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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回憶起以前在這裡做過什麼事,是早上抱著病曆夾跟在梁槐景屁股後麵查房,是一大群人跟在主任後麵大查房,還有患者病危時的急促和沉重氣氛……

再往前走就到了護士站,旁邊的小門關著,這一間是配藥間,蔣思淮他們以前會在這裡拿換藥包之類的東西,和護士配針水的配藥間聯通,每次查完房回來,都會進去洗個手再回辦公室

這個點護士站也沒幾個人,兩個值班護士一邊在寫護理記錄,一邊聊天。

“梁醫生剛才給的麵包還挺好吃,哪家的,明天我也訂。”

“麵包袋上就有商標,叫什麼……小蔣的店。”

蔣思淮耳朵一動,立刻扭頭看過去,看見台麵上還放著一袋她當贈品塞進梁槐景外賣袋裡的蛋糕乾。

這相當於聽到誇獎了,她忍不住翹起嘴角,多看了兩眼人家麵前的麵包袋子。

一陣腳步聲傳來,再停下。

蔣思淮抬眼去看,就見梁槐景一身白大褂,正站在自己一米開外,手裡還拿著病曆夾,靜靜的看著自己,似乎有些驚訝。

她頓時和他來了個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梁槐景是不知道該不該叫她,他總覺得自己在蔣思淮那裡,應該是不受歡迎的。

蔣思淮則是覺得奇怪,心裡忍不住犯嘀咕,不是,大哥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到底有沒有話要說?

沉默一下就蔓延開來,又因為隻有他們倆,和護士站兩位值班護士,這種沉默很快就變成尷尬。

蔣思淮都能清晰感覺到人家吃瓜的眼神了。

她嘴角一抽,乾笑的主動打了聲招呼:“師兄晚上好……呀。”

試圖用輕快點的語氣,甚至是輕微的賣萌,來打破這份尷尬,顯得有一點……演技拙劣。

但梁槐景還是鬆了口氣,至少是願意跟他打招呼嘛,不立刻掉頭就走或者當不認識,已經不錯了。

遂笑著點點頭,問她:“來看你姑婆?”

問完見蔣思淮眼睛裡流露出隱約的疑惑,便接著解釋:“聽慧姐說的。”

蔣思淮哦了聲,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想直接就走,可她已經裝過一次不認識了,再來一次會不會顯得沒家教?

她抿著嘴唇,習慣性的笑著,看上去乖巧又尷尬,還有一點局促。

很像梁槐景記憶裡的樣子。

他在心裡歎口氣,主動跟她說話:“謝謝你送的贈品。”

蔣思淮眨眨眼,“應該的,訂得多的大客戶都有。”

好好好,天這就聊死了。

梁槐景噎了一下,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隻好給彼此都搭個梯子,道:“這麼晚了,夜路不安全,你……”

他還在斟酌說辭,正苦惱沒有理由走人的蔣思淮立刻就應道:“我這就回去了,師兄你還有工作,我就不打擾你了,拜拜。”

說完立馬大步往一旁走去,飛快的走到了電梯麵前,按下按鍵後目不斜視的看著電梯門,在心裡默念,快點上來快點上來~

幸好晚上醫院人少,沒什麼人使用電梯,才念了幾句電梯門就開了,蔣思淮連忙進去,按下關門鍵後電梯門迅速關閉,她終於鬆出口氣,肩膀一垮。

她一走,梁槐景也鬆了口氣,尬聊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他把病曆夾遞給值班護士,“17床補了一次晚餐前血糖,過一下。”

說完就要走,被另一個值班護士叫住,問道:“剛才那個是誰啊,哪個科的?”

“實習的時候來過我們科,現在已經轉行了。”梁槐景回答道。

同事恍然大悟,吐槽道:“哎呀,我們這行,又辛苦,賺的又少,趁早轉行也好啊,不然以後年紀大了就跑不掉了。”

梁槐景笑笑,什麼也沒說。

反正蔣思淮絕對不是因為賺得少才不當醫生,她是從來都沒有愛過這個職業。

經營一家店不累嗎,每天做那麼多麵包蛋糕不苦嗎,可是她看起來很快樂。

這一刻,竟然有很強烈的羨慕的情緒湧上他的心頭。

蔣思淮下了電梯,走出住院部的大門,十月下旬微冷的夜風迎麵吹來,這座城市的秋意在緩慢的向冬季過渡。

她用手機叫了個車,等車過來的時候,才忽然間覺得有點後悔。

啊啊啊她剛才跟梁槐景講話乾嘛要這麼弱氣!

她都已經不歸他管了,跟他完全沒交集了,為什麼還要怕他!

為什麼不能像對其他客人那樣大大方方的跟他打招呼跟他寒暄,隨便問一下他覺得麵包好不好吃,歡迎下次再光臨,不就好了!

