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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季衡在看的參考資料,最主要的自然是之前修撰的前朝史裡的幾本,而旁邊又放著季衡寫的新的東西,還沒寫多少,隻有幾頁,因為隻是草稿,故而字並不是他一向使用的館閣體,而是行書中帶著流逸的草意,有種莫可名狀的風流瀟灑又堅定自信的貴氣感覺,讓人觀之就覺得一股清華朗逸之氣撲麵而來,這正是季衡給人的感覺。

平常他寫的館閣體太過標準,已經沒有了任何特點。

皇帝摸了摸那幾張紙,覺得季衡平常給他寫的東西,用館閣體實在失了特點,而這寫的草稿卻這般精美,又過於可惜了。

皇帝如此這般想著,就直接對宋伯燾道,“宋愛卿,朕同季卿有幾句話要說,你先退下吧。”

宋伯燾愣了一下,以為皇帝是來檢查工作進度的,他年紀輕輕,其實是這次的副總纂修官,皇帝要檢查工作,自當是他來彙報的,但皇帝說要和季衡說話,他也不好繼續杵在這裡,就隻好躬身告退出去了。

他一出去,侍衛和兩位太監便也出去了,而且太監守在門口不遠處聽候皇帝吩咐,而侍衛各自占了兩邊的通道,不讓人接近。

房裡隻剩下了皇帝和季衡,季衡垂著頭一言不發,皇帝先開了口,說,“朕宣了你那麼多次,你都避而不見,這麼兩個多月了,你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朕麼。”

季衡沉默了一會兒才用平穩的語氣說,“微臣近來修撰前朝史,十分忙碌,且想不到能夠為皇上效彆的勞,分其他憂,也就不願意到皇上跟前,空占了位置。”

皇帝愣了一下,然後一聲冷喝,“是這樣嗎,朕方才分明見你同宋愛卿很是%e4%ba%b2密,你不願意到我跟前,就願意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麼。”

季衡因他這話震驚地抬頭看他,怒道,“皇上,您這是什麼話!”

皇帝這話的確是酸得掉牙,但是季衡卻被其中的侮辱之意占據了所有的思考力,當即就和皇帝對上了。

皇帝惱怒地一拍桌子,“你敢說不是?”

季衡忍無可忍,道,“你以為誰都如你一般沒有廉恥嗎,會做出那般事情來。皇上,微臣現下在修史,自認矜矜業業,未有瀆職之舉,微臣對得起身上的官服,對得起對皇上說的為您效忠,但是你對得起微臣的忠心嗎。”

季衡的聲音很大,他平常恐怕從沒有用這麼大的聲音說過話,其實他本來是可以忍的,也許是最近太熱了,或者是他身體很差,所以心情煩躁,忍功完全沒有辦法同以前相比,所以才說了這樣的冒犯的話。

季衡因為生氣麵色緋紅,眼睛黑亮逼人,帶上了皇帝很少見到的一種豔麗媚惑之意。

不知道為什麼,皇帝覺得這時候的季衡媚得驚人,明明季衡在發怒,且義正言辭。

皇帝沒有深思季衡這媚意的來源,也被季衡那話說得又是惱怒又有些不自在,畢竟是他強迫了季衡。

皇帝起了身來,走到季衡的身邊,季衡看他走近就趕緊往後退,而且因為剛才急怒攻心,他頭就突然眩暈得厲害,皇帝看季衡本來紅潤的麵頰突然之間變得慘白,季衡額頭上也開始冒汗,皇帝驚了一下,本來是要繼續和季衡辯論的,此時則隻剩下了擔心和關切,“君卿,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季衡一陣頭暈目眩,急速地喘了幾口氣,突然身子往下軟,皇帝趕緊上前將他扶住了摟在懷裡,季衡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而且突然犯嘔,皇帝驚慌極了,馬上對外大聲道,“來人,來人。”

