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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54 字 6個月前

巫妖道:“好。”又拿過佩劍替他配在腰間。

蕭偃%e5%90%bb了下他的薄唇:“我有把握的,青州軍和其他兩路援軍都要到了,他們要搶這護駕解圍的功勞,定然奮勇當先,你不要再用法力。一定不要用了。”

巫妖將他厚重如漆黑緞子一般的長發撩向耳後,微微低頭回%e5%90%bb了他。

蕭偃仿佛得到了獎賞一般,雙眸明亮,匆匆挽了發髻紮了冠便往前殿走去,很快無數的侍衛和內侍跟上了他,步履聲匆匆,

巫妖微微長籲了一口氣,這位小皇帝的直覺一直都是那樣靈敏,果然是天道的寵兒,他雖然什麼情況都不掌握,卻敏[gǎn]的感覺到了不能再讓自己施法。

世界法則,在排斥他。

這個世界,不能有神,不能有非人類存在——人定勝天,“兵強勝人,人強勝天。”

這個世界太有意思了,在他的世界裡,神們總在玩弄人類卻從未收到懲罰,弱者就是原罪,受到懲罰是因為太弱,強者淩駕一切,為所欲為。而這個世界裡,連傳說都是最弱小的人才是主角,愚公移山,誇父追日,後羿射日,精衛填海。

而神,則當隕落,盤古開天化為混沌,女媧補天後,女媧之腸化為守護神守護人類,嫦娥偷吃了靈藥隻能飛向寒冷的廣寒宮再也不能和愛人享受。

神不能乾擾人類,鬼也不行,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人才是主角。

因此他開始頻繁覺得困倦,想要長眠。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在小皇帝跟前就掩飾不住了。

他漂浮在無儘的高空,垂頭往下俯瞰著攻城戰,漆黑的冬夜,雪粒子在高空仍然簌簌往下落著,他的潔白骨鏈在高空中無儘伸展著,他頭上的冠冕以及法袍上的靈魂寶石熠熠生輝,飽吸著能量。

烏雲朵不知從哪裡忽然冒了出來,十分不安地落在了他的足邊,它渾身的煙霧也變得十分濃厚,冰霜爪子落下簌簌冰屑,它躍上了巫妖的肩頭,輕輕%e8%88%94舐巫妖的臉頰。

巫妖淡淡道:“這狗天道,把我當工具人用,是要過河拆橋了。”烏雲朵輕輕喵了一聲。

天空隱隱有冬雷應和,仿佛感應到了一位半神巫妖在咒罵他。

而下麵屬於人族的戰爭還在劇烈開展著。

城門已被破開了一道裂縫,但甘汝林已毫不猶豫站在了那裡,揮動巨劍,將剛剛鑽進來的兩個北狄軍身體揮成兩半,仿佛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而在甘汝林頭上高高的城牆角,白骨領主不知何時已趕到,她坐在城牆上,裙角猶如月光一般飄在寒冷的夜空裡,手裡拿著一個骨塤,吹著一曲柔和的歌曲,城牆上的所有兵士們並不知道這是哪裡傳來的清曲,但卻全都感覺到精神一振,仿佛擁有著無儘的勇氣和力氣,不知疲倦地斬殺著牆頭上殺上來的敵人。

而在城牆之外,北狄軍中,一道前鋒部隊猶如尖刀,從北方直直刺入了北狄軍的大軍中,打頭在前邊的,是一對騎士,白袍者身上已經染滿了鮮血,手持銀槍,無畏而憤怒,而他身側的則是與他共生的死亡騎士,他正挽起幽靈長弓,搭上了閃著幽光的死靈之箭,無聲無息地射往前方的敵人。