真是太沒氣勢了嗚嗚嗚。

活像那種嘴笨的人跟彆人吵架,被對方氣得不行,過後了才覺得是自己沒發揮好。

可是她又明確知道,真讓時間倒流回到剛才,自己未必能表現得像想象裡那麼好。

這大概就是……學霸對學渣的天然血脈壓製吧。蔣思淮一臉麵無表情的想。

她甩甩頭,接到滴滴師傅的電話,上了車,去寵物店接上豆豆,一人一狗和平時一樣散著步回家。

在她一邊遛狗散步一邊欣賞夜景的時候,內分泌科醫生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接起來剛喂了聲,就聽對麵道:“內分泌嗎?這邊急診科,我們現在有一個病人膀胱癌術後的糖尿病病人,65歲,現在呼吸有爛蘋果味,我們考慮是酮症酸中毒,你們過來看一下。”

梁槐景急匆匆的下樓去急診,看到病人時,病人已經意識模糊,表情很淡漠,他拍他肩膀跟他說話,反應也很遲鈍。

向家屬詢問病史,問有沒有按時吃降糖藥,家屬說他這幾天有點感冒發熱,身體不舒服,就自己擅自停藥了,也沒吃什麼東西,這幾天就是吃了幾杯酸奶,還有就是喝水,勸也勸不動。

梁槐景看了一下患者的生命體征,不太妙,心率增快、血壓下降,體溫也在下降,手腳一摸是冰涼的,呼出的氣體中有很明顯的丙酮味,就是爛蘋果味。

這都不是單純的酮症酸中毒了,還有多臟衰症狀。

“先紮個指尖血糖,血氣做了嗎?他感冒發熱幾天了?”

家屬一開始說是三天,接著又改口五天,梁槐景隻好問:“到底三天還是五天?”

“感冒是五天,發熱是三天。”

“肺部CT完善一下,做完檢查直接送我們科吧。”

來一個急重症的病人,一整個晚上都要忙過去,半夜都不敢睡踏實,就怕病人有事要找人。

第二天是周六,梁槐景跟幾個學生說:“吃完早餐你們就下夜班吧。”

劉蕊問他:“老梁你又要加班嗎?”

“馮蘭兒子要開家長會,我幫她值今天。”梁槐景淡淡的答應道。

心裡想的卻是,做戲做全套,他才不會讓及院長真的抓到他的把柄。

第十章

梁槐景這個班一值就是四十八小時,一直到周日早上十點多,才和同事交班離開辦公室。

今天的陽光不錯,照著人有點熱,街上的行人都還穿著短袖。

梁槐景車開得不快,在考慮去哪裡解決待會兒的午飯。

走著走著就到了藍天路路口。

他看見蔣思淮的店已經開門了,剛才那個問題瞬間便有了答案。

在路邊的停車位停好車,他第一次走進這家叫“小蔣的店”的麵包店。

好奇怪,聽周慧存說這家店也開了快三年,為什麼會直到這幾天,隨著蔣思淮出現,他才發現它的存在?

麵包店每天開始正式營業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半,梁槐景來的時候,正好是第一波麵包上架的時間。

蔣思淮和葉沛澤將麵包擺上貨架,唐秋燕在一旁打外賣單,誰也沒有說話,安靜的忙活著各自的工作。

門被推開的一刹那,蔣思淮下意識地說了句:“歡迎光臨。”◇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扭頭一看來客,頓時愣住。

“……誒?師兄?”

他怎麼又來了?

葉沛澤和唐秋燕立刻一齊好奇的看向來人。

梁槐景微微一愣,然後衝蔣思淮點點頭:“師妹早上好。”

他有些好奇的環顧一圈店裡環境,牆上畫著小姑娘做麵包的場景,和商標上的小姑娘是同一個,她穿的圍裙紮的頭巾和蔣思淮當前的裝束一樣,也有一雙圓潤明亮的眼睛。

梁槐景便覺得,這個形象也許是照著蔣思淮來設計的。

挨著落地窗有一張白色的鐵藝桌,隻有兩把椅子,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藤編小筐。

沿著牆是長長的“L”形貨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麵包,隔了一個過道是需要冷藏的蛋糕和冰麵包的展示櫃,陳列著精致誘人的甜品。

烘烤的黃油香在空氣中浮動,這裡是麵包腦袋和甜品愛好者的天堂。

蔣思淮見他拿了托盤和夾子,忍不住有些好奇,主動跟他搭話:“師兄這是……路過?”

梁槐景失笑,搖搖頭:“我下夜班。”

蔣思淮一愣:“夜班?夜班不是……二十四小時麼?”

他前天就夜班,怎麼是今天才下夜班?

“我幫馮蘭醫生值了一天班。”梁槐景這樣解釋道。

蔣思淮就回憶起馮蘭醫生長什麼樣來,胖胖的,看上去很好說話,但是當時和她一起在內分泌輪轉的學生都不喜歡她。

因為她是個重男輕女的人,以自己頭胎就生了兒子為傲,經常跟當時一位馬上要結婚的規培生師姐說,等你結婚生了兒子任務就完成了,等你生了兒子你老公肯定更愛你,諸如此類的話。

而且平時和大家聊天,動輒就是“我老公”“我兒子”,炫耀的意味很強烈。

通常這種時候梁槐景都是不搭腔的,但是有一回,在查房過程中,他又考她問題,她回答得還是一塌糊塗,他批評她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好好看書學習,以後工作了沒有時間看書,你要怎麼辦?胡亂糊弄著畢業,然後嫁人,生孩子,就是你想過的一輩子嗎?”

可見他其實也不喜歡馮醫生那一套理論。

可是現在嘛……

“師兄跟馮醫生……關係很好?”她小心翼翼的打聽。

梁槐景見她和自己說話的語氣還是這個調調,一時忍不住失笑,仿佛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貓。

乾脆攤開來說:“這裡是你的地盤,不用這麼小心跟我說話,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不喜歡她,但還是幫她值班?”

蔣思淮一愣,頓時赧然,上半身下意識往後微微一仰。

想說沒這麼想,又確實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說,於是就抿住嘴唇,有些靦腆的笑笑。

梁槐景頓時被她這副樣子逗樂,語氣裡染上了一點笑意:“當然是為了避開更討厭的事,兩害相權取其輕。”

兩害相權,這個詞蔣思淮以前經常聽他說起。

吃什麼藥,要權衡一下,選一個更合適病人的。病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