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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自己,又有沒有必要來陪你做這個賭注。

嶽以睦看了靜嘉片刻,緩緩開口:“太子的性子……遠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從我記事起,大皇兄就不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人,他可以為了父皇的一句稱讚毀了我辛苦寫一個下午的大字,可以為了師傅的舉薦,讓人在我的膳食裡下巴豆。靜嘉,你知道嗎,母妃每告訴我一次要忍耐,我就多一重不想忍耐的急迫。”

靜嘉沉默地望著嶽以睦,她努力的去體會嶽以睦從小到大的不快,等待他在自己麵前講述一切。

“也許我和皇兄都是一樣的人,不習慣被壓迫,對彆人的超越近乎發指的厭惡,小時候,他有多忌憚我,我有就有多厭惡他……”言至此,嶽以睦突然輕笑一聲,“母妃不許我和太子爭搶,她流著木氏的血,和所有木氏人一樣向往平和。但偏偏我還是父皇的兒子……在我和皇兄都默契的粉飾太平的時候,其實我二人也知道對方從來不曾真正的退讓過。”

靜嘉沒料到性格迥異的兄弟還有這樣多的過節,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但嶽以睦好像並不期待靜嘉說出她的答案,他淡淡掃了眼靜嘉,繼續自說自話,“七年前我和姚氏大婚,姚氏是母後替我挑的婚事,姚家出身不高,而且依附莫氏多年。我和母妃都知道皇後是想切斷一切讓我有可能羽翼壯大的機會……娶姚氏,我雖心有不甘,但……她還是很好的。”

“王爺……”聽嶽以睦提起他的“前任”,靜嘉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若是想起先王妃你心裡不好受,就彆說了。”

嶽以睦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無妨,她走了這麼多年,能原諒的我都原諒了,不能原諒的,本王也報複過了。”

靜嘉有些疑惑,情不自禁地挑眉,“原諒什麼?”

嶽以睦自嘲一笑,“ 姚氏早就傾慕太子,她替太子在我身邊安插人手,抬舉太子送來的妾侍,又設計害死母妃之前安排的女人……那個時候太子還不是太子,我二人比鄰而居,姚氏每一日都能想儘法子取悅他。可笑我竟然全不知曉,直到他二人暗通款曲,姚氏有孕……我查出端倪後,不得已%e4%ba%b2手送她上路。”

靜嘉被這個驚天秘密駭得大驚失色,“她……她有了太子的孩子?”

“是。”嶽以睦合上眼,遮住心底猶有的失望與疼痛。“你知道麼靜嘉……在此之前,我對姚氏完全信任,從不瞞她任何事,殺了她,我是刮骨療傷,之前的所有布置統統作廢,坊間的名聲也被姚家敗壞的七七八八。”

嶽以睦頓了頓,半晌又是一哂,“可笑姚家竟以為我還會再以他的女兒為續弦……”

靜嘉沉默一陣,主動伸手握住了嶽以睦。她沒想到太子竟會給自己的弟弟戴綠帽子,這樣的宮闈秘辛,怕是世上不會再有幾個人知道了。

嶽以睦感受到手背上溫溫軟軟的力量,心裡不由一暖,他看向身側的少女,輕作一歎,“本王原不想瞞你,但是……本王更不想讓你為難。”

逼著這個傻傻的姑娘在%e4%ba%b2人和自己之間選一個嗎?嶽以睦既沒有那樣的信心,也不願意將她逼到那個境地裡。他得承認,那一日,荷花掩映的亭中,這個女孩倔強卻固執的認定自己的詩作,讓他從此以後都不想傷害她半分。

一個小小的知音,卻給了他一整日莫名其妙的愉快。

儘管如此,嶽以睦仍然理智清晰地知道什麼是對一個人的歡喜,像對姚氏那樣的著迷才是。他寧可她去背叛,去欺騙,也總給她留一個餘地。若非姚氏突破自己最後的底線,嶽以睦決計舍不得讓她去死。

