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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時候,許七郎發現自己就再沒法像以前那麼沒心沒肺地開心了。

在季衡跟前,他在很多時候,都是沒有辦法充當他的保護者的。

許七郎垂著頭發起呆來,張詡走到他的身邊,安慰他說,“七郎,彆擔心,衡弟既然同趙世子同窗過幾年,想來不會有什麼事。”

許七郎沒有應他,而是看向邵歸,道,“邵大哥,你明明知道衡弟同趙世子相識,怎麼之前沒聽你說在這裡的是趙世子。”

邵歸知道這裡的一群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大家不問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問,他也並不含糊,直接給各位道歉,說,“我的確知道衡弟同季庸相識,季庸最近一直流連在此,根本不回家,被抓回去,也是在家裡發脾氣打罵人,他家裡已經拿他沒辦法了,我看不下去,就承了這個活,說找辦法勸勸他,但他哪裡聽我勸,我之前聽他說起季侍郎家的公子,倒是語帶%e4%ba%b2切,就想也許季衡的話會管用,但是又實在不好上季家去請季衡,這才想了這個主意,讓子闡請季衡來這裡。各位,打攪了大家的雅興,都是小弟的錯,之後我請大家三頓酒,怎麼樣。”

張詡之前是在江南讀書,到京城來時間並不長,但是他也早懂了京城貴公子圈裡的規則,他趕緊說道,“衡弟同世子是同窗,想來能夠幫上忙,他也是樂意的。”

許七郎一直還覺得張詡是個不錯的人,此時則在心裡不以為然了,不過他一想也對張詡成了這樣的人並不覺得奇怪,張詡隻是一個清客家的公子,即使他父%e4%ba%b2非常受季大人的敬重,也改不了他的身份,但是他卻能夠和這一眾家世不錯的公子哥在一起交朋友,性格不圓滑根本就不可能。

張詡這麼說了,薛乾和袁廷硯更是和稀泥的,也表示並不在意,反而關心起趙世子同郡主的婚事來。

許七郎心裡對今日這場踐行宴厭煩極了,但也忍住了煩躁,被邵歸招待著在椅子上坐下來。

趙致禮不在,邵歸就履行了主人的職責,叫來了戲班班主,問是否準備妥當,就讓開場唱起《牡丹亭》裡最有名的幾則戲來。

他點了戲,又問許七郎,“七郎你是從江南來的,定然是更喜歡南戲的吧。”

許七郎不大想搭理他,但是富貴人家子弟的禮儀讓他還是妥帖地回道,“家裡更喜歡聽南戲,但是來了這裡,也有聽京戲。”

邵歸說,“我是更喜歡聽南戲的,韻味更足。”

季衡跟著趙致禮出了水榭,趙致禮一個勁往前走,他也隻好一路跟著,走過了花木繁盛之地,前麵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池塘,池塘裡種著荷花,荷花已經盛開,荷香撲鼻,在池塘上,一座木製涼亭佇立,涼亭上麵挽著竹製簾子,趙致禮走進了亭子裡去,季衡也隻好跟了進去。

這座涼亭四麵透風,視野開闊,周圍沒法藏人,倒是一個談私密話的地方。

趙致禮自己在凳子上坐下了,又對季衡說,“你也坐吧。”

季衡慢慢走過去,在凳子上坐了,趙致禮就從桌子上提了茶壺自己倒茶,季衡看他一係列動作,覺得這個牡丹園,倒有些像趙致禮自己家了一樣。

季衡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你不想娶郡主,但事情已成定局,你這樣亂來又有什麼用。”

趙致禮沉著一張臉,說,“如果隻是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我根本不至於這麼煩,你到底明不明白我。”

52、第三十五章

季衡同趙致禮也算相交有兩三年了,這兩三年裡,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一起,要說感情,也定然是有幾分的,而且季衡覺得自己對趙致禮也算有些了解了。

趙致禮說出的這句話的潛台詞,季衡又哪裡會不明白呢。

趙致禮家裡的決定是一回事,趙致禮還是一個孩子,從小同小皇帝一起長大,對小皇帝的感情,一定會讓他同他家裡的人在意見上出現分歧的。

季衡的神色已經保持了平和安靜,眼神也溫柔下來,靜靜看著趙致禮,夏風帶著荷香輕拂他的頭發,他幽幽黑眸柔和的注視讓趙致禮本來焦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一些。

他給季衡倒了一杯茶,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著茶,他又說道,“君卿,你一定明白的,你知道我的處境有多麼艱難,是不是?”

季衡沒有端那杯茶,他身姿坐得並不直,微微靠在桌子上,多了一股平常沒有了風情,“我明白的。”

趙致禮似乎此時找到了知音,那些將他要憋壞的心緒,讓一向驕傲到無可匹敵的他,此時竟然覺得心酸。

他放下茶杯,突然抓住了季衡的手,季衡的手同他的年齡並不相匹,他的麵孔還帶著孩子的稚嫩,但是手卻因為練習騎射和學習劍術而帶上了成人的力道,指腹上全是繭子。

這並不能說成是柔荑的手,讓趙致禮突然有了安全感。

他低下頭,就那麼將臉埋進了季衡的手心裡。

季衡有些吃驚,上一個這麼做的,是處在驚恐中的小皇帝。

趙致禮的脆弱隻是一瞬間,他深吸了口氣,又將季衡的手放開了,盯著季衡的眼睛,說,“我總是覺得你很奇怪,你真的隻有十歲嗎?”

