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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索卻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顯然困得很結實,也很專業。漆黑的眼睛四下轉悠了一圈,他緊咬著牙關,扶著牆壁慢慢的,努力地站了起來,身上傳來的刺痛讓他恨不得立刻昏過去才好,%e5%94%87角終究忍不住發出一聲細細的□。

瘦弱的後背無力地抵在冰寒的牆壁上,被碾壓的傷口仿佛又被鹽水洗滌了一遍。漆黑的眼睛閉上又睜開,散發著堅定奪目的光彩,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硬是向前走了好幾步。口腔內湧起一陣陣腥甜,刺激的他腦中昏眩。

豆大的油燈晃晃悠悠,他咬了咬牙,舉起手臂將手腕上的繩索湊到橘黃色的燈火上。炙熱的火%e8%88%8c吞噬著結實的麻繩,也灼燒著他的雙腕,但他沒有絲毫退縮,這點小小的燒傷算什麼,比起他全身的劇痛不值一提。

捆綁的繩索終於斷開,他甩了甩手,將焦黑的斷繩扔在地上,然後摸向頭頂的發髻。沾著血跡的十指在發絲間小心仔細的細細摸索,忽然指尖像是摸到什麼東西似的頓了頓,然後慢慢地從發髻間抽出一條細長的東西。

那是一根乍看上去和普通的發絲沒有兩樣的東西,一樣的顏色,同樣的長短,隻是比之柔軟的發絲多了抹堅硬,有點像細長的鐵絲。

他小心地摸了摸那根鐵絲,蒼白的%e5%94%87角勾起一絲淺笑,幸虧他留有後手,否則在繡袋被沒收的情況下他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兒。

白皙的指尖抹了把身上細細流淌的殷紅小心的、均勻的塗抹在細長的鐵絲上,黑色的鐵絲變成詭異的黑紫,然後他將鐵絲的一端湊在油燈上慢慢點燃,黑紫的色澤一下子變成妖異的鮮紅,在鐵絲上細細流淌,仿若活物。

一股淡淡的似乎是檀香,卻又夾雜著血腥的味道慢慢飄散開,若不湊近了細聞得話根本聞不到。

他持著細長的,冒著詭異紅煙的絲線一步一步,堅定地向門口走去。

“隆隆”石門開啟,一個黑色的身影向他身上撲來,他略顯笨拙的避開,那人“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他並沒有去查看地上那人的情況,而是直接繞開他向門外走去,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冉霧”雖然好用,但不是沒有代價的。

他並不清楚這座地下總部的具體路線,能夠找到小歡喜也是誤打誤撞全憑運氣,而他現在也隻能再賭一把。他現在的所在明顯是一個刑室,而刑室與牢房應該是相差不遠的吧!

他沿著長廊一間挨著一間的將石室的門統統打開,石室都差不多大,四四方方,一覽無遺。有的石室是空著的,也有石室是住著人的,而住人的無一例外都或躺或仰的癱軟在地。

時間慢慢流逝,耳邊傳來熟悉的“隆隆”聲,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共打開了幾道門,隻覺得腦中昏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睡過去,他明白這是失血過多的原因。

終於,在一堵石門被開啟後,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小身影。他一下子衝過去,摟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上上下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隨即輕輕的鬆了口氣,還好,沒有任何傷痕。

小小的孩子蜷成一團躺在床上,紅彤彤的臉頰上滿是淚痕,他憐惜的伸手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淚水,卻沒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斑斑血跡,隻一下,小孩白白嫩嫩的臉龐上劃上一道刺目的紅痕。

洛君望不滿的皺了皺眉,想要擦去那道礙眼的痕跡,可身上血肉模糊,哪還有一片乾淨的地方。他歎了口氣,俯身將孩子抱入懷中,明明是脆弱到了風一吹就能倒下的身體這一刻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竟一下子就抱起了不算輕的孩子。

一步又一步,一個又一個帶血的腳印被他拋在身後,時不時的,狹長的走廊間或倚或躺著一兩個鬼麵黑衣之人。但他已經不會再去害怕了,不僅是因為他們再也不能傷到自己,更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其他。

走到後來,他幾乎是憑著一股本能向前動,連手上的細絲已經燃儘都不知道。直到腳下一絆,滿是傷痕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那股尖銳的痛楚終於拉回了一點他一直麻木著的知覺。眼前一片黑暗,他四下胡亂的摸了摸,一階一階的台階蔓延向上,他晃了晃腦袋,原來已經到這裡了麼?

就要出去了,還有一點點,就一點點!疲憊到了極致的內心陡然生出一股銳氣,空茫的眼眸凝成一抹亮麗的光彩。他解下腰帶將孩子牢牢地係在背上,暗中摸索著幾乎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去。

明明隻是很簡單的階梯,對此刻的他來說卻難如登天,每向前一步都如踏著刀山一般。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那股意誌就越是頑強,那雙深邃的眸子在暗夜之中幾乎要發出光來。

終於,頭頂的石板向旁邊開啟,一絲隱約的光亮透過破舊的窗欞射了進來。一大一小渾身是血的兩人慢慢的從洞口爬了出來。

洛君望看著泛著紅光的天際,思緒迷糊的想:原來已經天亮了嗎?他動了動身子,想要站起來,卻隻能勾住身邊孩子的衣角,無聲的沉寂下去。

這時,成堆破舊的桌椅後麵拐出一個明黃色的身影,他走到昏睡的兩人身邊,低低的讚歎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呢!進了影門竟還能活著走出來,當真是不簡單!”他抬眼望了望兩人身後那道蜿蜒在地的血痕,掏出一粒藥丸喂入洛君望的嘴中,“意誌確實堅定,就不知能不能一直堅持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失控

