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1 / 1)

過的好與不好,生活如意不如意嗎?

靜嘉又與毓瑾有的沒的聊了一陣,待到邵氏打發雲萱來尋人,才送毓瑾離府。

大半天都過去了,靜嘉卻還沒見到臨淄郡王的影子,她忍不住一陣忐忑,王爺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然而,沒讓靜嘉忐忑太久,夕陽西斜時分,邵氏終於打發人來“明月引”喚她——臨淄郡王和倪子溫一起來了府上,要為靜嘉賀壽。

靜嘉適才在床上躺了一陣,此時發髻微亂,忙不迭讓姚黃替她篦一篦碎發,重新更衣。

一番梳洗後,身穿雁銜蘆花紋樣對襟衫兒的靜嘉終於出現在了嶽以睦的眼前。

“臣女見過王爺。”因著廳中倪子溫和邵氏俱在,靜嘉低首,把禮數做的十分周全謹慎。

嶽以睦坐在正座上,聲音聽起來頗為愉悅,“二小姐不必多禮,聽說今日是二小姐生辰,本王祝二小姐芳辰永好。”

靜嘉再次欠了欠身,“多謝王爺。”

嶽以睦朝跟著的阿童使了個眼色,阿童忙躬身上前,將一個錦盒獻到靜嘉跟前兒。“本王也不知二小姐喜歡什麼,隻讓人從宮裡挑了些珍貴的玩意兒出來,二小姐彆嫌本王敷衍。”

“臣女不敢。”靜嘉朝嶽以睦微俯身,這方接過阿童手裡的盒子,輕撥錦扣,打開來卻是一整盒赤紅飽滿的小紅珊瑚粒兒,上麵擺了張紙條兒,靜嘉隱約能看到其上字跡。

她再度偏首望向嶽以睦,見嶽以睦神色有些不對,便把那紙條納入袖筒,沒有急著看。瞧著靜嘉如此舉動,嶽以睦頗為滿意,當即笑道:“這珠子二小姐拿去隨便串點兒什麼吧,耳墜手串都可,若是不夠,宮中還有,二小姐隻管同本王說。”

“多謝王爺好意,臣女十分喜歡。”

“喜歡就好。”嶽以睦靠向椅背,神色透出幾分懶散。

因嶽以睦說是來為靜嘉賀壽,倪子溫與邵氏等閒不敢貿然插嘴,隻任兩人一對一答,都是頗為從容。邵氏見靜嘉沒有什麼失禮的言語,很是滿意,以女兒如今這般,雖是心計上差了些,但做個世子夫人,還是拿的出手的。

雖說蘇寧琛不太如人意,可隻要靜嘉能早日生下侯府嫡孫,坐穩位置,日後永安侯府不愁沒有她說話的位置。這樣一來……女兒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了?

“哦,對了。”嶽以睦再度開口,目光卻是移到了邵氏的身上,“本王聽敦堂說二小姐身子不大爽利?”

邵氏沒有多想,隻當是靜嘉來葵水一事,笑著應道:“不打緊的,如今已經好很多了。”

嶽以睦搖了搖頭,麵兒上做哀痛狀:“女孩兒家的身子不可輕忽,本王已經同胡太醫打過招呼了,過幾日他會上門為二小姐診脈,本王的……唉,不提也罷。”

邵氏聞言,自然明白嶽以睦的欲言又止是因想起了他之前的嫡妻。難得臨淄郡王好意,邵氏沒有推拒,“有勞王爺惦記,臣婦感激不儘。”

“不必客氣。”嶽以睦擺了擺手,“本王來,其實還有一樁事想同倪大人說。”

靜嘉心驟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攥緊袖口。

倪子溫被驀地點名兒,忙坐正身子,“王爺請講。”

果然,嶽以睦的眼神十分明顯的在靜嘉身上停了片刻,接著曖昧地朝倪子溫笑道:“本王還是同倪大人私下說吧。”