168、第三十七章

季衡全身發冷地反胃想吐,但是他最近食欲不振,吃得不多,便是吐無可吐,隻是難受得很,皇帝慌亂極了,將季衡抱到了一邊的座椅上讓他坐著,而外麵的柳升聽到了皇帝的喊話,就趕緊推開門進來了。

皇帝輕輕為季衡撫著%e8%83%b8口,對柳升道,“讓人去傳太醫過來。你趕緊過來伺候。”

柳升看季衡臉色蒼白,半歪在椅子上不斷反胃,就趕緊飛跑出去讓一名侍衛去請太醫,隻經過了瞬間的思索,他又加了一句,“請翁太醫翁紫蘇。”

侍衛領命而去,而柳升又趕緊進了房間,皇帝和季衡之間的關係太過曖昧,而柳升甚至自作主張還給季衡下過一次藥,皇帝將季衡傷得流了那麼多血,之後還虧得季衡毅力過人自己回了家,隻是後來也病了好些天,所以柳升對季衡很有些愧疚之情。

因此種種,皇帝和季衡之間的關係卻不好讓太多人來見到的,故而柳升沒讓彆人進屋,隻是自己跑來跑去地為季衡端茶水,又捧痰盂,皇帝則是完全沒在乎皇帝威儀幾乎是半跪在地上用手巾給季衡擦額頭上的冷汗。

季衡總算是止住了那種反胃的感覺,心想自己剛才太氣了,以至於火氣上湧,天氣又這麼熱,想來是中了暑。

他已不想和皇帝說話,於是將臉偏開了,也不讓皇帝再為自己拭汗。

柳升對這兩人之間的互動和彆扭是眼觀鼻鼻觀心當什麼都沒看到的,看季衡不反胃了,就將痰盂放下,洗了手後將茶水又捧給季衡,季衡接過漱了口,因為全身無力,要將茶杯還給柳升的時候,手都輕輕顫唞了起來。

皇帝趕緊握住了他的手,柳升也接過了茶杯。

柳升看季衡這是沒什麼事了,就將一切東西歸回原位,人回到了門口去。

皇帝一臉擔憂地看著季衡,道,“這麼熱的天,你身子骨又不好,何必日日到這裡來上值,多請假休息罷。”

季衡不想應他,隻是一味將臉扭開,目光卻是望向了一邊窗戶,窗戶外麵是一株不大高的桂樹,但是枝葉繁密,那綠意讓季衡感覺身體好了點,便輕輕深吸了幾口氣。

季衡道,“皇上,您走吧。”

皇帝道,“朕知道你厭煩朕,不想看到朕,朕本也該知趣離開,但是已經去傳了太醫來,朕還是等太醫給你診過病後再走。”

季衡瞥了他一眼,心想難得皇帝會說自己厭煩他的話,其實皇帝這話也說得酸得很,希望的是季衡反駁他,但是季衡此時身體很差,心煩意亂地難受,才沒有心情去體察皇帝那話裡的微妙意思,於是隻是道,“微臣沒事,不過是夏日炎熱,有些中暑罷了。”

皇帝卻道,“即使隻是中暑,也等太醫來看看。”

說著,便起了身來,%e4%ba%b2自去一邊的茶壺裡給季衡倒了杯茶端過來,這茶葉是朝廷的供給配置,倒是不差的。

季衡不想喝,總覺得喝了又會想反胃,但是皇帝遞了過來,他也隻好接了,輕輕抿了兩口隻是沾濕了%e5%94%87也就罷了。

因是夏天,季衡穿得少,是輕薄料子的翰林院官服,頭發都被束進了官帽裡,露出纖長潔白的頸項來,他此時臉色比剛才的慘白要好很多,微微顯出了一點紅暈,正像是一塊羊脂白玉放在粉色綢布上,映出的那種紅。

