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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淡笑應道:“九刀如何?”

寧道奇略微愕然道:“若閥主以為我的散手八撲隻是八個招式,其中恐怕有點誤會。”寧道奇的招式早已達到隨心所欲、全無定法的境界,如天馬行空,不受任何束縛規限。

宋缺仰天笑道:“大道至簡至易,數起於一而終於九。散手八撲雖可變化無窮,歸根究底仍不出八種精義,否則也不會被道兄名之為八撲。我宋缺若不能令道兄不敢重複精義,勝負不說也罷。可若是道兄你不得不八訣齊施,到第九刀時自然勝負分明,道兄仍認為這是一場誤會嗎?”

寧道奇不再說話,宋缺伸手拔刀,而至此時,宋師道和寇仲也終於來到了足可觀戰之地,雙雙瞪大了眼望向兩大高手,連他們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不願錯過——

宋缺的拔刀動作直若與天地大道相合,將尋常刀手拔刀之時的破綻完全消除,仿佛刀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彼此之間沒有絲毫空隙破綻可尋。更使人感到隨著他這起手式而來的第一刀,必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寧道奇立於宋缺的幾丈之外,峨冠博帶、道服翩飛,隻見他雙手合什,雙目異光大盛,凝注宋缺。

當刀出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的那一刹那,宋缺倏地加速——“蹡”!天刀出鞘,宋缺的身形倏爾完全消失,隻見天刀破空而去,仿佛瞬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一般,直擊寧道奇。

此時此刻,宋缺的刀仿若籠天罩地、無處不在,令寧道奇除了硬拚之外,無可躲避。

而就在宋缺加速拔刀的同一刹那,寧道奇合攏的兩手已然分開,當天刀攻至他眼前的同一時間,寧道奇往前衝出,似撲非撲、若緩若快,袍袖鼓脹彎拱,硬生生地擋下了宋缺奪天地造化的這一刀!

接刀的同時,寧道奇借力飛起,而天刀則像活過來般自覺地尋找對手,繞了一個美麗而合乎天地至理的弧線,往寧道奇的後背心刺去;宋缺再度現身,軀體完全由刀帶動,動作自然流暢、仿若飛鳥遊魚般渾然無瑕。

宋師道和寇仲瞧得心領神會,強忍下鼓掌喝彩的衝動。

出乎意料的是寧道奇並沒有回頭——事實上也隻有不回頭,才能及時接下這第二刀:隻見他的左手往後拂出,手從袍袖中探出,掌變爪,爪變指,最後以拇指正頂住急速襲來的天刀鋒尖,指刀交鋒,四周的雨滴朝向兩人的身體外圍狂卷橫流而去,聲勢當真驚人。

宋缺刀勢再變,如若金光流轉,教人根本無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就在他似進非進,似退非退之時,寧道奇頭下腳上地來到宋缺上方,直撞入宋缺的刀光之中,竟是以頭硬撞宋缺的頭頂百會要%e7%a9%b4,一派與敵偕亡的招數。

如此奇招,卻是應付宋缺那無懈可擊的刀法唯一的救命招數,令宋師道和寇仲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起寧道奇那神鬼莫測的應對方式。

兩位大宗師境界相近、旗鼓相當,當真難分勝敗。

三刀之後,寧道奇一改防守勢態,兩手如鳥啄般擺出架式,撲向宋缺,就仿佛是兩隻正在嬉笑玩鬨的小鳥,你撲我啄,虛實相生;而宋缺的刀隻能以一個“快”字來形容,他仿佛已經毫無保留地全力出手,兩刀劈散寧道奇雙手所化的萬千虛無之鳥,並與其左右手各接一陣,隨後宋缺一個回旋,竟是使出了一招平平無奇的橫掃——

大巧若拙,返璞歸真!

行雲流水的前五刀過後,宋缺的第六、七、八刀都慢得不合常理,實際上是寓快於慢,雖不見任何變化,但千變萬化儘在其中,如天地之無窮無儘。

寧道奇則是以千變萬化的動作、玄奧莫測的手法,迎上宋缺渾然天成的刀法。他的每一個手法都爐火純青,仿佛織出了一張無形而有實的氣網,而後更層層疊疊地化為一隻氣繭,無有破綻——打到這刻,雙方都施儘了渾身解數。

第八刀,寧道奇的雙掌近乎神跡般夾中宋缺的刀鋒,他以雙手掌心收攏合聚的氣繭,恰恰抵消了宋缺的刀氣,得到了如此駭人的戰果!

在那一眨眼中,時間仿佛停止流動,宋缺的一聲長笑打破了這種凝滯,天刀從寧道奇的雙掌之間衝出,在寧道奇往後微仰的瞬間,宋缺改以雙手握刀,閃電般地往下劈去——

在這避無可避的一刀之下,寧道奇的雙目之中爆出無匹的烈芒,雙掌一翻,往前擊去……這是同歸於儘之勢!

一種形容不出的聲音響徹天地,這時這刻,寇仲隻覺得仿若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扼住他的脖頸,令他完全無法呼吸;至於宋師道……他的雙眼驀然淌下了滾滾的熱淚,這是一種超%e8%84%b1凡俗的深沉震撼,直擊心神。

宋缺和寧道奇各自飛退,回到動手之前的位置,四目相對。

寧道奇的臉色漸漸慘白了下去,而宋缺那俊偉的容顏上亦泛起一抹紅,他淡淡歎道:“此時此刻,宋某的腦海中竟浮現出莊子漁父篇,道兄以為然否?”

