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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議事。”

高重保言罷,便有個小太監上前向倪子溫行禮,要為倪子溫引路。倪子溫不敢耽擱,連交代邵氏母女二人的時間都沒有,直奔文華殿去。

靜嘉狀似無意地悄然打量高重保,這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一張麵癱臉,基本沒什麼表情,你也看不出來他對你是巴結還是防備,隻能依靠語氣來揣測。

“這位便是倪夫人和二小姐吧?殿下吩咐了奴才,先帶您兩位先去留鸞殿稍坐。”

留鸞殿是太子妃的日常起居之處,要走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為著肚子裡的肉,邵氏也沒矯情,向高重保致謝後便登上了輿轎,前去留鸞殿。

靜嘉謹遵邵氏和知襄的教導,從頭至尾眼珠子沒亂轉,一聲不吭地跟在邵氏後頭。這會子邵氏上了輿轎,她隻能跟在轎旁,和高重保一塊兒步行。

這還是靜嘉頭一次遭這種冷遇,雖然她已經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真的走到了留鸞殿前的時候,靜嘉真心很想直接一%e5%b1%81%e8%82%a1坐地上。

唉,太久沒運動,體質都跟著下降了。

靜嘉心裡拉了個警報,為了長命百歲,得把鍛煉身體提上日程!

想歸想,靜嘉還是得保持從容微笑,上前扶住從輿轎上下來的邵氏。高重保早打發了人進去向太子妃通傳,邵氏暗地裡拍了拍靜嘉手背以示安撫,繼而抬頭!挺%e8%83%b8!扶腰!拾級而上,步入留鸞殿。

待邵氏與靜嘉俱是邁過了朱紅門檻,太子妃才用和邵氏一般無二的扶腰姿勢從偏廳裡走了出來。

這回靜嘉反應快了,扶著邵氏跪下`身向太子妃行禮。太子妃身邊的宮娥極有眼裡健兒的把大肚子邵氏托住,唯有靜嘉一個人囧兮兮地跪到了地上。

太子妃迎上前,“倪夫人既有身孕,不必多禮,照理本宮該稱您一句師母,這般客氣做什麼?”

靜嘉低眉跪在地上,隻看得見身前兒一個大紅裙擺,聽說話,倒是頗爽利的樣子。靜嘉盯著這一團紅,忍不住腦補了王熙鳳。不過,若太子妃真是王熙鳳的性格,那靜嫻可就倒了黴了。

邵氏與太子妃沒什麼交情,本也不熟。此時見太子妃作了熱絡相,隻得假%e4%ba%b2熱的寒暄起來。好在太子妃是個有良心的,趁著說話的間隙把靜嘉叫起身。

靜嘉原以為太子妃無論如何也要誇一句什麼“呀這就是貴府二小姐吧真是水靈”,沒想到人家太子妃隻是在靜嘉抬頭起身的工夫兒朝她笑了下兒,多餘的半個字兒也沒給,靜嘉難免有點落空的感覺。

好在靜嘉入宮本是有“任務”在身的,太子妃到底顧及太子的意思,與邵氏落座後便喚來了一個宮女,吩咐道:“你領二小姐去衍慶殿吧,彆讓倪良媛等得急了。”

靜嘉按著禮數向太子妃欠了下兒身,依舊被當作空氣一樣的給打發走了。

端本宮前後共三進院,正殿九座。因是太子所居,屋頂皆用綠琉璃瓦,比皇帝起居規製低了一籌。此時,宮女領著靜嘉穿過一道琉璃門,往後院中去。沒走幾步,靜嘉便瞧見了冬箏,她正托著個漆器托盤,目不斜視的向前步去。

靜嘉沒忍住,%e8%84%b1口喚道:“冬箏!”

冬箏立穩,才偏首朝靜嘉的方向看去,見是久違的熟人麵孔,冬箏激動得手都微微發顫,立時跪到了地上:“二小姐……奴婢問二小姐安!”

