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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裡,也是我當初沒有多顧慮些。”

衡哥兒輕聲道,“兒子自己也是樂意的。隻是,今日皇上發脾氣,說不要徐世子進宮做伴讀了。”

季大人沒有因為衡哥兒最後一句話而驚訝,反而很沉著冷靜,衡哥兒看著他,心裡就更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說道,“皇上讓我進宮做伴讀,就是想借我故意和徐世子鬨矛盾,造成和徐家決裂的假象麼。”

季大人沒想到衡哥兒會說出這句話,驚訝地看著他,季大人是個心思十分深沉的人,平常完全不苟言笑,從他的臉上,很少能夠看出他的心思,但他此時的驚訝是那麼明顯,衡哥兒一看到,這下是完全篤定了。

季大人目光深沉,盯著衡哥兒的麵容,衡哥兒神色很平淡鎮靜,甚至那張臉就像是畫上去的一張臉,畫得漂亮,也畫得沒有過多的情緒,完全不像個孩子。

季大人不由想起一句話,叫“多智近妖”。

季大人對自己這個兒子,以前就有點覺得他過於聰明了,現在是覺得他讓自己完全拿捏不住,不可捉摸。

季大人整理了心下的驚訝,麵上反而擺出和藹來,問道,“衡哥兒怎麼這麼說。”

衡哥兒的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似乎是有點冷,本來就幽黑如夜空的眸子,此時似乎更是幽深而晦暗不明了,聲音也是冷淡到帶著悠遠的,隻是帶著孩童的稚氣和軟糯,緩緩道來,“除了%e4%ba%b2人,兒子可不相信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喜歡。”更何況,是血脈至%e4%ba%b2,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麵前的季大人不就是這個例子。

說了這一句,他也沒看季大人的臉色,接著道,“皇上他對我的喜歡照顧和%e4%ba%b2近有些太過了,兒子可不相信他,他在深宮長大,母%e4%ba%b2出身不高貴,隻是一個婢女,從小被抱給他母%e4%ba%b2的主子,當時的劉貴妃養,但劉貴妃身體不好,對他也沒有多上心,那時候先皇還有另外幾個兒子,他是最不被看重的,想來童年不會好過,後來做了皇上,也受著太後挾持,兒子聽父%e4%ba%b2您說過,他記得您為他生母請諡號的恩情,可見他對他生母很有感情,但是兒子也見他在鳩殺了他生母的太後麵前十分孝順乖巧,討她十分歡心。這樣的皇上,心思也太深了些,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對兒子好,對我好,應該也隻是想用我罷了。兒子聽您說,平國公徐家一直支持皇上,徐世子因為從小進宮經常看望當年的徐妃如今的徐太妃,故而和皇上從小就認識而且%e4%ba%b2近,皇上怎麼可能因為剛認識不久的我,就和徐世子鬨矛盾,要是鬨矛盾,應該也隻是他們需要鬨這個矛盾給彆人看吧。皇上需要徐家的勢力支持,徐家在軍隊裡頗有聲望,後宮裡徐太妃又是唯一可以和太後較勁的,無論怎麼看,皇上都不可能得罪徐家放棄他們的支持和勢力,所以這個矛盾應該是鬨給太後和朝中彆的大臣看的,讓太後認為他真的還是個單純的因為一點喜怒哀樂就發脾氣說狠話的孩子,而且自己踢開了徐家,隻要太後最近不忌憚他,他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和寬鬆的環境來培植自己的勢力,好好長大到可以%e4%ba%b2政。”

他說到這裡,本來低下去的頭才抬起來,目光明亮地看向季大人,季大人卻為衡哥兒的這個分析而動容。

衡哥兒看著季大人清臒而深沉的麵孔,又說道,“之前兒子還隻是猜測,後來看本來心思沉穩而且多有心機的徐世子處處表現得對我諸多刁難,還是些小把戲,兒子也就更加確定了這個猜測。今日,他是真的故意要刺傷我,不管是不是臉,總之,他的劍裡全是殺氣,我看皇上和他那麼賣力,也不想繼續日日地和他們在這種事情上糾纏了,就故意放了劍,讓他如願地刺傷了我。”

