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1 / 1)

一麵替她係著衣帶,一麵道:“這個自然不用,您又不是太子的女人,奴婢覺得您不光不用給太子妃請安,最好連門都不要出。”

“此話怎講?”

姚黃手上動作頓了頓,看了眼門外,悄聲解釋著:“奴婢入宮前,夫人特地囑咐奴婢,讓您小心蘇承徽,夫人說她覺得良媛小產的事不會這麼簡單,若不然太子也不會把您留在宮裡了。”

靜嘉自己撫平圓領飾花卉紋樣的及膝比甲,頗為納悶,“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我還能做姐姐的護身符?”

“小姐自己就想不到?”姚黃撂下一句話,轉身便到外麵去取盥洗的東西進來。

靜嘉不由歪頭,認真琢磨了半晌,待姚黃重新進來方問,“難不成太子覺得,有我在,蘇承徽就會忌憚些,不敢再對姐姐怎樣?”

姚黃絞了塊濕帕子,遞給靜嘉,“小姐總算舍得自己動腦子了,夫人說,咱們倪府兩個姑娘都在宮裡,蘇承徽母家再硬氣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們總不能壞了太子和倪家的關係。”

“唔。”

靜嘉擦了擦臉,水是溫熱的,布巾貼在有些發腫的眼睛上格外舒服。她長出了口氣,卻並沒緩解心裡沉沉的疲憊感。“姐姐在宮裡,實是辛苦了。”

待梳妝完,靜嘉又自己發了會呆,才從寢閣裡出來,姚黃替她問過了冬箏,說是良媛……哦不,皇後懿旨已經下來了,靜嫻現在是倪良娣了,倪良娣還沒醒。

靜嘉並不急著去見靜嫻,隻是走到殿外,立在階上,望著天際的魚肚白,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宮中……風雨欲來。

老參

有時候,靜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直覺還是非常準的。

在她陪著臥床的靜嫻用了早膳後,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就來了,說是邀二小姐去留鸞殿一坐。靜嘉見靜嫻眉央緊蹙,下意識想要回絕,靜嫻豈能不知自己妹妹的心思,當即便道:“二小姐稍後就去,請太子妃稍等片刻。”

那宮女十分知趣地稱是而退,靜嘉神色複雜的望向靜嫻。

“妹妹……到底是我對不起你,連累的你到宮裡,陪我生受這些罪。”靜嫻麵容惆悵,說不出的憂鬱。

靜嘉安撫地握住她的手,“姐姐胡說什麼呢,這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若不是姐姐,我還沒有這份機緣住到宮裡來呢。”

靜嫻搖頭輕笑,“這宮裡也沒什麼好的,樊籠一座罷了,不過是……修的精致些的金絲籠而已。”

“姐姐後悔了?”靜嘉問出了這個她埋在心中已久的問題。

孰料,靜嫻仍是那副笑臉,握著她的手卻使上了幾分力。“不,妹妹,咱們要的東西從來都不一樣,你不必進宮來遭這份兒罪,而我卻是……避無可避。”

這番話說的靜嘉一頭霧水,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她正是踟躇間,靜嫻已是鬆開手。“你去吧,彆讓太子妃久等。”

靜嫻仿佛已經知道太子妃要說什麼似的,嘴邊兒笑意染上了幾分輕蔑,這是靜嘉從未見過的靜嫻,再不是溫潤平和,而是漸漸露出了屬於她的棱角來。有傲氣,有成竹在%e8%83%b8,也有……隱隱的算計。

靜嘉起身向她一禮,靜默退了出去。冬箏已是等在門邊,臂彎上搭了件兒皮襖,極是恭謹。“奴婢陪二小姐去見太子妃,二小姐仔細受風。”

“嗯。”靜嘉頷首,默許她替自己披上皮襖。

靜嘉邁入留鸞殿時,裡麵笑語如珠,絲毫不似衍慶殿中的沉悶,靜嘉浮起一個冷笑,靜嫻一向受寵,此番小產自然是人人樂見。而這般毫無忌憚的祥和氣氛,靜嘉實在難以相信,靜嫻出事,與這其中在座之人無關。

