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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gl) FanleeChris 4494 字 3個月前

過臉平靜地看了一眼範拾月的頭頂,認真地答:“我原本就比你高些。”

範拾月挑眉,不僅會說話,還懂得開玩笑?隻可惜這表情依舊一絲不暖,無趣得很。

李舊年見她沒有彆的吩咐,便撥了撥遮住眼睛的劉海,提腳下樓要回去做事。

範拾月在背後叫住她:“我聽過你們戲班子的戲。”

李舊年回頭,仰頭看她。

範拾月歪著身子靠著欄杆,斜了她一眼:“你們班主慣會□人的,怎麼,沒教你伏低做小?”

“教了。”李舊年淡淡答話,“學不會。”

“若不是遇上了我,你猜你會被賣到哪裡?”範拾月風輕雲淡地問她。

“七旬老漢的小妾?丫鬟?還是,窯子?”範拾月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蹦,滿意地看著她臉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像逗弄一隻冷眸又膽小的貓咪。

“所以,”範拾月走到她麵前,臉離她隻有半寸,%e4%ba%b2切地眯著笑眼,一副有商有量的樣子,

“你是不是該感恩戴德地叫我一聲範老板?”

李舊年梗著脖子將自己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黑白分明的眼倔強地睜著,瞳仁裡倒映出範拾月誘人的紅%e5%94%87。

範拾月愉悅的笑聲從%e8%83%b8腔裡低低地震出來,肩膀輕輕抖動,長發在肩頭的絲綢上傾瀉而下,在淡粉色的臉頰上輕輕掃過,她不在意地甩了甩頭發,揚聲喚底下收拾的下人:“真嫂。”

她又回頭朝李舊年笑:“給她換一身體麵些的衣裳,我帶她出去。”

真嫂替李舊年準備的是一身西式洋裝,純白的無袖襯衣,係著黑絲帶的小立領簇在她優美的脖頸,襯衣下擺紮進高腰裡,寬寬的腰封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修身的西褲裹著一雙長得過分的%e8%85%bf。一身打扮清爽帥氣又氣質儘顯。

衣裳有些緊,李舊年不太習慣地站在鏡子前看著真嫂為她調整腰身。範拾月翹著二郎%e8%85%bf坐在一旁,手裡的雜誌翻了又翻,一雙眼卻膠著在李舊年身上。李舊年從鏡子裡回望她,她的眼神瀲灩不定,閃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舊年為她的反應有些奇怪,也不知難伺候的範大老板滿意不滿意,便回頭用眼神詢問她。

“就這個,很好看。”範拾月點頭,將雜誌放在一旁,起身便走了出去,門框處她的身子幾不可見地頓了頓。

隻是,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七)

範拾月帶李舊年去的是她新買下的歌舞廳。時間尚早,歌廳還未營業,管事的早早便出來迎了範拾月一行人進門。

雖是大白天,裡頭的光線卻暗得很,隻流離地亮了幾盞曖昧的水晶燈。裝潢很華貴,是現下時興的富麗堂皇。金杯銀盞在反射著靡靡的光,明明是在寂靜的黑暗裡,也滋生出了幾分熱熱鬨鬨的紙醉金迷。

大廳正麵是一個占了半邊的舞台,深紅的帷幕上流蘇輕輕地掃動,上方華麗的大吊燈墜著繁複的水晶雕,燈上嵌了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雕成燭台的模樣,精工巧琢,彆出心裁。舞台很空曠,隻在中央擺了一架新式的話筒架,孤零零地籠了一束追光。

範拾月撿了正對舞台的位子坐下,抬頭卻見李舊年瞧著舞台中央的話筒的出神,便開口喚她:“上去替我試試音。”

李舊年愣了愣,才小聲回道:“我隻會唱曲。”

“那便唱曲兒。”範拾月側頭點了一杯%e9%b8%a1尾酒,轉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李舊年遲疑了一下,便往台上走去。

踏上舞台,在話筒架後站定,李舊年伸手撫了撫話筒冰涼的支架,偏頭撿了一下許久未練的功,用手握拳抵住嘴%e5%94%87清雅地清了清嗓子,吊了嗓子便拔了水磨腔:“乍沉沉夢醒……”

才剛進了一句,話筒便將音擴了出來,空蕩蕩地在四周回響。聽著這古舊的戲曲從西洋的音響裡傳出來,李舊年隻覺頗有些滑稽,掌不住便笑了出來。

範拾月聽見她的輕哧,抬頭看她,眼裡卻似撞進了一縷春風。李舊年原本就長得清冷,從前也從未在她跟前笑過,在她的意識裡,李舊年是本不該笑的。卻不知她笑起來這樣溫暖好看,薄%e5%94%87的弧度勾得剛剛好,在%e5%94%87邊挽了兩個小括號,露出明晃晃的貝齒。不同於範拾月的嬌媚勾人,她的笑容純粹又……浪漫。是的,是浪漫,花落花開,星辰明月,碧日春風,雲舒雲卷的浪漫。

李舊年渾然未覺,斂了笑意清了清嗓子又繼續唱起來:“乍沉沉夢醒,乍沉沉夢醒,故吾失久,形神忽地重圓就。猛回思惘然,現在自莊周,蝴蝶複何有。”

聲音清冷裡又帶了幾分纏綿,柔而不弱,哀卻不傷,不同於一般花旦的高亮,低低沉沉,磁意婉轉,點點滴滴往人心上砸。

她眼角忽然瞥見範拾月的臉,一半在燈光中,一般卻被燈影遮住,明明滅滅看不清表情。範拾月端起酒杯,隻覺突然在她身上感到了深切的孤獨感,修長的身形隱在孤寂的淡藍色追光燈中,有一種萬事萬物都與她無關的靜默。低頭想了想,抬手招來了管事。

“爇騰騰寶香,映熒熒燭光,猛逗著往事來心上。記當日長生殿裡禦爐傍,對牛女把深盟講。又誰知信誓荒唐,存歿參商!空憶前盟不暫忘。今日嗬,我在這廂,你在那廂,把著這斷頭香在手添淒愴。”

一曲終了,李舊年下來,範拾月點頭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問她:“方才唱的什麼?”

