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僂的背脊在燈影下更顯蕭索...

這棟白玉牌樓名曰“乾坤”,以當初老莊主南震英未鑄成的血劍乾坤劍命名。即是山莊正門的入口也是曆代莊主坐鎮理事的地方。南少卿的書閣一直燈影幢幢,老管家似是遇到了什麼難拿主意的事,一直候在門口猶猶豫豫。不一會兒,又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叱罵聲,罵的人心煩意亂...林哲再也無法忍耐,推開房門便徑直走了進去。

“莊主?”他恭恭敬敬地低喚,在鑄劍山莊四十多年輔佐兩任莊主,林哲早已是德高望重不必太拘於禮數。此時正四下尋著南少卿的身影,“那件事”如果不儘快解決,山莊今後恐怕永無寧日了...

“莊主!”林哲驀地抬頭,借著屋裡的幽幽燭火,看清南少卿臉色的瞬間就嚇了一大跳...隻見南少卿一身孝衣斜靠在椅子上,書案上兩壇女兒紅,青瓷大酒碗,酒液直灑上了滿桌堆積淩亂的案卷。男子酒醉熏熏,披頭散發,眼神卻亮的怕人!

他的五官本是生的極好看,淡朦的月色在他的麵容上投下一層暗一層白,帶出了玉一般的精潤。黑瞳深邃如墨玉,%e5%94%87沾酒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懾人的邪肆狂浪。

林哲心底驟寒,家喪期間忌諱頗多,莊主卻公然在此飲酒放縱,實在是大逆不孝!又想莊主現在必然情緒詭變,若是再催他拿主意,豈不是火上澆油?

“她還沒走?”老管家正萬般掙紮,南少卿卻已開了口,眸光犀利冰寒。

“是...”林哲應允道,“好歹也是臨安江家派來的媒人,我們好茶好飯地招待著,那婦人帶著兩箱聘禮等了一天不見莊主,便叉著腰在紫雨樓正廳罵上了,屬下...屬下就做主把人轟到莊外去了。”

“嗬,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南少卿臉色青白如鬼,勉力壓著心頭積鬱的怒意吐出了四個字眼:“雪衣不嫁!”

按大靖朝的風俗,富貴人家的婚嫁都要送“三道禮”,說媒提%e4%ba%b2送一次,訂婚送一次,迎%e4%ba%b2當日送一次。過程繁複冗長,極力彰顯自家財力。而這次上門提%e4%ba%b2的臨安江家實力更是不容小覷。江家靠刺繡生意發家,不足三代已讓江家的“西子刺繡”遍布江南。女皇登基那年上貢珍品,手藝得天子褒獎,從此改名“江南織造局”專給皇家製衣。這臨安江家不僅賺著皇家俸祿,背後還倚著江湖靠山,近兩年來,江家老太爺利用江家公子傾慕南雪衣,不斷向武林巨擘“滄浪閣”靠攏,以財力支持滄浪閣建分部與廣布眼線,以此向鑄劍山莊施壓。

做了十年莊主,南少卿又怎麼會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吞掉鑄劍山莊這塊肥肉,哄搶莊中的名劍與富甲一方的財富...他早些年還能在各方勢力間遊刃有餘,而現在的他早已為了獨占南雪衣拒絕了不計其數的“派係聯姻”,令山莊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與此同時,江湖上關於“南家兄妹苟合不倫”的傳言更是甚囂塵上,各種嘲諷譏笑如潮如浪,一片風聲鶴唳...

“莊主三思!”林哲已是心急如焚,撲跪在地冷汗涔涔而下:“求莊主應下這門%e4%ba%b2事吧!那江家公子對少莊主一往情深,足足等到了二十四歲不曾婚娶。少莊主也二十一了,再拖下去可就...”

