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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博學,無論她說到哪一方麵的話題,宋師道都能毫無遲滯地接口,還不讓人感覺到半分賣弄……果然是世家貴胄,氣度如此令人心折。

寇仲當然也很為宋師道的表現而折服:但奈何人家根本就不是表現給他仲少爺看的啊!無比鬱悶地看著那兩個從相見到晚宴到分彆一直都那麼“和諧”的男女,寇仲忽然很想離開這個被醋海淹沒的牧場……

但那怎麼可能?宋師道心情很不錯地入住了裝潢精致的客房,他來飛馬牧場的目標進度完成良好:生意談得不錯,朋友也交得不錯……正這麼想著,坐在窗邊閉目沉思的宋師道忽然睜開了雙眼,目光如電——屋頂有人!

一把握起擺在眼前桌上的佩刀,宋師道輕躍至窗簷,又貼牆而上溜到屋頂,追著那速度極快的黑影往後山而去。

而同一時間,在另一間房裡。

“陵少啊陵少,如此重色輕友,你可對得起我這個好兄弟嘛?不過如果你能把那個美人場主收入囊中……嘿,倒算是幫了好兄弟一個大忙哩。”

“你發什麼癡呢……就算我想收,人家也看不上我啊,美人場主的眼光就和你仲少爺一樣高,我們三個人擺在她眼前,能教她看得入眼的也隻有那一個而已。”

“你……哼!氣死我了!我不管,反正我睡不著,也不許你睡,我們一起四周逛逛,去探探這個牧場的底吧。”

“……和你做兄弟我一定是作了八輩子的孽!”

兩個小子借著夜色的掩護潛出房間,在巨大的內院裡轉來轉去,終於也摸向了後山的方向。

第二十三章 宗師

耳邊是呼呼的風,宋師道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一躍而過,又追進山中、踏竹騰身而起,盞茶時間後他來到了竹林的儘頭,這裡有一座方亭,前臨百丈高崖,對麵崖上更有一道瀑布飛瀉而下、氣勢迫人,若非受到茂密而廣闊的竹林所隔,院落處必可聽到轟鳴如雷的水瀑聲。

既然牧場內堡連這樣壯闊的瀑布巨響都聽不到,打鬥的聲音就更不用提了——不錯,才抵達這亭子,宋師道就和方才他飛身急追的那個隱沒於黑夜中的人打了起來。

那人似乎已沒耐性再繼續這種你追我逃的遊戲了,他回身就是一掌隔空劈至,勢若奔雷,宋師道錯身躲開,那掌風立時就將方亭的一角斬去、切口處就如刀割一樣平整。

宋師道毫不猶豫地拔刀出鞘,月華如水、刀光如練!

對方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宋師道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還如此毫無保留地對他出手——這小子,難道在找死?哼,真是欠教訓!

此人名為魯妙子,因為一些陳年舊事而隱居於飛馬牧場三十年。許多年來,魯妙子一直被江湖中人推崇為天下第一巧匠:就連楊公寶庫中的機關也是由此人設計建造的。宋師道當然知道正和他過招的對手是誰,事實上他這次來飛馬牧場除了要結交商秀珣以外,更想打的是魯妙子的主意——隻因宋師道的腦海中有很多遠超時代的設計和想法,可是若無魯妙子相助,一切都隻能停留在空想階段,變得毫無意義。

這世上,終究是人才最寶貴!魯妙子當然是個人才,無論他的身後還有多少麻煩和拖油瓶,就憑他這顆了不得的頭腦,宋師道就願意為他解決所有的後顧之憂,隻要他能為宋閥謀利。

不過在他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讓宋師道能夠發揮出他的“%e8%88%8c燦蓮花忽悠大法”之前,還得先打完這一架……魯妙子不僅精通園林、建築、機關、兵器、曆史、地理和術數等等學問,更是一位武學宗師,以他的聰明才智,若非分散了精力研究各類雜學,或許早已成為大宗師了。

如今的魯妙子自然不是大宗師,而宋師道早在弱%e9%b8%a1菜鳥的時期就敢去挑戰真正的大宗師宋缺了,即便是自不量力——但少閥主著實是至今都不知道“怕”字該怎麼寫的,尤其是在他出刀的時候。

因為宋師道的心法,本來就是“一往無前”!

旁人大概很難想象,像宋師道這樣一個外表溫和儒雅、實際心機深沉,更熱衷於追求權勢的人,在與人動手之時竟能爆發出“有我無敵”的氣勢來,無論敵人有多強,他都是無所顧忌、悍不畏死……這一點,就連宋缺也想不明白:他的這個兒子實在是太複雜了,身為宋師道的%e4%ba%b2爹,宋缺不但搞不清楚他兒子的野心從何而來,更搞不懂兒子的勇氣從何而來,但無論如何,“一往無前”的威力都是令人咋%e8%88%8c的——這正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道理。

這些年來,宋師道從來都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絕不遲疑——他是真的不怕死嗎?正如宋缺曾問過他:難道竟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宋師道當然懂,事實上他在每一次出手之前,都會給自己留下“一線生機”:比如在對上宋缺之時,他很確定宋缺不會殺他,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魯妙子也是一樣的……就因為他在出手之前就已經想清楚了一切,所以宋師道在出手之後總是無所顧忌,於比鬥之中將一身實力發揮得暢快淋漓,這當然能在最大程度上加快他提升實力的速度:既然他沒有“外掛”,那就隻能拚勇氣了。