“這……那請王爺移步臣的書房。”倪子溫起身,攤手相請。

嶽以睦施然起身,朝邵氏頷首為禮,隨倪子溫出了廳中。

邵氏隻當兩人要談政事,自然而然將嶽以睦今日來的理由代換成了政務,至於靜嘉,怕不過是一個順道。思及此,邵氏頗為寬仁地同靜嘉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著吧,等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靜嘉向母%e4%ba%b2一禮,抱著手中的盒子歡喜不及的往“明月引”中返,待進了自己的閨閣中,靜嘉一麵把盒子遞給魏紫,一麵迫不及待地從袖筒中摸出那張紙條,展開細覷。

“此物最相思。”

靜嘉忍不住露出笑來,這王爺倒還挺知情知趣,拿珊瑚珠兒當紅豆。

魏紫手裡捧著那錦盒,不由問靜嘉:“小姐,這珊瑚您打算串成什麼?奴婢擇日讓人去做。”

靜嘉低眉一笑,重新拿回盒子,將紙條塞了進去,接著一並遞還魏紫,“都仔細收起來,原封不動的保存好。”

“是。”魏紫雖不明靜嘉的心思,卻仍是照做。

靜嘉不知嶽以睦是什麼時候走的,但她晚膳再去德安齋時,明顯感覺到氣氛的不對。敦堂又回了營中,趙菡早就不必再立規矩,席上人人都是低眉用膳,停也不停,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用完晚膳,靜嘉正準備告退,卻是倪子溫開口將她留下。

待眾人離去,倪子溫忽的一拍桌案,“孽子,給我跪下!”

懲戒

靜嘉悚然一驚,忙不迭提裙跪到地上,這是倪子溫頭一回朝她發火,她不敢頂撞,表現的還算順從,隻是免不了用餘光去打量邵氏的神色。

孰料,邵氏亦是一臉嚴肅,絲毫都沒有要替她求情的意思。

“你和臨淄郡王是怎麼回事!”

“什麼?”靜嘉皺眉,“父%e4%ba%b2的話女兒不懂。”

倪子溫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臨淄郡王今日跟我說了什麼?他說他想娶你做續弦!”

靜嘉垂下眸去,片刻後方道:“女兒不知。”

“嗬。”倪子溫不怒反笑,“你倒是一退六二五,你當我不清楚你什麼心思?嫌永安侯世子不如意是不是?先求了你大哥來做說客不成,這回是去求了孫毓慎幫你的忙吧?”

“女兒沒有。”她是真沒去找孫毓慎。

“你甭跟我狡辯,你也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想先同臨淄郡王訂下%e4%ba%b2,等過了年紀再找個借口退婚?孫家那小子慣會金蟬%e8%84%b1殼這招,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和蘇家的媒是太子殿下保的,臨淄郡王可救不了你。”

言罷,倪子溫怒而起身,“你給我滾回去好好讀讀女四書,過兩日蘇家就會來納采問名,彆讓人問你的清白!”

一番厲聲斥責,倪子溫拂袖離去。

邵氏起身送丈夫出了正房,還不忘囑咐雲蘆掌燈跟一跟,待雲蘆應聲去了,邵氏方%e4%ba%b2自合了房門,上前扶起仍跪在地上的靜嘉。“你脾氣隨你爹了,爺兒倆一樣的倔。”

對邵氏溫和的態度,靜嘉少不得有些詫異,她遲疑地看著邵氏,動作都有些滯緩,“娘……”

“彆在地上跪著,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地上涼,仔細受了寒氣,壞了身子的根本。”邵氏彎腰,細心地替靜嘉拍去膝頭塵土。

靜嘉低首,囁嚅道:“娘不怪女兒?”

邵氏輕嗬一笑,攬在靜嘉肩頭,與她一並進了耳房中。“娘怪你做什麼?你爹一時怒氣衝了頭,娘可不傻,慎哥兒與臨淄郡王關係再%e4%ba%b2厚,也輪不到他來左右一個王爺的婚事,娘信你。”

靜嘉聞言不由得怔住,她原以為邵氏是理解自己,卻不想是她心思和倪子溫相左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邵氏見靜嘉呆著一張小臉兒,伸手拍了拍,“你爹朝你發火發得少,可是嚇著你了?娘今日也勸過他了,他不聽,娘也沒辦法。不過你彆急,等過幾日蘇家上門納采問名,你爹的氣兒就消了。”

