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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妃暄此時的聲音極冷:“宋少主的此番言行,可是經由宋閥主示意?”

“真是荒唐,”宋師道冷笑道:“那麼世民兄的為君之道,也是經由李閥主示意了?”想轉移話題拿宋缺來壓他?宋師道暗暗一哂,那他乾脆就繼續把禍水引向李世民——相信經此一鬨之後,將來李世民隻要露出野心,就徹底擺%e8%84%b1不掉“殺兄逼父”的巨大陰影了,眾口鑠金啊……況且世人難道真的不擔心他會成為第二個楊廣嗎?

這尚且是今晚以來宋師道首次明晃晃地反罵師妃暄,也令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想不到這位宋閥少主一旦%e8%84%b1掉了溫和儒雅的麵具,竟是如此的鋒芒畢露!

主廂房中,董淑妮忽而“哇哦”了一聲,猛地抓住宋玉致的手,眼冒桃心地說:“你哥哥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嗎?就算那樣,也不能阻止我的芳心為他而跳個不停……”

麵對師妃暄掃過來的冷眼,王世充無比尷尬地“咳”了一聲,甩了個眼刀給董淑妮。卻不料董淑妮小嘴一撅,顯然沒把王世充的警告放進心裡去,險些把王世充給氣了個仰倒。

寇仲倒是忽然就對董淑妮沒有敵意了,雖然她這回算是當眾對他仲少爺的心上人表了白,卻也相當於給了師妃暄一巴掌,真是大快人心……董淑妮完全不知節操為何物,卻擁有難得的真性情,她喜歡誰都會直說出口,不遮掩半分、也毫無顧慮。

就連寇仲也忍不住羨慕董淑妮了,他也好想在天下人麵前表白兼顯擺——這個優秀的男人是屬於他的!

“小弟究竟是何時得罪了宋兄,不知宋兄可否給我一個明白呢?”李世民麵露苦笑,實際內心憤恨地問道。

宋師道立時緩和了表情,手撐欄杆,向下掃視反應各異的眾人,友善地微笑道:“真是抱歉之極,其實我根本無心針對世民兄,隻是打個比方而已,還請世民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說著他話鋒一轉,又道:“或許我更應該拿李天凡少爺來舉例的,畢竟瓦崗軍的兵威席卷天下,更巧的是天凡少爺同樣是李大龍頭的次子……師道想表達的意思是,難不成諸如世民兄,或者天凡少爺這樣的勢力代表,都是背誦了乃父的高論來給師仙子考校的嗎?我真是忍不住要為和氏璧的歸屬而發愁……”

“和氏璧的歸屬自然有我慈航靜齋來操心,”師妃暄不掩銳意的目光掃過宋師道,淡淡說道:“靜齋向以萬民為念,妃暄既擔此重任,就絕不敢粗心大意,更無須他人越俎代庖。”

宋師道輕歎道:“師道凡夫俗子一個,又豈敢對仙子的決定多加置喙呢?隻是天子乃萬民之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絕非蒼天諸神可以輕下決斷的。明君失和氏璧依舊是明君,昏君得和氏璧亦成不了明君——”說到這裡,他爽朗地大笑了起來,在萬眾矚目之下,直直盯向師妃暄,一字一頓道:“所以還請靜齋的仙子們好自為之了。”

49、[ 文學城] ...

宋師道的話音一落,圍觀的眾人之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無論是對宋師道,還是師妃暄:很顯然,宋閥的少主這回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煩,而慈航靜齋的傳人則是明晃晃地被打臉了。

“靜齋百餘年來行事公正,天地可鑒,就不勞宋少主掛心了。不過宋少主的顧慮都算略有道理,待妃暄擇定明君之後,會在恰當的時機將和氏璧%e4%ba%b2送上門,以免去諸多紛爭波折。倒是貴閥是否會依照我們之前的約定,以和氏璧的歸屬為信,為了造福天下萬民而扶明君、平戰亂呢?”師妃暄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語氣淡淡地反問,依舊是張口即來的通篇大道理,冠冕堂皇至極。

師妃暄尚且如此年輕,然而於武學造詣之上,她就已經和她的師父梵清惠一樣,練至了慈航劍典的“心有靈犀”境界,距離封頂的“劍心通明”僅一線之差,乃是慈航靜齋數百年來繼碧秀心之後最有希望攀至“劍心通明”的人,可以想見,她的心境修為自然也非同一般。

雖然才給宋師道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僅在短短的片刻之間,師妃暄就權衡好了利弊:既然今夜她已然稍落了下風,那就無益再爭口%e8%88%8c之利了。宋師道最多也僅可指責她於擇主一事上太過輕忽罷了,想要憑借區區的幾句話就影響到慈航靜齋百餘年來的崇高聲望?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非但如此,師妃暄還要逼迫宋師道表態——之前宋閥的承諾,究竟還算不算數?若非宋師道拋出了那個“宋閥支持和氏璧之主”的承諾做誘餌,師妃暄根本就不會令對方得到駁倒她的半分機會,但此時她既已退了這半步,宋師道再想收回承諾,那可就是食言而肥自打臉了。

“當然算數,”宋師道極有風度地笑道:“師道這就連夜趕回嶺南,以告知家父此番決定,而後便坐等和氏璧尋得明主,我宋閥上下必將鼎力支持……除非我不再是宋閥的少主,否則我說過的話,就代表了宋閥,有此一諾,千金不換。”

到了這個關頭,讓師妃暄自以為扳回一局還是頗有必要的,宋師道毫不遲疑地就給出了這個承諾:先使她放鬆警惕,再伺機偷走和氏璧,那這承諾自然也就落到了空處,反而還能成為宋閥用以攻擊慈航靜齋的話柄!

