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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皇帝就下無可下,隻好認輸了。

皇帝道,“君卿,沒想到你回了揚州三年,棋力有了這般大的長進。”

季衡恭敬道,“微臣不敢,都是皇上讓著微臣之故。”

皇帝看季衡一板一眼,就苦笑了一下,說,“還在生氣呀。”

季衡說,“微臣不敢。”

皇帝就又故意要湊過去,小聲道,“那朕再%e4%ba%b2一下。”

季衡瞬間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帝訕笑著坐了回去。

季衡又問皇帝還要不要下棋,皇帝點頭說還要,季衡便開始收子要繼續,這次皇帝就要莊重得多了,既沒有給季衡讓子,落子又很謹慎,然後突然說道,“君卿,你可還記得已伏誅的吳王的第三子。”

季衡抬眼看了皇帝一眼,點頭道,“臣記得,可是有了他的消息?”

皇帝神色已經變得深沉而鄭重,道,“之前南邊海患,賊人們隻是小股侵擾,不成氣候,這兩年卻人數越來越多,而且漸成軍隊之勢,臨海百姓深受其苦。”

季衡皺了眉頭,道,“皇上的意思是,吳王的第三子,和他帶走的錢財和人馬,現在控製了這些海賊嗎。”

皇帝點點頭,“南方打探回的消息,有人被抓進了海寇窩裡,回來說,裡麵的確有一個聲稱是大雍皇族的,而且準備在海外島上立國,隻是還沒有實施。所以,南方海患,必得在近年內解決掉,不然再等下去,敵寇勢力隻會越來越大,君卿,你可有什麼想法。”

季衡道,“臣認為,海患問題,不隻是吳王第三子的問題,也不是打退現有的海寇或者倭寇的問題,而是要有一個利於千秋的海防政策。”

皇帝本來要落下的棋子頓住了,說道,“君卿,你再細說。”

季衡便從前朝的海患問題說起,然後講到當朝的海患問題,其主要思想在於,現在的海患問題的來源,第一就是海禁問題帶來很多人沒法生存,海邊居民有些人家兒子出海為寇,居民自己包庇海寇,以至於朝廷的打擊每次都治標不治本;第二就是海防廢弛,這幾年的水師建設也還不夠,而且沒有一個完整的海防方案。

季衡便道,“增加通商口岸和建立更完善的海防都是必要的。對付海寇,若是能以招攬為主,比追擊窮寇倒是更好的法子,若是能夠招攬,之後以海寇對抗吳王第三子的勢力,海寇對海外島嶼更加熟悉,這個法子就要好得多。而海防政策,臣私以為,增加水師,控製海上島嶼,建立出海巡邏製度,將海寇抵禦於遠海,比起禁海保疆的政策要好。增加了通商口岸,讓漁民可以近海捕魚,都能增加收入,這些收入不僅可以用於建立強大的海防,還能夠有更多上貢朝廷,而海洋之上,若是控製了近海島嶼,倭寇海寇於遠海茫茫大洋之上要遠道而來襲擊近海水師,長途跋涉,力量也將弱小很多,於我軍有利。控製島嶼,設立衛所,遷百姓到大的島嶼上設置郡縣,比起將這些島嶼讓與海寇,是更加妥當和急切之事……”

季衡放下棋子,開始和皇帝做深入的探討,海防是大雍的一大難題和當務之急。

皇帝也早就收起了所有的狎昵心思,開始和季衡細細討論。

甚至%e4%ba%b2自去拿了紙筆,將棋秤上的棋子一掃,鋪上紙讓季衡寫起來。

皇帝驚訝於季衡能夠將大雍的海防線全都畫出來,甚至能夠標出幾十個重要島嶼的位置,然後他將自己的海防思想寫在了旁邊,又同皇帝說道,“雖然大雍一直以自己為世界中心,實則這個大地是圓的,在大雍之外,有更廣闊的天地……”

季衡開始講西方的國家,他們那裡的君主,發展的腳步,甚至說,“一個國家如若隻在內部發展,其發展都是有限的,總會被人從外部擊破,所以要向外看才行。微臣所想,以後一定要走出大雍,到外麵去好好看看的。”

皇帝目光幽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季衡道,“西方現在的國家,其發展很快,遠遠超過了大雍,其一是他們在國內於生產力上的發展,還有就是思想的開放,就像是有人用肩挑水入田灌溉,有人卻用水車抽水入田灌溉……”

季衡又在紙上快速畫了簡易的一個人挑水的情況,然後又畫了一個水車,有人踩踏水車讓水入田,季衡說,“皇上,用肩挑水之人,挑一桶水的量時,用水車之人已經灌入了幾十桶水,這就是差彆,還如,在地裡種了麥子,麥子秋種春收,之後就種上大豆或者花生,但是大豆或者花生的產量並不高,若是間種番薯,番薯的收成就要高很多,百姓就能有更多的糧食,番薯是從彆的地方傳來的,要是沒有從彆的地方引種,我們就不知道還有更能飽腹的東西。所以,和彆的地方有更多的交流,就能知道更多,就能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去創造更加省時省力,更加方便的方法,創造更多可能性,這些都是給一個國家帶來生機和發展的機會,當然,還有更加容易的發展之法,就是從彆的地方掠奪,正如海寇,隻是幾天的掠奪,就能夠有一年兩年的積蓄。不過作為禮儀之邦,咱們不能也做寇賊,但是有彆的國家就是在這麼做。一是從內發展,二是向外發展,都是帶來一國生機的方法。但是我們現在對內朝中大臣安於現狀,內鬥嚴重,對外又隻開通了廣州一埠,遠遠不能滿足需要,現在風調雨順,國家倒還稍顯安寧,要是出了天災,國家勢必要亂。”

