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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臨窗的一間雅座,並不如何富麗堂皇,一桌一椅,一瓶一畫卻布置得極為清雅。

青年為他們布置好膳食便躬身退下了。

玄若流趴在桌上很沒形象的大快朵頤,兩腮一鼓一鼓得,反射著油膩的光澤。

潮卿皺眉怒瞪,“你能不能收斂一點,旁人還要不要吃啦!”

玄若流努力地嚼阿嚼,口齒不清的回道:“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歸來樓的招牌菜啊,有這頓沒下頓的,我當然要吃個夠本。”

潮卿看著他枯燥的頭發,蠟黃消瘦的臉,難得的沒有在同他計較。

樓絕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聲音平靜地說道:“那要不要進樓來?任何好吃的都能吃到。”

這句話一出,雅座中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玄若流用力的將嘴裡的食物咽進腹中,乾笑道:“我也想進來啊,可這裡要求嚴格,不會收我這樣的小二的。”

樓絕華的聲音依舊無波無瀾,看著他的眼神也是平靜如水,“你知道我說的樓是指什麼。”

潮卿驚訝的問道:“你是說他已經知道我們是寒衣樓的人呢?”

樓絕華道:“以他的聰明,經過剛才的事又怎會猜不到。”

玄若流硬著頭皮頂著射向自己的目光,除了潮卿的吃驚,連一直空氣一般存在的殤都慢條斯理的掃了他一眼,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眼,但那目光卻冷得他直想打顫。

他向來心思細膩,且因自小無父無母,是混在市井中長大的,知道的自然比一般人多些。比如歸來樓是寒衣樓的產業,比如寒衣樓有個五歲的小少主,這些線索一聯係起來,很容易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隻是他沒想到這個年僅五歲的孩子竟然會看穿了他,這三人中,他才是最深不可測的一個吧!

玄若流咧嘴一笑,插科打諢般的說道:“我也隻是猜到一點而已,算不得聰明,嗬嗬,原來幾位是樓子裡的高人啊!失敬失敬!”

潮卿極看不慣他這無賴樣,鄙視的瞪了他一眼,扭頭看向窗外。

樓絕華靜靜地看著他,直將他看得頭皮發麻,額冒冷汗,方開口道:“罷了,不提此事便是!”有殤在,你是無論如何都會就範的!

玄若流大大地鬆了口氣,這孩子,隻是看了他幾眼,竟讓他生出敬畏之心,這氣勢,這威嚴,不愧是寒衣樓的少樓主啊!這樣的人或許真的值得他追隨一生,隻是想到家裡的人,他又有些猶豫。

“啊!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

清脆悅耳的歡呼打斷了他難得的沉思,他抱怨的咕噥道:“還說我喜歡孩子的玩意兒呢,你比我更加的孩子氣。”

“你懂什麼!”想當初她剛出穀的時候,師傅就是買了這樣一串糖葫蘆給她,那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樓絕華看她一臉回憶孺慕的摸樣,猜她可能想起了母%e4%ba%b2。他沒有說話,而是輕輕的揮了揮衣袖。

坐在一旁的殤起身,朝他行了一禮,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房中。

一會兒之後,黑色的身影如突然消失一般,又突兀的出現,隻是手中多了三串紅豔豔的糖葫蘆。他將糖葫蘆一人一串的放在三人麵前,而後悄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著自己麵前的糖葫蘆,三人表情大不相同。

潮卿興高采烈的拿起來就吃,酸的眯起了秀美的雙目。

樓絕華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東西,眼角微抽,他什麼時候說過自己要吃的?他像是那種幼稚得想吃零食的人嗎?

玄若流則愣住了,從小到大身為流浪兒,他一直都是被人嘲諷討厭的存在,一些心善的人會因為他裝出來的柔弱可愛而心生憐惜,可從來沒有人這般公平的對待過他,不是出於同情,也不是憐憫——那些情緒想來這人也沒有——而隻是因為有三個人,所以買了三串,一人一串,如此而已!他以手撫額,表情茫然,%e8%83%b8口流動著一股滾燙的氣流,又酸又漲,卻並不難受,自己這是怎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臣服

整個下午,四人幾乎逛遍了流溢城。隻是玄若流變得有些沉默,遠沒有上午的活潑跳躍,連潮卿時不時的找茬都愛理不理,興致缺缺。讓潮卿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換了一個人,暗中卻有些擔憂。

樓絕華到時饒有趣味地看著他,看來離他進樓的時間不會太長了,隻是他沒有想到,堂堂的財部首座竟會被一串糖葫蘆就給收買了,怪不得以前問他喜歡殤的緣由打死也不說。

日暮夕照,霞光萬丈。街上的人眼漸漸稀少,喧鬨的人聲慢慢歸於沉寂。

潮卿麵露倦容的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不然樓主要擔心了。”畢竟是女子,雖然身懷武功,但遊玩了一天,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吃不消。

樓絕華看著她顯而易見的疲憊,點頭讚同,是該回去了。

卻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玄若流突然說道:“等一下,不知少樓主中午說的話可還算數?”

樓絕華挑眉,他以為還要等些日子的,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妥協了,該誇殤的魅力強大麼?嘴角彎出一個完美的弧度,“自然!”

