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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零二章

季衡聽得出皇帝的生氣,最後倒是不知該如何勸了,就提出要告退,皇帝就更是生氣,雖是氣得想要抓心撓肺,卻還是穩穩坐在那裡,將所有的煩躁痛苦都壓抑在心裡,隻是臉色稍稍不好而已,最後氣悶地說了一句,“那你走吧。”

季衡在心裡歎了口氣,伸手抓起皇帝的手,目光懇切地望著他,柔聲說,“皇上,您彆氣了,等將來您能對一切做主的時候,您即使換個皇後亦不是不可能,現在又何必如此生氣呢。”

季衡的手上雖然有細繭,手卻依然是軟的,就那麼將皇帝的手握在手裡,皇帝幾乎是被他碰到就酥|麻了一條手臂,要生氣已經生不起來了,想要將季衡拉到懷裡去,但季衡已經迅速地放開了他的手,對著他又躬身行了一禮,就快速地告退了。

皇帝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很是悵然若失。

他盯著自己剛才被季衡主動握過的手看,發了一陣呆,然後又歎了一口氣。

季衡回到家,已經是晚膳時候了,沒想到正屋裡隻有許七郎,沒有許氏。

季衡覺得詫異,一邊回屋洗手換衣裳,一邊問跟著自己進來的許七郎,“母%e4%ba%b2呢?”

許七郎沒有讓荔枝伺候季衡,就自己為他擰了帕子讓他擦手洗臉,回答道,“四姨娘來把姑母請過去了,姑母過去就沒回來。”

季衡擦了臉,垂著長長的眼睫毛,眼睫毛在臉上映出一片陰影,這樣既是個沉思的樣子,又顯出些他自己完全不知的媚氣。

許七郎又去為季衡拿衣裳他換,季衡已經在問荔枝,“荔枝,你知道四姨娘那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連一向消息靈通的荔枝也是大搖其頭,“不知道呢。恐怕不是小事,連四姑娘都被趕出來了,現在在東院裡和四姑娘在一起玩。而且連暮雪她們也沒讓進院子,西院的門讓媽媽們守著了,是不讓人進去的。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事?”

許七郎不是個傻的,其實他是非常聰明,隻是在季府沒什麼事的情況下,他不是讀聖賢書就是看各種民間話本,心思單純,為人爽朗,一邊崇尚話本裡的真愛無敵,愛能大過生命,另一邊,還喜歡話本裡麵那些豪傑們的爽快和灑%e8%84%b1。

不過,這次荔枝這話一說,他就明白了,這事恐怕是與三姐兒有關。

畢竟荔枝說的那話裡,是四姐兒和五姐兒去了東院裡,可沒有說三姐兒也去了,那就是三姐兒還留在西院。

想到三姐兒對皇帝有情愫的事情,許七郎就覺得是這件事。

雖然已經想了很多,他麵上卻還是笑嘻嘻的,一派真誠樣子,拿著季衡的衣裳,為他抖開讓他穿,說,“衡弟,趕緊把衣裳穿上,不然你%e8%84%b1了外衫可要凍到了。”

他處在變聲期,聲音略啞又沉,季衡伸手將衣裳穿好了,他就說,“你餓了沒有,餓了就先吃晚膳,我去西院裡看看母%e4%ba%b2她們去。”

既然許七郎都能猜出是出了什麼事,季衡怎麼可能猜不出。

許七郎說,“你在宮裡陪伴皇上也辛苦,先吃點東西再去西院吧,不然進去了出不來,還不得一直挨著餓嗎。”

季衡道,“在宮裡吃了些點心,不是很餓。”

說著,又伸手拍了許七郎的肩膀一下,道,“你在變聲,彆總說話,小心以後你聲音就是這樣敲破鑼的。”

許七郎說,“衡弟,你是嫌棄我聲音難聽吧。”

季衡道,“彆說話。”

許七郎閉了嘴,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最近聲音不好聽,為了不讓以後聲音一直遭受季衡嫌棄,還不如現在就閉嘴。

季衡喝了一口茶,就往西院去了。

路上倒是問了荔枝,“父%e4%ba%b2還沒回來嗎。”

荔枝說,“大少爺,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想來是沒回來的,不然四姨娘也會讓人去請老爺了吧。”

季衡卻不以為然,覺得即使季大人回府了,說不得四姨娘也不會先告訴他。

西院門果真是關著的,還守著兩個老媽媽,一個是許氏跟前的,一個是四姨娘跟前的,倒沒有彆的人,想來是不讓人在這裡徘徊。

兩人見到季衡,都趕緊過來行禮。

季衡說,“我進去看看。”

兩人有一絲為難,最後還是開了門,恭請季衡進去了。

這時候時辰不算早了,臨近中秋,白天在變短,這時候暮色已經降下來,天空和院子都籠罩在一層淺淺的灰色中,靜謐肅穆。

季衡進了院子,院子裡還沒有點燈,更顯得灰暗而肅穆,西院不小,有很多間房,季衡直接就往三姐兒和四姐兒住的那座樓走去,下麵房門卻是關著的,季衡伸手推了推,推開了,他就徑直往樓上走。

因為上樓有聲音,樓上就響起了四姨娘的聲音,“是誰上來了?”

季衡已經登上了樓梯,在昏暗的光線裡,對上了眼眶發紅的四姨娘的眼,他說道,“姨娘,是我。”

四姨娘愣了一下,她知道季衡雖然年歲尚小,但在家裡,卻是大半個當家人的樣子了,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聲音儘量正常,說,“是大少爺呀,什麼事?”

季衡知道自己已經十三歲了,上姐姐的閨房來也是要忌諱的了,就答道,“母%e4%ba%b2在這裡嗎?是出了什麼事?”

