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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也恢複舊日的淡然,“你繼續說。”

皇後心中大定,稱了個“是”才繼續道:“臣妾的弟媳婦原以為是那婦人見孫家落魄了,編排出來的噱頭,便覺得這人不可用,又說皇家的是非,當即讓人給扭送官府。誰知許王氏連連喊冤,把自己娘請來了作證。”

“那老太太歲數雖大,可人硬朗得很,記性也好,什麼都不糊塗。她奶大了孫毓慎,感情深,本不願意往外透小東家的私事兒。不過……架不住臣妾弟媳婦好賴話的敲打,和她自個兒閨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央求,最後透出了口風來,事兒是六年前的事兒,小年夜,倪家的大公子和兩位姑娘到孫家來吃酒,孫家的哥兒和孫毓慎的一個通房都知曉這樁事,瞞不過人。”

皇後的話說到一半兒,忍不住去打量嶽以承的神色,嶽以承正盤算著皇後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什麼“好賴話的敲打”,指不準就是章家人動了私刑才撬開了人家的嘴。

皇後不知嶽以承心裡究竟想的什麼,卻見皇帝眉頭緊擰,隻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不由滿意。

“臣妾弟媳婦覺得這事兒可大可小,自己不敢做主,便想法子捎話兒給了臣妾。孫毓慎是罪臣,可倪修儀是您的體己人。臣妾心裡清楚,您疼倪修儀,甚至愛屋及烏,連帶著看中了她妹妹。臣妾知情,卻不覺得有什麼,能侍奉您,那是倪家姊妹的福氣……唯有一樣,臣妾得和您說通透了。若為了一個孫毓慎,倪修儀和倪二小姐傷了您,臣妾便不能坐視不管。”

“夠了。”

嶽以承本還覺得皇後的話有些著邊兒,可一涉及靜嘉,他又聽不下去了。嶽以承疲憊地擺了擺手,信口打發皇後,“這事兒朕先去查,倪修儀有孕,什麼事兒也等她生產完了再說。”

皇後沒想到饒是這樣,嶽以承竟然還不急不怒,反而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她心裡惱,卻不敢發作。

信箋 [補全]

如今的嶽以承與當初在端本宮時的態度全然不同,雖說兩人結發多年,皇後有時候還是覺得皇帝像個陌生人。

皇後賭氣靜/坐了一陣,半晌方起身,“那您保重聖躬,臣妾先告退了。”

嶽以承知道自己的皇位還沒有全然坐穩,嶽以睦一日不除,這朝堂便有一日倒戈的可能,他得攏住了那些重臣的心。章氏不是大族,但出多了能臣,他得保,還得扶持。

瞧著皇後行禮,嶽以承不鹹不淡地添了句話兒,“這件事朕不會不理,但你先放一放,朕預備著明年開采女大選,還要靠梓童操持。”

皇後聞言一喜,皇帝準備往宮裡添人,就意味著她能提攜上幾個老實得力的女孩兒去分倪家人的寵,倪家這一對姐妹,眼下把皇帝纏得五迷三道,她若是再不聞不問,指不準這鳳印都要拱手讓人了。

“臣妾省得,皇上放心吧。”

送走了皇後,嶽以承終於靜下心來思量這樁事,他不是全然相信靜嫻的,可明兒孫家人斬的斬,流放的流放,再想查這件事就難了。琢磨一陣子,他讓人單獨扣下了孫毓慎的小通房和他那個半大的弟弟孫毓文,從長計議。

嶽以承在這邊兒算計著官司,那邊兒的靜嘉卻是傷痛交加,克製不住的難受。等捱到了胡太醫來,她半邊兒臉都腫了起來。

胡太醫長籲短歎地給她開藥方,寫忌諱,趁機在用餘光打量這殿裡嶽以承安排的耳目。他隻見鬱安在一旁端正立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架勢叫人一點兒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

看完了方子,胡太醫刻意吹著上麵兒的墨跡,企圖再緩一緩時候,正磨蹭著,那宮女麵無表情地湊上前,“大人開完了方子,便請去乾清宮回話吧,皇上還等著呢。”

話音剛落,適才躺在床上撞死的靜嘉卻突然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去什麼去,我又沒死,去報什麼喪!”