得了準信的師妃暄微微頷首,也不再多言,立時飄飄而起,仿若踏月而去。今夜的這一番口水仗,究竟誰輸誰贏,誰占了便宜,現在還很難說呢。

但至少李世民的表情已好轉了很多,他朝宋師道拱了拱手,笑道:“宋兄,方才因你言語涉及父兄,世民才會一時激動,倘若有所得罪,也請宋兄莫要掛懷。”

“該由我來向世民兄道歉才是,”宋師道似乎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翩翩公子,語氣柔和地說:“師道實不該拿身為忠孝典範的世民兄來舉例,世民兄也決不可能做出有違孝悌的事,方才的話……隻盼世民兄大人有大量,可以忘卻了事,未知你意下如何呢?”但他說出的話仍舊是如此的夾槍帶棒,分明每一句都在擠兌著李世民,似乎也在提醒著所有人——之前他對李世民“將來可能會殺兄逼父”的“預測”,絕對是認真的。

李世民表情一僵,勉強笑道:“我早已忘了宋兄說過什麼了,告辭。”他轉身就走,再不想和宋師道多說一句話了。

到了這個時候,李世民怎麼可能還不明白呢:宋師道分明已把他當作了敵人!而對待敵人絕不手軟,有敵無我,才是他李世民的行事準則……憋了一肚子火的李世民目露寒光,他折返回去,朝包廂裡的眾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就乾脆利落地離開了曼青院:他們自然不可能還有看表演的心情了,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宋師道也動作優雅地轉身回到主廂房,當即就與王世充告辭作彆,並感謝他的熱情款待。

王世充如今的心情十分矛盾:師妃暄被打了臉,他也倍感舒爽;但王世充本身卻是不願意在明麵上得罪慈航靜齋的,再加上董淑妮之前的“不懂事”,他真是恨不能馬上就將宋師道送出洛陽——萬一慈航靜齋要找宋師道的麻煩,也絕不能讓他死在洛陽城裡啊,不然宋缺的怒火誰來抗?就算不至於要生要死,這樣鋒芒畢露的宋師道也不是善茬,他的洛陽廟太小、實在不想供這尊大佛啊……

“賢侄今晚倒是略顯魯莽了,”王世充斟酌著語氣,緩緩說道:“唉,賢侄也莫嫌世叔說的話不好聽……”

“世叔都是為了我好,師道很感激這份心意,”宋師道微笑道:“不過小侄也實在不好再給世叔添麻煩了,我打算即刻出城坐船回返嶺南,關中戰局瞬息萬變,我宋閥不便參與,還請世叔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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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自然大喜,暗道這小子其實挺識相啊,剛剛又為什麼那麼尖銳呢?哼,管他呢……滿麵紅光的王世充%e4%ba%b2自將宋閥一行人送出曼青院,而後又帶著董淑妮和寇仲徐子陵他們回轉包廂,準備欣賞才女尚秀芳的獻舞。

這邊廂,寇仲他們還能欣賞到尚秀芳那樣的大美人,真是妙舞笙歌夜初起;而另一邊廂,宋師道他們已經走在出城的路上了。

“師道你……你今日可真是讓所有人都大大震驚了一把啊!”宋魯慨然長歎道。

宋師道淡淡笑道:“魯叔是否也覺得我太衝動了?那麼在魯叔看來,我阿爹會不會支持我的所為呢?”

“支持你去和慈航靜齋作對?”宋魯皺了皺眉,說:“其實在今日之前,我也是一直都將慈航靜齋當作白道魁首來尊敬的,但是聽了你的高論,便覺得她們也不過如此了。至於大哥他……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宋閥的少主,即使大哥真要怪罪,我亦站在你這一邊!”宋魯的表情轉為堅定,大力地拍了拍宋師道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好樣的,今夜可真是威風極了!無論將來我們宋閥會因此惹上多少麻煩,我都覺得挺值,因為夠爽快……人活在世,很多時候隻要夠爽快就好,不需要太多的瞻前顧後,更何況你並沒有說錯!”

“魯叔……”宋師道有些感動,正想對宋魯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忽有“咯咯咯”的清脆笑聲響起,驀地就給這旁無彆人的街道平添了幾分詭異之感。

“是誰?!”宋魯勃然變色,一把將宋師道護在身後,宋玉致以及隨行的侍衛們也紛紛如臨大敵——他們這一行人全部都是高手,竟完全沒察覺到有人靠近?!再加上宋師道剛剛才得罪了慈航靜齋,由不得他們不警惕。

“宋公子才為洛陽的大戲奉上了一場精彩絕倫的開頭,這就要匆匆離去了嗎?連奴家忍不住要都為宋公子感到遺憾呢。”

順著這婉轉嬌柔、無比動聽的聲線尋至聲音的源頭——就在前方不遠處屋簷上,半躺著的一個女人。

如果說,方才的師妃暄是個出塵%e8%84%b1俗的仙女,最擅長以她絕世的姿容震懾人心、再用各種道理把人繞暈,從而使世人對她頂禮膜拜的話;那麼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隻“魔”這一個字,就足以概括她的所有:天下間竟還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的姿容足以讓人一見入魔!

隻見她身著黃衫,一肘半曲抵於屋簷邊,手掌撐著頭側,一頭如瀑的烏黑秀發長長垂落下來,發梢在半空中顫顫巍巍,好似在輕輕巧巧地撓著人心;而她的另一隻手則是握著一把小巧玲瓏的木梳,正無限溫柔地梳理著她的柔發,表情動作都是說不儘的軟柔乏力,顧影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