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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借肩臂的迅速擺動,巧妙卸去對方大半的真氣,不過縱是如此,也夠他好受的了:徐子陵應掌拋飛,落往丈許外橋頂的最高處。

石之軒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傷害,否則肯定已乘勝追擊,此時他目光奇異地盯著徐子陵——這“嶽山”硬捱了他這一掌,臉色竟能絲毫不變?!

更重要的是,剛剛的那股詭異的勁氣,真的是換日大法嗎?石之軒心念一轉,當即決定再出一招:他騰起斜衝,以猛虎搏兔的姿態下撲,攜著霹靂雷霆一般的氣勢衝向對手!

徐子陵暗叫要命,剛才他被打飛至半空時,其實已經忍不住噴血了,隻是他不想示弱,便偷偷吐進袖裡,才沒讓石之軒看到、錯估了他的實力。

徐子陵本來是想硬撐幾招,然後尋機逃跑,隻要飛進皇宮裡,既可與李淵相見,又可依靠禁衛軍逼退邪王,算是一舉兩得。

誰知道邪王的攻勢這麼猛,環環相扣,徐子陵根本就找不到半分逃跑的機會,也全然無可退避——他狠狠地一咬牙,便也躍起少許,再足尖點地,往橋坡下方騰身而起的石之軒疾衝過去:在此小命不保的關頭,徐子陵的心神已完全沉入了井中月的境界之中,與天地合為一體,更重要的是,他與躍馬橋也合為一體了。

此時徐子陵衝行的角度和軌跡,與躍馬橋的坡度有種渾如天成的微妙契合,就像水流從高處衝下,與流經處合成一體那般——完全依乎天地之理,本身自有一股無可抗禦之勢:徐子陵的左右足尖交互點在坡麵,每一次落足,他的速度均稍有增加,勁力氣勢亦隨之增強;且徐子陵這一擊充滿了一往無還的慘烈意味,帶著一種不惜一切、務要拚個同歸於儘的決死之心!

石之軒心下大震,這樣的天賦和悟性絕非嶽山所有——就在他心神微亂之下,兩人終於對掌!

“嘭”!

這一招乃是徐子陵出道以來的最強一招,暗合“天道地勢”,玄妙無倫,石之軒接招之後,冷哼了一聲,身軀飛旋上半空之後,又投往岸邊。

徐子陵在空中翻騰好幾下,才墮跌橋上,險險立定。然而石之軒的足尖一點地,又飄飛而至,那雙銳目死死地盯著他。

徐子陵心叫完了,現在他的五臟六腑就像是完全翻轉過來似的,全身痛極無力,不要說是石之軒了,就算來個不懂武功的壯漢,也可輕取他的小命。

然而石之軒卻沒繼續動手,而是在橋頭立定,如電般銳利的目光盯向徐子陵的身後。

一把陰柔悅耳的女聲在徐子陵的背後婉轉響起:“之軒啊之軒!你雖是目中無人,現在卻不得不承認遇上了頑強的敵手吧?”

徐子陵心中叫苦不迭,雖說現在他的小命還在,但在他的身前背後,正是魔門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兩個人物——邪王和陰後!若有半點差錯,隻怕他的好兄弟們會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

但憑著他那隨機應變的強大能力,徐子陵趁機把真氣運轉周天,勉強壓下傷勢,開口說道:“老夫的事,不用小妍你來管。今夜老夫和石之軒,隻有一人能活著離開!”

祝玉妍悠悠一歎,似有無限感觸,柔聲道:“看來換日大法仍未將你的臭脾氣改變……”

石之軒不動聲色地看了徐子陵一眼,斂去目中異色,驀地仰天一笑,道:“你們兩口子要卿卿我我,請恕石某人沒空相陪。”言罷疾往後退,瞬眼間消沒在裡巷的暗黑處。

祝玉妍盯著徐子陵的背影,輕輕道:“你受傷啦?”這話聽起來像是關心,卻令徐子陵的背上溢出冷汗。

事實上祝玉妍雖有心聯合嶽山一起對付石之軒,卻也擔心另有變故,是以她也在猶豫:要不要趁此機會除掉嶽山?於魔門陰後而言,殺掉她女兒的父%e4%ba%b2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

徐子陵猛地轉身,麵對重紗遮臉的祝玉妍,勉強射出淩厲的目光,冷笑道:“你為何不趁機殺死石之軒,是否仍餘情未斷?”

祝玉妍嬌軀微顫,終於還是溫柔如水地笑了起來,說:“你吃醋了嗎?唉,小妍的心思大哥你還不懂嗎?我們終究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大哥你還是好生休養吧,隻怕邪王不會放過你呢。”話畢飄飛而起,身姿飄忽地消失在了橋頭另一端。

因為徐子陵的麵色始終半分不變,是以祝玉妍無法確定他還剩幾分實力,與其殺掉他讓石之軒撿便宜,還不如坐收漁利……

目送陰後離開,撿回一條小命的徐子陵差點就要雙膝一軟跪下地去……他站在原地調息了好一會兒,才虎步生風地走向客棧,假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然而當他進入客棧房之中,徐子陵就再撐不住地倒進了床裡,急促地喘熄了起來,周身疼得快要裂開似的。

正當徐子陵要沉入黑甜夢鄉之時,一道人影如煙霧般躥入房中,立在床前,徐子陵驟然驚醒,眼珠子都快給他瞪出來了:娘啊,居然又是陰魂不散的石之軒!