皇帝剛才激動,沒有心情想彆的,此時才發現季衡身上的薰衣香是淡淡的微帶苦味的橘香,宮裡是不用橘香做熏衣香料的,大約是因為這太平民,但是皇帝在季衡身上聞到,隻覺得這就如自己的感情,那麼清新宜人,又那麼的甘後回苦。^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不想再和季衡吵架,怕他又因激動而難受,但他也不想離開,所以就隻是站在那裡,之後看季衡沒什麼事了,他甚至就拿起季衡寫的稿子看起來,季衡寫好的稿子少,但是作為草稿亂寫亂畫的紙張卻多,夠皇帝翻看一陣的。

太醫院距離蘭台閣不近,所以翁太醫即使跟著侍衛一路小跑而來,但是也花費了些時辰。

柳升見到他,趕緊對房裡通報道,“皇上,太醫院翁大人到了。”

皇帝聽到,就說,“進來。”

於是柳升趕緊將翁太醫領進了房裡,翁太醫接過醫童手裡的診箱,走到了皇帝跟前去,先對皇帝行了禮,然後看到坐在了椅子上的季衡,又對他問了安。

翁太醫對季衡和皇帝之間的曖昧關係是很了解的,此時見到季衡坐皇帝站也並不覺得詫異。

皇帝擔心季衡身體,就吩咐道,“趕緊為君卿診脈,方才他突然就臉色變得蒼白,又出冷汗,還身子發軟,一味想吐,但又沒吐出什麼來。”

翁太醫心想這是中暑的表現,不過他又有些詫異,因為房裡並不熱,他從皇帝的語言判斷季衡是身子太弱,所以熱一點就容易中暑。

太醫都是要穩重的,而且每句話都要慎之又慎,所以他喏喏應了皇帝,就擺出脈枕放在椅子扶手上,讓季衡放了手腕後,他就是半跪著給季衡診起脈來。

季衡最近身體羸弱,加上前段時間瘦下去的沒有怎麼長回來,所以手腕顯得非常纖細,又白膩得過分,翁太醫搭上去,略微有點奇怪,因為季衡以前身體很冷,觸上去像觸了玉,但是這次卻是有些暖的,比以前體溫稍高,他沉%e5%90%9f著診了好一陣,越診心裡越是驚訝疑惑,他將這次的脈象和以前給季衡診的脈象做對比和印證,心裡閃過了不少判斷,但是麵上卻隻是沉%e5%90%9f著,他一會兒又拿著脈枕放到季衡右手邊去,然後又診起右手脈來。

翁太醫實在是覺得季衡有這脈象十分之怪,以前他就發現了,但是怕說錯,所以從來不敢亂發言,這次他沉%e5%90%9f得過久了,皇帝突然打斷了他的沉%e5%90%9f,“怎麼診這麼久。”

語帶不滿之意。

翁太醫被驚了一下,臉上神色也有些複雜之意,皇帝又問,“是怎麼了?”

翁太醫嘴%e5%94%87動了動,似是不好回答,最後卻隻是說,“當是暑熱之故,季大人隻是中暑了,但是季大人身子弱,身體本就虛寒,卻不宜用降暑之藥,微臣為季大人刮痧就好了。”

季衡覺得這也最好,他不大想吃藥,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聞到藥味就覺得難受,%e8%88%8c頭沾上一點藥,就覺得藥刺激得他%e8%88%8c頭發麻發痛,明明是以前喝慣了的也是如此,不知怎麼就對藥物和食物的敏[gǎn]性都變高了,而且挑剔得很。

且還非常喜歡柑橘味的熏香,其他味道的熏香則是聞起來就總覺得頭暈。

季衡卻不好將這些症狀在此時說給翁太醫聽,因為皇帝在旁邊,他聽到了隻會大驚小怪。

季衡挽起了衣裳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來,翁太醫診箱裡東西齊備,大約是最近中暑人多,故而備有刮痧板,拿出來後,又用布巾擦了,就開始為季衡刮痧,季衡一被刮到就覺得痛得難以忍受,好在是忍住了,但是眉頭卻狠狠皺了起來,翁太醫刮了一陣,卻未見出痧,他心裡更是詫異了,便換了另一隻手臂刮,季衡這次覺得更痛,即使咬著牙也痛得幾聲低%e5%90%9f,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