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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妖 灰穀 4221 字 6個月前

何能將此偌大便宜讓給弟弟?當下有些不滿:“我回去教訓雪霄便好,她一貫恭順守規矩,昨夜想來是不敢違逆皇上,又怕我教訓,這才做了糊塗事。”

孫太後道:“端午那天,她看到了。”

承恩侯一怔,孫太後道:“想來匆忙,她腰上的寶石瓔珞落下,被龔姑姑撿了。大哥,此女和我,隻能保一個,她若進宮,又得了皇帝的歡心,來日後患無窮。”

承恩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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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一定會疑心守城禁軍,但那是端王的心腹手下,她沒辦法動到那裡。最後一定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安國公和歐陽駙馬都已無職,又不能宣揚出去,頂多就罰罰俸。大概就衛凡君吃點皮肉苦,然後不能做伴讀了,不過這也正中安國公下懷,他原本就不想送衛凡君進宮的,如今能順勢出宮,隻是吃點板子也還好了,安國公人脈廣,塞點銀子,打不重的。”

“而紫微宮呢,因為何常安和高元靈的事,這紫微宮上下全換了一輪人,每一個都是太後自己的人,問不出底細,她還能怎麼樣,再換一批?以後再來伺候的隻能更戰戰兢兢,為求自保,更不敢對朕怎麼樣了。”

蕭偃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一邊捏著一塊桂花米糕吃:“幸而我知道進宮肯定又要罰跪,膝蓋上也綁了墊子,袖裡也藏了點心,這綠楊莊的桂花糕味道是真不錯啊,雖然冷了點。”

紫微宮裡,因為服侍的內侍們都被集中去訊問了,殿裡安靜極了,沒人給皇上送吃的喝的,也沒人敢進殿裡。

這反而方便了蕭偃,他乾脆斜躺在軟榻上,將跪了一夜酸疼的雙腿微微抬高搭在大軟枕上,一邊舒服地歎了口氣:“這麼一回,皇太後發現即便我出宮,她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以後,她就會疑神疑鬼,然後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誰幫我出的宮。禁止不了,這事兒最後就變成光明正大的了,我再出宮,誰都知道拿我沒辦法了。”

巫妖在魂匣裡問他:“鬨了一夜跪了一夜,你還不累?這麼有精神。”這樣罰跪的日子,在小皇帝還小的時候,是不是很多?人人都仿佛司空見慣,不以為怪。

蕭偃吃飽了米糕,躺著閉上眼睛,嘴角還帶著微笑:“可能今晚發生的事太多了,我也不太困。”

巫妖問:“又罰跪又被太後發現了你出宮,你就不後悔出手救那姑娘?她對不起你在先。”

蕭偃低聲道:“也沒什麼對不起的,她也不能自主,都是可憐人,難得有情人。我看那劊子手,也算是個明白人,又有一股俠義在。我現在需要助力,卻又不需要那些因為權力而吸引過來的人。”

他說著話,漸漸口齒黏連,含含糊糊,卻已閉著眼睡著了。

果然雖然激動,但其實他身體和精神已非常疲憊,一放鬆下來,他很快就抵擋不住困意,直接睡過去了。

雪花細細碎碎,金色的光線慢慢顯露聚攏起來,一個人形出現在了榻前。巫妖微微垂頭看著小皇帝,長長的金發幾乎垂到了睡著的皇帝臉上。小皇帝睡著後眉心其實仍然微微蹙著,嘴唇緊緊抿著,雙腿明明跪久了非常不舒適,卻仍然端正地並攏放在大迎枕上。規矩仿佛刻進了他身體裡,哪怕睡著也不能放鬆,巫妖知道那是像今天的罰跪一般的各種懲罰手段給壓製管教出來的。

巫妖伸出骨手,輕輕將他雙腿上寬鬆的綢褲卷起來,露出了紅腫的膝蓋,哪怕墊上了墊子,跪整整一夜也實在太漫長了。這對於孩子來說,分明是虐待,更可怕的是,這樣嚴厲的管製和對精神、身體的虐待,是持續了多年的。

巫妖從儲物戒拿出了一支水晶試劑瓶,將裡頭透明的凝露滴在少年膝蓋上,骨指伸出,慢慢將那凝露均勻塗在膝蓋上,塗滿每一寸紅腫的地方,過了一會兒果然看到那紅腫肉眼可見地消褪,恢複了白皙柔嫩的肌膚原色。

巫妖伸出骨手,輕輕握上少年皇帝的腳踝,抬起來仔細又檢查了腿肚和腿彎、腳踝,腳趾足跟等地方,確定沒有彆的傷口,才又放回榻上。

如果蕭偃醒著,就會吃驚地發現巫妖的魂體比前幾日凝實了太多太多,今日他不過輕輕一個舉動,便收服了許多人心,攪擾了整個朝堂後宮脆弱的平衡,身上的龍氣陡然濃厚,這讓巫妖也感覺到了意外。

初衷隻是蕭偃想要保全他的所謂的“表姐”的名聲。一個王者,怎麼可能純善仁慈,太過善良並不是王者所需要的品質,但是他這一舉動,卻又偏偏誤打誤撞,做出了最優解。

皇帝微行出宮,誰乾的?

安國公?長公主?賦閒已久,他們是如何從重重宮禁中將皇上不驚動任何人的帶出去的?

