?”
“三日後,朕會派人接你進宮。”
風雋夜輕輕推開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風雋夜沒有想到,那孩子對楚際雲的影響力居然那麼大,以至於連心都似乎枯萎了。
反正,他已經夠卑鄙了,就讓他再卑鄙一次吧,最後一次。
楚際雲愣愣的站在屋內,眨了眨眼睛,忽然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
強烈的刺痛感讓他清楚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又活了過來。
他焦急的跑到床邊,拿出了買給寵兒的撥浪鼓,輕輕搖了搖,聽著那歡快的咚咚聲,嘴角慢慢揚起了笑容。
“少主,你聽聽,聽聽外麵都在傳些什麼?何雲箏要和風雋夜成%e4%ba%b2了!”
樓蕭推門而入,風風火火的衝進來,望著默不作聲喝酒的男人,深吸一口氣,驀然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用力的摔個粉碎:“少主!我們要儘快離開奉城,風雋夜那個人的城府極深,保不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的麻煩就大了,這裡可是他的地盤……”
樓蕭說句話的功夫,一轉眼,卻見他又拿起了酒壺灌了起來。
樓蕭恨鐵不成鋼的再次去奪,卻見他緊緊攥著不肯鬆手。
透明的酒液從下頜劃過,慢慢的滾過了凸起的喉結,最終隱沒在領口繁複的花紋中,樓蕭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見敵不過他的力氣,便猛然一鬆手,恨道:“你若是不願意去接小少主,我便去了,我這人心狠手辣,若是不小心傷了何雲箏,少主可彆怪罪!”
他說完轉身便走,走到門口時忽聞“鏘!”的一聲,樓蕭隻覺眼前一花,樊一旭已然用劍將他按在了一旁的牆壁上,漆黑的眸子裡閃過點點寒光:“你再敢傷他,我必要了你的命!”
樓蕭冷笑一聲:“你就算是再如何護著他,他也永遠不可能為我部落所接受!”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麼嗎?”樊一旭冷冷看著他,道:“樓蕭,彆逼我不把你當兄弟。”
“你把我當兄弟?!”樓蕭睜大了眼睛,額角青筋直冒:“若是把我當兄弟,你當初怎麼會把抱兒丟在白虱地,害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該變成那樣的是何雲箏!不是她!”
樊一旭的目光閃過一抹痛楚,卻轉而冷厲:“你又把她當成妹妹了嗎?樓蕭,你這個人,除了你自己,還把誰放在了眼裡?”
樓蕭張口欲言卻忽見他一把收回了長劍,用力一擲,劍身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直直的衝向了後方桌上擺著的劍鞘中。
樊一旭一手提著酒壇,娓娓道:“當初我與雲箏相識之時便沒有隱瞞你,我對他暗生情愫之時更沒有隱瞞你,可是你呢?你怕雲箏威脅到抱兒的地位,搶了未來教主夫人的頭銜,竟然讓抱兒帶雲箏去白虱地,你明明知道抱兒隻會三腳貓的功夫,而雲箏更是一點功夫都不會,你明明知道白虱地有多危險,可是,你為了成為教主夫人的哥哥,還是讓她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兩個可能都會死在裡麵?”
樓蕭臉色難看,卻聽樊一旭輕笑一聲,續道:“你根本就沒有把抱兒當過妹妹,你一直在利用她,你以為隻要她嫁給了我,你就能得到禦蠱秘籍了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樊一旭顯然是喝醉了酒,若是平時,他絕對不會有那麼多的話的,更何況,說的還都是揭穿他野心的言語?
樓蕭目光慢慢轉為陰毒,樊一旭卻絲毫不知,他依舊在說:“我救了雲箏,沒來得及救抱兒,你便告訴父%e4%ba%b2,逼得我不得不帶雲箏逃出縛龍山,還派人守著山口的必經之道,你明明知道,縛龍山有多少毒物就連從小在那裡長大的我都數不清,樓蕭,我的好兄弟,你知不知道雲箏一路受了多少苦?”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晚在風雋夜身後的人是誰嗎?你在那根箭上下了蠱毒,目的是要至雲箏於死地,你明明知道,他那時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族的第一個孩子,樓蕭,你目的何在?!”
