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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享受的待遇自然也不同,雖然不公,卻無人能夠改變這一切。

偏僻的飯館門麵簡陋,也不寬敞,寥寥的擺放了十幾張桌椅。這樣的飯館在淮州自然擺不上台麵,但也算不上最差。等級不同的酒樓自有相應的客人,這裡便是販夫走卒們消費得起的地方。

現在正是午間用餐之時,不大的酒館之中酒香陣陣,菜香四溢,往來的客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唉!你們知不知道,昨夜如意樓起火了。”有人說道:“我早上去看的時候,整個如意樓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這事兒誰不知道,昨夜那場大火染紅了淮州的半個天了。”

慢慢的,酒館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來,有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就起火了呢?”

“這個我知道。”有人壓低嗓音神秘的說道:“據說昨夜如意樓出現了許多魔鬼,他們凶狠殘暴,見人就殺,這把火就是他們放的。”

“你騙人的吧!”有人不信。

“我才沒有。”那人憤憤,“我有一個朋友昨夜救宿在樓裡,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巨響,然後就看到無數的魔鬼手持利刃見人就殺。他那時嚇得直哆嗦,幸虧他性子機靈,逃了出來,否則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我看他以後都不敢再尋花問柳了。”

有性情風流的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怕個什麼!隻可惜了樓子裡的那許多美人啊!”

“你這好色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當心真的一個不慎當了風流鬼。”對桌的人笑罵:“再說,像如意樓那種地方又豈是咱們去的起的。”

“我去過!”又有人插嘴,“那次可是花了一半的積蓄了,嘖!雖說錢花的多了些,但那的姑娘確實標致,比普通青樓裡的花魁來的好看多了,看起來不像風塵中人,倒像正經人家出來的大家閨秀。”

“真的假的?有這麼好麼?”

“要是如意樓的人都這麼好看的話,那他們中的四大頭牌豈不就是天仙了!”

“可惜經過昨天那場大火,活著出來的人恐怕不多。”

驚慌恐怖散去,人們的話題慢慢的朝風花雪月的方向發展。

酒館的角落中靜靜地坐著三個人,相比於其他地方的議論嘈雜,這裡可以說是安靜之極,坐著的三人喝酒的喝酒,吃飯的吃飯,誰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他沉靜的坐著,一口一口不緊不慢的喝著碗裡的酒。酒是三文錢一碗的燒刀子,碗是缺了口的花底瓷碗,端碗的手沉穩有力,指節分明,在殘缺粗陋的瓷碗襯托下更顯得完美無缺,剔透無暇。

昨夜他等了半個時辰,那每分每秒如同刻入他的骨子裡一般漫長的沒有邊際,到最後火勢蔓延到他不得不退出如意樓時,他依舊沒有等到他。

他的速度並不快,但一口一口全部喝進了肚子裡,沒有灑落絲毫,壇中的酒已經喝掉過半,白皙的臉上浮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他的神智卻越喝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明白,越明白就更加的清楚他昨夜錯的有多離譜。他不該在原地等他的,或許任何人在無論找不找得到人的情況下都會在大火蔓延之前趕回來,會想辦法先出去,會先將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但他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是個傻子,而且是個堅定執著的傻子,他既然答應了幫忙找人,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絕不會在沒找到人的時候回去,可是當時他是注定找不到人的,因為他要找的人在他不可能回去的地方。

他了解他的性格,卻又忽略了他的性格,自己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狹長的鳳眸閃過冷肅的光芒,他仰頭將碗中的烈酒一飲而儘。

昨夜遇到的人鬼麵黑衣,很明顯就是大穎皇室的影門中人,前世打過那麼多交道,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他不知道影門之人為何會在南朝的如意樓大開殺戒,他也沒有那個興趣去弄清事情的真相,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找到那人。

“彆喝了!”青衣擋住他再次倒酒的手,陰柔的眉宇劃過一抹擔憂,“喝酒沒有絲毫用處。”

難道他以為自己是在借酒消愁麼?樓絕華冷笑,他當然知道喝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其消沉黯然,後悔自責,不如用儘一切的辦法去彌補。他喝酒隻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罷了!每個人都有讓自己清醒的法子,而他的法子就是喝酒,喝得越多他隻會越清醒。

他起身,隨手甩下一塊碎銀,往酒館外走去。如果他昨夜逃%e8%84%b1的話,定會回家,而他一路南下,若有機會一定能遇上。而如果他死了,想到這兒,他步伐一頓,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如果那樣的話,他會陪著他,報仇什麼的是最無意義的事,他並非不恨,但與其浪費那個時間,還不如早早的趕上他的腳步,然後牢牢的抱住他,再不放開!

青衣牽著鶯歌兒緊緊地跟在他後麵,樓絕華轉身,淡淡的說道:“不要跟著我。”

青衣漆黑的雙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黯然,他抿%e5%94%87說道:“君大夫畢竟是因我們而陷入險境,生死不知的,確認他的安危後我才能安心。”

樓絕華眯眼細細的打量著他,良久,他轉身離開。青衣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漆黑的眸子倒映著前方不遠出的那道欣長的身影,心中柔軟!

