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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部尚書鄭昌元見過世子。”

元子攸揮手示意他起來,道,“開席吧。”

早就準備好的下人動作麻利地把飯菜碗筷端上來,各色珍肴,很多是北地罕見的樣式,也不管吃不吃得下,擺了滿滿一桌。

“鄭大人既然來赴宴,那便同一條船上的人,於情於理,子攸都應敬上一杯。”元子攸起身執了酒壺。

鄭昌元受寵若驚,失神地望著他雪白透明的手指。

藍翎在旁邊清咳一聲,笑道,“知道兩位大人要來,世子特地準備了南地的佳肴,趁熱吃才是上好。”

鄭昌元懵懵懂懂地點頭,不敢再看,低頭默默吃著李延夾給他的菜。

“鄭尚書不在地方上享清福,願意來京中乾這份苦差事,可見是一心為皇上、一心為民的。”元子攸道。

“世子明鑒,隻要是對皇上有利,於萬民有福的事,哪怕赴湯蹈火,我們也是在所不辭。”李延見他還在發呆,忙笑著答道,一麵在底下猛踢他。

鄭元昌恍惚回神,忙應和著。

元子攸這時才綻開一絲淡淡的微笑,“如此說來,皇上所憂慮的事情,我們做臣下的,自然要竭儘全力辦妥。”

李延附和道,“為了京師安定,我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樂業,這是自然的。”

“李侍中的話,正是我心中的意思。如今高氏恃寵而驕,權傾朝野,在內霍亂宮廷,在外排除異己,儼然視北魏江山於他們自家的囊中。這樣大逆不道,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鄭昌元斟酌道,“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隻是對付高氏且不論,汝陽王在渤海之濱有封地,一舉鏟除,談何容易?若不能斬草除根,恐怕日後隱患連連。”

“鄭大人說的也有理,隻是既然決定了要做,安能有留下活口的道理?”他對轉頭對鄭昌元露出一絲輕笑,神情卻是極冷,在他平淡的笑容裡,鄭昌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依世子之見——”

李延笑著把聖旨交給元子攸,“皇上的意思都在這兒,加上之前的旨意,以世子的智慧和才乾,辦妥必然不是難事。”

鄭昌元不懂他們在講什麼啞謎,正要詢問,觸及元子攸冷淡的眼睛,把話生生吞了下去。元子攸道,“令公子的事我很遺憾,必然為鄭大人討回公道。”

“世子金口玉言,下官這就放心了。”

他起身還要再跪,被藍翎勸阻,事情既定,便和李延一前一後出了船艙。

等他們上了岸,藍翎吩咐人撤了酒席,道,“這麼辛苦的謀劃,終於把鄭元昌拉上了船,他人眼裡,滎陽鄭氏就不是中立,而是和我們一起了。多了這樣大的籌碼,肯定有更多的人和我們同一戰線,公子怎麼不高興?”

元子攸並不答話,兀自吹著隨身的一管玉笛,室內無風,輕薄的寒絹衣衫卻如春日拂柳般飄揚而起,映著一室朦朧燭影。笛音初始婉轉冷淡,隻是一個回合,毫無預兆般爆發出蓬勃凜然的殺氣,隻聞細微的一聲響聲,翠綠色的玉笛被他內勁震得寸寸斷裂,碾碎在腳下。

“公子好大的火氣。”藍翎俯身用隨身的帕子把碎裂的笛子包起來,正色道,“隻因那姓鄭的沒見識,不要命地一直盯著公子猛瞧,等成了事,奴婢一定剜了他的眼睛,給公子出氣。”

元子攸卻低頭對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想笑,乾嘛藏著掖著,隻管笑出聲來。”

藍翎忍地辛苦,卻不敢當著他的麵笑出來,隻是低頭一迭聲道,“奴婢怎麼敢。”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七.遇襲

二十七.遇襲

年節將近的時候,爾朱潯和爾朱玥帶著赫連瑾幾人快馬加鞭趕往秀榮川。為了撇下爾朱昭,特地走的窄道,馬車行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不斷,不說下麵馭車趕馬的受罪,車裡坐著的人也不好過。