鬱安沒料到這個時候靜嘉會開腔兒,嚇了一跳,胡太醫眼睛卻是亮了一亮,就坡下驢,忙不迭道:“ 二小姐彆氣,皇上還不是擔心您?您趕緊躺下,這麼折騰,腦袋可受不肯定了。”

胡太醫一麵說,一麵朝著靜嘉走去,“臣在看看您的舊傷處,今兒這麼折騰,怕是要落下遺症了。您剛才起身眼睛花不花?頭暈不暈?耳邊吵不吵?”

靜嘉抬首,看看對上了胡太醫一雙笑彎了的眼,那眼睛彎著,還朝她一刻不停地眨著,靜嘉險些沒繃住,露了餡兒。“您不說話就沒事兒,一聽見您的聲兒,我眼花頭暈耳鳴。”

鬱安聽著靜嘉這麼不給麵子的揶揄胡太醫,不由在心裡感慨,這位二小姐豈止是膽大,簡直是有些不識抬舉。皇上待她寬容有加,明裡暗裡替她免去了多少宮裡的冷箭?偏她不知趣,對皇帝惡言相向,連眼前的太醫都不曉得尊重。

太醫的官位雖不如她父%e4%ba%b2兄長的高,可如今太醫捏著她命脈,她平日愛搭不理的也就罷了,反正有底下人替她周全場麵,像眼下這樣拿太醫打趣,實在是有失體麵。

況且,老話兒怎麼說來著?伸手不打笑臉人。

鬱安這麼想著,靜嘉就好似猜透了她心事一樣,逆著她乾了。

一巴掌落在胡太醫臉上的時候,鬱安整個人都快嚇蒙了。

靜嘉閒閒地揉著手,挑眉正看著胡太醫,“您說,挨了這麼一巴掌,能不疼嗎?”

胡太醫臉上的笑垮了,躬著的身板兒卻挺直了,“二小姐放心,臣知道怎麼跟皇上回話了。”

“知道就好。”靜嘉躺回被窩裡,悶著聲吩咐:“替我送太醫出去吧。”

鬱安也顧不得再叫人盯著靜嘉,忙不迭上前引著胡太醫往外去,連聲賠著不是,可直到出了祈祥殿,胡太醫才終於開口:“鬱姑娘,難為您在這兒了。”

“胡大人客氣,這是奴婢的本分。”鬱安答了句場麵話,小心翼翼地打量胡太醫的神色。靜嘉到底是受了傷,力氣不大,那一巴掌在胡太醫臉上並不明顯。

胡太醫知曉鬱安在看見自己,故意抬頭望望天,又低頭瞧瞧地,可著勁兒挑不好聽的話抱怨靜嘉。鬱安知曉胡太醫眼下是憋著一肚子的氣,不敢貿然告辭,生怕火上澆油,惹他益發不悅。就算她是禦前的人,到底也是做奴婢的,攤上這樣不招人待見的主子,鬱安自己若再不仔細行事,隻怕在宮裡多少年的人脈,全都付諸東流。

外麵兒兩個人各有各的心事,屋裡的靜嘉卻是顫著手展開了適才胡太醫留下的一張信箋。

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一張紙上寥寥八字,卻叫靜嘉輕易猜到了來處。

“萬事順利,望自珍重。”

是嶽以睦。

她千盼萬盼終於等來的一個回音,竟然在她最難堪、最委屈的時候不期而遇。那一張小小的紙箋從胡太醫袖口裡掉落的時候,她幾乎聽到自己的心都跟著靜止下來。薄薄一張信箋,被疊了兩折,比她的手掌還小一半。