靜嘉忙上前去扶冬箏,冬箏與魏紫同歲,如今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入宮短短一月,臉上已是透出了魏紫比不了的沉穩之色。靜嘉喟然,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讓人真正長大的永遠是經曆。

“快起來,哪裡用得上行這麼大的禮,叫人看見再來嚼%e8%88%8c……”靜嘉一麵低聲道,一麵手上微施力,托起了冬箏。“正巧,我要去見姐……倪良媛,咱們一道兒過去。”

冬箏立時稱是,跟在靜嘉身側,引她向衍慶殿去。

甫至衍慶殿前,那宮娥已是極有眼色告退,靜嘉莞爾道謝後才與冬箏一同步入衍慶殿中。春笛立在正廳,見到靜嘉,亦是滿麵喜色,上前行禮道:“二小姐萬福,良媛盼您盼好一陣子了,請您移步偏廳。”

靜嘉客氣了一句,“讓良媛久等,倒是靜嘉失禮,但願良媛不怪。”

“二小姐這話不是和咱們良媛生分了?您快請——”春笛笑答一句,引著靜嘉向右側的落地罩中去。靜嘉瞧著冬箏不言不語,隻兀自端著那托盤,跟在靜嘉後麵進了偏廳裡去,不由好奇她端的是什麼。

靜嘉刻意慢了幾步,以餘光瞥了過去。托盤上是一隻白釉鬥彩團花小碗,看起來精致得很。而碗中是褐色湯汁,靜嘉使勁吸了吸鼻子——唔,藥味兒。

靜嫻……病了?

久違

靜嘉眉心一皺,仍是低首行了幾步。靜嫻坐在臨窗軟榻上,榻上炕桌擺著一卷倒扣的書。靜嘉俯首襝衽,向靜嫻端端正正地行禮:“問倪良媛安,良媛萬福。”

“妹妹快起,你隻當來了‘如夢令’,萬不必拘束。”靜嫻話音裡都透著歡喜,卻一如往昔的溫柔平和。 “一個月不見,二妹妹果然長大了,舉手投足都不似原先那般孩子氣了。”

靜嘉與靜嫻久違,亦是笑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兒,“哪裡能長得這麼快,儘是知襄姑姑的功勞罷了。”

同是經曆過“知襄集訓營”的人,靜嫻自然明白靜嘉的意思,不由得輕作一笑。

趁兩人說話的工夫兒,冬箏端著托盤上到近前,將藥碗兒放到了桌上,插嘴道:“主子,您先趁熱把藥喝了吧。”

靜嘉隻瞧著靜嫻微一蹙眉,毫不猶豫地便端起碗來灌了藥進去,接著春笛熟稔地遞了帕子和茶水,靜嫻捏著帕子拭去嘴角藥漬,吞了口茶漱下嘴裡苦味兒。

“良媛病了?”靜嘉看的一頭霧水,繃不住好奇心,便問了出口。

靜嫻並沒答她,隻叫住了去續茶的春笛。“去給二小姐挪個繡墩兒過來,還有咱們提前備下的山楂糕、普洱茶,二小姐素日裡最愛吃這口兒。”

春笛應是而去,靜嫻卻又道:“你還照舊叫我姐姐就是,良媛良媛,聽得我都覺得咱們疏遠了似的。”

靜嘉哪裡有靜嫻想的這麼好打發,當即嬌嗔:“姐姐——既然沒有疏遠,你便講與我聽嘛,沒的讓靜嘉擔心做什麼?”

沒等靜嫻說話,春笛已是領了個小宮娥一起回來了。春笛給靜嘉搬好繡墩兒,又從那小宮娥手裡接過托著糕點茶水的漆器紅盤,遞到靜嘉跟前兒,“二小姐,茶是您喜歡的普洱,點心是喜歡的山楂糕。咱們主子一聽太子說您要入宮來,早早兒便去要了普洱,就是專門為您備著的。”

“聽太子說?”靜嘉挑眉,“不是姐姐要我入宮來的嗎?”

這入個宮,信息量略大啊!

靜嘉沒放過靜嫻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從驚愕到恢複平靜,幾乎隻是一瞬的事情。靜嫻佯咳一聲,“自然是我向太子殿下討得恩典,你儘聽春笛胡說罷,這是她%e4%ba%b2自去跑得%e8%85%bf兒,自然要來邀功。那普洱都是極好的陳年普洱,有一整塊兒茶餅,回頭你帶回去喝,算是姐姐補你的生辰賀禮了。”

因著沒有錯過靜嫻的臉上的細微變化,靜嘉根本不信,但畢竟不是舊日府中。靜嘉也沒敢追問,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恭敬不如從命,姐姐恩賜,靜嘉可就照單全收啦。”

言罷,靜嘉又轉麵向春笛,“如今姐姐最是發達,你找我邀功能邀來什麼!難不成等我替你在咱們府裡尋麼個好小夥兒來娶你?”

