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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第一次在滎陽龍頭府外、第二次在洛陽城門上交手之時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雖說楊虛彥的進步速度絕不能與寇仲和徐子陵相比,但他原本就是實力雄厚的青年高手,他們雙龍如今充其量能和楊虛彥在單挑之中打成平手,想取他性命談何容易。

至於尤楚紅的內力有多雄厚,身為幫她渡氣治病的“吳神醫”,寇仲還會不知道麼?真該慶幸他並沒有完全治好尤楚紅吧。

不如先擒下李元吉,試試看能不能逼退兩大高手?

——寇仲馬上否決了這種可笑的計劃:李元吉代表了李閥、尤其是李建成的利益,他和身屬魔門的楊虛彥、獨孤閥的老祖宗尤楚紅,根本就不是一條心。

不是一條心?電光火石之間,寇仲靈光一現,恰在此時,楊虛彥驀然開口,問:“徐子陵在哪裡?”

說話就是分心,雖然不知道楊虛彥身為頂尖刺客怎會犯此低級錯誤,但機不可失,趁著楊虛彥的話音尚未落下,寇仲就已一躍而起,刀氣如疾風般卷向三人!

大戰當前難道還要“敘舊”?真是笑話!在寇仲看來,他隻要能堅持到徐子陵歸來,就性命無憂了——所以現在他必須發揮出全部實力來拖延時間!

麵對著狠撲而來的刀風,李元吉“蹬蹬蹬”地倒退了幾步,暫時%e8%84%b1離了戰局,將戰場留給宗師級的高手們,守在廊道的出入口旁邊掠陣。

楊虛彥的劍和尤楚紅的拐杖則是迎難而上,隻聽“鐺”地一聲巨響——刀、劍、杖碰在一起,巨力從井中月上反湧而至,寇仲給震得虎口一麻、手臂一酸,卻毫無半分停頓,他控製著刀鋒橫走切向楊虛彥,與此同時,寇仲的手肘更是猛地撞入尤楚紅懷中……

楊虛彥蕩劍而出,軟劍如靈蛇一般朝著井中月纏來;而尤楚紅則是一掌格向寇仲的手肘,另一手回杖砸向寇仲的天靈——孰料便在此時,寇仲執刀的手一縮,不去迎擊楊虛彥的劍,而是在他的手肘被尤楚紅格擋住的下一瞬間,用刀柄反撞往尤楚紅的前%e8%83%b8,長生訣真氣洶湧而出、乍然侵入尤楚紅的%e8%83%b8肺……與此同時,寇仲彈腰抬%e8%85%bf,腳尖點在楊虛彥的劍脊之上,借力側身躲過尤楚紅的當頭一杖,更抓住了尤楚紅中招急退的空隙,一轉手腕便橫劈一刀!

尤楚紅給寇仲的真氣引出了陳年舊疾,肺中如塞大石,幾乎就要忍不住咳嗽出聲;偏偏寇仲的刀又得勢不饒人地追了過來,尤楚紅隻得在倉促之間強壓咳症,運勁轉杖接刀:“蹡踉”一聲巨響,尤楚紅倒退了好幾步,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寇仲暗暗對這位老婆婆道一聲抱歉:他利用了對尤楚紅病情的熟知而壓製了這位年近百歲的大高手,這手段實在是很不光明磊落。然此時此刻他們並不是在一對一的單挑,而是在進行要命的搏殺,寇仲儘落下風,若不使些手段,隻怕小命難保!

一擊迫退尤楚紅之後,寇仲折轉刀勢反撲楊虛彥,一時之間,地庫之中滿是刀光劍影,與牆壁上鑲嵌著的夜明珠幽然相映。

而另一邊廂,明明夕陽還未落下,明明還有漫天的紅霞,可在這條無人的窄巷中,天地卻仿佛是一片漆黑,連聲音都被吸收殆儘……

下一刻,絢爛的刀光仿若劈天裂地般撕開了黑暗,刀鋒與金石般的手指相擊,隻聽“錚”地一聲,黑暗被驅散、幻像儘皆消失,宋師道的眼前恢複了光明,以他被和氏璧異能改造過的極強目力,甚至可以看清石之軒臉上的每一處微小變化——這位詭異莫測的邪王正在驚訝!