藍空白雲,清幽寧澈,和緩的春風吹在身上清爽舒適。

空曠的官道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儘頭,兩旁樹木鬱鬱蔥蔥,帶來一份寧靜的優雅。

隱隱的鳥鳴聲中,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尤顯清晰突兀。古道旁的樹蔭之下,站著一個青衣的少年,他麵色蒼白,一臉擔憂焦急地看著懷中啼哭不止的孩子。

嬰兒的哭聲沙啞,一張剛剛張開的小臉漲得紅彤彤的,顯然已經哭了很久。洛君望手足無措的抱著他輕柔地誘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還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而已,哪會照顧孩子,好在他性子溫柔細膩,不至於讓他傷了病了,反而是他自己,這幾天下來被折騰得手忙腳亂,人也瘦了一圈。

洛君望性子敦厚,卻不愚笨,經過這些天的思考又如何還不明白如意樓的那場浩劫與懷中的孩子和那夜遇到的女人恐怕少不了關係。具體的情況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他現在隻恨不得趕緊忘掉那晚發生的事。這些天來他噩夢連連,隻要一閉上眼睛,那些烈火、鮮血、黑影、鬼麵,就在他腦海中晃蕩,那些慘烈哀嚎悲聲呼救,一直在他耳邊繚繞,每晚每晚將他從睡夢中驚醒,汗濕衣衫。

他現在隻想快些回到家,自他被劫走之日起,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父母他們應該擔心壞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幾日的路程趕下來,他腰酸背痛,疲憊不堪,腳底都磨出了水泡。他出生世家,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嗬護著長大,衣食無憂,嬌慣寵溺,何曾受過這麼大的苦。不是他不想雇輛馬車代步,隻是他現在囊中羞澀,畢竟當夜的那種情況不可能允許他回去收拾盤纏,事發突然,逃命都來不及了,哪有絲毫時間可以浪費,況且那樣危險的時刻,腦子裡除了恐懼便是害怕,哪還想得起其他。唯一慶幸的隻有幸虧那天他穿的是女裝,很可笑,原本讓他最厭惡的事竟然讓他慶幸,雖然那套綾羅裙衫在他逃出升天後已經臟汙損毀,但他頭上的玉釵卻還值些錢。他是男子,便是答應扮成女人,也不可能穿金戴銀,描眉抹粉的,那夜他一襲最簡單的白裙,素顏朝天,全身唯一的裝飾便是發間的一根式樣最普通的玉釵。如果他知道後來的變故的話,他絕對會效仿最愛漂亮的女子那般,將自己打扮的閃閃亮亮的,雖然會閃花人的眼睛,但至少絕不會如現在這般連輛馬車都雇不起。

要擔心的事實在太多,比如鶯歌兒現在怎樣,他答應了要幫他找青衣公子的,隻是那夜實在太亂,他小心謹慎的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後來火勢越來越大,他還要顧慮懷中的孩子,不得已隻能先離開,但願他能記住與自己的約定,兩刻鐘後無論等不等得到人,都要趕緊離開。還有自己身上的毒,本以為裝了回女人就一定能拿到解藥了,卻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自己這回真是虧大了,而雖然他的醫術還行,對毒術也略有研究,自古以來醫毒相輔,本為一家,再劇烈的毒藥都有相應的克星,他有自信,這世上所有的劇毒他能解七八成,但他體內的毒卻不在其中,他也曾為自己檢查過,甚至嘗試著想將毒逼出來,可是那毒卻像是有靈性一般在他體內遊走飄蕩,仿若活物,實在是駭人聽聞。這毒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這也是他急著趕回去的原因之一,希望秋老先生能有辦法。

而他現在最重要的卻是,如何能讓懷中的孩子停止哭鬨!濃鬱的樹蔭之下,他急得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遙遙的傳來馬車的轆轆聲,極目望去,一輛高大的四輪馬車從官道儘頭遠遠而來,走得近了便可看見,整個馬車呈黑色,看上去極不起眼,但那兩匹拉著車的馬骨骼清俊,肌肉流暢,全身毛色純粹,沒有絲毫雜色,一看便知是世所難尋的寶馬良駒,而擁有它們的主人定是非富即貴。

洛君望小跑著竄到路中央,揮舞著右手高聲呼喝:“停一下!麻煩停一下馬車!”

“籲!”黑色的馬車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住,趕車的是個約摸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看似普通,但目光銳利,身形矯健,整個人透著股精悍味兒。他用力的拉住韁繩,挽著衣袖的手臂上鼓起一條條青筋,濃黑的劍眉蹙起,他高聲喝道:“你這小哥,好沒道理,怎麼能隨隨便便就這麼突然冒出來,要是撞著了你,那錯的是你還是我啊!”

洛君望雙頰染暈,滿臉愧色,抱歉的說道:“當真對不住,隻是在下實在有事想請大叔幫個忙。冒失之舉,還請海涵!”

漢子挑眉,“什麼事?先說說看。”

“那個,”洛君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下想搭個便車,不知大叔可否行個方便?”

男子沉默。

洛君望有些著急的說道:“在下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隻在您身邊搭個坐就成,一到前麵的鎮子便下車,絕不耽誤您的行程。”

男子說道:“這事我做不得主,要問過我家主子才成。”

“那......”洛君望剛要說話,卻被一道女聲打斷了。

“主子說了,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