他知道,自己對靜嘉,不過是出於一種相惜的好感,嶽以睦從沒有為她狂熱和失控。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想要什麼,知道怎樣拿捏她。自己能做的,是儘量滿足她想要的,實現給對方的承諾。

靜嘉說過,不被利用,不被威脅,隨心所欲。

嶽以睦相信,等他有朝一日坐到那個位置上,決不會食言。

“王爺。”靜嘉忽的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我不想反悔。”

靜嘉話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莽撞的%e8%88%8c頭。而嶽以睦眼裡霎那間閃爍出來的光,卻又叫她攔住了自己的牙齒。

“你想好了?”

“是。”靜嘉的態度比她自己想的要更篤定。“我答應過的,互知互信,你現在說了理由,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嶽以睦反手握住靜嘉,沒有允許她再有任何一次逃%e8%84%b1的機會。他嘴角的笑意越發深起來,黃昏暮色讓他的表情顯得並不那麼清晰,可靜嘉卻可以肯定,嶽以睦現在是高興的,是知足的,是……一樣不後悔的。“謝謝你。”

“謝謝你,靜嘉,我沒想到,站在我身邊的人,會是你。”

他猶記得太子在永平伯府遇到靜嘉後,回來同自己說“沒想到倪子溫那麼個精明的人,竟然教出了這麼愚笨的女兒,前途堪憂”,而如今這個愚笨的傻姑娘,竟成了自己即將娶做妻子的人。

嶽以睦搖頭笑了笑,長歎一聲後,麵容轉為嚴肅,“最遲半年。”

靜嘉不解,“什麼最遲?”

嶽以睦狡黠一笑,“給你你值得的位置。”

這姑娘,傻雖傻,難得總是真心。

他已經怕了那樣聰慧又精明的女子,算計了他的心,算計了他的人,算計的他險些滿盤皆輸。

像靜嘉,就很好。

局勢

靜嘉和臨淄郡王既然給彼此都交了底,心中的芥蒂也逐漸散去。十月,兩人的婚期終於塵埃落定,安排在次年五月初十。內造辦開始緊鑼密鼓地為兩人量體裁衣,敲定婚儀。

這些事並不需靜嘉和臨淄郡王自己來操心,因嶽以睦已經大婚過一次,有先例在前,一切照搬就好。而靜嘉是續弦,並不用像第一次那般場麵宏大。所以,無論是內造辦還是這一對兒未婚夫婦,都輕鬆得很。

隻是,真正清閒的,實則唯有靜嘉一人。

這一年的冬,不知為何,來得格外早。十月底,京中就落下了第一場雪,不期而遇的冷空氣不僅增加了不少路邊凍死骨,更讓皇帝的病情加重一層。

倪子溫越來越忙,嶽以睦的消息也越來越少。

十一月,皇帝病情直轉急下,坊間紛紛猜測皇帝大概熬不過這個冬天,而隨著新一年的來到,大概便是年號改元、太子登基的時候。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軟禁靜嘉的事情不知怎麼被人添油加醋的傳出了宮闈。不少人都以為是太子覬覦弟媳,大家不免對素有克妻之名的臨淄郡王投來同情的眼光。

這個消息是由倪子溫帶回來的,為此,他再三警告靜嘉不要再拋頭露麵,連趙菡正常的社交活動也被迫告了停。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作為當事人和受害者,他們還是儘可能的保持沉默比較好。尤其是,倪家如今正夾在太子和臨淄郡王中間,不論怎麼說都勢必會偏袒一方。

倪子溫不想讓嶽以睦占到便宜的同時,也不希望自己女兒吃太多的虧。

就在這些言論尚未平息的時候,太子妃在國子監讀書的幼弟章平康和孫家的次子孫毓文大打出手,據目擊者稱,不僅最先挑釁的是章平康,連最先動手的也是他。原是因為章平康嫌孫毓文乃是庶出,不配與他同席讀書,出言羞辱,孫毓文反駁幾句讓章平康有被忤逆之感,兩人大打出手。

