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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宮複仇記 小宴 4305 字 3個月前

宮站穩腳跟。

她不是皇後,沒有母家憑恃,她也不是沈月棠,可以依靠一個兒子。她是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一葉浮萍,在宮裡憑著嶽崢那一星半點兒的愛意活著。

寧蘅本該要拉攏嶽嶸,讓嶽嶸幫一幫她的。

可她一看那雙乾淨的眼,就不忍得用這樣醃臢的念頭去哄得他舍家棄命地與康氏斡旋。那是連嶽崢都會忌憚的大魏世家,憑嶽嶸一個根基尚淺的%e4%ba%b2王,又能做出什麼樣的彌補?再好也不過是一個玉石俱焚的結局,寧蘅知曉,除了嶽嶸,這世間已沒有全心全意關懷她的人了,他肯為她去做這些事,她又如何忍心讓無辜的他受此牽連?

嶽嶸還有大好的前程,大好的青春。

卻並不屬於她。

寧蘅深吸一口氣,生硬地拒絕下嶽嶸的好意,“殿下的心思,臣妾懂得,可殿下莫怪臣妾言辭直白。阿蘅是臣妾的妹妹,臣妾知道她對殿下從無半分旖旎心思。阿蘅是為臣妾而死,臣妾自會替她申冤報仇……這宮裡的紛爭,殿下還是能避則避吧。”

嶽嶸沒料到自己的心思會被這樣狠決地駁回來,寧蘅語氣篤定,那一句“旖旎心思”將嶽嶸在西北兩年的相思與掙紮輕巧地帶過。

他本以為……阿蘅與他是同樣的想法。

他本以為,寧蕙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子,至少會體諒他的用情。

可她就這樣戳穿了他百無一用的眷戀,和他無以為繼的相思。

見嶽嶸怔忡在原地,寧蘅知曉自己的話起了用處,當斷則斷,嶽嶸是好人,這宮裡讓人不痛快的事情太多,沒必要約束著他這樣本可以離開的逍遙子。

寧蘅想徹底絕了嶽嶸留戀鄴京的心思,咬牙開口,故作不以為意地往嶽嶸傷口上灑下了一把鹽,“唔,臣妾聽說皇上給殿下賜了封地?既然皇上遲遲未讓殿下去就藩,想來是等著給殿下再指一門好%e4%ba%b2事。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處長大的,殿下早聘賢妻,安定下來,臣妾與阿蘅都會替您高興。”

嶽嶸的表情有些木,他是癡情兒,卻不懂這世間的癡情才更傷人。

寧蘅襝衽,端莊朝他福了個禮,“時辰不早,再耽擱宮裡就要下鑰了,臣妾先一步告退,還請殿下見諒。”

“娘子且留步。”嶽嶸下意識喚住她,卻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皇後娘娘不是娘子害的,對不對?”

寧蘅微怔,她不知自己說了,嶽嶸會不會信。

寂靜的仁壽宮,隻聞寧蘅極輕的一聲“嗯”,嶽嶸好似放了極大的心。

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朝寧蘅擺了擺手,實不知該如何與她道彆。

寧蘅也並不介懷,兀自回身,順著綿長宮巷往壽昌宮的方向去。她自打有記憶開始,便住在這大魏宮中,即使夜深無燈,她也分辨得清宮裡的方向。

她和小滿一前一後地穿梭在高牆甬道之中,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鳥兒淒惶地叫聲讓寧蘅覺得心裡發空。她茫然地走著,好似忘記了自己要去哪裡,找什麼。

嶽崢的臉,姐姐的臉,還有適才嶽嶸的一雙烏瞳,在她腦海裡一頁一頁翻書似的過著。

沒拜到佛不要緊,行了一樁善事解%e8%84%b1了一個人,也是積德。

寧蘅這樣安慰自己,卻到底止不住湧上心頭的酸澀。

※※※

斬斷了嶽嶸的情絲,也是斬斷了寧蘅與她自己最後的牽連。

翌日一早,從坤寧宮出來,寧蘅便又往仁壽宮去。立夏跟著寧蘅,少不得有些疑竇,“娘子過去也不信這個,怎麼倒巴巴兒地開始拜佛了?”