“長生殿。”李舊年喝了一口水。

音響裡換上了鋼琴曲緩緩地淌。

這時管事的捧著一個帶銀鎖的檀木匣子上前來,上頭擱著長條鑰匙,卻繞過了範拾月,躬身低頭捧到了李舊年麵前,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年姐。”

李舊年煞是意外,轉頭看範拾月。範拾月隻咬著%e9%b8%a1尾酒的吸管,嘴角噙笑調弄道:“打開瞧瞧,年姐。”尾音刻意地婉婉轉轉拐了幾個彎。

李舊年依言接過木匣子,打開一瞧,卻是一疊字厚厚的紙張文書,最上頭的是這歌舞廳的地契,下頭是一疊齊整的賬本兒。

範拾月站起身,接過阿虛遞來的外搭,往肩上披好,對盯著她的李舊年意氣地笑:“歸你了。”

簡短的三個字說完便轉身蹬著高跟鞋往外頭走,李舊年起身跟上,範拾月仿佛想了起什麼,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她,猶豫了半分,才用清淡得好似隨口一提的語氣說了句:“日後多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

☆、(八)

李舊年其實不太明白範拾月為什麼突然將一個歌舞廳就這樣交給了她。若不是範拾月是個女人,若不是範拾月並沒有明確地表明要什麼回報,她一定要以為範拾月是同彆人一樣寵戲子賞玩了。

日子過得久了,李舊年才漸漸摸索出範拾月的性情,不得不說,她將一個漂亮女人的任性發揮到了極致,雖然她的確有這個資本。 她行事做派簡單極了,沒有旁的原則,隻一個:看心情。

或許,最好的解釋是,範拾月那日恰好心情不錯,而李舊年的笑容,又恰好闖進了她的眼裡。

百樂門的台階是上海灘的聲樂場所裡修得最高的,階上鋪著長長的紅毯,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紅毯上卻很少留下泥土印兒,大概是富貴人家不大走路,鞋底兒都乾淨得很。象牙製的門把手鑲了金邊,金碧輝煌的圓頭屋頂高高地聳入暗夜裡,反射著星辰燈火交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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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拾月帶著李舊年一行人繞過了高大的正門,在側後方的小門下了車,兩旁立了兩排身著黑西裝的保鏢,見到範拾月齊刷刷地低頭:“大老板。”

範拾月點頭,徑直由專道上了二樓的包廂。

包廂是專為不願拋頭露麵的達官貴人們準備的,在二樓懸著隔出了一層木質看台,用鏤空雕刻的軟橡木做窗,雅致又舒適,視野也開闊得很。

剛踏進包廂門,便聽得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喚道:“老板。”聲音如黃鸝輕啼,又帶有三分慣常的勾引,隻怕男人們一聽便骨醉。

李舊年皺了皺眉,抬頭卻見一位妙齡少女站在範拾月麵前,一襲豔紅的束腰長裙包裹著似雪的肌膚,遠黛眉,桃花眼,臉頰上有兩彎淺淺的笑靨,一顰一笑嬌媚如花。

她嬌笑著迎上來,熱情地挽住了範拾月。

“如詩。”範拾月似乎很受用,臉上笑意更深,眉腳眼梢勾出奪目的風韻。她拉過如詩的手,帶著她到一旁坐下。

李舊年隻覺香風撲鼻,有些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卻見一旁的範拾月微啟櫻口,咬過如詩遞上來的一塊新鮮瓜果,同她笑:“你近來風頭大盛,陸署長時常來瞧你。”

如詩又貼心地為範拾月遞上了用香氛熏過的手帕,乖巧答道:“全是老板□得好。”

範拾月用手絹點了點嘴角,又彎著嘴角同她%e4%ba%b2切地閒聊。

半盞茶的功夫不到,如詩便下樓準備今日的歌舞。範拾月站起身來,抱著胳膊走到窗前,偏頭瞟了一眼,阿虛便喚來了日常管事的王叔。

王叔垂著手站到一旁,薩克斯舞曲旖旎奏響,一樓舞台上繁花似錦,如詩已然風情萬種地開唱,一舉一動勾魂奪魄,身段妖嬈嫵媚,歌聲裡的每一個字兒仿佛都帶了蜜糖。。

範拾月垂著杏眼瞧著她的表演:“將她關五日禁閉。”

阿虛一愣,數秒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指的是如詩。

範拾月抬手揉了揉脖子,懶散道:“香粉撲得太重,同人靠得太近,太膩。”

她連著說了三個“太”,阿虛便知她是惱得厲害了。

百樂門的頭牌,最緊要的是知分寸。

李舊年盯著她揉捏的動作,還在回想她方才同如詩言笑晏晏的模樣。範拾月似乎覺察到了李舊年的目光,回過頭來瞧了一眼,還未開口說話,便有隨侍進來報:“方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九)

方爺的名號,整個上海灘,聽說過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