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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洞之中,“女兒有孕,實在不便從兩側嶝道上山,隻能走這一條盤旋而上的石階……洞中有些陰冷,還請母%e4%ba%b2見諒。”

“娘娘玉體要緊,臣婦自然無有不從。”

這是靜嫻第二次有孕,嶽以承舊日的女眷中,如今隻有靜嫻尚無所出。儘管靜嫻並非邵氏%e4%ba%b2生女兒,但為了倪子溫,更為了倪氏的未來,邵氏也決計不會和這個孩子過不去。

果如靜嫻所言,洞中微冷,連靜嘉都忍不住攏指成拳,汲取著掌心的暖意。

看著洞中的石階,靜嘉不由有些擔心,這石階雖比外麵的路好走一些,卻仍然有些陡峭。她將目光轉向靜嫻,扶著她欲往上去的是一個眼生的宮娥,靜嘉蹙眉,忙是叫住兩人,上前問道:“冬箏身子不適……春笛怎麼也沒陪在姐姐身邊?”

“我讓春笛盯著小廚房呢。”靜嫻壓低了聲,麵兒上浮出些愁容,“皇後娘娘聽聞母%e4%ba%b2進宮,%e4%ba%b2自指了個司膳房的人過來,生怕怠慢母%e4%ba%b2……我總覺得不放心,便讓春笛留下來盯著了,妹妹彆怪我草木皆兵。”

靜嘉伸手握住靜嫻,溫聲寬慰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姐姐這樣想就對了。隻是這石階實在危險,還是我%e4%ba%b2自扶著姐姐上去吧。”

“沒事兒,妹妹去扶母%e4%ba%b2吧。”靜嫻下意識地推拒,眼風飄向自己身後低垂首的宮娥,“有她們扶著,不打緊的。”

靜嘉順著靜嫻的目光看去,那宮娥實在是麵生。其實常在宣梅殿侍奉的近身宮娥,靜嘉都是認識的,唯獨這一個,她竟是半分印象都沒有。“還是我扶著姐姐吧,假手他人,妹妹不放心。”

見靜嘉堅持,靜嫻隻得應了下來。她笑著回首,朝邵氏道:“二妹妹既然非要扶著我,那就請母%e4%ba%b2先上去吧,免得我們在前麵走,還要擔心您。”

邵氏忍不住莞爾,“臣婦雖老了,卻也不至於這樣笨手笨腳。不過,娘娘有了吩咐,臣婦還是恭敬不如從命罷。”

聽著母%e4%ba%b2打趣,靜嘉忐忑的情緒被揮散了一些。待宮娥扶著邵氏往上走了幾步,她才偏首詢問靜嫻:“姐姐,咱們也上去吧?”

“好。”靜嫻低首,任靜嘉扶著自己往前走去。

兩人踏上石階,沒走幾步,靜嘉忽地眼皮一跳,她心中突然一陣不安,驟然加速的心跳昭示著不好的預感……靜嘉改用一隻手扶著靜嫻,抬起另一隻手用力地揉眼,想要儘快平複這種異樣的感覺。

正這個時候,靜嘉卻用餘光發現靜嫻在冷臉盯著自己。

那表情太陌生,森然地目光讓靜嘉動作一頓,怔在原地。她放下手,剛想詢問靜嫻是否不適,卻猝不及防地被靜嫻伸手推了一把。

靜嘉大驚失色,她重心不穩,正往後錯了一步,想要借地站穩,卻因一腳踩空,直直向後倒去。

“娘——”

失重的感覺逼著靜嘉在空中胡亂揮手,想要抓住什麼,可光滑的石壁讓靜嘉無處著力,唯有那隻拉著靜嫻的手,仍在潛意識中緊緊巴著靜嫻的袖口。

絲滑的綢緞正在從指縫溜走,靜嘉在恐慌中下意識地攥住,卻又被理性逼著她自己鬆開。

那是靜嫻的袖袂……倘使自己一力之下連帶著將靜嫻也拽下去,那麼就算沒有摔死,到時候,也肯定會被嶽以承砍了頭。

靜嘉絕望地鬆手,她看到靜嫻嘴角浮起陌生又陰冷的笑,而不等靜嘉再作反應,她便摔在了石梯上。石階堅硬的凸起剛好磕在靜嘉頭上,她隻覺一陣尖銳地疼痛刺入腦仁,連帶著四肢百骸都生出劇痛。

靜嘉又往下滾了幾階,才終於停在冰冷的地上。石洞中霎時變得寂靜,靜嘉痛楚地閉上眼,她隻聽得見自己情不自禁發出的嚶嚀……

“小姐!”

