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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才綻出笑意,“姐姐大恩,妹妹感激不儘。”

“冬箏!”靜嫻揚聲喚入了冬箏,“去讓人請一趟皇上,就說……問他晚上可不可以到宣梅殿來用膳。”

言罷,靜嫻又拍了拍靜嘉手背,“你也一起。”

這是靜嘉入宮來第一次與姐姐和嶽以承坐在同一張桌前用膳,麵前菜品精致,俱是靜嫻吩咐小廚房的人特地為皇帝準備的。靜嫻與嶽以承感情好,自然了解嶽以承的口味。一頓飯下來,靜嘉聽嶽以承不知讚了多少次靜嫻的用心。

靜嫻從頭至尾都沒用幾口,多是偏著首,打量著嶽以承的神色。靜嫻眼底的似水柔情,靜嘉不是看不出,設身處地地想,也許嶽以承的繼位,並不是一件太壞的事?

靜嘉無法讓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抬眼望向嶽以承,兩人目光相觸,彼此間都是深深的痛惡。如果沒有自己,嶽以睦便不會順利從嶽以承的局中逃出。而沒有嶽以承,嶽以睦也不必再承受那些坎坷。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與合理,隻有不同的立場。

靜嘉重新垂首,在姐姐精心營造的溫馨氣氛中,她不想做那個破壞者。

嶽以承大概與自己想的相同,他在宣梅殿中,依然是那個翩翩佳公子,有著對姐姐無微不至的關懷。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兩人,時不時便默契地對視一笑,倒好似真的神仙眷侶一般。

一頓讓靜嘉覺得了無趣味的晚膳用完,靜嫻服侍著嶽以承漱口拭手,她則在一旁兀自做著自己的事,半晌,她聽嶽以承終於問道:“怎麼今日突然讓朕過來用膳了?”

靜嘉掃了眼靜嫻的表情,靜嫻秀麵微紅,她恰偏過身去,將手巾放到了冬箏捧著的漆器托盤上,“臣妾有事想和皇上說……”

“孫家的事?”嶽以承斜睨向靜嘉,適才還算欣愉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朝堂之事,你身為宮嬪,不要隨意過問。”

嶽以承對姐姐突如其來的冷臉讓靜嘉動作一滯,她既知曉嶽以承與姐姐相處的常態,自然不肯因自己之故,為姐姐帶來沒必要的麻煩。靜嘉當下挑起一笑,接過了嶽以承的話,“姐姐可是皇上的枕邊人,皇上難道對姐姐就沒有半分的信任?”

靜嘉雖帶著笑,可話中的輕嘲嶽以承並沒有漏掉。他眼神方轉向靜嘉,靜嫻便忙開口從中斡旋,“嘉兒,彆胡說……皇上,是臣妾今日下午請了太醫過來把脈……”

嶽以承仍是帶著戾氣掃了眼靜嘉,繼而方回應靜嫻,“怎麼?身子不舒服?”

靜嫻垂首,溫聲答著:“謝皇上關懷……臣妾是……有喜了。”

靜嘉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袖沿兒,她期待地等著嶽以承的反應,驚喜……最好是狂喜,唯有這個孩子給嶽以承帶來足夠大的喜悅,孫家一家才會有可能捕捉到轉圜的生機。

果然,嶽以承隻是愣了一下,很快就露出遮掩不住的喜意來,“當真?哪個太醫給你診得脈?朕要好好賞他!高重保!去傳朕的旨意,晉倪充儀為倪修儀!”

“皇上。”靜嫻溫聲打斷嶽以承,繼而斂裙跪了下來,“臣妾不求晉位,但求皇上看在您和臣妾孩子的麵子上,少殺戮,多積福。”

中秋

嶽以承聞言,不怒反笑,他掃了眼立在一旁的靜嘉,繼而方伸手扶起靜嫻,“靜嫻,你先起來。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你還能跟著不懂事?孫家犯了什麼罪,你會不知道?”

靜嫻愣了愣,卻仍是強笑著同嶽以承解釋:“正是因為臣妾知道孫家公子的罪,才想求皇上放他們一條生路。若沒有他們的罪惡深重,又如何能顯示皇上您的%e8%83%b8懷博大呢?”