皇帝盯著季衡手下的紙看,季衡於是拿出那張畫著海防圖的紙,將整個大雍的地圖都在皇帝的眼下補全了,又說,“皇上,您現在是這麼富饒而廣闊的一國之君,你的榮耀無人能敵,這裡的土地和百姓都是您的,但是,您也要承負起這一國之責,實在是一份重擔。”

皇帝剛才幾乎是屏息靜氣地聽,此時才出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不再對季衡有任何狎昵心思了。

季衡又說,“去了解他國,互通有無,讓朝臣,和百姓也對這天下有所知,我覺得也是必要的。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是好事。如若皇上什麼時候要派遣人去他國考察聯絡,微臣就先在這裡自薦了。”

皇帝深吸了口氣,道,“朕在這宮牆之內,比起你來,實在算是井底之蛙了,是嗎。”

季衡吃了一驚,覺得自己剛才肆無忌憚,說不得會得罪了心思敏[gǎn]的皇帝,就趕緊說道,“皇上博古通今,為天下之主,怎麼會是坐井觀天,您這話讓臣惶恐。”

皇帝伸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道,“君卿,朕無氣惱之意,隻是也對外麵的天地向往罷了。你彆這麼戰戰兢兢的,不然朕都不能對你暢所欲言了。”

季衡看了皇帝的手一眼,現在皇帝對他已經完全沒了調?戲之意,即使放在他手上的手,也是規規矩矩的,季衡也感受得到皇帝的正經,所以也就不再在意。

皇帝和季衡一番談話,早就過了午膳時候,皇帝也感覺得到了餓,這才叫了在外值守的柳升,柳升說方才見皇上沒有示意,沒敢進來打攪,現在時辰已晚,想來皇上和季公子都餓了,所以馬上讓擺午膳。

季衡用過午膳後就說要回去了,皇帝這次沒有留他,因季衡不乘宮轎,他就將季衡送出了麒麟殿,遠遠看著季衡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然後才又回到麒麟殿,看著季衡畫在紙上的圖畫和寫上的策略,皇帝覺得自己曾經那樣想季衡,真是太過分了。

季衡一心天下,自己卻徘徊於兒女之情的苑囿之中,說是井底之蛙還是客氣,至少井底之蛙還會抬頭看天,而他,連頭頂之天,都沒看了。

皇帝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小心思,而且不好伺候,但是季衡覺得他有成為一代明君最優秀的品質,那就是聽得進直言,知道自己的不足,和願意接受新事物。

154、第二十三章

季衡回到家的時候,季大人他們一行已經先回來了。

季衡先問了人季大人是否在前院,得知季大人去了後院,他便也回了後院去。

進了正房,見隻有許氏一人在和管事們交代事情,籌辦春節時候的一應事務,許氏見季衡回來,就朝他招了招手,季衡走到她身邊去,任由她拉住手,說道,“母%e4%ba%b2不累嗎,要是累了,就午睡一陣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氏笑起來,說,“這大冬天的,睡什麼午覺。我哪裡累呢,趁著現在趕緊再看看可還差些什麼東西。”

季衡道,“兒子也來幫忙吧。”

許氏笑道,“你能幫什麼忙?趕緊下去換身衣裳,好好休息去吧。你大舅家裡讓人來傳了話,說讓咱們家明天去他家裡吃團圓飯去。”

季衡點頭應了,發現自己對家裡的雜務的確是幫不上許氏什麼忙,也就回了自己的房裡去。

收拾一番後,他就去找季大人去了。

毫無懸念,季大人果真在東院瓔哥兒房裡,隻是沒想到六姨娘也在。

季衡進去,六姨娘看到他,就笑著道,“是衡哥兒來了呀。每次進宮都能被皇上另眼相待,一般人可辦不到,也隻有咱們家衡哥兒有這樣的福分。”

季衡被她說得很不高興,說道,“瓔哥兒還小,六姨娘比起說這些話,教導瓔哥兒一些正身立世的道理,才是好的。”

瓔哥兒雖然年歲小,也知道六姨娘總是尖酸刻薄,和五姐兒一樣,他經常因此羞赧,但是畢竟是自己的%e4%ba%b2娘,他也無話可說。

六姨娘道,“大少爺這話我可就不懂了,你是做大哥的,行為不端,讓季家蒙羞,連族長大人都寫信來斥責老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那樣教導兒子還不對嗎……”

衡哥兒氣得臉色發紅,瓔哥兒囁嚅著要拉六姨娘,而坐在旁邊的季大人則是臉色黑沉了下去,朝六姨娘道,“老六,你到底會說話嗎。這個家還是我做主,季衡也是之後的一家之主,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婦道人家,你又懂什麼,出去,趕緊出去。”

六姨娘愣愣地覺得委屈極了,但是看到季大人對她怒目而視,她還是隻得一甩手絹,人就走了出去。

季衡沒有理她,隻是對季大人道,“父%e4%ba%b2,兒子有事情要和您商討,是皇上的吩咐。”

季大人於是拍了拍瓔哥兒,說,“去太太那裡問問好,做兒子要明白孝順的道理。”

瓔哥兒正為自己%e4%ba%b2娘得罪了季衡而難堪,此時聽季大人這麼說,他就嗯了一聲,又對季衡行了個禮,這才出去了。

季大人和季衡也一路走去了前院,在書房裡坐下來,季衡就和季大人談論起海防海患以及吳王第三子的事情。

季大人的一個好處也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