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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沒有察覺到房內的肅殺之氣,舉止從容的將手中的油燈放在桌上,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根銀針,輕輕地撥了撥,“劈啪”一聲輕響,昏黃的油燈燃得更旺了,連著室內的光線也跟著亮了亮。

待做完一切後,他才慢條斯理的轉過身來,筆直的看向那個隱隱的被包圍住的人,說道:“祈青公子,深夜不睡,為何來此?”

這話剛剛問出,還沒等對方回答,一旁的丁小成已經沉不住氣的驚呼道:“什麼?他是祈青?祈總管?”就連丁一鐵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唯有玄若流和靜沉真人沒有見過祈青,也不知道祈青是誰,所以才能不為所動,隻是暗自戒備的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生怕一不留神便讓他給跑了。

“嗬嗬!”一聲短促的笑聲響起,黑衣人在眾人的注目下慢慢抬手,不急不躁的解下臉上的蒙麵黑巾,一張精致無暇的麵容出現在大家眼中。

祈青捏著手中的布巾,仿佛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了?”雖然是一句疑問,卻透著肯定的味道。

洛君望搖頭,“隻是懷疑。”

祈青眼眸一閃,“所以你故意告訴我你已經配製好了藥物,明日便能驅除蠱毒?你也猜到我會來殺人滅口,早早的就布置好陷阱等我來自投羅網?”頓了頓,他又好奇地問道:“我自問向來行事謹慎,從不輕易留下破綻,短短幾日時間,你又怎會懷疑到我身上的?”

洛君望漆黑的眸中浮上一抹悲哀,他輕歎道:“是冰室裡的那具屍體,那具鶯歌兒的屍體。”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終於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平靜,他身子一晃,神情恍惚,“你知道他,你竟然能認出他......”忽然,他雙目驟然銳利,筆直的瞪向他,尖聲問道:“你怎麼可能認的出他!他麵目已毀,幾乎不成人樣,你如何能夠確定一定是他!”

見他對洛君望不敬,玄若流皺了皺眉說道:“子瞻何必與他多說,待我將他拿下,嚴刑逼供,害怕他不將所有的一切老實交代不成?”

洛君望搖頭,顯然並不讚同他的話,他沉默片刻,對祈青說道:“我學醫術,算是半個大夫,對易容之術也是略有涉獵,所以我認人並不單單隻看皮相,更是依據其他。人活著看脈象,人死了則靠摸骨辨認其身份。”而他畢竟曾與鶯歌兒相處過一段時間,待他如%e4%ba%b2弟一般,也曾探過他的脈象,一寸一寸仔細探究過那具稚嫩的身體,所以在冰室檢查那個麵目全非的屍體時他就已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鶯歌兒已死,且被人當成青羽殺手死得淒慘,那麼身為主人的祈青呢?他不想懷疑他,卻又不得不懷疑他,所以才有了今晚的這個布局。事實證明,即使他再不願承認,真相卻還是清清楚楚的擺在了他麵前。

“我倒是小看了你了。”祈青恢複鎮靜,即使被人甕中捉鱉,逃%e8%84%b1無望,他的態度卻出奇的從容。

丁小成利刃出鞘,拔劍在手,斜斜指向長身而立的人,道:“我三弟與你無冤無仇,你卻為一己之私將他害成這樣,我父子二人決不饒你。”

祈青輕哼一聲,不急不緩的說道:“若我是你,絕不會輕舉妄動。”

眾人一愣,玄若流冷笑道:“難不成閣下自信能夠以一人之力對付我們四個不成。”

以一敵四,這自然是不可能的,莫說靜沉真人這個武當掌教,一代宗師,單單玄若流一人,他就絕對不是對手,以他的武功充其量隻能與地下城堪堪打個平手而已。

祈青沒有回答,隻是環顧了一圈眾人,%e5%94%87角掛起一抹詭秘的弧度,然後就聽一絲極輕極輕的□響起,幾人循聲看去,隻見床上那個原本沉沉入睡的人蝦米一般的蜷成一團,一股股殷紅的液體從耳目口鼻洶湧而出,看上去猙獰恐怖,慘烈到了極致。

丁家父子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床邊,一時間竟不敢伸手觸碰那個似乎要將體內的血液統統吐出來的人,丁小成雙目通紅,齜牙欲裂,他扭頭喝問:“你對他做了什麼?”

麵對他憤恨的似乎要噴出火來的雙目,祈青毫不在意,隻是雲淡風輕的說道:“隻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懲罰而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幾人措手不及,洛君望幾乎是小跑著撲到了床邊,抓住他的脈搏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沾血的裡衣被褪下,隨著一根根逐一刺入的銀針,白皙的%e8%83%b8膛上左邊靠近心口的位置浮現一條淡淡的黑線,那道黑線輕輕鼓起,緩緩蠕動,竟仿若活物一般。

臥室之內靜的嚇人,隻有一兩聲低不可聞痛苦到了極致的細喘□。半響,丁小成才抖著聲音說道:“這......這是什麼?”

“子母蠱!”洛君望一字一字凝聲說道。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想起,祈青讚歎道:“子瞻果然醫術精湛,見識不凡,竟能識得失傳已久的子母蠱,祈青佩服!”