厚厚的雲層黑壓壓的一片,翻滾湧動,仿佛隨時都會壓下來一般。小小的院落簡單樸素,隻栽了一棵梅樹,現在正值夏季,樹乾之上光禿禿的,張牙舞爪的伸向陰沉沉的天空。

肆掠的狂風將雪白的衣裾卷的獵獵作響,墨發飛揚,淩亂的飄散在腦後。

筆直的身影在狂風之中巍然如山,他微微仰著頭大口大口的喝著葫蘆中的美酒,清醇的酒香飄散在風中,透明的酒澤沿著%e5%94%87角流淌而下,劃過白皙的脖頸,性感的鎖骨,流入單薄的衣衫中,此情此景,旖旎誘人!

葫蘆裡的酒是他剛剛從穎朝皇宮順來的絕世佳釀,若是往常以他愛酒的個性絕對是細酌慢飲,靜心品味,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牛嚼牡丹似的糟蹋了美酒。

可他現在又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其他!他隻覺得五臟六腑被一把邪火燒的痛不欲生,那一口一口喝下去的烈酒如火上澆油一般將火燃燒的更加旺盛。心中的那頭野獸掙%e8%84%b1了枷鎖般的咆哮嘶吼,左衝右突,若不是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和隔了道門的熟悉氣息牽製著,恐怕他現在已經失控。

金紅色的光芒若隱若現,他努力的疏導著體內頻臨失控的力量。這些年來,隨著身體的慢慢長大,封印的力量已經恢複了大半,雖然還沒有完全解開封印,但以他現在的功力,這世上恐怕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而要想完全恢複力量,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可現在,或許是情緒的失控,他隻覺得體內那部分被封印著的力量正蠢蠢欲動,全身的肌肉經脈都隱隱作痛。他調動內息,溫熱的氣流安撫般的在周身奇經八脈中流淌了一遍,頻臨失控的力量慢慢平息下來。但封印終究還是鬆動了,若他能一直平心靜氣慢慢吸收消化的話,過個幾年等封印的力量完全吸收也就沒事了,而以他平靜淡然的性子來也說並非難事,前提是他最重要的人能夠平安無事。

金紅的光芒出現的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快的讓人以為隻是眼花。躁動的內息漸漸平息,體內那股邪火也被他牢牢地收斂住,這時的他似乎又恢複成了那個淡然沉穩的寒衣樓樓主,至少表麵上看來如此。

§思§兔§在§線§閱§讀§

狂風大作,黑色的身影和飄舞的枯葉一起飄落在地,雪亮的閃電募然破空,慘白淒厲的令人心慌,嗡嗡的雷鳴緊隨其後,沉重有力,似乎整個天地都震動了起來。

“本座不想再等了!”樓絕華的聲音在狂風之中並不是很大,卻比雷鳴聲更加的清晰,“吩咐下去,立刻行動!本座要在十天之內看到秦真潛一無所有,死無全屍!”

師九恭聲應諾,離開之前,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眉宇之間是掩不住的擔憂。

樓絕華鳳眸幽深,麵色無波,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可那一口一口灌下去的烈酒泄露了他的異樣。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樓絕華仿佛被人點了%e7%a9%b4道似的一瞬間的僵住了動作,然後白影一晃,他已經出現在了紫衣的女子身邊。

“怎樣?”他的聲音因過度的壓抑而有些沙啞。

潮卿倚著門框,揉了揉疲憊的眉宇,道:“暫時沒事,傷口我都已處理了,隻要不發炎就沒事,隻是他如今高燒不退有些危險。”

“那就讓他退燒!”樓絕華稍稍提高了聲音。

潮卿點頭,“一會兒我就去熬藥,隻要今晚能夠退燒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她沒有說如果今晚沒有退燒會怎樣,但兩人都是心知肚明。

看著樓絕華終於維持不住平靜的臉色,潮卿狠了狠心,繼續說道:“你要做好準備,即使他今晚能夠挺過來,但他先天體弱,是娘胎裡便帶來的毛病,經過這次大創,早年調養的身子底子基本上就是全毀了,日後怕是......”說到這裡,她終究沒忍心再說下去。

樓絕華鐵青著臉問道:“日後怎樣?說!”最後一個字已經算是厲喝了,他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對她說過話。

潮卿知道他心裡現下隻怕難受得緊,也不計較他的語氣,擔憂的回道:“日後怕是無法壽終!”

無法壽終嗎?樓絕華腦子裡一陣混亂,恍惚間想起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捂著%e5%94%87咳得撕心裂肺的子瞻,形銷骨立弱不禁風的子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子瞻,雪夜之中赫然長逝的子瞻......

心很痛,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原來重活一世他依舊無法讓他順遂一生嗎?他終究還是要遵循上一世的軌跡英年早逝?那他這重來的一世還有什麼意義?這一刻,他對自己存在的本身產生了懷疑。

看著他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神情,潮卿很是擔憂,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脆弱的樣子,她握住他的雙手,試圖給他一些溫暖,“絕華,你可以憐惜他,可以照顧他,也可以喜歡他,但不要愛上他,不要在他身上放太多的感情。”不然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