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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著豆腐腦,一邊粗聲交談。

“沒想到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俠,竟就這麼死了,還死得這麼求人現眼,我看涵源山莊這次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聽說涵源莊的少莊主請了寒意樓主出麵,誓要將青羽殺手繩之於法,還老莊主一個公道。”

“我也聽說了,好像司莊主的死與楓火教有關,寒衣樓主當眾承諾,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楓火教啊?!若真是如此的話事情就鬨大了,隻怕到時候兩者之間不能善了,江湖就要亂了。”

“亂了又如何?楓火教鐵定不是寒衣樓的對手!寒意樓主樓絕華武功天下第一,未有一敗,豈是邪魔外道能夠對付得了的!”那人一臉崇敬:“老子打算去一趟涵源莊,見識見識天下第一人的風采,老朱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那是自然!這寒意樓主不是呆在樓裡,就是在外遊曆,行蹤不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機會,我又豈會錯過。”

兩人交談間,已經三下兩口將碗裡的豆腐腦喝得一乾二淨,然後掏出銀子結完帳,勾肩搭背的去得遠了。

洛君望咬著調羹,嘴角含笑,以前雖然也聽過有人這樣那樣的對樓絕華各種誇讚,那時的心情也很開心,很欣慰,為有這樣的一個朋友而感到與有榮焉,但卻遠沒有此刻來的興奮,連嘗在口中的豆腐腦都變得甜滋滋的,好像是在誇獎自己一般。

一想到那個被無數人景仰崇拜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是自己一個人的,他就無比滿足,幸福的連指尖都微微顫唞起來,甚至覺得有些不真實。他想他了,明明隻是短短的幾天而已,以前不是沒分開過,最長的時間甚至有一年都沒見麵,那時也沒覺得怎樣,可現在卻是如此思念,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他歎息一聲,放下還剩一小半的豆腐腦,他已經沒胃口再吃下去了,從懷中掏出兩個銅板,他起身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陣歌舞樂聲遙遙傳來,人群騷動,一隊奇裝異服的人載歌載舞款款而來。

“那是圭朝來的歌舞團,要去落涯閣表演的。”周記的老板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收起桌上的銅板,擦了擦桌子,說道:“這外域人長得就是和我們不一樣,頭發眼睛各色各樣,那皮膚白得就跟牛奶似的,怪不得那麼多人稀罕!”

洛君望仔細看去,那群人輪廓深刻,麵目俊美,男的高大,女的豐滿,確實與南朝人的斯文秀雅不同。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頭發眼睛,顏色各異,與黑發黑眸的中原人截然不同。

忽然,他神色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模模糊糊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他忽然跳了起來,來不及同老板告彆,快速的向家裡跑去。

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人,留下一連串的對不起,在師九無限詫異的眼神中一下子栽進書房。

藍皮的書冊被打開,他一頁一頁的翻過,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下。寧啟八年四月初三,皇長子誕生,雪膚碧瞳,是為妖孽,帝王大怒,封蘭徽殿,貶蘭妃於冷宮,次年,皇長子夭折,蘭妃自儘。

他認真的,仔細的,一字一字的讀著這一段並不長的文字,直到能夠默誦出聲,他才放開緊握的書冊,慢慢的坐在椅子上,腦中響起的是當日樓絕華說過的一句話,“熾焰宮宮主神秘莫測,修為非凡,常年戴著麵具不以真麵目世人,唯有一雙眼眸,妖異般的碧綠。”

他緩緩的撐著額頭,冥冥之中,似乎抓住了一些線索的源頭。

他沉思片刻,提筆在雪白的紙張上落下幾行字,然後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珍藏的錦盒,打開,裡麵零零碎碎的放了幾樣不起眼的東西,他拿起一個碧色的短小的哨子,放在%e5%94%87邊輕輕地吹了吹,卻詭異的沒有絲毫聲音傳出。

晴空萬裡,紅日高照,一道黑色的身影打著旋兒躍入雲端。

修長的身影負手而立,洛君望迎著從窗欞投入的陽光看著那個黑點漸漸消失在藍空之下。

樓絕華剛剛推開房門,便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轉身,便瞧見一襲青衣向他這邊疾步而來。

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麵前的男人已經褪去了少年時候的雌雄莫辯,眉眼深刻,玉簪綰發,恍惚間似乎與上一輩子那個清冷陰鬱的人影漸漸重合。

他凝著眉,為心中忽然想起的事情而略感不快,自然的,對麵前這人也沒有多大的耐心。他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沉聲說道:“有事?”

若是以前,以祈青敏[gǎn]的性子,隻會馬上就聽出對方話中的不耐,可是現在,相隔六年再次見麵,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矛盾複雜的情緒中,欣喜,不安,激動,欽慕......無數的情緒猛然爆發,那些他以為已經隨著時間漸漸湮滅的複雜感情,在再次看到他的瞬間,用比以往更凶猛的姿勢向他席卷而來。

祈青努力地克製著心中泛上的深刻情感,儘量保持平靜的問道:“多年未見,樓主還好麼?剛剛在靈堂上人群眾多,未曾及時與樓主打招呼,還請勿怪。”

樓絕華挑眉,道:“不用,你我之間也不過一麵之緣而已。”

平靜的聲音,冷淡的語調,卻讓祈青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冷了下來,這些年來他對他雖稱不上是什麼刻骨銘心,卻也時刻將他掛在心上,從來沒有遺忘過,可是於對方來講,自己卻什麼也不是,充其量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

“聽說你現在是品善坊的總管,生活得還不錯?”

