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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應變能力。那時若是真的沒法子到朔州,我身上還是可以拿出幾個銀兩的,誰知你早給自己準備好了。”在她愈來愈淩厲的殺人目光下,蟾宮不住訕笑,“我們也是一片好心,事實說明,你還是很沉穩的。”

赫連瑾眯起眼睛笑道,“所以你們倆一直以來都在騙我?”

“哪能啊,都是總管的主意,我們隻是照做。”蟾宮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不禁又退了幾步,“總管的指令都在文書上。”

赫連瑾冷哼一聲展開來,文書用的是寒絹,輕薄柔軟,隻是價格昂貴,平常貴族也不輕易使用。手絹大小,上麵隻有寥寥幾筆,“隨崔穎,入夏州,取荊南。”

赫連瑾的手指流連在上麵,最後撫過“荊南”二字,“總管這任務夠難的。”

蟾宮道,“這樣才顯示出您的本事啊。”

“你閉嘴!”赫連瑾橫他一眼,把文書甩給他,“這麼重要的東西現在才給我,可見你存心耍著我玩,這次去夏州你們兩個彆跟著我。”

“那誰幫您打下手?”

“你們不給我添亂,我就要拜菩薩了。”

蟾宮連忙服軟,“我知道公子天縱奇才,但取地打仗不是靠一個人就能成事的,更何況這次還跟著個崔穎,對外說是去給朋友送禮物。夏州那鬼地方,除了數不完的野蠻人,把幾個山頭翻過來也找不到幾個識得大字的,他一個漢人名士,會和這種人打交道?不說實話,可見沒安好心。”

“不用你說,我心裡明白著。”赫連瑾還是沒給他好臉色,把一隻銀色的哨子塞給他,“這是子哨,到了荊南你們也彆主動現身,我有需要會吹響哨子,子哨會有感應。”她從袖中又取出一隻金色的哨子,道“母哨放我這兒,你想找我,光吹那子哨也沒用。”

“沒有這樣的。”蟾宮苦著一張臉。

赫連瑾冷笑一聲,“給你們清閒還不要,一定要找打嗎?”

蟾宮忙道不敢,趁著夜色,拉了出雲越過窗口遁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八.蠻金

十八.蠻金

轉眼到了月中下旬,北地的風呼呼地刮過層巒疊起的山崗,天邊望去,一片白茫茫蓋住了道旁漫漫的黃沙,崔穎入朔州前就把車隊駐紮在城外,隻等離了溧陽,快馬加鞭趕向西邊。

“公子運的什麼珍奇古玩,幾十匹汗血馬疾速奔馳,就算裝了幾大箱珠寶,現下也該到了。”那日離城,赫連瑾在藍翎的要求下和崔穎同車,這樣的奢華香車,疾馳起來竟絲毫不落下前方單騎。

藍翎早前笑著告訴她“車下拉的是西域赤血胭脂馬,全力奔跑時比那汗血馬還要快上幾分”,這下她又有疑惑,卻隻是笑笑,“奴婢不敢擅作主張,這得問公子。”

崔穎在榻上假寐,岸邊紫色的香爐勻出嫋嫋煙靄,雪白的麵頰像透明一般,良久微微動了動漆黑的睫毛。藍翎見他醒轉,打開車廂吩咐隨行婢子準備午膳。崔穎執了卷竹經在手裡,神色淡淡地有些恍惚,見赫連瑾濯濯地望著他,“啪”地一聲把竹經拍在岸上。

赫連瑾有些訕訕,“公子不想說,我當然不會多問了。”

藍翎忙道,“不是公子瞞著,小哥那麼聰明,應該早就猜到了。”

“我確實有所察覺。”赫連瑾的眉目間忽然沁出彆樣的自信,“正常的時間,我們早該到了,車馬一路上疾馳,不像去拜訪友人,倒像趕著去救人。”

藍翎驚得差點掉了手裡的帕子,回頭看見崔穎麵色不改,仍是冰雪之姿,心中稍稍定了定,道,“小哥做什麼開這樣的玩笑?”

