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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在心裡鬆了口氣,皇帝要是以後看到他臉上的痕跡,就能夠記得今日說的話,那也是不錯的。

他說道,“皇上您如此真誠待我,我也會永生銘記。”

皇帝這才笑了笑,抬起右手,在季衡臉上撫摸而過,季衡也不好避開,隻好由著他摸了。

季衡又說,“皇上,我的父%e4%ba%b2,昨日對我說了些話,希望我能夠告訴皇上您。”

皇帝點點頭,“是什麼話。”

季衡說,“父%e4%ba%b2很擔心皇上在宮裡的安危,他說吳王在鬆江縣海邊私募水軍,希望能夠讓皇上知道這件事。”

皇帝看來是早知道這件事了,他的神色並沒有特彆大的變化,但是剛才的輕鬆也的確一掃而空了,他的眼神沉下來,歎道,“朕知道的,吳王一直想要皇帝這個位置。”

季衡說,“皇上,您不用擔心,有很多臣子,都是向著您的。您是天下之主,是大家要效忠的對象。”

皇帝笑了笑,卻突然將臉靠在了季衡的肩膀上,季衡因此一僵,卻聽皇帝小聲說道,“民為貴,君為輕,這個道理,朕也是知道的。朕病了會難受,朕想念母%e4%ba%b2握著我的手,朕住在空闊的殿裡也會害怕,朕希望有個人一直陪著……朕就知道,我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他們效忠的,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這個皇位,要是吳王真的取代了朕,願意為朕陪葬的,又有多少。”

季衡心裡一陣酸楚,他不知道皇帝小小年紀,看得如此清楚。

但往往看得越清楚,隻會覺得越孤單,越難過罷了。

人的堅強就像是手上的繭子,隻有經曆過痛楚的磨礪,才會硬起來。

季衡伸手環住了皇帝的腰,輕聲說道,“我會陪著您的,皇上,即使是陪葬。”

皇帝抬起頭來看他,他的眼睛因為溼潤而帶著一層光,他隻是看著季衡,沒有說話。

季衡被他那像是溫柔又像是掠奪的目光看得一陣疑惑,又有些心驚肉跳。

還是外麵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季衡從尷尬裡解%e8%84%b1了出來。

外麵柳升兒隔著簾子道,“皇上,趙世子的書童趙義進宮來,說趙世子病了,今日不能來。”

皇帝這才從季衡身邊離開一步,對外說道,“朕知道了。讓表哥好好養病就是。”

柳升兒應了之後,就輕輕出去同趙義說話去了。

皇帝轉向季衡,又對他笑了笑,似乎是心滿意足了,回了位置上去看書。

趙致禮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之後的日子都沒有再進宮,理由是病了,怕將病氣傳給皇帝。

皇帝除了讓趙致禮好好養病之外,也讓送了些藥材去,他自己現在恐怕是很難出宮了,也就沒有自己出宮去看趙致禮。

季衡本意是要去趙家看望一下趙致禮的,不過,在還沒有去之前,他就在外麵遇到了趙致禮。

張詡六月要回江南考鄉試,就定了五月底招待一下朋友。

因季衡要入宮做伴讀,隻在放旬休的時候才有空閒。

他在月底都有兩天假,所以張詡這宴會就定在了五月二十九這一天。

季衡上午就和許七郎一起,坐馬車去了張家。

張家距離季家不算遠,但也不是很近,是在城東流觴巷住。

流觴巷,這裡原來有京裡很有名的一個流觴曲水亭,但是後來京城裡住房緊張,這流觴曲水亭就被廢掉了,修建了房子。但是這裡的地名卻沒有變。

張家的房子不算小,是個三進院子,張家老大張誠在京城防衛司裡當差,京城防衛司可不好進,他能進去,大約也是季大人幫的忙。他和他的媳婦兒已經搬出去了,於是老二張詡和大姐兒就有一個單獨的院子住。

季衡帶著許七郎過去,自然受到了張家的歡迎,季衡先去拜見了張家太太,然後又去看了大姐兒。

大姐兒懷著身孕,不過肚子還不明顯。

她長相並不十分出眾,但是勝在氣質溫柔嫻靜,讓人很有好感。

季衡對她並不%e4%ba%b2熱,但是他是家中嫡長子,大姐兒對他卻很不錯。

帶著他在自己的客房裡坐了,就柔聲問,“弟弟,你近來還好嗎?”

季衡笑道,“都是好的,沒什麼不好。大姐你才是,有了身孕,要好好保重身子。本來三姐、四姐她們也想跟來看你的,但是又怕姐夫招待客人,都是男客,怕衝撞了,就沒來,但說好了過幾日再來看你,給你解解悶。”

大姐兒笑起來,說,“她們能來,自然是好。”

說著,又看了看季衡的臉,道,“我看你臉上的傷是好全了,之前得知你傷了臉,家裡沒有誰不著急的。這在宮裡當差,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她說到這裡,還歎了口氣,又叮囑道,“弟弟注意保重身體才好。也許你認為你大姐沒有誌氣,但我真認為,悔教夫婿覓封侯,這句話是再對不過了。”

季衡道,“大姐您這樣才是真正想透了的。不過姐夫去鄉試,很快就會回來的,定然能夠趕上小侄兒出生。”

大姐兒笑了笑,道,“希望如此。”

