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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季衡到的時候,三姐兒正和四姐兒坐在正廳裡擺弄三姐兒自己在山上撿回來的楓葉和柏樹果子。

兩人沉默地做著手工,沒有說話。

四姐兒的丫鬟晨雪進去通報,說,“大少爺來了。”

兩人才抬起頭來,季衡這時候已經跨進屋裡來了,笑著打招呼,“兩位姐姐好。”

四姐兒勉強笑了笑,說,“衡哥兒來了,趕緊坐吧。咱們要將這些楓葉做成書簽,柏樹果子用來做冬日的熏衣香。”

季衡說,“這樣真有情/趣。以前聞到的你們身上的衣香,總覺得特彆,就是柏樹果子的香味嗎?”

四姐兒說,“是呀。京裡大戶人家裡,都好從廣州或者蘇杭來的熏衣香,不過我們覺得用柏樹果子熏衣裳倒彆有味道。娘說她還是姑娘家的時候,家裡買不起熏衣香料,就自己上山去撿柏樹果子來放在衣箱裡……”

她還沒說完,三姐兒已經打斷了她,說,“衡哥兒哪裡想聽你嘮叨這些,快彆說了。”

大約是覺得四姐兒說了當年四姨娘家裡的窘迫,實在不好。

季衡笑道,“我一直覺得母%e4%ba%b2用的熏衣香味道過濃了,這柏樹果子的香味正好,不知道我能不能向兩位姐姐討一些去用。”這句話倒也解了三姐兒四姐兒的尷尬。

三姐兒拿了個藤條編的小盒子來,撿了一些好的柏樹果子進去給季衡,說,“拿去就是了,下次娘再上山去拜佛,還可以再撿一些。再說,這一冬,也用不了太多。”

季衡看三姐兒和四姐兒這個情況,想想三姐兒的年齡,她出生時,正是她母%e4%ba%b2剛進季府不久,那時候季府還是許氏管家,想來當時四姨娘手裡十分窘迫,給幼小的三姐兒留下了沒有銀錢沒有地位日子十分難熬的印象吧,所以她作為一個女孩子,對權勢和宮廷才那麼向往。

但季衡也不好說她這樣不好,畢竟誰都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

他也坐過去幫忙將漂亮的楓樹葉子夾進專門的冊子裡,正做得認真,就聽到三姐兒的丫鬟暮雪的聲音,“姑娘,已經將舅夫人和舅少爺送上馬車走了,劉慶家的媽媽也真是,舅夫人給她的二錢銀子,她還真收呢。”

她說完,就被三姐兒嗬斥了,說她,“咋咋呼呼說話做什麼。”

暮雪一說完也後悔了,她看到了季衡坐在桌子邊上。

暮雪十分尷尬又羞愧地站在那裡,還是四姐兒給她解了圍,“好了,沒看到衡哥兒在,你去倒茶來,將咱們自己做的玫瑰花鹵加進去,讓衡哥兒嘗嘗。”

暮雪趕緊應了,去做事去了。

季衡對三姐兒說,“都是自家兄弟姊妹,無論什麼事,姐姐們都可以對我說的。我剛才在車轎院子裡也看到舅母和表兄了,不知是不是舅舅家有什麼事。”

三姐兒抬頭看向他,抿了一下嘴,才說,“那隻是咱們的舅母表兄弟,他們哪裡敢高攀你呢。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是舅舅又欠了賭債,打發舅母和表弟來借些銀錢,他們以為娘這是進了聚寶盆,身邊就是搖錢樹,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知道誰都是過日子的,誰沒個艱難處。”

說到後來,她幾乎要哭了,想來是既心疼她母%e4%ba%b2又心疼舅舅家裡吧。

季衡歎了一聲,從自己袖子裡拿了一個荷包出來,推給三姐兒,說,“這裡有一些銀子能夠解燃眉之急,不過我看要解決舅舅家裡的問題,除非讓舅舅不要再去賭了。”

三姐兒不收,沒碰那個荷包,說,“姐姐哪裡能要弟弟的東西,要說,我匣子裡一隻碧玉鐲子,也夠舅舅家裡吃喝一兩年的,但哪經得住他拿去賭。這賭癮要怎麼戒掉,我可想不出什麼法子來,聽說有人剁了手也照樣賭的。剛才舅母來,母%e4%ba%b2也沒讓她空著手回去,還不需要你來補貼的。”