“就因為過去不拜,所以才吃虧。”寧蘅答的含糊,立夏又不是多話的人,聽出寧蘅口氣裡的幾分敷衍,便也沒再追問。

低首走在宮巷中,寧蘅說不出心裡的滋味來。

她與姐姐原先確然是不信鬼神之說,莊順皇後信佛,她姐妹二人雖常幫著抄抄經文,但用心去品味的時候卻不多。

可如今,她莫名其妙占用了姐姐的身子,享用起姐姐過去享用的一切,她是後知後覺地怕了。

當她夢寐以求的人,擁著她,卻喚姐姐的名字,當她知道許多讓她難以置信的事情,當她發現,過去一心一意護著她的姐姐對她也有欺瞞,當舊時美好的記憶不再完整……寧蘅才突然意識到,這樣莫名其妙地重新獲得一次生命,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活了,姐姐卻生死未卜。

姐姐究竟是跟著她的身體一起葬入了地宮,還是與她分享著同一具禸體,感受著自己對她的猜忌……抑或是,就這樣飄蕩在塵世間,看著她與嶽崢%e4%ba%b2昵,如履薄冰地算計人心……

寧蘅找不到答案,她希望,佛祖可以給她這個答案。

而寧蘅錯了,佛祖可以普渡眾生,卻不會開口說話。

她跪在靜謐的鹹若館,釋迦牟尼佛寶相莊嚴,沉默地、憐憫地睥睨著渺小的寧蘅。寧蘅隻覺得心中的惶恐與無助,在這樣的沉默裡被無限放大。

“寧更衣。”

一個平和地女聲驚擾了寧蘅的思緒,她睜眼回首,立在門邊兒的竟是秋才人。

寧蘅忙讓立夏扶著她站了起來,走到秋才人跟前兒蹲身一福,“秋才人萬安。”

秋才人神色清淡,她身旁的宮娥托著她的臂肘邁過了門檻,從寧蘅身邊緩緩走過,“更衣娘子不必多禮,佛祖跟前兒,我哪有受禮的份兒呢?”

寧蘅有些尷尬,她原本記得姐姐過去和這位秋才人所交不深,可先前兒幾次,秋才人卻又主動來替她解圍。此時與秋才人獨處,寧蘅總覺得什麼樣的態度都不夠恰當。

好在秋才人素來性子冷,寧蘅一時半會兒不接話,她也樂得自在。寧蘅從旁瞧著她熟稔地拈香、跪拜,好似常來這鹹若館,她走近了幾步,試探地問:“娘子信佛?”

秋才人並不理她,隻兀自喃喃禱祝,寧蘅不知她是在許願還是在還願,可這樣的情狀,她又不好打斷,唯有立在一旁,斂眉垂首地靜候著。

待秋才人三叩首罷,將香遞給宮娥,她方撐著蒲團起身,答上了寧蘅的話,“皇上還潛邸時,我與太妃娘娘在園子裡碰上過一回麵,一來二往熟絡了,便常到仁壽宮看望她。”

當著佛祖的麵,秋才人便是不信佛,也不敢直言,唯有這樣婉轉地解釋給寧蘅。

寧蘅倒不傻,聽她這樣講便明白過來。可秋才人話說得滴水不漏,這樣解釋完,寧蘅一下又不知要如何接話,兩人各自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好不冷落。

誰知,秋才人自己靜了一會兒,卻突然開了口:“我聽賀太醫說,你問了他去年的事兒?”

寧蘅一愣,卻是避重就輕開來,“娘子也是賀太醫扶脈?”

秋才人斜睨了眼寧蘅,兀自摸出袖兒裡的白絲絹子,拭著指尖兒沾上的香灰,“寧更衣不願意說,我也不強人所難,隻一樁事,想知會更衣一聲。宮人領藥的額度,都在皇後娘娘那兒記著,若是這上麵出了岔子,皇後娘娘一早便能查出來,更衣不要在這上麵動心思了。”

寧蘅心頭一震,極快地領會出秋才人的意思。仔細數來,這是秋才人第三回幫她的忙,寧蘅臉上一紅,蹲身福下,“多謝娘子指點。”

“你現在不必謝我,來日方長,這些人情債,是早晚都要還的。”秋才人納回了絹帕,將袖口輕輕一抻,“時辰不早,我先回了,寧更衣自便。”