1月的天氣嚴寒酷冷,赫連瑾卻穿著件單薄的月白色的胡服交領勁裝,出門的時候,爾朱玥笑著打趣,“阿瑾功力已臻化境,尋常的冷奈何不得。”

赫連瑾當時隻是笑笑,不置可否。三天後幾人一起上路,得知他們故意拋下爾朱昭,赫連瑾雖然心中昭昭,一路上也冷著張臉麵無表情。

塞北馬背上長大的人果然無情——赫連瑾心裡五味雜陳,聯想到爾朱昭傷心欲絕的麵頰,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這次回到秀榮川分明另有隱情,至於於兩位叔叔急於和對手的女兒撇清關係。在利益麵前,%e4%ba%b2侄女,%e4%ba%b2兄弟都不安全。

為了大家都好,在這未知的凶險之前,早早撇清,無疑是兩位年輕卻已經深諳此道的青年最果斷的抉擇——赫連瑾在心中微微冷笑。

“吃點東西吧。”爾朱潯遞給她一塊杏仁酥。

“我不餓。”

爾朱玥接過食物送進自己嘴裡,“阿瑾厲害得很,餓不死的。”

“再吃你就發福了。”爾朱潯搖頭冷嘲,自己這位看似淡然寧和的兄長,竟有個喜甜食的愛好,如今想來,還是很不可思議。他想到赫連瑾從早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端起岸上的一個磁盤,“你的任務是保護我們兩個,連飯都沒吃飽,還談什麼保護?”

赫連瑾壓住心中的怒火,道,“九爺可能不知道阿瑾的本事,就是三天三夜不吃飯,我也是一點事兒也不會有。”

爾朱潯不禁詫異,“這是什麼本事?”

赫連瑾不禁意間眉目露出傲然的輕蔑,“練武之人,幾天幾夜不吃飯算得了什麼,隻有普通人才把這當成了不起的大事。”

爾朱潯聽出她話中的不滿,遲疑間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為什麼每句話都帶著火氣,是幫四丫頭抱不平吧。”

他拈起塊榛子糕填到嘴裡,末了還吮了下手指,舉手投足間,一派的怡然自得。隻有赫連瑾全然不覺得優雅,冷冷道,“九爺還真是好心情,利益當頭,四小姐算什麼,%e4%ba%b2爹老子照樣出賣!”

爾朱玥差點一口糕點噎在喉嚨裡,“咳、咳……”

赫連瑾麵不改色心不跳,“等到了秀榮川,宰了爾朱梟,到時塞北六鎮還有誰敢不翼服?四小姐沒了爹就沒了主心骨,無依無靠,依照草原的規矩,九爺自然幫著照顧,到時候人權兩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如意算盤了。”

爾朱潯居然沒有氣得一巴掌扇過去,哈哈大笑在榻上仰倒,“這……這主意不錯。果然這樣無恥的計策,隻有阿瑾你想得出來。”

赫連瑾起身就要下車,被爾朱潯一把拉住袖子,順勢扯到身邊坐下,他仿佛看不見赫連瑾的怒火,依然笑地不止,“阿瑾這一肚子的壞水,你九爺就是學一輩子也比不過啊!”

赫連瑾忍著一拳打到他臉上的衝動,冷不防被他驀然貼到耳邊,爾朱潯不喜束發,垂下的發絲絲綢般柔軟順滑,若有若無地拂過赫連瑾的耳畔。

“九爺——”赫連瑾端正了身子。

耳邊傳來他玩樂般嗤嗤的笑聲,“阿瑾,以後有人問我喜歡你什麼,為什麼時時把你帶在身邊,記得一定要告訴他們,你這明明想爆發卻努力忍耐的表情,最是招人喜歡了。”

“是。”赫連瑾已經平複了心情。

不知道為什麼,爾朱玥覺得後背有些涼。?思?兔?在?線?閱?讀?