季衡便也不再強求她收下銀子,而且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隻是說,“或者我想法子給他找件差事做吧。”

季衡這麼說了,三姐兒也沒當真,隻是歎息了好幾聲。

第二天,三姐兒和四姐兒自己煮螃蟹,邀請季衡和許七郎前去吃。

季衡要去西邊側院時,先來和許氏說了一聲,許氏要出門有事,隻交代了一句,“少吃些才好,不可貪嘴。”

季衡答應了,又送許氏到了院子門口,“母%e4%ba%b2早些回來。”

許氏點點頭,才被丫鬟婆子們簇擁著出去了。

要說,三姐兒和四姐兒決計是十分心靈手巧的姑娘家,季府裡沒有花園,她們的院子裡就用花盆種了不少花樹,全是她們自己侍弄,這個時節,正是桂花落了,菊花開得十分繁盛的時候,她們的院子裡,滿園菊花香。

院子裡靠西邊,花廳外麵,還修建了一個竹亭,是前兩年才修好的,竹亭旁邊又架了一座秋千,不過那秋千怕不牢固,便不允許許七郎上去蕩。

螃蟹宴擺在了竹亭裡,三姐兒%e4%ba%b2自在廚房裡將螃蟹煮好,四姐兒就準備碗筷和吃蟹的工具,五姐兒弄了菊花酒來,還有洗手的紫蘇湯。

季衡和許七郎過去,就是吃現成。

季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和七郎空手就來了,之後要送姐姐妹妹們一些東西表達謝意才好。”

許七郎則說,“用珍珠粉和白附子粉,茯苓粉,然後和著羊奶調成糊,晚上敷臉最好,我給你們調粉以示答謝,可以不。”

剛說完,被季衡踢了一腳。

三姐兒罵許七郎道,“你到哪裡學的這些。”

許七郎笑道,“在家時,我娘晚上就敷上這個,一次我爹回家正好找她有事,她沒洗臉就出去了,一臉白粉,把我爹嚇得差點摔了跤,大叫有鬼。”

這話一出,全場哄笑,於是許七郎做了個拱手禮,道,“既然各位姐姐妹妹都笑了,那我再吃這蟹,也算是出了資費,就不客氣了。”

又把大家逗笑了,連季衡都不得不說許七郎,“真沒想到你還挺有些手段。隻是要是讓舅舅和舅母聽到,怕不打斷你的%e8%85%bf。”

也隻有許七郎這無法無天無尊無卑的性子,才會拿自己的父母來說笑。

92、第七十四章

三姐兒對待這螃蟹可是十分細致,先是將本就在船上清水裡吐沙吐了好些天的螃蟹又用家裡的清水再養了幾日,煮之前,又將刷洗得十分乾淨的螃蟹放進了酒裡,將螃蟹熏醉了,這才將螃蟹拿起來,在螃蟹臍上放了薑片,又用紫蘇葉子將螃蟹包起來,這才放進蒸鍋裡麵蒸,蒸熟就趕緊上桌,讓大家趁熱吃。

這也就罷了,她準備的蘸料也十分有特色,並不僅僅是薑醋汁,還在裡麵放了從南方運過來的橙子,將橙子汁擠了出來兌在裡麵。

螃蟹因為處理得好,絲毫沒有腥氣也就罷了,上麵還帶著清香的紫蘇味,又有一點酒香,蘸料也是十分適宜。

四姐兒倒沒有三姐兒這麼上心,江南士大夫吃蟹的蟹八件,她是沒有準備的,就放了兩把剪刀在桌子上,剪刀還是女紅用的剪刀,隻是洗乾淨了拿來用罷了。

碗筷倒是拿出了西院裡的珍藏來,碗是精美的粉彩,筷子是一套平常根本舍不得拿出來用的象牙筷。

五姐兒溫溫柔柔的,準備了菊花酒,從她%e4%ba%b2娘那裡抱了一套套杯來,是用琉璃燒的十花盞,這十花盞,是每個杯子都是不同的形狀,做成秋葵,蓮花,梅花,芙蓉等的樣子,十分漂亮。▲思▲兔▲在▲線▲閱▲讀▲