而在遠處,兩支騎兵正在日以繼夜的奔馳而來,正要衛護他們的京師和他們的天子。

他已經不需要施法,這些因為他而改變了命運的人,他轉變的死靈者,就會源源不絕地為他捕捉靈魂能量。

他站在高空中,甚至感覺到了自己比從前的全盛時節還要充滿了力量,他感知到了天地、法則以及無窮無儘的屬於人的情緒。

恐懼、害怕、哭嚎、怨恨。

巫妖,是不祥的死靈,他們在哪裡,哪裡就會有戰爭和死亡,更何況是身為半神的巫妖王。

那青春而充滿活力的小皇帝,可能還以為和自己至少有一輩子,他笨拙地接%e5%90%bb,他羞赧的笑容,他沉鬱的目光當看到自己的時候陡然亮起來的光芒。

他看到了蕭偃,他正站在城牆上往下看去,渾身屬於真龍的金光幾乎照耀了整座京城,這就是屬於他的天下歸心。戰事並未完全平息,這天下也並未平複瘡痍,但他們已經迎接來了真正的有道天子,迎接屬於他們的盛世。

太陽照耀在城牆上之時,大戰幾乎已落下了帷幕。

正如鮮於鳶所預言的一樣,北狄軍被結結實實地包圍起來,成為了甕中之鱉,鮮於彤被生擒,鎖在了囚車內,押入了京城。

金光閃耀中,京城的百姓歡呼著京城保衛戰取得的決定性勝利,囚徒們被押在街道上,京城百姓們往囚籠裡投著石頭、爛菜葉和臭雞蛋,罵聲,裡頭的囚犯們滿身狼狽,隻靜靜低頭跪著。而對衛城的英雄的歡呼聲和萬歲聲也交織成一片,京城成為了歡樂的海洋。

蕭偃一邊換著袞衣一邊對站在一側的巫妖道:“馬上要在太廟行獻俘禮,然後我已吩咐下去,要到赤霞穀行國祭,以鮮於彤生祭三萬英靈,迎皇叔回來國葬。”

巫妖道:“不錯,最好能在那裡樹一座英靈碑,紀念英靈。”

蕭偃讚道:“這個主意真不錯,朕一會兒就吩咐下去,命禮部立刻趕製一麵石碑,國祭後就把碑給立上。”

他轉頭看巫妖坐在那邊靜靜看著他,金發猶如璀璨的日光金絲抽出來的,瀑布一般地披在肩上,金眸也是流光璀璨仿若最美的金絲發晶,整個人美得不似凡人,他不由有些吃驚:“你……”他靠近過去,摸了摸巫妖的臉,冰涼猶如冰雪,卻又白皙如玉:“你的魂體如此凝實了,恢複得很好了吧?”

巫妖點頭:“嗯,恢複得很不錯。”

蕭偃心頭卻湧起了強烈的不安:“朕要封你為帝師……嗯,稱號就為通微吧,通微帝師,不錯吧?朕要讓史書上寫下你的功績,欽天監那邊給你個身份吧?你無聊之時可以去看看星圖……當然,最重要的職責還是伴君。”

巫妖含笑:“聽起來很不錯的安排。”

“北狄軍並沒有被徹底驅趕出去,他們還有兩路大軍分彆在西南,鮮於彤隻是急於求成想搶攻占京師的功勞,另外兩路大軍也並不弱,一個是他們的六王爺率著五萬兵力,一路是他們的烏農將軍,這位老將軍也是非常有名,當年與藺江平齊名的,接下來還有很多硬仗要打,我打算禦駕親征,沒有我,彆的州軍不會真正出力的。”

巫妖點頭讚許:“馬上打下來的天下,才更穩固。”

蕭偃看著巫妖,忽然問他:“這個世界,會不會很無聊?你會不會覺得沒什麼意思?”

巫妖道:“怎麼會?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好,很豐盛,我隻是可惜我不是人類。”

“不然,能和你一起過每一天平凡的人類的日子,一定很有意思。”

第71章 雙生花

國祭日那日, 齋戒數日的蕭偃一身素色袞冕,率著數百名素衣縞服的文武重臣,從白茫茫的白幡中穿過, 一路行到了赤霞穀。

那裡已設下了神位, 又設了九鼎為祭器, 牛、羊、豕三牲三牲祭禮早已供上,高高的銅錢山, 白銀山設著,香煙嫋嫋,漫天的紙錢鋪天蓋地, 浩浩蕩蕩隨風飄散。

神樂署的祭祀樂舞者共六十四人, 儘著素服正在舞蹈, 九韶六律, 玉振金聲,這是天子才能用的八佾樂舞,另有歌者在另外一側站著正在歌《九歌》中的《國殤》: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為鬼雄!”

