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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裡麵說話,外麵也聽不到的。

他覺得%e8%83%b8中有點發悶,想要大吼一聲發泄出來,不過最後還是隻是化成一聲理智的話語,“朕今日見了你的姐姐,深覺是個美貌而溫婉的女子,等立了皇後,以後要納後宮,朕就會%e4%ba%b2自指你姐姐入宮,你告訴你的父母,讓不要將她先許了人家。”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鈍鈍地痛,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他從小吃過太多苦,受過不少罪,但是這麼不知所措找不到解決辦法的鈍痛,還是第一次纏上他。

季衡深吸了口氣,又長出了口氣,看向皇帝道,“皇上,微臣遵旨。但是我對皇上您的忠誠,與想讓姐姐入宮是完全沒有相乾的。皇上,您還記得上一次嗎,就是徐世子刺傷了微臣的臉。”

皇帝看向他,微微點了點頭,又有些難受,手指已經不由自主撫上了季衡的左臉,那裡細看還是有點痕跡的。

季衡將他的手拿了下來,才繼續說道,“當時皇上您來微臣家中看望我,其實當時微臣的三姐正在裡間,她偷偷看到了您,所以,就對您心有所屬了,她是姑娘家,自然不會說這些,但微臣哪裡看不出來呢,今日也決計不是微臣和姐姐故意做出這一出,真是偶遇。皇上若是因為此事而誤會了微臣,微臣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季衡的眼睛黑幽幽的,裡麵像是蒙著整個江南的綿綿春雨,皇帝被他最後那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話說得心裡又酸又軟,也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後長鬆了口氣,說,“君卿,咱們之間,不需多說這些。朕明白的,朕沒有亂想,也不會在此事上誤會你。你當時看到你的三姐,你那麼驚訝,之後本也是想直接帶走朕,這些都不是作偽,朕決計不會誤會你。”

季衡嘴裡感激地道,“皇上能如此想,微臣也就放心了。”

雖然一臉感激,心裡卻有些發沉,原來皇帝是將當時情景什麼都記在了心裡,而且還反複琢磨了。

季衡前世有二十幾年的經曆,所以這一世十分老成,但是皇帝卻是實實在在的十四歲少年,心裡已經如此深沉,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季衡在皇帝跟前,是絲毫不敢大意了。

季衡慶幸一路無事,馬車進了宮門,他也就放心了。

他想下馬車轉身回府,皇帝卻拽著他的手,讓他進宮陪自己說說話,他這幾日累得腦仁兒疼,想放鬆放鬆。

於是季衡不敢推拒,就陪皇帝進宮了。

皇帝也不想去勤政殿的正殿裡坐著處理政事,就回麒麟殿,靠坐在暖閣裡的榻上,上麵有著軟枕,他舒服地靠在裡麵,要季衡陪自己一起看邸報。

邸報是由六部出,幾乎一旬就會有一刊,是六部擇選已經批複的奏章,將事情整理放上去,朝廷大事幾乎都會出現在上麵,不過,這上麵寫的,都是經過篩選的事情,朝廷想發出去的事情。

皇帝讓季衡坐在他身邊,他幾乎是從季衡的身後摟住了他,兩人看一本邸報。

這一期的邸報,季衡還沒看過,這該是六部新送上來的。

季衡很不適應如此的姿勢,看了兩頁,於是就主動說,“皇上,您不是說您腦仁兒疼嗎,微臣給您揉一揉,好不好。”

皇帝一聽,點頭應了。

於是季衡順利從他的身邊讓開,跪在皇帝身邊,輕柔地為皇帝按揉起頭上%e7%a9%b4位來。

季衡的手上有著繭子,可不像皇帝身邊的那些侍女,是一雙柔荑,但是皇帝還是覺得十分舒服,就放下邸報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季衡身上是淡淡的熏衣香的味道,讓他心內柔軟。

季衡看皇帝要睡著了,就問,“皇上,要不,您睡一陣。”