人遇到強敵難免驚訝,而驚訝就代表了有破綻……石之軒終究隻是人而非神,他的招數雖然詭譎陰狠,與刀法既霸氣威猛又恰到好處的宋缺完全是兩個風格,但從小被宋缺“揍”大的宋師道顯然不懼石之軒的威脅,以極為冷靜的心態又破了對方的這一招。

石之軒的表情似怒似笑,他身形微晃,竟似陡然隱身一般地消失在了——宋師道隻覺寒毛倒豎,猛地往前撲地來了一式毫無優雅可言的賴驢打滾:而就在他“滾走”的下一刹那間,宋師道方才所站的位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硬生生拍得塌下去了好幾寸……

“能在我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兩大絕招下逃生……哈,實在不錯,本座決定給你一個機會留下名號,也好教你雖死猶榮。”石之軒緩緩地現出身形,笑了,那笑容滿懷溫柔慈愛,偏偏又帶著一股陰測測的味道。

宋師道充耳不聞,凝目直視石之軒,既專注又無所畏懼:他能感應到石之軒尚未使儘全力,倒有點像是在拿他來試驗招數——難道說,石之軒是想在殺滅他宋師道之前先玩弄他的心神、令他陷入臨近死亡的極大恐懼之中,從而不戰而敗麼?還是說這位邪王隻是想找些樂子,逐漸增強壓迫,看看宋師道究竟有多大潛力?

無論答案是什麼,都完全不重要:石之軒的複雜心思,宋師道根本沒興趣揣測。不存在恐懼,更沒有僥幸,石之軒對於他來說——

隻是一塊更大的磨刀石罷了!

銳目乍然一厲,宋師道猛地將戰意提升至最高,酣暢淋漓地對石之軒使出了他最強的刀法:一刀又一刀,似無儘而連綿的暴雨,又仿佛自九天而下的萬鈞雷霆!

精氣神全為刀意所引動,宋師道感覺到了丹田氣海中內力的逐漸枯竭,又感覺到了往複循環的無中生有、死而複生之道,無窮無儘:在這一刻,長生訣、和氏璧異能和換日大法仿佛統統結合在了一起……

大戰之中,宋師道竟是驀然閉上了雙眼,心神飄出體外,與天地交相呼應……他感應到,天地之間存在著一股無比龐大的、玄奇而精粹的能量,而宋師道的腦海之中似有一層極薄而堅韌的屏障正處在破碎的邊緣,更在不斷地督促著他:打破屏障,調動天地之力!

“咦?竟想在我麵前臨陣突破,真是好膽!”石之軒殺意暴漲,大喝了一聲,周身的氣勢猛然爆發開來,巨響和勁氣交雜而至,如重錘擊腦一般將宋師道猛然驚醒——就在他茫然睜眼的同時,石之軒的一根細長而無情的手指仿佛穿越了無儘時空,直直點向宋師道的眉心!

垂落在地的刀尖驀地彈起,迎向那可怕的一指、迎向使出全力的石之軒,迎向生死輪回,更是迎向了無窮的天地大道……

或許忽有一聲巨響,又或許始終寂靜無聲:刀指再度相交,宋師道借機後撤,身形折轉飄忽,沒入深巷、沒入重重房屋和院落之中,就這麼光明正大地在石之軒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石之軒的氣勢猛地擴散開來,覆蓋了方圓百餘丈的地界:然而他竟沒能立時感應出宋師道的所在、追擊而去,隻查探到數百個氣息平庸、實力低下的螻蟻……