“自以為尚遲,疾走不休,絕力而死……”寧道奇的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哎,我終於懂了,宋兄,多謝成全!”

惟以成就論先後,這一聲“宋兄”,昭示著勝負已分——

話畢,寧道奇直直地往後倒去,倒進了水泊之中,他那片雨不沾的道袍瞬時濕透,而冰涼的雨水也同時衝掉了他臉上的血水:細不可察的一道刀痕正處在他從頭頂至下巴的正中央,傷口是那麼的不起眼,又那麼致命。

呆怔了片刻後,宋師道和寇仲都極度失態地撲到了宋缺身邊,掛著滿臉生離死彆的表情。

然而漫天的雨勢卻是頗為奇異地減弱了,細細碎碎的雨絲如簾,仿佛應和著這場決戰一般,即將雨過天晴。

宋師道和寇仲一左一右地扶著宋缺,兩股長生訣真氣同時探入宋缺體內,繞了一個周天之後又回歸於對方氣海,宋缺頓覺精神一振,微笑道:“你們兩個小子的內力還真是有些意思……彆哭喪著臉了,寧道奇沒能料到我的保命底牌,終於都是他亡我活!”

宋師道還來不及說話,對麵已匆匆地趕來了兩個人,正是久違的梵青惠和師妃暄師徒。

在看到寧道奇屍體的那一刻,任何詞句都難以形容慈航靜齋兩代仙子的複雜心情。

梵青惠驀地抬首,與宋缺默默對視,他們隔著“天下第一人”的屍體,隔著雨簾,又仿佛相隔了幾十年的匆匆時光……相顧無言了良久,宋缺這才緩緩開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又或者說,我仍未死,你心難安?”

閉了閉眼,掩去紛繁複雜的心緒,梵青惠淡淡地說:“閥主嚴重了,倒是青惠想替寧道兄問一句,此戰的過程和結局是否天地可鑒?”

“齋主真是高看我與少帥了,天刀與寧散人的決戰又豈是我們可以插手的?”宋師道嘲諷笑道:“齋主更高看了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能替寧散人質問天刀?真是可笑之極!”

當然,梵青惠的話更是看低了宋缺,將他們之間的舊情貶得一文不值:這已完全不需要宋師道說出來,單看宋缺那青白交加的臉色就完全清楚了。

宋師道暗朝寇仲遞了個眼色,隨即鬆開了宋缺的手,走前兩步,反手握刀,傲然笑道:“既然齋主和師仙子大駕光臨,不打一場似乎說不過去?一如上次,你們師徒倆一起上吧!”

再一次麵對同時出劍的梵青惠和師妃暄,宋師道非但不像上回那樣狼狽不堪,反而猶有閒暇地回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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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曾說會替我廢了兩位仙子,現下看來,還是由我%e4%ba%b2自出手……更為解氣。

96、[ 文學城] ...

梵清惠和師妃暄若論單打獨鬥的實力,自然都是拚不過宋師道的。但在以二對一的情況下,她們的贏麵就至少能增達七八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此時此地,宋師道的身後還站著宋缺和寇仲呢,即使他的強悍老爹受了重傷無法出手,這不還有少帥麼:默契的夫夫倆聯手的話,十成十的贏麵是毫無疑問的……所以宋師道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這麼好的機會,不趁機磨磨刀才是真的說不過去了。

當下刀起劍出,三人鬥成一團,一刀戰雙劍,打得殺氣四溢、血水亂濺,真是好不熱鬨。

宋師道剛剛才旁觀了宋缺和寧道奇的決戰,本就大有感悟,再加上之前他的丹田氣海被梵清惠和師妃暄破去的大仇,他很快就打出了真火,一刀比一刀更烈,給一老一少兩大美人的身上添了好些刀痕,毫不憐香惜玉,惹得美人們怒意勃發。

當然了,宋師道自己也免不了受傷掛彩,看得“憐香惜玉”的寇仲臉色漸差、心疼不已。

宋缺瞅著寇仲那義憤填膺、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禁低聲笑道:“少帥你舍不得師道受傷的話,自去幫忙就好了,難道我還需要你留下來保護嗎?”

然而寇仲並沒有馬上扔下宋缺就衝上去,而是搖頭說:“等到他快撐不住的時候才需要我上,這麼好的突破機會……我又何必去幫倒忙呢?”

“嘿,我還當你會關心則亂呢。”宋缺神情奇異地笑道。

寇仲佯作委屈道:“難道在爹的心目中,我就是個無腦又衝動的傻蛋嗎?”

宋缺笑道:“全中,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少帥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個為情所困的傻蛋了。”

“為情所困就是傻蛋啦?哪有這種說法的……再說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難道爹你老人家覺得,二哥他就不為情所困了嗎?你怎不說他也是傻蛋呢?”寇仲抬手搭在宋缺的肩上,以一副哥倆好的姿態嬉笑著說。

“很顯然,師道可比你狡詐得多了。”說到這裡,宋缺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續道:“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拱手將少帥軍以及所有根基送給我們,少帥你真的沒有半分不甘嗎?要知道,之前我帶領宋家軍北上來援……並不是不能更早一點的。”

寇仲眨了眨眼,哼笑道:“這個問題我真的不想回答,能夠賺到爹你老人家的一點點愧疚實在太不容易哩!”

宋缺不禁有些啞然失笑,說:“賺到?實話實說,我們宋閥在北方幾乎是毫無根基,而少帥卻將彭梁治理得極好,深得百姓愛戴,所以少帥軍的歸附對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