“油嘴滑%e8%88%8c!”嶽以承待靜嫻果真是頗為寬容,饒是靜嫻這樣說,他亦是沒有動怒。“過來,先坐下再說,你初有身孕,最是該仔細的時候,跪來跪去,這不是給朕添堵嗎?今兒是誰給你診的脈?朕先傳他過來問問。”

靜嫻偏首望向靜嘉,靜嘉忙上前一步,恭謹答道:“回皇上,是胡太醫。”

嶽以承眼神冷冽地瞥了眼靜嘉,半晌方吩咐高重保去傳胡太醫。

待高重保稱是而退,嶽以承才重新轉向靜嫻,擁著她在軟榻上落座,“靜嫻,朕知道你一心維護妹妹,倘使是旁的事,朕必會應下你,但孫家,朕不會給他們半分轉圜的餘地。”

言至此,嶽以承又斜睇靜嘉,他儘可能維持著平和的口氣,同靜嘉道:“二小姐,你以為沒有彆人來替孫家求情嗎?朕若是會鬆口,便不會將這件事留到讓你知道了。朕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朕如今留你一命,看的是你姐姐的麵子。”

“皇上……”靜嫻伸手拉住嶽以承,溫柔一笑,“嘉兒還小,一時不懂事也是有的,皇上彆嚇著她。”

靜嘉聽靜嫻這麼說,忍不住冷哼一聲。嶽以承人前這般翩翩君子,人後怎樣的險惡用心怕是姐姐還不知道。即便他出身再正統,也抵不過一個狹隘心腸。這個新君之位,靜嘉相信,他必定坐不了太久。

“你妹妹膽子大得很,朕可嚇不住她。”嶽以承似玩笑似正經地接過了靜嫻的話,“二小姐,朕已下旨將孫家一家秋後問斬,你若是這些日子老實些,朕或可讓你去見孫毓慎最後一麵……可若是再有節外生枝,你也彆怪朕不給你留麵子。”

“你……”靜嘉咬%e5%94%87,當著靜嫻的麵,她隻能將無數咒罵忍在心中,靜嫻見妹妹急切,忙伸手按住她,從容一笑,“時辰不早了,二妹妹不妨先回去,一會兒太醫還要過來向皇上回話,彆耽擱你休息。”

嶽以承端起桌上的茶碗,仿佛絲毫不在意靜嘉的去留,他慢條斯理地推開茶蓋兒,低首噓散氤氳的白霧,半晌,嶽以承才附和了靜嫻一聲,“二小姐回去罷,你想求的事,在朕這兒不會再有轉圜了。”

靜嘉的心一點一點涼下來,良久,她方福身下去,“臣女告退。”

因為嶽以承的留宿,整個長陽宮都變得井然有序起來,靜嘉立在回廊上,柔暖的夜風拂向她麵頰,一樣是鄴京的風,卻第一次讓她覺得陌生。

雪桂察覺出靜嘉情緒的失落,上前一步,輕聲勸慰著:“小姐也儘力了,孫公子若是知曉,必定不會怪您。”

靜嘉自嘲一笑,順著廊道往霞汀館步去,“我不怕他怪我,我隻是……”

人生若隻如初見,多好。

“不說了,回罷。”

靜嫻有孕的事在宮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因她先前小產過一次,是以這一胎,嶽以承格外小心,先是下旨免了靜嫻晨昏定省,繼而又責令胡太醫每日%e4%ba%b2自查驗靜嫻膳食,不得出半分閃失。

靜嘉知曉宮中人心險惡,皇後與蘇昭儀本就不好相與,在姐姐有孕的節骨眼上,靜嘉到底是慎重起來,不願再替姐姐惹是生非。

中秋,皇後在坤寧宮設家宴,靜嫻深居簡出已久,團圓之日,自然不好再推拒。思慮一陣,靜嫻喚上靜嘉作陪,兩人各乘肩輿,一道往坤寧宮去。

靜嫻是最後一個到的,姐妹二人甫一入殿,便聽蘇昭儀陰陽怪氣地輕笑一聲,“喲,這不是倪姐姐麼……”

靜嘉條件反射地將嫌惡的眼神投向蘇昭儀,靜嫻餘光睨了眼妹妹,忙是伸手拽了她一下,示意她先朝皇後行禮。靜嘉這方垂首,跪拜於地,“臣女恭請皇後娘娘萬安,蘇昭儀萬安。”

靜嫻也是款款福身,淺作一禮,“皇後娘娘萬安,蘇昭儀萬安。”

章氏盛裝打扮,眉眼之間俱是傲然神色,她微微頷首,隨意道:“起吧,久不見倪妹妹,你身子可好?”