醫術精湛嗎?洛君望苦笑,可即便他醫術再好,最後卻還是著了他的道。他沒想到他竟在丁小衛身上下了兩種蠱,一種是讓人失去神智的傀儡蠱,另一種則是對方生死都在下蠱者一念之間的子母蠱,那個相傳已經無人知道煉製之法的十大邪蠱之一。

“子母蠱?那是什麼?”玄若流皺著眉頭問道。

還未等洛君望開口回答,祈青已經接過去說道:“子母蠱,子母蠱,蠱如其名,一子一母,母蠱在施蠱者體內,子蠱在中蠱者體內,平日裡中蠱者看不出絲毫異樣,但隻要施蠱者心念一動,那便是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若讓他生不如死,他也隻能痛不欲生的活在煉獄中。”

這番狠辣惡毒的言詞終是讓幾人齊齊變色,丁家父子更是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喝他血啖他肉,誓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模樣。

丁小成雙拳緊握,眼含希翼的看向洛君望,“先生可能解除此蠱。”

洛君望搖了搖頭,沉重的說道:“來不及的。”就算他能找出驅蠱的法子,丁小衛也等不到那個時候,隻要祈青稍稍動念,下一刻他就可能暴血而亡。

“祈青施主,”今晚以來一直沒有出聲的靜沉真人忽然開口道:“請你為二公子解蠱。”

祈青譏笑道:“真人那隻眼睛看到我臉上寫了傻子兩個字的?”

靜沉真人從容道:“並非貧道自誇,以施主的武功,貧道絕對能在你驅蠱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將你誅殺,施主可信?”

祈青呼吸一滯,然後冷笑道:“信!武當靜沉真人一代宗師,江湖上能贏得過你的絕對不出一手之數,在下如何不信!隻是你殺了我的話,丁二公子也要與我陪葬,子母蠱,母蠱死,子蠱亡!”

臥室之內寂靜無聲,良久,靜沉真人方才歎道:“你為丁二公子解蠱,我們放你走,如何?”

話一出口,還未等祈青回答,丁一鐵已經先一步說道:“這怎麼行?!僅為小兒一條性命便縱虎歸山,讓這罪惡滔天的惡徒逍遙法外,老夫第一個不答應,丁家也承擔不起!”

“爹......”丁小成惶惶然的喊了一聲,私心裡他是極為同意這樣的條件的,但他也知道自家父%e4%ba%b2絕不可能答應,為了他的江湖大義,為了他的武林正道,可是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三弟吐血而死嗎?看著父%e4%ba%b2那雙夾雜著血絲的眼睛,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靜沉真人一掃拂塵,沉聲說道:“救人要緊,有什麼後果貧道一力承擔。”

聞言丁小成心中一喜,武當靜沉真人的威名可不是小小的安遠鏢局比得了的,得他一諾,丁小衛的性命基本上算是保下來了。他小心翼翼的瞟了眼丁一鐵,見他果然沉默了下來,悄悄地舒了口氣,畢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e4%ba%b2兒子,若是真的死了,恐怕他才是最傷心的一個。

“嗬!”一聲冷笑響起,祈青譏諷地道:“你們談得倒是歡快,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同意過你的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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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眉毛微微皺起,靜沉真人肅容說道:“那你想怎樣?難不成施主真的想拚個魚死網破,同歸於儘?”

祈青搖頭,“雖然並不在乎這條命,但我還有事情要做,現在還不能死。”說到這裡,他竟有一瞬間的恍惚,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你莫要得寸進尺!”丁一鐵冷喝道。

祈青滿不在乎的道:“我隻是提出我的條件,答不答應在你們。”

所有的優勢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隻要他們還在乎丁小衛的性命,就不得不隱忍退讓。

靜沉真人道:“哪三個條件?”

“第一,”祈青豎起一根手指,從容說道:“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隻是這樣?靜沉真人挑了挑眉,點頭答應。

兩根手指伸出,“第二,冰室裡的那具屍體交給我,我要帶他走。”

冰室裡的屍體嗎?反正真正的青羽殺手已經找到了,那麼無論那具屍體究竟是何身份都已不再重要,給他無妨。靜沉真人略一沉%e5%90%9f,便也答應了。

“第三,”祈青瞟了眼洛君望,輕輕笑道:“我要子瞻陪我走一趟。”

“什麼?!”玄若流募然喝道:“妄想!”

祈青掃視了一圈警戒的眾人,悠悠道:“你們急什麼,隻是讓他陪我些時日,兩三天便能回來,放心,絕對不會讓他少一根發絲的。”

玄若流不屑的冷哼:“一個冷血殺手的保證豈能作數?而且是他識破了你的身份,設了今日之局讓你原形畢露,你豈會不恨他?!又豈會真的不下手傷他?!”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祈青放輕了聲音,道:“就算不是他也會有彆人,所以我真的不恨他,而且我們是朋友,至少曾經是朋友,單單這點我就絕不會出手害他。”

玄若流一聲冷笑,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他晃了晃手中的描金折扇,還待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洛君望一把攔住。

他搖了搖頭,看著祈青道:“我相信他的話。”

玄若流心下著急,拉著他的手%e8%84%b1口說道:“子瞻,你性子柔善,千萬彆給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給騙了,青羽殺手狠辣無情,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又豈會真的因為什麼朋友之義對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