綠玉最先反應過來,第一個衝到靜嘉身邊,她伸手想要扶起靜嘉。而挪動帶來的疼痛卻讓靜嘉落出淚來。

“綠玉……”靜嘉微弱地喚著她,“彆碰……會疼……”

靜嘉蹙眉,儘管疼痛不斷在刺激她的神經,可她仍能感覺到自己眼前越來越黑,意識也隨之變得模糊,“是姐姐推我……”

“告訴母%e4%ba%b2,是靜嫻推的我。”

※※※

靜嘉昏了兩天兩夜才徹底醒來,她醒的時候正值子夜,霞汀館裡卻是燈火通明。床邊不知什麼時候添了一個通臂巨燭,靜嘉久未見光,這樣的明亮刺得她眉骨一陣生疼。靜嘉不適地哼了一聲,守在床前的雪桂立時被驚醒,“小姐……小姐您醒了?”

“雪桂……”靜嘉虛弱地喚了一聲,“現在是什麼時辰?怎麼這麼亮?”

雪桂卻並未顧上理她,猶自跑到外間,喊著綠玉,“小姐醒了,快去請太醫過來。”

趁雪桂出去的工夫,靜嘉伸手摸了摸自己腦後,她仍然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樣被靜嫻推下,身上刮蹭的傷口其實並不重要,她怕隻怕自己摔出個腦震蕩、顱內出血……不論中醫是一門多麼神奇的學問。可在這個年代,開顱手術卻實在是難以企及的高度。

好在,靜嘉沒有摸出自己後腦勺有什麼缺口,除了有些腫痛,好似彆無異樣……她又晃了晃頭,稍微有些暈,但視力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

真是萬幸……靜嘉長出了一口氣。

“小姐?”雪桂重新繞回寢間,見靜嘉正半撐著身子坐著,雪桂忙快走幾步上前按住她,“小姐快躺下,太醫說您這幾日必須臥床靜養,萬萬不可挪動。”

靜嘉想做的事情都已做完,自然乖順地躺了下去,雪桂眼底有著明顯的血絲,她精神不算好,分明的疲態讓靜嘉能猜到自己的昏迷必定讓她著急了。

淡漠 [捉蟲]

靜嘉打量著雪桂的神色,她緊抿著%e5%94%87,眼圈卻越來越紅,想必是在忍著淚。雪桂一向是最持重之人,靜嘉不知道自己到底讓她擔心了多久,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我昏了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兩天兩夜,這是第三宿了……胡太醫今日走的時候說,小姐要是明天還醒不過來,恐怕就再也醒不了了……”雪桂聲音哽咽,到底還是落下淚珠兒,“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小姐,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讓奴婢擔心啊。”

靜嘉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雪桂這樣失態。她愣了愣,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寬慰雪桂,隻好故意與她玩笑:“哭什麼呀,我這不是醒了麼。”

見雪桂去蹭眼角的淚,靜嘉又是學著她的口氣道:“我出門的時候你還恭恭敬敬的,怎麼回來就敢數落我了?”

聽到靜嘉的打趣,雪桂果然收住哭勢,嗔怪地罵道:“小姐怎麼還顧得上說笑,人都不能動了……您是沒看到夫人那天有多著急!”

靜嘉從被子中抽出手臂,伸指在雪桂額上彈了一下,“烏鴉嘴,誰告訴你我不能動了?我這才醒過來,你就跟哭喪似的,誠心氣我?”

雪桂自知說不過靜嘉,乖覺閉上嘴,轉身欲走,“不跟您爭,奴婢去看看太醫來了沒。”

“哎,等等——”靜嘉忙叫住雪桂,“趁太醫沒來,我先問你點事兒……綠玉有沒有告訴母%e4%ba%b2是姐姐推的我?”