兩人也沒有更多話可說,季衡也就離開了。

悔教夫婿覓封侯。

季衡出大姐兒的院子的時候還在想這句話,他也是可以選擇輕鬆的路子走的,但是,為了不枉來這世間一遭,他就沒有辦法做到那麼淡然地麵對人生。

張詡沒有在家裡招待朋友聚會,所以在季衡看望了大姐兒之後,就帶著季衡和許七郎乘馬車出門了。

馬車停在一個院子跟前,張詡先下了車,然後是許七郎,季衡最後下車,下車後,隻見麵前是個中規中矩的院子,進去後,才發現裡麵很有些乾坤,過了正院,後麵就是漂亮的園子,園子裡花木扶疏,竹亭曲水,花榭樓台。

已經有幾個人在了,看到張詡進來,其中一個最是熱情,就上前來,說,“你說宴請大家,反而是你最後到。”

張詡每次到季家的時候,都是十分老成而恭謹的,但在朋友們麵前卻很爽朗,爽朗到帶著少年的意氣風發和張揚,笑聲朗朗道,“過會兒我自罰三杯就是了。”

季衡和許七郎跟在張詡身後,此時從張詡後麵露了麵,馬上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季衡的容貌在江南水鄉就是十二分地出色,來了北地京城,在北地更顯粗豪的人堆裡,他精致的容貌就更是引人注目。

張詡的幾個朋友看著他,幾乎都有一瞬間的怔愣,還是最先回過神來的薛乾打破了尷尬,趕緊問,“這兩位是?以前沒有見過。”

張詡一直明白季衡容貌的魅力的,所以看幾個好友都被他的容貌吸引住,他倒不覺得奇怪,趕緊笑著介紹道,“這位是內人的弟弟,季衡,這位是內人的表弟,許達川,行七,叫他七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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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三十三章

許七郎很不喜歡彆人過於盯著季衡看,但在外麵,他好在是很懂禮的,不會犯渾,所以規規矩矩和張詡的幾個朋友行禮問候,季衡也和大家行了見麵禮。

季衡的大名,在京城裡還算是響亮的,畢竟被選去給皇帝當了伴讀,不僅老百姓樂意將侍郎大人的長子因為漂亮進了宮做了伴讀當做談資,讀書人就更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現在真正的實實在在的季衡就在跟前,張詡的幾個朋友,就更是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季衡也並不在意,性子十分沉穩,沉穩裡甚至顯出一點冷清,隻是這點冷清並不讓人覺得芥蒂,反而會讓人覺得他是年歲小所以靦腆,更增了幾分可愛。

張詡的朋友裡,薛乾是最喜歡笑鬨的性子,人已經走在了季衡的身邊,詢問他,“季衡,你給皇上做伴讀,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衡隻有十歲的樣子,薛乾已經年過弱冠了,對季衡直呼其名,也並不顯得無禮。

季衡對他笑了笑,回答,“作為臣子,我怎麼好說皇上什麼。”

薛乾沒想到季衡的嘴倒是緊,妄議皇帝,的確是不好,他也就隻好不問這個了。

袁廷硯也是二十出頭,比起薛乾要沉穩一些,也慢慢地湊到季衡身邊來,問,“前年出了平國公世子劃傷你的臉的事,現下倒是看不出你臉上有傷了……”

他還沒說完,張詡就趕緊咳了一聲提醒他不要說了,而許七郎已經沒有忍住,打斷他的話道,“都過了一年多了,即使有傷,也該好了。傷好了總比沒好好。今日是來給大表姐夫踐行的,怎麼大家都圍著衡弟問東問西。”

許七郎的語氣還算好,但是話裡也的確帶上了不滿。

邵歸隻有十□歲的年紀,大約他的出身是張詡這幾個朋友裡最好的,穿戴和動作間都透著貴公子的矜貴,他的態度一直都有點冷淡,此時卻出來打了圓場,道,“站在這門口說話多沒意思,咱們趕緊去旁邊園子裡玩吧,今日不是有請了靈鳳班的來出台子,這靈鳳班,自從在京裡爭出了第一的名頭,就身價不凡了,身價不凡不說,現在是非公侯貴卿,三品大員之家以上,他們根本不出台。”

張詡對他的提議不以為意,說他,“就你戲癮重,比起看靈鳳班的文戲,麒麟社的武戲,要好看多了。再說,咱們都不大愛看戲,摸牌,喝酒,投壺,下棋都要有意思得多。”

邵歸這時候看向季衡,“衡弟,你覺得是看戲好,還是喝酒好。”

季衡沒想他會這麼%e4%ba%b2近地叫自己,說道,“今日是給姐夫踐行,我看還是姐夫決定。”

邵歸肅容道,“咱們是好不容易見你一次,以前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次子闡好不容帶了你來,怎麼能由著子闡,就該由著你,當然,七郎兄弟,你也是極重要的人,不過我看你也是極尊重衡弟的意思的,所以,衡弟,還是按照你的意思來。”

他說著,還對著季衡笑著眨了一下眼睛,季衡看出來了,邵歸和這幾個人為友,一定是經常服從他們的決定,以至於不能帶領大家去看自己喜歡的,這下見來了兩個新人,他就趕緊將新人拉入自己的陣營。

季衡看了另外幾個人一眼,另外幾個人看季衡一來是年歲小,二來是的確長得好看,人都是見不得美人為難的,於是張詡隻好說,“衡弟,還是看你的意思吧。”

季衡於是就笑了,說,“那咱們去看看那靈鳳班的戲好了,在家裡,父母管教嚴格,父母又都不好戲曲,是以我還沒有聽過這靈鳳班的戲呢。”

季衡這麼一說,大家就一窩蜂地表示,“好了,今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