皇帝覺得季衡是按揉地手發酸了,就伸手拿下了他的手,道,“朕不想睡,你也彆揉了,給朕讀這邸報吧。”

季衡隻好應了,拿了邸報坐下來,皇帝這次沒把他摟住了,再摟住,他現在氣血走得快,得難堪不可。

這張榻得有一張大床那麼大,所以皇帝%e8%84%b1了鞋儘量靠裡麵坐了,季衡就握著邸報坐在外麵,然後就著後麵一頁讀起來。

讀了兩句就停了下來。

這兩句卻是,“昭元六年,大同右衛參將牛繼宗之女,年十五,嫁大同知府崔桂二子,七年二月,此女忽化為男子,退回牛家。”

季衡知道這世上有□畸形的人決計不隻是自己一人,定然還很多,但是這樣在官方邸報上讀到,還是有些驚訝,直接盯著邸報默不作聲了。

皇帝也睜開了眼睛,覺得此事奇異,說,“這事倒是件奇事。朕之前倒沒在奏疏裡注意到。”

季衡平常定然該說,那是皇上您日理萬機,這事太小,如何會注意到。

但他這次卻沒有說話,還是怔怔地看著邸報,有些怔愣的樣子。

皇帝發現了他的奇怪之處,就坐起了身來,看著他柔聲說道,“君卿,怎麼了?”

季衡這才回過神來,對他笑了笑,說,“沒事,微臣也是覺得這事夠奇的。”

皇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說,“這牛參將同知府結%e4%ba%b2,朕這朝廷上下,哪裡不全是這樣的拉幫結派呢。”

季衡怔了一下,心想皇帝看到的永遠是權利和朝廷利益更多,他說道,“這崔知府家裡沒覺得牛參將家嫁的女兒變成了兒子,是有所侮辱,還將兒子退了回去,兩家關係倒的確是好。”

皇帝點了點頭,說,“這倒是。”

沉%e5%90%9f片刻之後,他少年的好奇心才被完全拉了起來,說,“既然都能將人嫁出去,想來之前的確是女兒來著,怎麼就突然之間化成男子了呢,這真是夠奇的。”

季衡笑了笑,“世間總有很多奇事。”

皇帝也盯著季衡笑,說,“你說有人本是男兒,娶了妻,之後又變成女兒身的嗎。”

季衡想了想,道,“這也是有的吧,微臣以前看過前朝的《戒庵老人漫筆》,裡麵有一則,就是講山西的一個良民,成婚生子後,到三十多歲,突然變成了女子,就和妻子離了婚,另嫁一屠夫的。”

皇帝於是撫著季衡的掌而笑,笑得季衡莫名其妙。

皇帝笑後又看著季衡歎了口氣,說,“終歸隻是奇談。”

想了一下,又說,“朕倒想將這大同右衛參將的女兒身變男兒身的兒子招來一見的。”

季衡說,“這也不知是誰和大同這右衛參將有仇,將此事上奏上來,現在還上了邸報,這上上下下都看了,還不當成奇聞異事心裡笑開了花,這右衛參將,恐怕無臉見人了。”

皇帝卻道,“這倒不儘然,要是這牛參將本是無子,突然之間有了個兒子,他心裡恐怕隻會高興吧。”