他環目掃視四周,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麵,都仿佛被均勻地削掉了一層……沒有碎石亂飛,也沒有裂地破土,卻更能顯示出方才他們那一戰的威力和詭異狀況,石之軒忍不住仰天長笑了起來,良久方歇,搖頭自語道:“如此驚豔的刀法,如此聰明的小子,還有那麼肥的膽子……嘿,真想殺了他,看看宋缺究竟會怒到何等地步。”

事實上,若非宋師道挾頓悟時連通天地的威勢,他絕難逼退石之軒那充滿殺意的一指,更遑論抽身逃走了;雖然宋師道為此而留駐於突破的邊緣未能更進一步,卻也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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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能夠躲過石之軒的查探,全靠宋師道失去內力之時掌握了一種融入自然天地的狀態,最初他使用這種竅門的時候,宋師道隻能瞞過寇仲那個級彆的高手,可是後來他們夫夫倆研究改進了一番,一旦施展,便連宋缺也會被瞞過——這絕對是保命的良招,否則這一回碰上石之軒就足夠宋師道喝一壺的了。

方才還是太冒險了些:幸好宋師道並沒有突破大宗師,否則必會引來天地異象,累得計劃失敗、更被李唐精兵全城圍剿;可是沒突破也同樣危險,倘若宋師道在被石之軒打斷頓悟之後沒能利用殘餘的天地威勢逃%e8%84%b1,即使他僅是被石之軒打傷,那也會極大地影響他們的計劃……宋師道抹去額上的冷汗,苦笑著將嶽山麵具收入懷中,毀掉外衫,又換了一副畏縮的小人物麵具,這才離開了巷子,匆匆趕去會合地點。

當前宋師道最該做的就是將楊公寶庫的計劃圓滿收尾,其它統統推後。

寇仲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即使他早就想和楊虛彥狠拚一場,報仇雪恨,卻也不會在這樣要緊的關頭莽撞而為之:他先是引發尤楚紅的舊疾,消去一大威脅;隨即又在和楊虛彥拚鬥的過程中觸動寶庫機關,將連接西寄園北井通道的閘門放落——

“即使我要死在這裡,你們也會為我陪葬,抱著寶藏成為白骨!”這種玉石俱焚的態度最容易迷惑敵人,寇仲佯作“死前拉墊背”之態,不但封閉了出入口,更亂擊牆壁以致弩箭射出:這種戰式弩箭的巨大威力嚇得敵方三人勃然變色,他們難免有些心神失守,實力也自然有所降低……

就這樣,憑借著聰明才智,寇仲成功地拖延了時間,而徐子陵也終於回來!

徐子陵在密道之中就聽到了打鬥之聲,便讓高占道等人暫緩冒頭,他先衝入庫中將所有夜明珠全部以掌風擊碎:黑暗之中,寇仲和徐子陵聯手將敵方三人壓製,更裝作“不經意”撞開了連接西寄園北井通道的閘門,李元吉、楊虛彥和尤楚紅自然是趁機離開,搬救兵去了。

暫時打退了敵人,寇仲和徐子陵就借著這個時間差,安排高占道等人進入真寶庫開始搬運寶藏,務必要儘快沿著密道運往城外山中;然後他們倆便抱著裝有邪帝舍利的銅罐回到假庫,啟動機關將真假寶庫徹底隔開,更打破了一麵牆壁,使地底沼氣逐漸充滿假寶庫,以最大限度地阻止敵人發現真寶庫……

當寇仲和徐子陵沿著永安渠密道離開寶庫,遊到隱蔽處上岸之時,夕陽已全然沒入了山中,除夕夜終於到了。

百姓們都回家團圓了,宋師道也終於和寇仲他們會合,略略交流了一番雙方的經曆之後,宋師道下定了決心,說:“我要稍微調整一下計劃……”

夜幕又重了幾分,約定地點,趙德言立於堂中,笑眯眯地看著寇仲背著渾身僵硬的越軍師、手捧一個銅罐大步走近。

“少帥如約而至,本人十分欣慰。”

寇仲哼笑一聲,走到離門最近的梨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