春笛雖不知個中情故,卻也極配合地一跺腳,羞著臉輕嗔:“二小姐就欺負奴婢嘴笨,說不過您,若是秋竽在,您必是要甘拜下風。”

靜嫻輕笑一聲,尋到了話柄,忙不迭轉移話題:“夏笙秋竽怎麼樣了?可是跟著秦姨娘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回姐姐的話,夏笙秋竽都在伺候孟姨娘……就是添香。”

靜嘉說的不疾不徐,隻瞧著靜嫻臉色又變了一變,半晌才尷尬道:“這樣也好,母%e4%ba%b2自是有她的打算。”

果然,自己入了宮,而生母仍在那個大宅院裡被綁得結結實實,處處受製,邵氏一絲一毫的便宜也不給秦姨娘占。

成王敗寇,大抵如此。

靜嫻撫了撫髻上金打鑲寶石的壓鬢釵,如是想。

“姐姐入宮後一切可還順利?我生辰那日毓瑾來府上做客時,還與她提起姐姐呢。‘如夢令’裡沒人住,我怎麼看都覺得空落落的。”見靜嫻沉默下去,靜嘉手捧茶碗,主動打破安靜。

靜嫻極快地舒開笑意,輕一頷首,麵上略顯出幾分眉眼飛揚的意思來:“若說順利也還算順利,太子……太子殿下人很好,很照顧我。”

靜嘉聽這一句“很照顧我”,聽出了千萬種意思。照顧有很多種,邵氏為靜嘉儘可能的排除成長路上的荊棘叫做照顧,敦堂對靜嘉無理由的寵溺叫做照顧,而太子之於靜嫻,大抵又會是另一種照顧。

譬如讓靜嫻不受太子妃的壓製,再譬如在床上表現得格外柔情蜜意?

靜嫻的話說得太模糊,靜嘉無法追問,也無從考證,隻好浮出幾分敷衍的笑意,淡然道:“姐姐過得順利就好,家裡都擔心姐姐在宮中是否遂心安康。”

“那還要勞煩妹妹替我帶一句話,便說我事事如意,不必掛念。太子妃從不厚此薄彼,太子少去蘇承徽處,杜昭訓又是最安分守己的,我這裡,一切都好。”

靜嘉泯下一口茶,慢慢品著靜嫻話裡的意味。

照她這麼描述,靜嫻在宮裡倒果真是頗受寵的樣子。受寵就好,青春飯就要趁青春的時候吃。“聽姐姐這麼說,靜嘉就放心了。家裡的事情,姐姐也不必惦記,母%e4%ba%b2是最寬厚仁慈的,不會虧待值得的人。”

靜嫻彎眉笑的柔和,伸出手去牽靜嘉。靜嘉忙把茶碗遞給一旁侍立的宮娥,兩手握住靜嫻的柔荑。靜嫻拉著靜嘉的手晃了晃,低聲道:“那你再幫我同母%e4%ba%b2說一聲,適才我喝的藥,是太子賜的避子湯。”

靜嘉倏的變了臉色。

“太子?”靜嘉努力抑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怎麼不是太子妃?”

靜嘉隻覺得靜嫻的手在初夏時節依舊是冰涼冰涼的,全然不如閨中時一年四季的溫熱。靜嫻搖頭,緩緩低下`身,輕聲道:“興許原就是太子妃的意思?我也不知……我本不願說的,隻是……妹妹,你知道嗎,太子對我真的很好,可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心裡發慌。”

“你彆多想,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太子妃才懷上身孕,是兒是女還不可知呢……人之常情罷了。”

靜嘉竭力安慰了兩句靜嫻,靜嫻猶自搖頭,卻不過須臾,又恢複了常色,坐直身子,雲淡風輕地一笑:“你隻須替我和母%e4%ba%b2說一聲就好,我的事情,總不該瞞著她的。”

“姐姐放心便是。”靜嘉瞧著靜嫻溫軟似一朵茉莉般的性格,真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