玄若流看著那抹極淡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從見到這孩子的第一麵起就知道他容顏絕世,但沒想到他笑起來時竟這般的動人心魄。

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吞吞吐吐的說道:“隻是我家中還有一雙弟妹,可否讓他們跟在我身邊?”

“當然可以。”樓絕華想了想,接著道:“不如這樣,我們跟你回家接你弟妹,然後大家一起回樓,怎樣?”

聞言,幾人自然是沒有異議,隻有出去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在她所知中,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性子急切的人,隻是對於玄若流,僅一天的時間,他對他便過於信任。

樓絕華自然知道出去投過來的擔憂疑惑的目光,他明白她在擔憂著什麼,她怕若流會辜負自己的信任,怕自己有一天會受傷。隻是有上一世的經曆擺在眼前,他又如何不知誰可以信任誰不值得托付,他也知道自己過於焦躁了,但他就是迫切的想讓上一世的那些人重新聚集在一起,看他們嬉笑怒罵,看他們互相調侃,看他們儘忠職守,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昏聵無知,讓他們因自己而遭受劫難。

每個繁華富麗的地方背後都會有平窮肮臟,流溢城也不例外。

這裡晦暗,破陋,臭氣熏天,蠅蟲飛舞,這裡是最平窮的人和流民乞丐住的地方。

四人安靜穿過肮臟的小巷,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時不時的會看見幾個衣不蔽體的乞丐斜躺在路邊,作為唯一的女子,潮卿皺著眉,用秀帕緊緊地捂住%e5%94%87鼻,避免空氣中那種難聞的氣味。她幼時曾跟隨百裡遊走天下,為窮人治病施藥,但卻從來沒有去過窮人居住的地方,更是沒有想過天下還有這麼臟亂破敗的地方,這樣的環境怎能住人?

小路儘頭,一座搖搖欲墜,簡陋狹窄的房屋出現在眼前。漆黑的大門斑駁陳舊,仿佛輕輕一敲就會碎掉,布滿鐵鏽的大鎖牢牢的掛在上麵。

玄若流從懷中掏出鑰匙解開大鎖,“吱呀”,木製的房門如行將朽木的老婦般發出垂死的呻[yín]。

“哥哥!”││思││兔││在││線││閱││讀││

大門打開的霎那,清脆歡喜的童音驟然響起,兩道漆黑的身影朝著玄若流撲來。

玄若流攬住迎麵而來的兩個身影,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腳跟,他語氣寵溺的抱怨著:“都說了彆這樣一下子就撞過來,我可接不住你們。”

讓兩個小人乖乖的站好,若流轉身向身後的三人介紹道:“這是我弟弟玄若白,妹妹玄若雲,他們是雙胞胎,怎樣,可愛吧?”

兩個小人兒看上去隻有四五歲,和樓絕華差不多大,圓溜溜的大眼睛,嬌俏小巧的鼻子,紅嫩嫩的嘴%e5%94%87,乖巧可愛,一模一樣,就是有些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潮卿看著兩個可愛的娃娃,喜愛的彎眯了眼睛,“沒想到你這樣的痞子,竟然會有這樣可愛的弟妹。”

玄若流得意地瞟了她一眼,掐了掐兩人柔滑細膩的肌膚,問道:“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女孩乖巧地應道:“我和小白都很乖的,就是中午的餅還剩一塊,我們都吃不下了,哥哥吃吧。”

玄若流又如何不知他們是特意省給自己吃的,這兩個傻瓜,他心下感動,臉上卻痞痞的笑道:“哥哥今天認識了新朋友,他們請我在城裡最大的酒樓大吃了一頓,嘖,那裡的東西好吃的不得了。”

“真的?哥哥不騙人?”

“哥哥騙誰也不會騙你們啊,我還特意給你們帶了些點心了。”說著,他將手中拎著的小包裹打開,食物的清香飄蕩在窄小的屋中。

兩個娃娃眼饞的咽了口口水,然後被一人一塊塞了塊糕點,圓溜溜的眼睛愜意的眯了眯,像兩隻幼小的貓咪。

玄若流看著兩人一鼓一鼓得小嘴巴,狡猾的一笑,慢慢地從懷中掏出兩樣東西,一手托著一個在雙胞胎麵前晃了晃,拖長了音量說道:“瞧瞧這是什麼?”

兩個孩子看清了他手中的瓷娃娃,興奮地尖叫著將娃娃搶了過來,高興地又蹦又跳。

一旁的潮卿看著雙胞胎的樣子,笑的極為溫柔,這才是正常小孩子的摸樣嘛。她掃了一眼端坐在簡陋的小屋中卻像高坐於九天宮殿一樣的樓絕華,心中第一萬零一次的怨念,他究竟是怎樣的怪胎啊!

待孩子們稍稍安定下來,玄若流才板著臉嚴肅地說道:“今天還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哥哥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所以從今天起咱們要搬家啦!”

“搬家?搬到哪裡啊?”聽到要離開這裡,雙胞胎臉上有些忐忑。

潮卿安慰的說道:“搬到寒衣樓,那裡很漂亮哦,有很多好吃的還有新衣服穿。”

“有人陪我們玩嗎?”玄若雲囁嚅的說道。

玄若流有些酸澀,這裡環境極差,地痞流氓眾多,為防意外,他每次出門都會將兩人鎖在家裡,雖是為他們好,但他們到底是很寂寞的吧!

潮卿指著樓絕華說道:“這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