赫連瑾道,“我隻是想到說什麼,沒什麼根據,藍姐姐不要見怪才好。”

藍翎拿帕子掩嘴笑了笑,打混過去。

塞上的冬季雖是嚴寒,正午時刻卻一片酷暑,辣辣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赫連瑾用過了飯,下了車騎在馬前,遠處峽穀潺潺的流水從山澗上飛流直下,濺在褐色的綜岩上,反射著金子般的光芒,倒映在一隊趕路的人眼裡。

她倒轉馬頭回過車前,“秉公子,前方有水源,是否下馬暫且歇息?”

過了會兒,車廂裡傳出淡淡的應和聲。

赫連瑾勒馬趕到最前頭,高喝一聲,“停——前方有水,下馬暫歇。”

隊列裡歡呼聲此起彼伏,一個個爭先恐後朝前奔去。赫連瑾一記馬鞭抽到腳下,“趕什麼趕,都給我拿出十二分的警戒心!”

連日來的相處,這幫人早知她的脾性,在這%e6%b7%ab威下,一個個收斂了些。藍翎聞聲,從車廂裡探出頭來,“瑾小哥悠著點,一路上神經緊繃著,到了夏州難免不繃出病來。”

赫連瑾眯著眼睛四周環顧了下,“這地方雖是官道,前後沒有大的驛站據點,公子的車隊又奢華張揚,難免有不開眼的小賊惦記著。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我不得不小心防著。”

“看來公子沒有找錯人。”藍翎笑著掩著車廂,車內門簾一陣清脆的碰撞聲,赫連瑾抬頭的一刹那,崔穎雪白無暇的麵頰在輕紗掩映中一閃而過,清冽的眉目猶如濯濯曜日下高原山澗中純白凜冽的淙淙融雪,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冰冷的肅殺之氣。

山澗下的溪流露在峽穀外的隻有數十米,往裡望去,還有幾丈隱在峽穀後,此時天色已晚,看不真切。赫連瑾唯恐有變故,喝住幾十人不讓進去。

隊列前的虯髯大漢叫崔琦,十歲起進入崔家為奴,而今已有數十年,深得一幫仆奴愛戴。他對赫連瑾領隊本就心存不滿,口乾%e8%88%8c燥下又被阻在峽穀外,當下冷了臉,“兄弟們趕了這麼遠的路,連口水都不讓喝,這是個什麼道理?”

赫連瑾笑著道,“此時天色昏暗,到這溪澗已是大大不妥,為了大家的安危,我也隻能承受各位的怨懟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你不服嗎?”赫連瑾笑了笑,在他漲紅臉正要反駁前截住,道“不服也隻得服,崔公子說了由我領隊,我的話就是唯一的命令。”轉而冷冷一揮手中馬鞭,“誰敢到那峽穀裡去,現在就給我離隊!”

崔琦被她的霸道弄得啞口無言,待要冷駁,對麵山頭忽然亮起數十火把,一瞬間照亮了峰壁,料峭的崖岸頓時清晰可見。

“看——”隊伍中有人驚叫一聲,黑漆漆的彎弓已如一輪輪滿月,掛滿山澗,森冷光芒在黑夜裡閃爍著紛紛落下。

“逃啊!”下馬飲水的一隊也顧不得馬,亂哄哄衝進穀內,剩下幾人避無可避,抽出大刀防衛身上幾處關鍵處,箭矢來得迅疾,一個照麵殺傷十幾人。幾乎是一瞬間,慘叫聲溢滿了山澗,鮮血染紅了溪流。

赫連瑾揮劍格當一陣,慢慢後退到香車旁,“賊寇來襲,請公子下馬!”