國子監上至祭酒下至博士,都無一例外的站在了孫毓文這一邊。這讓從中斡旋、調停的太子備感尷尬,除了替妻弟道歉,彆無他法。⊙思⊙兔⊙在⊙線⊙閱⊙讀⊙

隨著皇帝的身體愈來愈差,太子的名聲也仿佛走到了一個突然的下坡路,素來有君子之名的太子殿下,開始陷入了此起彼伏的惡名之中。

與之相反,臨淄郡王在京中士子中漸漸傳開禮賢下士、腹有經綸的名氣。

靜嘉漸漸能感覺到,嶽以睦之前的種種布置都開始浮出水麵,除了成功中傷太子的名聲,朝堂之上,也開始出現對太子監國的反對之聲。而這其中,最具有殺傷力的便是參知政事陸相公的諫奏。

陸相公帶領新任的戶部、吏部尚書諫奏皇帝,一則是國庫空虛,二則是吏治腐敗,要求清理徹查。

太子十分清楚,戶部尚書、吏部尚書都是之前嶽以睦舉薦之人,那一長溜的貪官名單,多的是太子黨或東宮附庸。

父皇重病,他這個二弟,到底是等不了,也等不及了。

雖然心裡清楚,但太子到底是沒什麼反駁的辦法,除了一拖再拖,始終沒有采取什麼實質上的行動。隨著時間推進臘月,朝中重臣都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這大概是立儲以來,太子之位最不穩定的時候了。臨淄郡王好像得了巨翅的鵬鳥,正在扶搖而上,他昔日克妻的惡名,不知從何時起被他與靜嘉的情感軼聞所取代。

從當年倪府花園的一見鐘情,再到荷花詩會的高山流水互為知音,直至通過狀元郎毓慎的幫忙,兩人兩情相悅,互為衷心。

而先前毓慎與靜嘉的青梅竹馬,永安侯世子同靜嘉的烏龍聯姻,仿佛全被大家忘之腦後。

誠然,在這個年代自由戀愛是絕不允許的存在,但這樣終成眷屬的美好依舊令人向往。何況又是在嶽以睦的雅名蒸蒸日上的今日,眾人越來越覺得兩人金童玉女,萬分般配。而靜嘉究竟有沒有突破俗禮,嶽以睦又有沒有冒犯之舉,卻全然不在大家思考的範圍內。

坊間爭相傳頌這一出隻有話本裡才能見到的浪漫故事,就連茶館中的說書人,都編出了七八種不同版本的故事,來介紹兩人的□,這一場原本平淡無奇的皇家婚事,極快就獲得了公眾最大的關注。

至於關注度有多高?

高到朝堂上竟敢有不怕死的老臣倚老賣老,攔住了嶽以睦調侃求證,而不等嶽以睦回答,便已有青年俊傑接過了話去,“自然是真的!那一日賞荷詩會,臣也有幸受邀在列,臣還記得,倪府二小姐一眼便看中王爺的詩,非要王爺做詩魁,為此,倪二小姐還和姚三小姐拌了口角!”

嶽以睦心裡歡喜,卻故意板起臉來,斥責著周圍的人:“本王的私事,豈容你們嚼%e8%88%8c?坊間小民無知,你們身為國之棟梁也拎不清輕重嗎!”

他這麼一說,眾人才將注意力放到了當事人身上。

嶽以睦繃著臉掃視一圈,接著負手高聲道:“如今父皇病重,小王同皇兄都擔心得很,在這個時候,小王希望各位大人可以同我們兄弟一起整頓吏治,肅清貪腐,在弘德三十一年到來前,還父皇一個清靜有序的天下。”

言罷,嶽以睦朝圍觀臣子拱手一禮,闊步離去,隻留下一片被他豪言壯語所震懾的臣子。

在嶽以睦的高談闊論下,大家已經將太子對反腐一事上不甚讚許的態度忘得七七八八,第二日,朝堂上又飛出一片請求整頓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