季衡愣了一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地點了點頭。

而皇帝竟然對此事還真是上了心,決定真召這女變了男的小子來看看了。

95、第七十七章

季衡回到府裡,家裡正鬨得歡。

許七郎摔壞了那隻梅花杯子,六姨娘果真是發了火。

原來五姐兒不是在六姨娘同意的情況下將這套杯子搬來用的,而是在六姨娘不知情的情況下,她自己偷偷從多寶閣上將杯子拿來用了。╩思╩兔╩在╩線╩閱╩讀╩

以為用完後放回去也就好了,應該不礙事的。

但是現在這其中一隻杯子卻壞掉了。

照說,這一套杯子一共有十隻之多,即使少了一隻,一般人也不會注意到,沒想到六姨娘在晚飯前卻注意到了,於是她就發了火,問是誰將杯子偷了一隻。

五姐兒無可奈何,隻好站出來說是自己摔壞了一隻。

六姨娘一聽就怒火更盛,要是隻是被人偷了,那還有找回來的可能性,現在杯子是直接壞摔了,找都找不回了,心痛之情更盛,便抓起%e9%b8%a1毛撣子就朝五姐兒身上招呼,初雪看主子挨打,就趕緊求情,說了是許七郎摔壞的事。

於是六姨娘,直接拉著五姐兒到了太太跟前來,說杯子摔壞了一隻的事情。

季衡從外麵回來,就正好聽到六姨娘那略微尖細的聲音,“這可是老爺賞給妾身的,完完整整的十隻,現在摔壞了一隻,另外九隻擺在架子上,都沒法放了。要是是另外的東西,摔壞了也就摔壞了,但這卻是老爺賞的,又是琉璃的,當初老爺賞給妾身時,就說這一套是十分難得的,燒製的工藝難得,顏色難得,樣式也難得,現在卻偏偏就摔壞了一隻。”

許氏看著六姨娘翻來覆去地說著這一隻杯子,在心裡冷笑,心想是老爺賞的又如何,不就是一套杯子,貴重又如何,還不是就摔壞了。

許氏麵無表情,穩穩地坐在上位椅子上。

她的下手位隻坐著四姨娘,三姨娘在張家裡沒回來,五姨娘身子弱,出了一趟門就又不大好了,許氏也就免了她的請安。

四姨娘聽六姨娘將那“老爺賞的”幾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心裡一邊發悶又一邊譏笑,不過麵上卻是她一向的柔和樣子。

許氏說,“我之前也見過那套杯子,的確是難得的,但現在也摔壞了,摔壞了也沒有彆的法子。五姐兒一向是聽話的,這杯子是被七郎摔壞的,你也彆朝五姐兒發火,以後我看到又有十隻的套杯,就送到你那裡去。”

許氏這話也算是十分動聽了,但是六姨娘卻不依不饒,道,“那套杯子十分難得,以後哪裡那麼容易再找到一套。”

許氏有些煩她地皺了一下眉頭,這時候,坐在後麵椅子上的許七郎起了身,對六姨娘說道,“姨娘,是我的不對,我把那套杯子摔壞了,所以後來有賠一套玻璃花插給五表妹。”

六姨娘坐在椅子上,眉頭蹙著,很是尖酸地說,“那玻璃花□是看到了的,但是那套杯,壞了一隻,就不是整套,相當於是全套都廢掉了,一隻花插又值什麼。”

許七郎是不慣和女人爭執的,皺著眉隻好不說了。

許氏不滿地盯著六姨娘,心想要不是她生了瓔哥兒,她那出身,在許七郎跟前是大點生氣都不敢的,現在卻囂張成這樣。她都完全忘了曾經隻是許家的家妓了嗎。

四姨娘正想說兩句勸勸六姨娘,季衡就從門外麵走進來了,許氏一看到他,就不再理會六姨娘,對他說道,“衡哥兒,到娘這裡來,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季衡過去給許氏請了安,又給四姨娘問了一句好,沒有理睬六姨娘,回答許氏道,“在宮裡陪皇上說了一陣話,也就晚了。”

許氏拉著他的手摸了摸,覺得不冷,這才放開了,道,“去換身衣裳,一會兒就傳晚膳。”

季衡說,“先不去換衣裳。”

說完,就看向了六姨娘,六姨娘被他冷冷的目光看得有點惴惴的,畢竟這是將來的一家之主,她還是很怕他。

季衡走到她麵前去說道,“六姨娘,七郎摔壞那隻梅花杯的時候,我也正好在那裡,他並不是故意摔壞的,隻是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