“娶他娘的烏龜王八蛋!”南少卿忽然騰身而起,一手掀翻了所有案卷文書,滾落一地。披麻戴孝的男子青筋暴漲,大爆粗口:“不過是四年前雪衣送鳳凰簪去滄浪閣的時候見過一眼,何來一往情深!告訴那王八羔子,雪衣要為娘守喪三年!想娶我妹妹,等到八十四歲老子都不給他娶!”

言罷,南少卿拎起酒壇張口就灌,整個人都如入瘋魔。林哲大駭,再不敢勸,隻得忿忿然地先告退了去...

他喝了足足兩壇子的烈酒,整個人都像是浸浴在烈火裡一樣焚燒灼燙,道德倫理、家族利益、還有那每時每刻都幾欲迸發的欲望...那些該死的東西像鐐銬一樣束縛他、撕扯他,讓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就這樣為了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如癡如狂...

他完全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愛她冰肌玉膚、容光絕代的姿色,愛她清冷疏離的眉眼,愛她空穀幽蘭的氣質,愛她撫琴時的靜默和舞劍時的驚豔...爹娘在世時他隻能忍在心裡年複一年,他瘋狂地想要她,卻隻能扮演一個道貌岸然的哥哥角色。他甚至恨爹,為何當初抱養雪衣做南家的女兒,而不是做他的妻子!

他與她才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他南少卿,才是陪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哥哥,哥哥...”

冥冥中好像有人呼喚他,他正沉溺於昏沉的噩夢和無儘的詛咒時感覺到了那雙手,纖纖柔荑如舒展綻放的蘭花,輕輕覆在了他比手腕上。另一隻手撫著他的發,似乎是挪動他的頭和身子...“哥哥,醒醒!”他聽清楚了,那聲音清越溫柔,一如她的人一樣散著誘惑。屬於女子的體香穿透了滿屋子熏人的酒氣,南少卿終於睜開眼,看清了身旁一襲素縞的清麗佳人。

“你想喝死自己麼!”南雪衣緊蹙著眉,一邊作勢拽起他的胳膊,一邊憂心忡忡地斥責:“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喝,哥...你快起來!我扶你回房...”

“雪衣...”那垂到他頰邊的鬢發在燭火下泛著幽幽柔光,南少卿頓覺口乾%e8%88%8c燥,周身都像是起了層層火苗往上竄,神思迷亂,欲罷不能...

“雪衣!”他低吼著突然扼住南雪衣的手腕,把她整個人都向後一推,猝不及防間南雪衣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落地浮雕藏物櫃,一個小瓷瓶猛摔下來,驚聲碎地。

“哥你乾什麼!”南雪衣驚叫著掙%e8%84%b1,秀顏煞白如雪。

“雪衣,我想娶你...”

“什麼?”

他聲線極低地呢喃,眼裡卻幾乎竄出了火:“我想娶你,我說我想娶你!雪衣你知道嗎,我想...我要你!”

“哥?!”南雪衣%e8%84%b1口驚呼,她醉酒成狂的哥哥突然如一頭饑渴嗜血的獸朝她壓來...南少卿雙臂緊緊筘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滾燙噴薄的酒氣一下子撲入秀頸,他啃咬她脖頸凝脂玉似的幽香肌膚,烈焰似的侵犯直蔓延到了南雪衣的耳際,狠狠吮住了她的耳垂...

“放開我!”南雪衣嗚咽著,身體瞬間僵硬,背抵著凹凸不平的藏物櫃奮力掙紮...“我是愛你的,我一直都是愛你的!雪衣,嫁給我,嫁給我...”手指甚至揉上了她的%e8%83%b8房,南少卿瘋了般湊近她的臉尋找那兩瓣冰涼而柔軟的%e5%94%87,南雪衣狠狠偏過頭去,因強烈的驚懼與憤怒渾身顫唞,玉靨通紅,淚水撲簌而落:

“哥你放開我...”