“娘……”靜嘉拽住了邵氏的袖口,紋線精致,是蓮葉的一角。“娘,這事……確實是女兒求的毓慎。”

“什麼?你怎麼能……”邵氏神色大變,適才的%e4%ba%b2昵寬和煙消雲散。

靜嘉亦是鬆開手,將坐姿調整的恭謹端莊許多。“嫁予永安侯世子,女兒不甘。”

邵氏心裡的怒火騰然被激了起來,“你怎麼這麼糊塗!你當臨淄郡王就比那世子好?他還不是仰太子鼻息度日?等皇上……到那個時候,你以為做個王妃能比侯夫人舒坦?”

靜嘉沒有反駁,昔日她固然渴求一個吃穿不愁的安穩生活,卻也沒有過大富大貴的妄念,嫁給皇子更是不曾幻想的事情。然而,比起犧牲給家族利益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甚至品行有缺的男子,她寧可自己給自己找一條路走。

哪怕,前方儘是難以預料的風險。

“你倒是說話啊!”邵氏見靜嘉沉默不語,更是生起一股子氣來。“我就說呢,你這陣子不聲不響的,我還和你爹道是你開了竅兒,不似小時候那般不懂事,原是早拿捏了主意。孫毓慎也有本事,連皇子都替你說和來了。”

靜嘉抿了抿%e5%94%87,眉梢微低,“娘,您彆這麼說毓慎,他總是好心……女兒,女兒隻是不想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邵氏冷聲一笑,“這麼多年的書你都讀到哪兒去了?說起來咱們家也擔個書香門第的名聲,我教出來的女兒就這般不知羞,難不成為你擇婿時娘和你爹還要叫你見見人家?京裡這麼多哥兒,還得等你挨個兒熟悉了,才能說%e4%ba%b2?”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行了你,”邵氏麵有薄怒,“這幾日把女四書都抄一遍再來請安,我們倪家沒你這麼個大逆不道舉止輕浮的女兒。”

靜嘉雖知邵氏說的是一時氣話,卻忍不住心灰。來到大魏朝十三載春秋,她早已從心裡當作邵氏的母%e4%ba%b2,雖不如一般幼童那樣對母%e4%ba%b2有著極深的依賴,卻也希望自己能做一個令母%e4%ba%b2驕傲的女兒。

但現在,邵氏怕是對自己的莽撞和輕重不分失望極了。

可惜,她也許永遠都沒機會像一個女兒那樣同邵氏爭辯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幸福。在邵氏眼裡,一個三從四德的女性,在閨中要順從父%e4%ba%b2,為父%e4%ba%b2的前程鋪路,嫁人後要順從夫君,為夫君的前程鋪路。

邵氏自金陵遠嫁京城,替家人籠住一個勢力不弱的京官,再為丈夫勸教子女,來鞏固丈夫在朝堂上穩重的地位。如今靜嘉走的,何嘗不是邵氏自己的老路呢?依邵氏看來,大概這才是靜嘉命中注定的“幸福”吧?

靜嘉低落的起身,朝邵氏一禮。

逆來順受,她做不到。

靜嘉被邵氏明著禁了足,府中上下卻沒有一個人敢來問原因。為防著姚黃等人心裡打鼓,靜嘉索性把原因向“四小牡丹”交代了清楚,也同她們說定,自己是絕不會嫁給永安侯世子。

姚黃知道的事最多,自然沒有多嘴來問原因,魏紫雖是懵懵懂懂,卻倒還記著臨淄郡王對自家小姐的關懷,並不搭茬兒。雪桂素日就謹言,現下倒隻有綠玉一人一頭霧水,半懂不懂地問:“小姐不歡喜那世子?”

“談不上歡喜不歡喜的,就是不想嫁。”靜嘉答的直截了當,“旁人若是問起來,你自管答不知道就是了。若傳出去旁的話,怕是要得罪上蘇家。”

綠玉性子雖不夠穩重,卻是聽話知趣得很,被靜嘉這般嚴肅地吩咐,當即稱是。“小姐放心吧,咱們‘明月引’的事兒,哪輪得到外人來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