今日國祭為哀憫吊唁憂患之凶禮,山穀兩側早已一左一右設下了一百零八名僧人, 由祁垣帶領,念大悲咒,超度亡魂, 赦免亡者之罪, 而另外右側則由全真道士九十九名,同樣設了法壇, 解冤洗業。=思=兔=網=

僧人道士全都是從全國各地之名佛寺和道觀趕過來的知名僧人道人。人人肅容,氣氛凝重之極。

哭聲搖山振嶽,這卻是三萬士兵的親屬及當地的百姓跪在另外一側的祭壇下,他們雙眼紅腫,身穿縞素。

蕭偃在司禮官的指引下上前,一眼看到了穿著欽天監素白官袍的巫妖站在一側,凝視著他,心下微微定了定,那股進入山穀以後眼睛的濕熱之意稍微緩解了些,他定了定神,接過禮儀官遞過來的香,開始行禮如儀。

奠玉帛,進祭禮,鮮於彤以及幾個將領的頭顱被奉在祭盤上呈了上來,那是剛剛在外,在上萬的百姓和將士親屬前當場斬殺,取下頭顱獻祭進來的。

蕭偃微微閉目,跪拜下來,開始跪讀祭文。

之後獻爵,蕭偃將爵裡的酒緩緩倒在香爐前,心中默悼。

文武百官重臣跟著蕭偃一並三跪九叩,行完亞獻禮,終獻禮。

行完禮後,忽然百姓們驚呼起來,不少人指著天空,痛哭流涕,又有人驚呼著,就連文武百官都大驚,欽天監驚道:“此為英靈顯靈!神靈保佑!”

蕭偃抬眼看去,隻見天邊風停雪住,天邊卻有通紅的祥雲,隻如火燒一般,金光四射,正在赤霞穀深處的天邊。

他不由自主往適才巫妖站著的位置看去,卻已不見了他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心裡有些不安,但仍然一絲不苟行完了剩下的禮節,又命人請了端王的靈柩,待停靈後葬入皇陵。

一番祭祀後,蕭偃在簇擁下上了龍輦,仍然時不時掀起龍輦的簾子,看著天邊的火燒雲。

而赤霞穀深處的英靈碑處,藺江平站在高坡上看著浩浩蕩蕩的龍輦離去,他身側站著死亡騎士,藺江平剛才也隨著大祭,一絲不苟行完了祭禮。他伸出手緊緊握住死亡騎士冰涼的手腕:“以後我們就結廬住在這裡,守著碑,好嗎?我種幾畝菜,再種點菊花,養隻狗,就和當年你我想要卸甲歸田,歸隱山野所計劃過的一樣……”

死亡騎士雙眸在魂火中燃燒著,他反握了下藺江平的手腕,忽然又低下頭,緊緊擁抱了一下藺江平,然後鬆開,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藺江平忽然睜大了眼睛:“不要!”他額上的那點共生的符陣忽然亮了起來,他毛骨悚然,目眥欲裂,嘶聲道:“不要!我不同意解約!彆留下我一個人!蕭冀!”

符陣重新在他們身上環繞著,無數符文散發著光芒,開始向空中消散而去。

契約單方麵地解開了。

死亡騎士向他揮了揮手,一如從前許多次他們共同從戰場中走出來一般瀟灑不羈,他一隻手牽著亡靈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然後身體緩緩淡去,慢慢在日光中消散了,地麵上隻落下了一把劍,劍身上原本的骨火也已熄滅。

藺江平痛徹心扉,跌跌撞撞撲了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留住,他跪了下來撿起那把劍:“不!你不能這樣對待我!蕭冀!”

回複他的隻有冬日冰寒刺骨的風。

“斬殺仇人,驅逐蠻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