“我不是你哥!我要你,我什麼都不管,我要你!你知道嗎!”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毫不留情地剮在了南少卿臉上,那聲脆響裡含著無法隱忍的羞憤...她打得極狠,打得南少卿左耳嗡嗡作響,鼻息間一陣腥鹹,殷紅的血淌到了嘴角。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南雪衣怒喝,聲音澀然沙啞:“可我又能如何,從小敬你愛你隻當你是我的哥哥,你要我如何能對你有男女之情?!”

左臉火辣辣地疼著,那一巴掌打醒了南少卿的酒,也打斷了兄妹間多年的%e4%ba%b2近和睦,成了一道永遠無法彌合的傷...

“為什麼不能有?我哪裡...不好了?”南少卿像個茫然無措的孩子自語道,犀利的黑眸頹喪成一片死灰,%e8%83%b8口一陣陣的鈍痛,痛得周身都卸去了力氣,輕易就被南雪衣推開了。▃思▃兔▃網▃

她隻留下一個冷若冰霜的背影,孝衣素縞,將那顆本是脆弱的玲瓏心掩藏在凜凜孤傲的表象之下,即使寂寞如斯,也決不妥協:“娘屍骨未寒,哥哥莫要再做大逆不道之事!你還是我的哥哥,也永遠隻是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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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雪衣離開乾坤樓,幾乎是奪路奔逃,跌跌撞撞。夜幕下的鑄劍山莊仿佛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讓她尋不到也看不清方向。像一縷失去歸宿的孤魂隨風飄搖,頭重腳輕,神思混沌。她神經質地覺得自己周身都殘留著南少卿噴薄的酒氣和灼熱的呼吸,那種感覺讓她如墜罪惡的泥沼,久久不能恢複平靜的心跳...

二十一年清心寡欲,她不曾體會過人與人之間的愛與欲會有多強烈,突如其來地體會了一瞬,竟是如此罪孽如此不堪!她想哭,可淚水縈繞在眼眶還未淌出就會被冷風吹散,幾欲凍結。

她走著走著,忽見枝葉參差,暗影投潭,層層疊疊的青藤盤繞著一扇熟悉的門扉...老屋頹牆,幾乎是在寒風中顫栗搖晃,屋內一盞默默枯燈,寧靜非常。

“少莊主!”兩個守園的家丁從黑暗中浮現,很是驚詫,急忙跪禮。

——南雪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廢園。

“緋兒...”她喃喃著這個名字,覺得那樣熟悉那樣莫名的窩心,卻又是那樣遙遠久彆未見。她忙於老夫人的病危和後事,在那樣漫長的日子裡,就這樣把心愛的徒兒一個人留在這裡...

示意家丁噤聲,南雪衣也顧不得自己此刻淚痕猶在,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樣,輕輕推開了那扇房門...

慕緋盤坐在床榻的小桌旁,手腕輕抬,手中一支狼毫筆正在宣紙上靈活滑動,似是在細細描摹著什麼。她屏息凝神,濃睫顫動,極為專注不離的目光隻盯在自己筆下,絲毫沒有注意南雪衣的慢慢靠近...

南雪衣怔怔看著她,慕緋也是一身白色孝衣,沒有束發,烏黑如緞地垂散在耳鬢,也遮住了她大半的秀麗側顏。數月不見,她似乎又長大了些。燭火明明滅滅,在她的輪廓上鍍了一層細碎的光芒...她讓南雪衣覺得自己是置身一個恍如隔世的夢裡,方才焦灼苦痛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她已經湊近到了慕緋的床前,忽的開口問道:“緋兒,你在畫什麼?”

慕緋霎時驚住,手中的狼毫筆都幾乎握不住,她一臉錯愕的地抬眸看著南雪衣,她不知道南雪衣是何時進來的,就好像是上一刻她想著師父,下一刻她就真的出現在眼前!驚喜交加,支支吾吾:“師...師父...”

南雪衣未應答,伸手拿過她的畫作仔細一瞧,隻見那水色潑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