雪桂停住腳,不以為意地答:“說了呀,修儀娘娘也認了。這法子雖拙劣了些,但總歸是為了小姐好……夫人也隻不過埋怨了娘娘幾句,卻到底沒多說什麼。”

“為我好?”靜嘉錯愕,“把我摔成這樣是為我好?”

雪桂歎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娘娘了解小姐,娘娘說了,小姐必定不會懂她的難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靜嘉匪夷所思地盯著雪桂,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不懂她的難處?把我推下來是她的難處?”

“小姐!”雪桂恨鐵不成鋼地喚了她一聲,“您知不知道,皇上已經準了娘娘所請,隻要小姐醒過來,就準許小姐回倪府養病,不必再留在宮中了。”

“什麼?你說得可都當真?”

“自然當真……小姐昏迷的時候總是哭著要回家,娘娘在一旁守著,也跟著小姐哭,皇上一個不忍,便答應了修儀娘娘,許您回府。”

能離開這座牢籠,遠遠地避開隨時都能取她項上人頭的皇帝,靜嘉當即便生出狂喜。這一跟頭摔的雖然疼,可到底不是虧本買賣,能讓嶽以承心軟,也算靜嫻的功勞不是?

靜嘉自然而然便理解了適才雪桂所說的靜嫻的“難處”,她知道自己在宮裡的不快活,卻又沒辦法勸服嶽以承放自己出宮,唯有心狠手辣行一個苦肉計,趁難得母%e4%ba%b2入宮,兩廂施壓,嶽以承不應不行。

他如今是皇帝,金口一開,自然沒有再反悔的道理。

這樣看來,她是真的可以逃開這個鬼地方了!

事急從權,母%e4%ba%b2進宮進的突然,靜嫻沒機會與自己商量也是有的……靜嘉自己就替靜嫻找好了理由,心裡的陰霾漸漸散去,她隻覺頭不暈,身上也不疼了。

“姐姐是在幫我對不對?”雪桂聞言頷首,靜嘉情不自禁漫開笑意,“我就知道,姐姐還是疼我的。”

正說話,久未露麵的綠玉挑起簾子,探進半截身子,“小姐,太醫來了。”

雪桂聞言,忙站起身要替靜嘉放下床帷。夜裡當值的太醫未必是負責靜嘉脈案的人,靜嘉尚未出閣,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

誰知,雪桂才放下半麵簾兒,靜嘉便看到跟在綠玉身後進來的太醫,巧便巧了,不是外人,正是胡太醫。靜嘉出聲叫停了雪桂,自己偏過頭,笑嘻嘻地喚道:“胡太醫,久違。”

胡太醫平素就是一副笑麵孔,靜嘉醒來,病情好轉,他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自然更是滿麵喜色,“二小姐可算醒了,您再不醒,臣就要自裁謝罪了。”

“哪這麼嚴重。”靜嘉心情好,也樂意與胡太醫玩笑,“不過是摔個小跟頭,讓大人您擔心了。”

綠玉滿不樂意地上前來啐,“二小姐說的輕巧,您這一跟頭摔的,整個大魏宮都被鬨得不安生。”

胡太醫沒多與這幫丫頭片子拌嘴,隻是忙著去給靜嘉探脈看傷,確定沒有大礙,他方重新開口,“夜深人靜,臣也不怕隔牆有耳,就跟二小姐交代一句實話吧。臣還留在宮裡,為的就是您一個人,要不然早隨著王爺去雲南了。”

他此言一出,靜嘉的笑頓時垮了下去。嶽以睦快成為她藏在心窩窩裡最隱秘的一段回憶,輕易不敢拿出來示人,這樣驟然被人提起,靜嘉下意識地便想作出保護的姿態,護住她心裡那個本該替她遮風擋雪的人。

可靜嘉怔了怔,又突然意識到,說起這話的人,和她一樣,俱是嶽以睦營下之人,他們有一樣的立場和信仰,有同樣支持並期待的人。

胡太醫沒注意到靜嘉心情的變化,隻以為小姑娘是有了內疚。他眯眼笑笑,好聲好氣兒地開解著靜嘉,“當初臨走,是王爺讓臣留下,為的就是防著二小姐有個萬一,京裡沒有認識您的人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