傍晚的時候,馬車選了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停下來,幾人在道旁生了火,吃了些簡易的燒烤。

“還有三天功夫,就能到北秀榮的驛站。”赫連瑾指揮著一幫馬夫喂了馬匹一些事物和水,走到車廂前朗聲道,“兩位爺不要下來走走?這樣的安寧和好風景,待會兒上了路就什麼都沒了。”

爾朱玥留在車廂內,爾朱潯打開廂門跳下來,眼前彌望的俱是層巒迭起的山峰,日暮微薄,山沉遠照,紅日銜著抹蒼涼的悲鬱色調,比之塞上大漠孤煙的壯美,也不遑多讓。

“阿瑾到是情趣高雅。”他掀開衣擺隨意坐到一截乾枯的樹乾上,笑道。

當著眾人麵,赫連瑾也隻是淡淡應了聲,“九爺謬讚了。”

氣氛就這樣冷了下來,夕陽灑在黃沙漫漫的道上,赫連瑾的影子在料峭的山棱裡拉出長長的一條,仿佛就要融化消失。這樣冷淡地摻不進一絲感情,爾朱潯覺得悻悻的,黯然笑了笑,“真這樣生氣嗎?”

爾朱玥不知何時下了車,嘴裡還塞著塊糕點,“以前隻知道女人難纏,原來鬨彆扭的男人也這麼不好相與。”

周圍樹林稀疏,隻好找了幾個山洞躲進去。赫連瑾幫兩人鋪好了臥榻,就要出去,爾朱潯拉住她,一邊捂了%e8%83%b8口,“你先彆忙著走,我有點不舒服。”

赫連瑾見他滿麵的菜色,再不願意,也隻好扶了他到榻上躺下,“正好奴才學過些簡單的醫術,不如就讓奴才給九爺把把脈。”

爾朱潯心裡“嘎登”一下,勉強擠出了絲笑容,不動聲色地抽回被她搭著腕的手,“其實也沒什麼毛病,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罷了。”

“既然沒什麼事,奴才就出去守著了。”

爾朱潯無奈,隻好看著她走出去守在洞口。

爾朱玥就差捧肚子了,“你想讓他留下來就說出來啊。平時臉皮不是挺厚,怎麼關鍵時候到像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似的畏畏縮縮?”

“我不是你那豬腦子,我隻知道,他要想出去,說什麼都白搭。”說完心中更是鬱悶,揭開被子蒙住頭就倒下。

半夜裡洞外忽然喊殺震天,爾朱潯和爾朱玥常年戰場上打滾的人,警惕非常,隻是稍有風吹草動就醒了過來。

爾朱潯一腳踩滅了剩餘的篝火星子,攜了隨身的鞭子,借著稀疏的月光,和爾朱玥一前一後貼著岩壁挪出去。

來襲的一批十幾人的黑衣人,招式淩厲,走的是全然剛勁的路線,內功深厚,一眼就可看出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爾朱家的人死了個七七八八,赫連瑾掌劍在最前頭,一個人纏住了六七個黑衣人,一陣陣鏗鏘交錯的兵器重疊聲,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勝負。

主攻赫連瑾的是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手中大刀揮得虎虎生風,他招式平平,耐力卻很不錯,碰上了同樣善於纏鬥絞殺的赫連瑾,高下難判。本是兩平的局麵,周圍幾人在旁邊擾亂,赫連瑾慢慢有些力不從心。

旁邊驟然飛出條黑色的鞭子,倏忽一閃,擊退了欲從後偷襲她的一刀。爾朱潯加入戰圈,和她背靠著背對敵。

赫連瑾沒見過爾朱潯出手,更沒料到原來他擅長使鞭,那修長細致,看著隻能吹奏樂器的手指,原來也可以如此流暢地舞動兵器,他不笑的時候,神色也可以這樣肅穆?不由自主,把他和記憶裡的那個人重合,赫連瑾頓時有些恍惚。

“你在發什麼愣?”爾朱潯猛然推她一把,擋住快劈到她的一刀,錦衣裂帛,在肩上扯出尺寸長的口子,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九爺!”赫連瑾緊了手中長劍,一股煞氣湧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