其實,宋師道又有什麼可怕的呢?不過是撿來的一輩子,過程遠比結局重要。

就是這樣的認知,造就了如今的宋師道——令未出手的他,和出手時的他,是如此的矛盾:在出手之前,宋師道可以設計出幾十種方法去完成一件事,細致小心、耐性十足;可一旦智計無法令他達成目的,到了必要出手的時候,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不留情麵,更不留退路,他對自己足夠狠,對待敵人自然就更狠。

所以再沒有比“一往無前”更適合他的心法了,宋師道早在少年時就領悟了心法,這樣的悟性讓宋缺都詫異不已——他兒子領悟心法的年歲比他當年還要小,果然是天賦異稟麼?宋缺無比欣慰而感慨。

殊不知宋師道隻是靠著前世今生的感悟罷了,在領悟心法之後,他就卡在了“道”的上麵,一方麵是因為“道”的原理實在太過玄奇,宋師道費了很多功夫也捉摸不透;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在“一往無前”的時候總會放空思緒,無論平時捉摸了多少理論,到實戰上都會被他拋諸腦後,自然也就失去了“悟道”的機會。

因為兩輩子的經曆,宋師道的本性中有了不可彌合的矛盾,那他的道又該怎麼辦呢?

如今,宋師道已發揮出了他的全部實力,刀刀狠厲,可想要憑此對付幾十年前就晉升成為了武道宗師的魯妙子?還遠遠不夠!

魯妙子的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嘲諷之意,似是覺得這小子不自量力、真是孺子不可教……激烈的交手中,宋師道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絲嘲諷,是因為他的不自量力?哼!

心中壓抑了許久的思潮霎時間好似洪流一般地爆發了出來:不自量力又如何?總之他想要的,就會去拚去搶;攔他路的,就提刀殺儘……很簡單,這實在是太簡單了,沒有陰險的謀劃,也沒有複雜的人心——大道至簡!

複雜而精彩的人生,簡單而純粹的武道,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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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似乎有一重屏障轟然破碎,宋師道的精氣神陡然間提升了一個檔次,方才他還一直在被魯妙子壓著打,身上挨了好幾掌、內力也即將耗儘,可這一刻宋師道臨戰突破,頓時便有一股清涼之氣從他的丹田處傳向四肢百骸,給宋師道帶來了無窮的後勁和戰意……

“咦?!”魯妙子驚疑片刻,隨即冷哼一聲,目光轉而冷冽無比,出手再不容情。

溶溶月色下,竹林後、瀑布邊,有兩個宗師級的高手正在聲勢浩大地比鬥,四周碎石亂飛、枝葉飄零……但一切的聲息都被掩蓋在了轟轟的水聲中,不為外人所知。

而另一邊廂,在一條黝黑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小路前,徐子陵傾耳細聽了一會兒,說:“前麵似乎有流水的聲音,不過這麼黑咕隆咚的,仲少你真確定要一探究竟嗎?”

“嘿,陵少你怕了?”寇仲撇嘴道:“不就是一座矮山嘛,我們來的路上爬過多少山了,都比這高得多了,現在又怎麼能退縮?”

“大半夜的來爬山,仲少你的腦子是不是在發花癡的時候壞掉了?!”

“臭陵少,不要胡說八道!”寇仲再度漲紅了臉,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轉移話題說道:“嘿,你剛剛不是說有水聲嗎?說不定是美人場主在洗澡,難道你不想大飽眼福……”

徐子陵乾脆一掌呼了過去,寇仲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在低聲笑罵中,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後山。

在黑漆漆的竹林中摸摸索索,向著水聲越來越大的方向前進,雙龍終於磕磕絆絆地走出了竹林,孰料他們才剛剛看到那個在月華的映照下壯美的瀑布,還沒來得及觀察下四周呢,就聽得“轟”地一聲——雙龍嚇了一大跳,循聲望去,隻見塵土揚起又落下,一個狼狽吐血的人影映入眼簾……

徐子陵還沒反應過來呢,寇仲已“啊”地大叫了一聲,拔%e8%85%bf就往那邊衝了過去,撲到灰頭土臉、狼狽得過分的宋師道跟前,又驚又怒地說:“你受傷了?!”說著他猛然轉頭,看向悠悠然施展輕功落地、往這邊走來的魯妙子,吼道:“死老頭,小爺和你拚了!”

“哎,”宋師道哭笑不得地抓住寇仲的胳膊、不讓這炸毛的小子跳起來衝向魯妙子,心裡卻是感受到了一股融融暖意,於是他溫聲撫慰道:“小仲不要這樣激動,前輩已經手下留情了,是我先驚擾了前輩……”說著他看向神情複雜的魯妙子,微笑道:“多謝前輩的大人有大量,不與師道多作計較,隻不知晚輩是否有那個榮幸能與前輩‘不打不相識’呢?”

魯妙子看著瞬間轉變了氣質、恢複成溫潤如玉狀態的宋師道,心內暗驚,再看看怒瞪著他的寇仲和急忙跑近的徐子陵,忽然說:“你是宋缺的兒子?”

“正是晚輩,”宋師道一臉歉然地說:“師道貿然出手,損毀了飛馬牧場的建築,此間一應損失,我會一力承擔。”

魯妙子無語地瞥了一眼被他們打鬥的氣勁給毀成了渣的小方亭,淡淡道:“跟我來,我們該好好地談一談今晚的事了。”說罷轉身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