他說到這裡,就不再說話,他從之前季大人的身上已經知道,季大人定然也參與了這個計劃,季大人,恐怕並不容易因為自己的身份就和很少與大臣接觸的皇帝有什麼接觸,季大人應該是和平國公府有接觸,才和皇帝有接觸的。

季大人故意將自己送到皇帝和徐軒跟前去做這種角色,他心裡挺難受,不過想到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而且本來就是富貴險中求,他也就不怪季大人什麼了。

季大人對上衡哥兒黑幽幽盈著一層光的眼睛,心裡起了些愧疚,他從衡哥兒的眼睛裡,已經明白,衡哥兒將他看穿了。

季大人嘴%e5%94%87動了動,還想說什麼話,但是卻發現喉嚨乾澀,不大說得出來。

衡哥兒卻對季大人說,“父%e4%ba%b2,能把桌上的茶水倒一杯給我嗎,我有些渴。”

季大人愣了一下,才趕緊過去從五更%e9%b8%a1上提了銅壺給衡哥兒倒了一杯養身的茶水,衡哥兒從他手裡接過杯子,手指潔白,帶著孩童的白嫩柔軟,捧著茶杯慢慢喝了幾口,然後才又抬頭看了季大人一眼,說,“不過我看宋太傅心裡明白得很,他肯定什麼都看在了眼裡,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打算。”

季大人盯著這個過於聰明讓他心裡都有點膽寒的兒子,也去倒了一杯茶喝,才讓自己又恢複了平常的睿智深沉,說道,“你好好養著身子,我看你臉色太蒼白了,臉上的傷,雖然是小傷,但畢竟是在臉上,不好好養著,留下痕跡,就不好了。彆的事,你也不用想太多了。”

衡哥兒點點頭,“我知道的,皇上和徐世子鬨出矛盾來,定然不會是小事。不過兒子要在家裡養傷,可就管不著這些了。”

季大人道,“你好好養著吧,你臉上傷了,父%e4%ba%b2心裡也是心疼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的確帶著點哽咽,他一向感情不外露,此時說這一句,想來的確也是情到深處,對衡哥兒,畢竟不像衡哥兒想的那樣沒有父子之情。

衡哥兒抬眼看他,說,“兒子明白。隻是有時候,終究是家國大義,要比這麼一點小情小愛重,是嗎。”

季大人被衡哥兒這話堵了一下,想要反駁兩句,衡哥兒已經又說了,“其實根據兒子這近一月的觀察,皇上的確是個值得輔佐的明君,他現在還小,已經很不錯,將來想來是很有作為的,隻是主強則臣弱,兒子盼望著父%e4%ba%b2你成功的時候,不要像這樣利用兒子一樣覺得可以掌控皇上。”

他這話已經說得大逆不道,而且也是故意氣季大人的,季大人也的確是被氣到了,但是卻說不出話來,他嘴%e5%94%87翕動了幾下,衡哥兒卻垂著頭已經在昏昏欲睡。

他隻好將一切又憋回心裡去,這時候,外麵傳來了聲音,是許氏在門口問,“老爺,你要說話,可說完了,請了太醫院的嚴太醫來給衡哥兒診脈,什麼時候可以進去了?”