他已經走到了四姨娘的跟前,三姐兒和四姐兒的臥室在裡麵一間,許氏在裡麵已經聽到了季衡的聲音,就到了臥室門口處,說,“是衡哥兒來了?”

季衡道,“母%e4%ba%b2,是我,時辰不早了,這個院子裡黑燈瞎火的,外麵的奴才們也知道這院子裡出了事,恐怕會把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四姨娘已經轉身進了臥室去,許氏過來拉了季衡的手,說,“這事,也給你說一說吧。”

她的語氣裡帶著些不滿,當然不是對季衡的不滿,而是對引起事情的三姐兒的不滿。

季衡被許氏帶進了三姐兒的閨房,季衡隻來過幾次這間房間,還都是年歲更小的時候來的,此時見房間裡有著兩張大架子床,又有衣櫃箱子多寶閣,梳妝台桌椅貴妃榻等物,因為一眾家具都是紫檀木的好家具,和閨閣的秀麗溫婉襯在一起,增加了端莊厚重和大氣。

隻是,一把椅子上卻是綁著一個人,正是三姐兒。

季衡愣了一下,心想三姐兒即使做出了不好的事,也不用將她綁起來吧。

季衡被許氏拉著在貴妃榻上坐下了,四姨娘則走到了三姐兒跟前去,說,“你弟弟來了。”

三姐兒抬頭看了季衡一眼,然後就啞著嗓子說道,“我不要去揚州,我在京城裡出生,在這裡長大,朋友父母都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嫁到揚州去。你們也說了,皇上是要我入宮的,你們為什麼要我嫁到揚州去,我是不願意去的,反正你們覺得我就是個拖累,那麼,就任由我去出家做姑子好了。我會在廟裡麵為你們祈福的,隻願這個家裡越來越好……”

四姨娘這時候怒喝了她一聲,“你這個丫頭,平常都是規規矩矩很聽話的,怎麼就在這件事情上這麼死心眼。皇宮是那麼好進的嗎。就說說先皇,後宮原來也有十幾個正經宮妃,最後活著的,你難道不知嗎,隻有太後娘娘和徐太妃。宮裡進去了,你就再出不來了。那裡有什麼好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三姐兒又哭了起來,“娘呀,你這麼勸我也沒有用。大家都是這麼活著,你每日裡活得開心嗎,反正就是這麼活著,然後生兒育女等死罷了,我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活,以後怎麼樣,我自是不會後悔的。”

四姨娘又開始抹眼淚,對許氏說,“太太,你看看她呀,就是這樣執迷不悟。我真是白生了這麼個女兒呀。”

三姐兒道,“娘,你彆哭了,誰說我入宮了就隻有壞的呢。我嫁去揚州也是遠嫁,你在京城,難道以後就能見到我嗎。我進宮,咱們反而還是在一座城裡呀。”

許氏不說話,隻是沉著臉。

剛才光線暗,季衡注意了三姐兒,卻沒有看清楚,此時仔細看了,才心驚地發現三姐兒一頭烏發披散在身上,被絞壞了很多,地上也有頭發,她神色決絕,或者該用堅定來形容更恰當。

季衡在心裡歎了口氣,覺得三姐兒這個性情脾氣,放在他前世的世界倒是可以活得好些的,奈何是這個時代呢。

他想到要是自己被判成個女人,即使有自己的主意,恐怕一生也是鬱鬱不得誌,對三姐兒,他就生出了些許同情。

季衡說道,“母%e4%ba%b2,姨娘,你們先下去,我同三姐說幾句話可以嗎?”

四姨娘趕緊感激地說,“大少爺,你是最懂道理的,你就勸一勸這個死丫頭吧。”

許氏輕歎了一聲,和四姨娘一起出去了。

季衡起身去將房間裡的幾個燭台上的蠟燭點亮了,房間裡很快就被光明充盈。

三姐兒被綁在那裡,竟然並沒有要求季衡將自己解開,而是發著呆。

季衡問道,“三姐,要幫你把繩子解開嗎?”

那也不算是繩子,是用衣裳做的繩子,想來當時是慌亂中就地取材。

三姐兒看了他一眼,說,“就這樣吧,我將娘的手劃傷了,這麼被綁著,也是應該的,你解開了,我心裡反而難受得緊。”

季衡無奈地歎了口氣,找了張距離三姐兒近的椅子坐了,這張椅子上剛才坐的是四姨娘。

季衡說,“三姐,你那麼聰明,應該不會不明白,因太後娘娘的關係,皇上他並不喜歡後宮,現今在宮裡的皇後,徐貴人,邵妃,都不得寵。而且皇上他忌憚妃子的娘家,誰家女兒真進宮了,說明這一家恐怕對皇上來說,就是一邊拉攏一邊戒備一邊想著要鏟除的了。再說,皇上怕太後害了自己另立自己子嗣,最近幾年恐怕都不會要子嗣,他年歲還小,我覺著都還不大通人事呢,你要是進宮,要麵臨的問題,你看清楚了嗎?這幾年,都不是進宮的時機。要是再過些年,皇上坐穩了皇位,有心%e4%ba%b2昵女人了,倒是可以入宮了。但是,三姐,你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比皇上還大一歲,你等得起嗎。你是等不起的。你之前說與其碌碌無為地過一生,倒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陣子,這樣的豪情,倒是令人感佩的。隻是,你想想,四姨娘要多難過呢。”

三姐兒聽季衡這樣說,先是咬了咬牙,之後卻是冷笑了起來。

季衡覺得她是又要發瘋,沒想到三姐兒卻是十分冷靜地說道,“衡哥兒呀,皇上待你好嗎。”

季衡愣了一下,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