“謝皇後娘娘關懷,臣妾一切都好。”皇後問得敷衍,靜嫻答得亦是中規中矩,兩人客客氣氣地寒暄完,靜嫻便與靜嘉從旁落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靜嫻與蘇昭儀的位置正對著,靜嘉坐在她下首,亦是時不時便能抬頭撞上蘇昭儀頗含深意的眼神。蘇昭儀眼角微微有些上挑,靜嘉多看了幾次,便覺得她總是不懷好意的模樣。

嶽以承還未到,靜嘉趁皇後熱絡地與蘇昭儀說話的工夫,附耳同靜嫻道:“姐姐去看蘇昭儀,她那副樣子,我瞧著便覺得藏著什麼計謀……姐姐且小心她些。”

靜嫻順著靜嘉的目光看去,沉%e5%90%9f半晌,方笑著覆上靜嘉的手背,“彆多想,一會兒皇上就來了,她再多的心眼兒,也不是這個時候來用的,你且寬心就是。”

靜嘉撇了撇嘴,反手握住靜嫻,“我總覺得不安,蘇昭儀實在是劣跡斑斑,讓人沒法子信她。”

靜嫻聞言不由一愣,下意識地睨向靜嘉,“她不過是性子跋扈些,永安侯府自小嬌慣她而已,你何來這樣刻薄之語?”

“我刻薄?”靜嘉挑眉,不可思議地望著靜嫻,“昔日她和皇後一起挑撥我與王爺,難不成姐姐不知道?”

靜嫻一滯,搖了搖頭,“我是委實不知……不過,你與滇王的事,卻實在怪不上蘇昭儀,她也好,我也罷,偏幫皇上不都是情理之中的?”

靜嘉忍下心中不平,如今靜嫻有孕,這樣爭辯不出個結果的事情,靜嘉並不願與姐姐計較。她歎息一聲,勉力一笑,“姐姐說得有理。”

靜嘉話音方落,嶽以承便大步邁進了殿中,靜嫻伸手推了靜嘉一把,靜嘉忙起身行禮。

嶽以承路過靜嘉的時候,步子不由頓了頓,他輕嗬出意味不明的一笑,繼而才走向正座,“二小姐也來了?”

靜嘉對嶽以承的不滿多過懼意,因以此時她隻是溫和莞爾,玩笑中更有幾分揶揄地答上了嶽以承的話:“皇上不許臣女和家父家母共度團圓夜,還不準臣女來陪姐姐嗎?”

嶽以承假笑幾聲,“準,當然準,二小姐伶牙俐齒,朕豈敢和你說個‘不’字。”

“咦——?”靜嘉刻意拖長了聲,纖眉微揚,“皇上既然這樣說,那臣女便再趁著中秋佳節再求您一樁事可好?”

嶽以承自然能料到靜嘉想求什麼,他偏首,恰對上靜嘉含著笑意,卻絲毫不肯退讓的眼神。嶽以承一哂,話有深意地敲打道:“二小姐果然是被朕的二弟慣壞了,說話這樣不分輕重,你且替你姐姐多想想,朕要是全了你的心思,以後可就未必能如了你姐姐的願了。”

靜嘉被嶽以承堵得一怔,半晌方訕訕一笑,“皇上教訓的是,臣女領會了。”

這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話,雖是針尖麥芒相對,可外人聽來卻是尋常又%e4%ba%b2熱得很,皇後登時便皺了眉,不悅的眼神掃向靜嘉,繼而方開口,引開嶽以承的注意,“幾位妹妹等您可等得久了,皇上還不讓人開宴嗎?”

嶽以承這才溫和望向皇後,從容道:“開吧,前朝事雜,讓各位愛妃久等,朕給你們敬酒賠罪。”

蘇昭儀掩口一笑,忙是接話:“那皇上第一杯可得敬臣妾,臣妾來得最早呢。”

“好,那朕便先敬你。”嶽以承心情仿佛不錯,痛快地就應下了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