車廂被人用力推開,藍翎當先跳下來,崔穎隨後,赫連瑾來不及阻止,兩人已來到隊列最前方。

“對麵的好漢——”藍翎運氣清喝一聲,嘹亮清朗的嗓音在峽穀裡久久回蕩,一時之間,對麵山頭停了射箭,有個黑衣甲胄的人撥開一眾甲士來到最前頭,居高臨下笑了聲,“藍姑娘彆來無恙。”

此人將近而立之年,肩寬背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眉眼間有常年浸染在刀光劍影中的鋒利銳氣。

藍翎仿佛與他甚為熟稔,沒有絲毫訝然,泛著血光的箭矢前,笑容仍有帝京女官特有的雍容氣度,“鬱將軍乃當世豪傑,一支鐵羽,縱橫漠北,萬軍之前而不改色。是彆多年,誰知竟做了蠻金人的走狗,當真令藍翎刮目相看。”⑤思⑤兔⑤網⑤

鬱孤台聞言放聲大笑,“藍姑娘彆拿這樣的話激我,當今天下亂世,識時務者為俊傑。無論是蠻金王帳還是鮮卑魏庭,哪裡都非我的故土,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區彆?”

藍翎道,“話雖如此,蠻金終究不是好的去處,蠻金王待鬱將軍如何,我們魏庭加倍給予將軍……”一陣笑聲帶著冷厲嘲諷,把她還未說完的話堵在口中,鬱孤台拉起一輪滿弓,在身邊仆奴的驚呼中,黑色箭矢穩穩插入藍翎腳下三寸。

——“你當我鬱孤台是什麼人?”

藍翎麵不改色,俯身拔出了箭矢,扶手抹過漆亮的箭身,“鬱將軍此行,不過是為了那批運往蠻金的糧草,現在我卻要告訴你,我們一行人隻帶了些古玩器物。殺了我們對將軍也沒什麼好處,不如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崔家富可敵國,些許報酬還是拿得出的。”

鬱孤台冷笑了聲,“你當我三歲小孩不成?一些古玩器物值得當朝尚書令%e4%ba%b2自運送,你們這幾天的行蹤都在我掌握中,若不是運送糧草,何必如此十萬火急?”

“說得有理。”在陣前一直沉默的崔穎竟微微笑起來,負手前行了幾步,他清亮的聲音冰冷沉靜,隔著數十米傳出去,一瞬間刺痛了鬱孤台的耳朵。本對這位漢人儒生心生輕蔑的將軍,不由正了正神色。

崔穎望了眼對麵密密麻麻對準他的箭矢,慢慢揮了下衣袖,“鬱將軍不是草莽武夫,分析得也是合情合理,隻是將軍太過自信,將軍想到的我們未必沒有想到。那十萬糧草,早已沿水路南下,按照行程,不日便到夏州。”

“中計了!”鬱孤台一瞬間變了臉色,後方陡然亮起更多火把,鐵甲金鳴聲不絕於耳,把蠻金人包圍在山頭,退無可退。他一發狠,眼中閃過孤注之色,拉弓對準崔穎方向。

倏忽一聲厲嘯,箭矢夾著雷霆之勢,瞬間奔至,藍翎袖中生出柄水色長劍,遙遙揮出一道半弧形劍影。箭矢不偏不倚,劈碎在腳下。

一擊未中,鬱孤台當機立斷跳下山澗,腳下運力,身形如翼,去勢比後麵追上的魏軍更快,眼看就要越過山頭。藍翎挾劍欲追,卻聽身後崔穎一聲清喝製止,“回來!”

藍翎不解地轉過來,“公子為何不讓我去追?”

“此去圍追,有幾成把握?”

藍翎道,“論武功,鬱孤台不及我,加上幾千鐵甲精兵為後盾,奴婢有十成把握可以將鬱孤台格殺。”

崔穎抿著%e5%94%87不易察覺地笑了笑,“那他還能逃%e8%84%b1?”

藍翎被這含蓄冷凝的微笑驚得訝然一聲,怔怔呆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依公子的意思……”

“必敗的局麵,他若安然回到蠻金,蠻金王作何感想?”崔穎意味深長地歎了一聲,“鬱孤台是個人才。”

赫連瑾這時才走上前笑道,“原來公子早有打算,連我都蒙在鼓裡。”

崔穎冷冷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退回車隊中。赫連瑾不明所以,轉頭詢問藍翎,藍翎笑著捂住嘴,“公子可記仇呢,小哥前些日子怎麼得罪公子,這下就想煙消雲散,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赫連瑾大感摸不著頭腦,道,“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崔公子,藍姑娘怎麼也應該給個明白話。”

這話說的分明,就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