許氏這話倒算是給季大人一個台階下,他從椅子上起身來,道,“既然嚴太醫來了,就請進來給衡哥兒把脈吧。”

嚴太醫下午才見了衡哥兒,此時又來見了。

下午在演武場旁邊大殿裡,衡哥兒穿著一身騎裝,雖然還是個孩子,倒是很沉著,且很有忍耐力。

現在在季府裡,這是嚴太醫第一次來季府,沒想到季府雖然從外麵看並不起眼,但是裡麵處處的擺設用具都是不俗,他在太醫院供職二十來年,也和有些顯赫權貴家有些秘密交往,但是看季府,和這些人家比,也是絲毫不差,甚至說還要更加精致幾分。

在演武場裡並不被太金貴對待的季衡,現在在自己府裡,卻是很金貴地被對待著,他才給皇帝看完傷從宮裡出來,小皇帝沒爹沒%e4%ba%b2媽,也沒像衡哥兒這樣被憐愛地對待。

許氏對著嚴太醫,雖然不至於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她對衡哥兒受傷的可憐心疼之情,但也是十分難過,語氣非常沉痛。

衡哥兒在炕上沒下來,隻是坐著給嚴太醫行了一禮,嚴太醫又給衡哥兒看了傷,把了脈,然後就和季大人以及許氏在次間去坐著說了一席話。

嚴大人在宮裡行走二十來年,雖然是作為一直不大受重用的外傷大夫,但也是很有心機和眼色的,少說話就少惹事。

所以他並沒有和季大人他們說太多,隻是說他來給季衡看傷,是皇上吩咐,當然季家拿著名帖去請他,也讓他十分感動,這是季家看得上他。

之後才又說了衡哥兒的傷,給開了藥,說了注意事項,然後又寒暄了幾句,就要告辭了。

許氏趕緊讓丫鬟送了謝禮給他,又讓安排轎子送他離開。

季大人甚至一路相送,將他送到了車轎院子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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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五章

吳老大夫開的藥已經抓回來了,許氏很是細致地對比了吳老大夫和嚴太醫開的藥方,給衡哥兒開的內服藥並無差彆,她這才放了心,讓人將藥去煎了。

而衡哥兒麵上的傷,因為並不好包裹起來,所以隻是上了藥但沒用紗布包。

外用藥,兩個大夫都是讓一天換一次,許氏看衡哥兒用了嚴太醫的藥,臉上的傷倒沒再流血或者紅腫起來,她便讓用嚴太醫開的藥,沒用吳老大夫的藥。

在她認為,雖然皇宮裡的東西並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既然皇帝都是用這個藥,想來卻也是最穩妥的。

許七郎在許氏的臥房裡陪著衡哥兒,衡哥兒昏昏欲睡,他也就不好吵他,隻是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盯著衡哥兒發呆。

衡哥兒方才和季大人說了太多話,此時臉上的傷口就不大好受,心裡其實也有點懊惱自己和季大人那麼說,要是把季大人惹惱了,他覺得自己可沒有多少好處。

時間漸晚,許氏喂了衡哥兒喝過藥了,就讓許七郎回房去睡覺去了,自己便陪著衡哥兒在炕上睡。

許氏不習慣睡炕,總覺得太硬,有時候又突然太燙,讓她覺得難受。

於是就睡不好,反而一晚上的時間,大多用來注意衡哥兒的動靜了,怕他睡著了會碰到傷口,好在衡哥兒睡姿十分好,睡著了一動不動,傷口倒沒被碰到。

衡哥兒形成了生物鐘,每日早上早早就會醒過來,這一天醒過來,想要起床的時候,感受到臉上的疼痛,才想起來受傷了不用進宮伴讀了。

因衡哥兒發現自己跟著許氏睡,許氏都睡不好,神色憔悴,衡哥兒便要求回了自己臥室去住,許氏本不答應,衡哥兒說自己臉上的傷口已經在結痂,不會出事,再說,還有丫鬟守著,許氏不用那麼擔心也沒事,而且許氏要是因為照顧他而身體不好,反而讓他擔心,說不得更會影響傷口。

許氏很感動兒子的聽話和為自己著想,讓衡哥兒回了他自己的臥室去住。

衡哥兒不去宮裡伴讀了,許七郎就很沒心思上課,總是一大早跑衡哥兒跟前來陪著他,被衡哥兒教訓了幾句,又被許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