祈青心下微暖,道:“當年離開丞相府後遇到了一些事,幸好遇到了曲大娘,她人很好,也很關照我。”

“這樣就好!”樓絕華點頭:“你離開後子瞻一直很擔心,現在你過得不錯,想來他也能夠安心了。”

看著那雙略帶柔軟的鳳眸,祈青呼吸一窒,鼻尖湧上一陣酸楚,對於那個人,他心下複雜之極,一方麵是因為那人性子%e4%ba%b2切溫和,還幫助過他,對他這個一直生活在黑暗裡的人來說是極為渴望的,那些日子以來,他是真的將他當成了朋友。可是另一方麵,他卻又狠狠地嫉妒著他,因為他的存在,自己喜歡著的人永遠也不會喜歡他!

祈青輕輕的勾起嘴角,想笑的時候哭,想哭的時候要笑,掩藏情緒本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這幾年來事務繁忙,一直沒空回去看他,他的身體還好嗎?”

“嗯!”樓絕華輕輕點頭,陰鬱的心情因想起那人而明顯好轉,他轉身向屋內走去,邊走邊道:“有事進來說吧!”

明知道對方是因為洛子瞻的緣故才轉變對他的態度,以他高傲的自尊心應該告辭離開才是,可是他卻舍不得放棄這短暫的兩人相處的時間。他跟在他身後,用一種隻敢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才敢流露出的貪婪目光牢牢地凝視著他。

樓絕華倒了杯茶遞給對方,自己則解下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透明的酒澤從%e5%94%87角流淌出一些,被他隨意的抬手抹去,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豪放瀟灑。

祈青斂了斂眸,一時間有些不敢直視使對方,他握著手中的茶盞,深深地嗅了嗅鼻子,然後笑道:“六十年的女兒紅?!果然馥鬱芬芳,醇香濃烈!”

樓絕華難得有些驚訝,以前從不知道這人對就有這麼深的研究啊?!

祈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他抿了口茶說道:“樓主忘了嗎?我現在可是在品善坊工作,這麼多年看下來,即使不會釀,但對品酒還是略知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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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絕華眼神一亮,鳳眸微微眯起,他摸著下巴說道:“曲大娘確實是當今少有的釀酒大師之一,她釀的‘純皇’甘冽醇厚,後勁極大,卻又讓人回味無窮,是我最喜歡的美酒之一。”

他從未見過這個從相遇之初就鎮靜淡然的男子會有這樣的一麵,隨性不羈,灑%e8%84%b1自然,仿佛從高高在上的雲端一下子將落凡塵,整個人退去了所有的淡漠疏離,變得%e4%ba%b2切了起來,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

他近乎癡迷的看著對麵那張退去所有青澀,完全成熟起來的俊美麵容,恨不得時光就此停住,恍惚間他想到,當年會選擇在品善坊安頓下來,是不是不僅因為曲大娘幫助了他,隱隱之中更是為了離這人更近一些?從六年前的短暫相處中就已知道這人嗜酒如命,所以願意在酒坊落腳,有意無意的跟著彆人學釀酒?

他低低的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對方,現在的他是絕對掩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情緒的,“樓主喜歡,在下待會兒便給你送來。”

樓絕華疑惑道:“你來吊唁,竟然還帶著酒?”

祈青笑笑,解釋道:“樓主誤會了,其實在下在司莊主死前就已經在涵源山莊了,此次前來是為了談生意,要賣的酒水也帶了一些,其中就有一瓶‘純皇’,可惜,生意還未談成,司莊主就被人殺害了。”說到這裡,他惋惜的歎了口氣。

“確實可惜!”樓絕華低歎,幽深的鳳眸中飛快的閃過什麼,快得讓人抓不住,“曲大娘的‘純皇’價值千金,你就這麼送我?不怕虧本麼?”

祈青難得笑的狡猾,這樣的笑容讓他眉宇間長年的鬱氣都消散不少,他笑道:“怎麼就是白送了?樓主可是要付錢的,寒衣樓家大業大,不至於連這小小的千金都付不起吧?!品善坊小本經營,可禁不得賒賬。”

“若連品善坊都隻能稱得上是小本經營的話,這世上就沒什麼大經營了。”樓絕華似笑非笑。

就在這時,樓絕華笑容微斂,在祈青疑惑的眼神中看向門外,一會兒之後,祈青就明白了原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逐漸清晰。

一身仆從打扮的人小跑著進了屋內,彎著腰跪在地上行禮道:“兩位貴客,少莊主有請。”

樓絕華皺了皺眉,淡然道:“何事?”

“小人不知,少莊主隻說有急事,請客人前去相商。”

祈青臉色沉鬱,好不容易兩人獨處,氣氛融洽,卻偏偏在這時被人打斷,他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但他還是起身說道:“少莊主相邀,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咱們便去一趟吧?”

樓絕華沒有反對,他一揮衣袖道:“你起來,帶路。”

仆從點頭,恭敬的帶著兩人向議事廳走去。

祈青看著那道修長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