迎著徐子陵那來不及掩飾的駭然而絕望的目光,石之軒輕笑道:“子陵你怎可如此頑皮,這回差點就丟掉了小命呢。”

“……”

丟掉小命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威脅,然而對於跟著沙家人進入了長安城的宋師道和寇仲來說,這種威脅幾乎讓他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沙家想要儘快打開在長安城裡的局麵、回歸到上等人的隊伍中,破財是少不了的,但宋師道和寇仲這對“從天而降”的神醫兄弟就真的成了他們的王牌了——越是身份貴重的人,自然就越惜命。而病魔可不會赦免有財有勢的權貴,所以神醫走到哪裡都是很吃得開的。

最開始還有病人敢對他們說出“治不好病就要你們的命”之類的威脅話語,但隨著宋師道和寇仲打出了“氣到病除”的氣療絕技招牌之後,他們就從%e4%ba%b2自上門為人診病升格到了貴人們慕名而來,旁人對他們的態度也越發恭敬了,還許諾了各種高官重祿……誰能猜到他們的真實身份以及潛進長安的真正目的呢?那足可叫人把眼珠子都驚出來。

“陵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都打響名號了他還不循著暗號來相見,難道是出了事?”寇仲心裡不免擔憂,這長安城裡藏龍臥虎,徐子陵扮演的嶽山目標又大,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就算是血洗長安城也換不回他好兄弟的命啊。

宋師道勉強安撫道:“我相信以小陵的實力和運勢還不至於會不聲不響地被人做掉,雙龍幫的兄弟們在長安也算經營了一段時間了,勢力不弱,有他們儘全力去查,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這世界上難道還有人能乾掉金手指長滿全身的徐子陵?宋師道才不信呢,不過這麼一個大活人沒了蹤跡,他也不可能不心急。

不管他們倆是焦慮還是著急,現在都無法輕舉妄動,因為隨著他們的神醫名號打響出去之後,終於引來了李建成的關注,今日特地派人將他們這對神醫請進宮去為突發惡疾的張婕妤瞧病。

李建成也是足夠聰明,今日李淵要招待另外的貴客,無暇關注後宮,所以他才會挑在這個時候請宋師道和寇仲入宮,就算這對神醫無計可施,也怪罪不到他這個孝順的太子頭上,但如果他們能有良方,李建成則正好能在心情不錯的李淵麵前賣個好。

宋師道和寇仲才不管李建成打了什麼主意呢,他們準備得當後,便以一副沒見過世麵的瑟縮模樣跟隨著前來引路的東宮禁衛,戰戰兢兢地進入了皇城。

豔陽灼灼刺目,令人平添幾分恍惚之感。

琉璃黃瓦耀眼如金,紅牆高聳,禁衛森嚴。當徐子陵大步走在進宮的路上之時,仍帶了些不可置信的入夢之感。

那一日徐子陵先是和石之軒在躍馬橋上過了幾招,後又騙過了祝玉妍,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孰料石之軒竟已識破了他的真實身份!

任何詞彙都難以形容當時徐子陵的恐懼之情……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若他是在躍馬橋上戰死也就罷了,偏偏石之軒是在徐子陵已經放鬆心情的時候陡然出現,這種心理上的壓迫不可謂不強大。饒是以徐子陵堅韌的心境,也被石之軒駭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而徐子陵卻還活著,活得好好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石之軒非但沒有傷害徐子陵,反而助他療傷,使他在短短旬日之內就完全恢複,所以此時徐子陵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宮來見李淵。

徐子陵實在不大想回顧他和石之軒相處的那些日子,反複多變、性格莫測的石之軒簡直就讓他時時刻刻都如履薄冰。終於熬到他的傷完全好了,徐子陵這才擺%e8%84%b1了石之軒,得以“重見天日”。這些時日裡他都無法和宋師道寇仲聯係,徐子陵清楚他的好兄弟們肯定急壞了——不過誰讓他們害他掉進了這個大火坑呢?哼,就讓他們再多急一會兒好了。

巍峨莊嚴的皇城內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無論是正在和李淵“敘舊”的徐子陵,還是正在為張婕妤“診病”的宋師道和寇仲,都不知道此時在他們雙方之間,其實僅有幾道宮牆之隔罷了。

直至夕陽斜落,宋師道和寇仲才步出宮門。

當他們兩人以長袖遮掩,偷偷牽著手的時候,就能以一種極為神妙的方式彼此傳音,保管不會令任何外人所識破,在他們診病的時候也是借此方法來掩人耳目的。此時此刻,在外人看來,宋師道和寇仲正在各自沉思,但事實上他們已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這張婕妤得的竟是首個無法用長生訣真氣來解決的怪病,偏偏她又是我們搭上李建成的關鍵所在,二哥你有什麼好辦法?”

“少帥你看走眼了,張婕妤根本就不是得了什麼怪病,而是中毒,這劇毒導致她體內經脈萎縮,長生訣真氣雖有奇效,但輸不進她的體內也是枉然。”

“我的娘,一個後宮裡的娘娘怎會中了這樣可怕的劇毒呢?”

“哈,難不成仲少爺你沒有聽說過,後宮正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嗎?這可怎麼行,你將來還要做我的皇後呢……”

“皇後你個大頭鬼啊,信不信我揍扁你這個想當皇帝的混球?!”

“好好好,我錯了……不過張婕妤的事你就不用煩了,我自有打算,治不治得好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建成想借此事發作李世民,我們隻要送個好台階到他腳下,這位太子殿下自然是非踩不可。”

“你這人還真是半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張婕妤生得那麼美……”

“哈,憐香惜玉我也隻憐惜你一個人啊……她生得再美也是李淵那老頭子的寵妃,仲少爺你還是收收你的‘善心’或者是‘色心’罷,沒見她今天差點就被你的臉給嚇壞了嗎?”

“呿,聽聽你這幸災樂禍的口氣,那天晚上你自己還不是差點被我的這副樣子給嚇成了太監?!”

“放心吧仲少爺,為夫已經習慣了,絕對不會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