季衡歎了一聲,“那你覺得呢。”

趙致禮說,“一點也不像,我覺得你和我一樣大。”

季衡笑了笑,說,“那你就這麼認為吧。”

趙致禮看他笑,神色就更柔和了一些,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道,“我聽說你出生後,你父%e4%ba%b2季侍郎並不喜歡你,你母%e4%ba%b2帶著你下了江南,到你七歲才回京城來。季大人是不是並不是很看重你?”

季衡知道趙致禮一定知道這些,但是聽他說出來,又是另一番心情了,季衡說道,“我父%e4%ba%b2是個很嚴肅的人,即使他看重我,也不會表現得很明顯。在江南長大沒什麼不好,那裡很漂亮。”

趙致禮看他這樣避重就輕,也就不再說這方麵的話題了,“你真不像個孩子。”

季衡反而和他開起了玩笑,“當然不像了,我本來就還是孩子。”

趙致禮被他這句話逗笑了,笑了之後又沉默了下來,他看了一陣外麵在陽光裡熠熠生輝的荷花,又看向麵龐細嫩似乎比荷花還要嬌嫩的季衡,突然歎道,“君卿,你說我要怎麼辦才好。”

季衡大約知道趙致禮所愁何事,正是這些愁緒,讓他想要自暴自棄。

趙家現在無論權勢有多大,說到底,也隻是外戚,隻是一個侯府。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這興替,說大是一個國家,說小,也可以是一個人,一個家族。

曆史上那麼多盛極一時的後戚母族,能夠得到善終的能有多少。

要說趙家自己不知道自己走到極盛就會轉衰,那是不可能的。

趙太後想要依靠控製皇帝,想要依靠吳王來牽製李閣老,這些都不過是想要將趙家的榮耀延長罷了,想要一直保住趙家,這是很難的事,即使漢朝有王莽篡位,但王莽的結局也並不好。

皇帝並不是一個傻子,不是昏君,他總有一天能夠上位,趙家恐怕現在因此已經慌了,鑽入權勢裡的人,即使能夠清楚情勢,也會身在其中身不由己。

趙致禮從小生活在趙家這權勢鼎盛之家,恐怕也是看得清楚的,所以在趙家要和吳王聯姻之時,他才這麼不知所措和煩躁。

季衡道,“很多人處在權勢之中,都會被權勢迷花了眼,即使清醒的,也為情勢所迫,覺得沒有辦法走回頭路,不過,你現在還是嶄新的,路在你跟前,你還能夠選擇,如果你徹底走進去了,想要轉圜,我覺得那時候,才更加艱難。”

趙致禮看著季衡,道,“你果真是知道的。”

季衡對他笑了笑,“和你相交時間也不算短,我怎麼會一點不了解你。”

趙致禮點點頭,說,“雖然的確如你所言,但是現在情勢如此,我也沒辦法了,我根本勸不動家裡,隻能去娶那香安郡主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季衡說,“其實,我覺得你將你的煩惱同皇上說一說,還要更好一些。”

趙致禮卻搖頭,“我最近都不想進宮去。要說,你替我對皇上講吧。”

季衡拒絕道,“不行。你讓我去講,皇上根本不會相信你的誠意。再說,我想,其實你還有很多話想對皇上說呢。皇上是個心思剔透的人,你去對他說,他定然會理解你的。”

趙致禮沉%e5%90%9f了一陣,看著荷花發呆,又過了一陣,突然道,“你聽到唱牡丹亭的聲音了嗎?”

季衡怔了怔,沒想到他話題轉得這麼快,點點頭,“聽到了。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儘沉煙,拋殘繡線……”

季衡低低哼唱,倒有些韻味,趙致禮笑起來,說,“今日謝謝你,咱們去看戲去吧。”

季衡站起身來,說,“你後日可會進宮上學。”

趙致禮說,“當然要去的,這已經是最後的時間了。再不去,以後也就不會去了。”

季衡笑道,“希望你能早點到,每日早晨去了你沒在,我還挺不習慣的。”

趙致禮說,“我記住你這分情意了,你原來也是會想念我的。”

季衡說,“你彆把對風月所裡的姑娘們的話拿來對我說。”

趙致禮愣了一愣,“我可不會對這裡的人說這種話。”

季衡瞥了他一眼,不再出聲。

兩人回了水榭裡去,水榭裡正是熱鬨時候,看戲的,玩樂的,倒很熱鬨。

趙致禮說,“今日大家好好玩,還想要什麼,讓這裡的錦娘弄來就是了。”

邵歸看回來的趙致禮總算是退去了陰沉神色恢複了往常,不由鬆了口氣,然後對季衡,就更是刮目相看了。

他趕緊活躍氣氛道,“真的什麼都可以嗎?小靈仙幾乎不以真麵目示人,總是化著厚厚的妝,季庸,你能讓小靈仙把臉洗乾淨了,再來給咱們敬一盞酒嗎。”

趙致禮瞥了邵歸一眼,說,“你還想要提要求,今日你做的好事,我還沒找你算賬。”

邵歸一張雲淡風輕的臉,嘴裡的話卻很不含糊,插科打諢道,“我今日的確是做了好事,你看我前幾天來找你,你不是罵人就是摔東西,今日卻心情大好了,你要怎麼同我算賬,上次我看上了你的收的一本精細冊子,你要送我?”

趙致禮走過去就給了他一腳,“你真會得寸進尺。”

邵歸嘻嘻哈哈地避開,趙致禮又說,“行,今日你陪我回去,我送你又何妨。”

薛乾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