“縱使我體內有寄生蠱,醒來之後記憶仍舊失了大半,渾渾噩噩找不到方向,若不是宋大夫救了我,為我解了蠱毒,隻怕我現在還處於半瘋半傻間。”
樓蕭看著他麵無表情的麵容,已經有些冷汗直冒,樊一旭的表情太淡然,思維太縝密,吐字太清晰,讓他開始不確定,他究竟是醒著還是醉著了。
他的目光望向漆黑的窗外,他已經不清楚樊一旭究竟知道多少事了,可他卻清楚,他必須要逃命。
因為,不管樊一旭是醒著還是醉著,他都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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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今日好粗長!!嘎嘎嘎
☆、第 60 章
樊一旭重新回到了桌前,手中的酒壇被用力的放在了桌上,他的目光依舊漆黑如墨,低垂著頭看著桌麵,低聲道:“隻要你沒有暗中告訴風雋夜,我們的行蹤便不會被發現。”
樓蕭望著他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卻又聽他一聲笑,仰頭灌了口酒,道:“樓蕭,我相信你。”
這句話讓樓蕭嘴%e5%94%87抖了抖,有一瞬間,他似乎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轉身飛快的離去了。
坐在桌前的樊一旭麵容沉靜,目光中慢慢浮起了幾分嘲弄,他微微一歎,手無意識的搖動著手中的酒壇,心中忽然漫過一分瑟瑟的疼痛。
奉城裡的年味兒慢慢的升了起來,走出去都能看到大家帶笑的麵孔,街上擺攤的到處都是喜慶的東西,賣包子的小夥子開始準備五仁兒包子,小婦人們也將在家中繡的瑞獸等圖案的繡品拿出來賣,就連老嫗都開始勤快的捏起了貓兒饃。
如斯熱鬨的氛圍裡,備受大家討論的話題則是當今聖上要娶%e4%ba%b2的消息,不明覺厲的百姓們都在好奇是哪家的姑娘會如此得帝王青睞,畢竟,皇上娶%e4%ba%b2多是從民間各處選來的女子,這些女子也都是分批入宮,不儘出彩,縱使是其中一位得到皇上臨幸一晚也不可能鬨得人儘皆知,更遑論此次聖上還特意在早朝提及,並命禮部加緊準備此次婚禮儀式了。
此刻鬨得沸沸揚揚的不止是民間的百姓,就連隱隱知道些內|幕的眾大臣也都為皇上的做法感到匪夷所思,當初就連皇後進宮都未能與聖上拜堂,此次一個卑微的湘人竟然要如此大的排場?這豈不是還未進宮就要給皇後一個下馬威?
將此事陰謀論的人不少,鬨得最大的當屬後宮了,眾位嬪妃組隊一同來到鳳儀大殿,力求皇後出頭打擊那還未進宮便已出名的湘人,豈知皇後竟閉門不見,就連敷衍的讓人勸上一勸都未曾。
幾個自以為是的寵妃仗著皇上寵愛跑到他的寢宮去問個究竟,卻被當時正心煩意亂的風雋夜狠狠數落一頓落得了閉門思過的下場。
當然了,後宮如何風起雲湧楚際雲不會知道,他正在心心念念的等著與寵兒見麵的那一天,在他看來,與風雋夜成%e4%ba%b2並無所謂,他隻關心風雋夜會不會食言而肥,寵兒是否真正的尚且健在。
距離與風雋夜成%e4%ba%b2的日子隻剩一天,楚際雲卻早已從客棧裡被請到了一處清幽的小宅院裡,雅致的小院子裡每日都會有宮裡來人送些珍珠玉器,楚際雲卻從未露過麵。
這日,楚際雲早早起床,推開門走了出去,他一改前些日子的頹廢模樣,灰白的發絲被細致的梳理過,在身後用藍色布帶綁了一個結,鬆鬆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