寧蘅怔愣地道了句恭送,卻還遲遲未從秋才人的話裡回過神。

秋才人入宮最早,陪在嶽崢身邊最長,隻可惜她一直沒得著什麼寵,整個人疏離地就好像轉眼兒便能成仙一般。

可寧蘅今日才發覺,秋才人雖有避世的態度,卻是最入世的人,這宮裡誰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她倒樣樣兒清楚,旁人不防著她,她便更有機可乘。

幸而這樣剔透的人沒有站到沈月棠或是皇後那一頭來對付自己……寧蘅一麵自我安慰,一麵也扶著立夏出了鹹若館。┅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更新晚7:00(左右)

24、內鬼

秋才人娉婷的身影漸行漸遠,寧蘅慢慢品味著秋才人的話。她是在提醒自己,當初這件事,是因為姐姐身邊有了內鬼。

領藥記錄那兒既是按分量來的,藥渣又確然少了野葛的分量……這樣的罪證在坐實姐姐罪名的同時,也留下了切實的把柄,能碰到姐姐的藥的人不多,順藤摸瓜,一查便是。

寧蘅心中大定,腳下的步子也穩當起來。

※※※

轉眼便入了六月,燥熱的天兒叫寧蘅坐立難安。嶽崢見她鎮日裡如玉似的臉蛋兒上都浮著薄薄一層汗,好像蒙了層紗,又是可憐又是可愛。

這一日,嶽崢午憩初醒,一麵揉著惺忪睡眼,一麵下意識地去撈自己身邊的人,冷不丁摸了個空,嶽崢半天方緩過神兒來,一激靈坐起了身。“阿蕙!”

宮人聽見了他的動靜,忙去把床帳掛在了一旁的金鉤上,垂眉順目地上前幫他穿靴更衣。嶽崢無暇置理身邊人,隻顧著去尋寧蕙的身影。

隔著一道紗帷,他瞧見寧蕙單穿著件兒紅綃主腰,兀自在鏡前攬發。一雙白玉似的圓滑雙肩坦然露著,好似紅梅蕊中的一抔雪,當真是動人心懷。

漫隨□媚,自保歲寒姿。嶽崢讀過的詠梅詩多,此時不需深思,自然便有浮上心頭的妥帖詞句。可這樣想來,嶽崢才覺出原先清冷的字眼,也有旖旎一麵。他輕作一笑,也不再著急,兀自起身,展開兩臂,任由宮人上前替他更衣。

窗扇正大敞著,鳴蟬一聲接著一聲地響,湧進來的風拂得紗帷來回飄蕩,難得嶽崢在這樣的晃亂中竟不覺得燥。他隻將眼神定在寧蘅的背影上,纖纖瘦骨,卻用這樣穠麗的顏色包裹著,他竟無端覺得自己的枕邊人這樣遙遠。

“怎麼把窗戶開得那麼大?仔細肩膀受了寒,回頭酸痛。”

他一語落罷,正巧宮人將腰間的革帶扣好。嶽崢抬步走向寧蘅,溫熱地手掌貼在她的肩頭,%e4%ba%b2昵地安撫著,“瞧瞧這涼的,立夏,去給你們娘子拿件兒衣裳來。”

誰知,寧蘅卻毫不領情地撥開了嶽崢的手,信自嗔道:“難得涼快一會兒,皇上就饒了臣妾罷,一會兒穿戴齊整了,就又是一身汗。”

嶽崢聞言,禁不住啞然一笑,“哪裡就這麼熱?鄴京的夏天也不是就今年這樣,過去倒沒聽你說不耐熱。”

寧蘅抽了一支白玉的簪子,將發髻鬆鬆一綰,撐著妝台的沿兒立起了身來,“原先多大的清涼殿,豈是一間小小的靈毓軒能比的。這樣逼仄的地方,四處都不通風,自然悶熱。”

嶽崢聞言,麵上的表情一頓,半晌才抬起手,撫在寧蘅的側頰,“衷蘭殿朕費了多少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蕙,皇後有皇後的體麵,朕不能不顧……咱們來日方才,那衷蘭殿朕給你一直留著,慢慢晉,總能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