漸漸收斂起表情上的不尊,靜嘉垂首,低眉順目地進了偏殿,向正座中人欠身為禮,“太子妃萬福。”

“二小姐可來了,讓咱們好等呢。”

說話的不是太子妃,靜嘉微微抬起眼來,餘光掃去……唔,大概是蘇承徽,絳紫的寬幅裙擺自繡墩上散開,上麵是雲龍海水紋襴,富貴得緊。見太子妃沒答話,靜嘉便微側身,向蘇承徽亦是一禮,“臣女見過蘇承徽,承徽萬福。”

果然如靜嘉如猜測的一樣,蘇承徽嬌笑出聲,“二小姐好聰慧,竟知道我的身份。”

“承徽大名,如雷貫耳。”靜嘉的口氣帶著一點嘲諷,話說得隱晦,意思卻挑的極明白。

她能從哪聽到蘇承徽的名呢?無非是靜嫻口中。蘇承徽臉色有幾分尷尬,不過很快便掩飾起來。“二小姐真會說笑。”

這般,太子妃方開口。“二小姐起吧,來人,給二小姐看座。殿下今日才告訴本宮你昨夜留宿宮中,因而本宮也沒來得及派人去好好布置一番,二小姐不怪吧?”

太子妃坐在羅漢床上,身子歪靠著炕幾,漫不經心地撥著一串兒翡翠十八子,通身都透著雍容。靜嘉斂裙落座,謹慎地答了話:“回娘娘,臣女不敢勞煩娘娘,如今已是很好了。”

太子妃將那十八子信手撂到一邊兒,端起了身側的茶碗,抿下一口。“嗯,二小姐果然省心,本宮叫你來也沒旁的事兒,無非是看你住的好不好,若是有什麼缺的短的,儘管讓人來支會本宮,本宮必不會虧待你的。”

靜嘉聽著太子妃這般腔調,總覺得哪裡透著不對勁,一時卻又說不上來,抬眼時,她隻注意到了蘇承徽對自己充滿探視的目光,那眼神就像獵豹遇到了自己的食物,在計劃著如何一擊製敵,然後將自己撕咬開……靜嘉不由得蹙眉,“臣女有良媛照顧就好,不敢勞煩娘娘費心。”

太子妃動作一滯,接著輕巧放下了透著茶碗,“本宮也希望,你不必讓本宮來費心。”

她好像在暗示什麼?

靜嘉挑眉,目光遇太子妃剛好對上,太子妃微微一笑,並不躲閃,“怎麼?二小姐有問題麼?”

“沒有。”靜嘉答的乾脆利落,“臣女不放心姐姐一人在衍慶殿,請娘娘容臣女先行告退。”

太子妃以手支頤,“去吧,替本宮問你姐姐好。”

靜嘉低垂首,“是。”

這麼就完事兒了?靜嘉滿心疑惑。

沒有刁難,也沒有麵子工夫的客氣,太子妃叫她過去,難不成真的隻是為了問問自己住得好不好?還是為了說剛才那番陰陽怪氣的話?

邵氏不在,自己唯一能請教的人,大概就是姐姐了。

靜嘉這麼想著,便準備直接回衍慶殿,但很顯然,她遺漏了B選項。

“二小姐。”

靜嘉被忽然叫住,向聲源處瞥了下頭……算是個熟人兒,阿童。

“童公公。”靜嘉立在遠處,十分客氣地朝他頷首為禮,“童公公怎麼來端本宮了?”

阿童笑嘻嘻地湊到跟前兒,變戲法似的在靜嘉麵前變出了一個長條的錦盒,“二小姐叫奴才阿童就好,奴才是奉王爺的意思,來給倪良媛送老參的。”

靜嘉頷首,“那我先替姐姐謝過王爺,也謝過你了。”

“二小姐客氣了,這都是順便的事兒,奴才來,是專程請二小姐的。”阿童眨了眨眼,想提示靜嘉自己說出他的目的一般。

饒是靜嘉已經猜到,見了阿童這個表情,也有幾分不願,不願主動說出。“哦?請我做什麼?”