分彆了這樣久,他終於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裡。

而她渺然無終的等待,也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光影。

靜嘉不知道鬱安什麼時候會重新進來,她看完了便將那紙箋塞回了懷中。短短八個字而已,她看過一眼,便連嶽以睦筆跡間的勾連處都記住。

她是等太久了,思念成了噬心的驚恐,平日獨自麵對第二天未知的太陽,靜嘉尚可壓抑這種折磨。可此時此刻,當她知道那個可以依靠的人回了京中,就在離她並不遙遠的地方與她分享同一片月色時,靜嘉卻突然開始害怕。

靜嘉平躺在床榻上,受了傷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臉上也有著火辣辣的灼熱感,所有的感官都在這一刻被那八個清雋字影喚醒。

心口開始一陣陣的揪痛,就在那信箋緊貼著的地方,剛才被熨帖的地方。

她不是三頭六臂的女超人,應付不來這宮裡朝堂的紛爭。身邊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莫說是那一樁接一樁的變故,單是不走心冒出來的貧嘴段子,憋得久了,都是傷心傷肝的利刃。

望自珍重。

靜嘉覺得眼眶開始發熱,鼻翼也是一陣酸楚。

嶽以睦你這個混蛋,我努力珍了,卻一點都沒有變重。

人越來越瘦,身體也越來越差。不失眠了,卻開始沒完沒了的噩夢。身邊人都被我夢過一遍了,偏偏你從來都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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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在半空沒著沒落的滋味,才最折磨人。

靜嘉在心裡咒罵著,罵著罵著卻忍不住笑了。

她翻身向裡,用這幾日已經習慣的姿勢蜷身抱住自己。多好,她等的人,很快就要回來了,免她無依無靠的與人周旋,也可以替她擋去這世間風雨。

再咬咬牙,噩夢就醒了。

※※※

靜嘉合衣睡了一夜,醒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驚訝於鬱安對自己的不聞不問,也為這變動而感到高興。

終於,她不再像是犯人一樣被人目不錯珠地盯著了。

靜嘉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e8%83%b8口微微發硬的信箋,莞爾一笑,坐起了身。

她自己翻身下了床,鉤好了床帷,又像她在現代那樣,%e4%ba%b2自疊了被子。穿越以來,她有多久沒這樣%e4%ba%b2力%e4%ba%b2為地做過事了?家中養尊處優的環境可以消磨一個人的警惕性,也可以消磨人的自立。

靜嘉取出信箋,藏在了床褥下。繼而換掉身上已經皺褶的衣服,從一旁的櫃子裡翻出身兒管冷的衣裳穿上。待靜嘉將衣帶後遺症似的緊緊係好,鬱安方匆匆進來。

見靜嘉自己換好了衣裳,鬱安臉色一變,端穩地跪下`身去,“奴婢怠慢了小姐,請小姐責罰。”

“起來罷,眼下是什麼時辰?”靜嘉無意責怪她,隻巴不得讓鬱安以為自己不在乎這些規矩,以後多“怠慢”幾次。

靜嘉脾氣素來大,鬱安起先還以為她會借題發揮,狠狠給自己一番沒臉,難得這位二小姐今日興致不錯,不單沒發火,說話聲都溫和了許多。

鬱安順勢而為,從容起身,“回二小姐,已經巳時了,昨兒胡太醫囑咐讓您多休息,不許叫起,奴婢就沒叨擾您好眠。”

聽著鬱安替自己辯解,靜嘉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是睡的不錯,以後都甭叫我了。”

這廂靜嘉說著話,那廂鬱安已經示意人進來服侍她梳洗。等靜嘉把自己料理成人樣兒,重新坐到妝鏡跟前兒的時候,靜嘉才發現,自己昨夜腫著的臉,這會兒益發厲害了。

女孩子愛俏,原先單為著宮裡人,靜嘉自然無心打扮,可一想到嶽以睦進了京,指不準在哪兒等著她,靜嘉還是動了那些少女心思。

“我記得胡太醫給給開了消腫化瘀的藥膏?昨兒睡的早,也忘了用。你緊著替我拿過來。”靜嘉一麵吩咐著,一麵試探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紅腫。

殷勤

疼是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