桌子上這一套,最珍貴的就是這十花盞了。

從這個上麵也看得出來,六姨娘自從生了瓔哥兒,她那裡好東西的確是越來越多。

不過這些當然也都沒有在季衡和許七郎的眼裡。

也許是兩人見過太多好東西,也就很少注意這些了。

不過三姐兒和四姐兒卻是會注意的,以前在所有姨娘裡,她母%e4%ba%b2是最風光的,屋子裡好東西是最好的,她們姐妹倆在用度穿著上也要比大姐兒五姐兒好些,這些都是因為她們%e4%ba%b2娘是管過事的,即使現在,四姨娘因為在太太許氏跟前應對得益,管事也穩妥,依然是被許氏所看重,有時候也委以重任,但是,自從六姨娘生了瓔哥兒,六姨娘那裡的好東西就越來越多,現在風頭自然是已經蓋過了四姨娘。

三姐兒和四姐兒將這些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是會有些小疙瘩的,好在和五姐兒是姐妹,平常也交好,自然有什麼酸溜溜的情緒,也是一概都忍了。

竹亭裡擺的不是圓桌,而是個小長桌,季衡坐在了上位,一邊坐的是三姐兒,一邊坐的是許七郎,螃蟹的確是味道鮮美,季衡喜歡吃蟹%e8%85%bf,許七郎是知道的,就用剪刀剪了蟹%e8%85%bf,將裡麵的肉戳了出來給季衡吃,邊戳邊說四姐兒,“四表妹,你準備這吃蟹工具,也不準備蟹八件,就放兩把剪刀在這裡,吃起來多費勁呀。”

四姐兒其實一向是話少的,但是年歲大一些了,倒沒有小時候那麼靦腆了,而許七郎在姐姐妹妹們跟前一向是沒臉沒皮,四姐兒也敢和他開玩笑,說,“三姐煮的螃蟹這麼好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三姐兒笑著道,“還不正是堵不住他的嘴,他一直在給衡哥兒剔蟹%e8%85%bf呢。”

季衡笑了笑,將自己螃蟹裡的蟹黃給許七郎,說,“你趕緊吃自己的吧。”

許七郎將手裡的蟹%e8%85%bf肉都剔給季衡了,才拿過季衡給自己的蟹黃來,將醬汁直接倒進蟹殼裡,用筷子戳戳戳,戳成了難看的一灘,拿了湯匙舀著吃。

他這暴殄天物的吃法,馬上讓三個姑娘家看得目瞪口呆。

五姐兒說,“七表哥,看你這麼折騰,我都要吃不下去了。”

季衡倒沒管他,說,“彆看他就好。”

三姐兒和四姐兒都捂著嘴笑了笑,繼續吃自己的。

五姐兒的丫鬟初雪端著熱熱的紫蘇葉子和菊花葉子水來給他們洗手,四姐兒洗了手就從溫著酒的水裡將酒壺拿出來給大家斟酒,還提議,“咱們來做詩吧。”

許七郎一聽,就說,“還是罷了,等我將詩想出來,螃蟹都涼掉了。”

幾人又被他逗得笑起來,連初雪都笑得肩膀顫動。

季衡接了一隻桃花杯子,下麵還有一片桃葉托著,甚是精致漂亮,酒隻是淡酒,他覺得喝一點無妨,在大家舉酒杯祝酒的時候,也就一起喝了。

幾個兄弟姊妹在竹亭裡十分暢快,因為四姨娘跟著太太出去了,三姨娘大多數時間都在女兒家裡,很少回來,所以這西院就成了幾個小姑娘的天下,想怎麼笑玩都沒關係。

季衡吃了兩隻螃蟹就不吃了,他的身體和一般男性並不一樣,所以吃不得太多寒涼的東西,許氏平常是對他提醒了又提醒,季衡當然也會在心裡記一記。

那一套十個杯子,的確是好看,晶瑩剔透,顏色根據花不同而各異,平常六姨娘都擺在多寶閣上,根本就不用的,這被五姐兒拿來了,四姐兒就將杯子一隻隻拿在手裡都要看一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