阿童也不惱,眼睛笑得眯了起來。“請二小姐移步端本宮外,咱們王爺有幾句話想跟二小姐說。”

靜嘉斜睇了眼身側的冬箏,冬箏始終是垂首的姿勢,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這兩人在說什麼似的,果然是在宮中曆練出來了。阿童根本不急著靜嘉的答複,始終是一副笑麵孔,極耐心地等著靜嘉左顧右盼。靜嘉猶豫一刻,終究是婉拒了。“臣女身份不便,阿童替我帶句話,讓王爺請回吧……”

阿童好似早料到了她的答案,笑得見牙不見眼。“王爺說了,二小姐必然不肯見他,不過,王爺還說,二小姐在宮裡必定有許多想知道的事情,王爺都知道,願意為二小姐解惑。”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靜嘉挑眉,“我能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阿童,請你幫我轉達王爺,知道的越多才越不安全,靜嘉不傻。”

阿童一愣,竟不知要如何再反駁她。靜嘉見他不再多話,伸手奪了他捧著的老參。“不過這個……我就替姐姐收下了,多謝王爺。”

嶽以睦在端本宮外等了半天,結果就聽到阿童這樣一番答複,氣得牙都癢癢。“她真是這麼說的?”

阿童小心翼翼打量著嶽以睦的神色,輕聲答是。半晌,嶽以睦甩袖。“走吧,該去書房了!”

就這麼完了?阿童挑眉。

顯然,嶽以睦不會輕易放過這丫頭。他主動來幫靜嘉,儼然是因為靜嘉有著被幫的價值。兩日後,靜嘉幾乎要在每天陪著靜嫻說話的生活裡快悶出蘑菇來的時候,嶽以睦猶如神兵,降臨衍慶殿。不過,彼時,太子殿下自然也在。

靜嘉起身行禮時,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嶽以睦的神色,果然,嶽以睦黑曜石一般的烏瞳,正含著笑意,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靜嘉一顫……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紅帽,恨不得拉起袖口,遮住他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嶽以睦的眼神太熱辣,太子納罕地將目光落到了這兩人之間,不斷徘徊。

靜嘉幾乎要紅了臉,嶽以睦反倒淡定的不得了,向被床外紗帷擋住的靜嫻行了個半禮,靜嫻側身避過了。

“早聞良娣身體不安,皇兄惦記得緊,今日難得小王也有空,便來看看良娣,但願不是叨擾。”臨淄郡王雖是對著靜嫻說話,陰鬱的眼神卻是飄到靜嘉身上,靜嘉覺得自己仿佛被拿槍掃射了一圈似的,連呼吸都不敢太深。

從前沒發現……這臨淄郡王戾氣這麼重耶,自己不過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的勾搭,至於、至於這麼大張旗鼓的來示威嘛。

殊不知,嶽以睦不滿的恰恰是她的義正言辭,這傻姑娘,什麼時候變機靈了?

靜嫻人在簾後,傳出來的聲音卻還算清晰。“多謝王爺關懷。”

話不多,十分有禮,作為太子的妾侍,和太子的兄弟就應當保持這樣合理的距離。

太子很滿意,嶽以睦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的情緒。接著,太子十分順當的勾上了嶽以睦的肩膀,“走吧,你皇嫂等著呢。”

靜嘉本以為這就是結束了,可嶽以睦明顯沒打算放過她。

“皇兄,不如叫上二小姐一道兒吧,皇兄可彆說把人家倪大人的愛女留到宮中,連一頓正經的宴都沒賜過。”嶽以睦抱臂,笑的十分輕挑。

太子見慣不怪,對嶽以睦這樣子並沒什麼反應,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靜嘉,半晌,如了嶽以睦的意,“有理,不知二小姐可賞臉,與小王用一頓晚膳?”

晚膳

靜嘉一愣,下意識地睇了眼嶽以睦,遲疑片刻才道:“那臣女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子溫和一笑,抬步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