數方勢力隻會嚴查,但是查不出任何證據,相互猜忌便成了必然結果。誰送皇帝出宮的不知道,但太後控製不住皇帝,已是事實。

前朝忌憚後宮,後宮控製皇帝,而當皇帝不受控製的時候,前朝就需要抉擇了,控製不住傀儡皇帝的孫太後,將會果斷被放棄。前朝會采用彆的方法來取得皇帝的信重,以繼續能夠使用和節製皇帝的權力,因此承恩侯和太後才會如此忌憚和慌張。

當人們發現太後不再能夠控製皇帝,便會群起而來,爭奪分食權力,太後的權力將會失去得更快。

所以這是這個世界所說的“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嗎?“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因此壓製在皇帝身上的枷鎖已經被鬆動,如天上星,烏雲無法遮掩光芒,他得到了人心,龍氣今夜得到了暴漲。

巫妖那一瞬間隻覺得自己靈魂受到了極大的溫養,魂體充斥著熟悉的力量感。

他看了眼睡在靠窗窄榻上,顯得並不算舒服的蕭偃,轉頭看了下內殿的床,骨指一按,床上的被褥已全數換了他儲物戒裡的柔軟潔白的精靈被褥。巫妖伸手將蕭偃抱起來,將他放回床上的被褥裡。

蕭偃朦朦朧朧被那籠罩身體的涼意驚動,微微睜眼,看到一雙金色的眼眸,晶瑩眸子裡金絲千萬,柔和卻又攝人魂魄,他迷迷糊糊露出了個笑容:“九曜,你長得可真好看。”

巫妖將被子替他蓋好,精靈的安睡魔法迅速包裹著蕭偃,蕭偃立刻沉入了舒適溫軟的夢中,眉心也展開了,漆黑的睫毛柔順地蓋著,顯得特彆乖巧無害。

光芒一縮,一個螢火一般的金色光點從窗子外飄了出去,外邊天已大亮,但巫妖卻並不懼日光,一路飄到了慈福宮。

慈福宮裡孫太後剛剛打發走了承恩侯,正和從前一般,盤膝坐在佛前閉目念著經,她雙眸半閉,素白衣袍,慈眉平順,如觀音一般慈悲出塵。

金色的光點飄到了孫太後盤膝坐著的膝蓋處飄了一飄,巫妖施了一個小小的咒術,然後飄了出去,去禦膳房看看有什麼熱的能夠補氣養益的湯水中午給小皇帝加餐。

蕭偃黑甜一覺睡醒,已是午後了,內侍們擺了午膳。

今天的午膳分外豐盛,蕭偃一眼望去便見了好幾樣葷菜,兩尾熟煎鮮魚,蒜蒸金蝦,烤香狸,油煎雞、炙鴨、若是從前何常安或者蔡富安在,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皇上的常例菜,但如今紫微宮上下大換血,新來的侍膳太監一個字不敢多說,隻老老實實服侍奉膳,壓根沒看出菜多了。

蕭偃一看卻知這是巫妖的手腳,他拿了湯碗過來喝,看裡頭是%e4%b9%b3白色的羊肉湯,忍不住在心裡笑著和巫妖道:“廚房丟了那麼多菜,真的沒找?”

巫妖淡淡道:“各宮的內侍太監、女官們吃得都比你好,每個宮拿一道菜罷了。”

蕭偃讚歎:“你真好。”他津津有味,不多時便吃飽了,看著內侍們將膳撤了下去,他心裡笑著道:“服侍的人不停的換,他們反而更不敢多管了,也看不出我有什麼變化。”

巫妖心裡卻想著這樣的話把那魔法絲絨被塞入原本的被套裡,估計內侍們也看不出來。

正計劃中,卻見外麵龔姑姑親自來傳話:“皇上好,太後娘娘不知為何,雙膝紅腫,疼痛難忍,難以行走。”

蕭偃一怔:“可傳了太醫?朕立刻去問安。”

龔姑姑道:“已傳了太醫診治,隻說可能是風濕痛風,已施了針,但收效甚微。娘娘說實在疼痛難忍,且先歇下清靜一下,請皇上也不必過去問安了,隻是皇上昨夜跪了一夜,怕是膝蓋也不適,娘娘心中不忍,命奴婢也給皇上送些活血化瘀的藥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蕭偃愣了下:“多謝母後掛念,是兒子不孝,膝蓋不妨事的,不必記掛。傳我口諭,讓太醫院再多派幾位精於風濕骨痛的太醫來給母後會診。”

龔姑姑連忙應了,蕭偃便讓人看賞:“姑姑好生服侍母後,朕待她醒後再去探望。”

又是一番母慈子孝的表演後,龔姑姑走了,蕭偃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若有所思,

倒也不必這麼一報還一報的……

但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為他出氣,他竟然覺得十分痛快。蕭偃轉頭看到靠牆一側的鏡子裡,自己嘴角是忍都忍不住的翹著,連眼睛裡滿滿都是笑意。

第40章 白骨劍

孫太後這一病就纏綿病榻, 不良於行,夜不成寐。她人又多疑,不免宮裡又細細查了一回, 複又添了頭暈頻發的毛病, 更是頻頻招太醫診治。

偏偏大夫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風濕骨痛本來也是頑疾,但太後娘娘的年紀實在還算年輕。隻能推測可能太後娘娘時常在佛堂蒲團上念經受了地上濕涼之氣。

孫太後有些懊惱, 蕭偃倒是殷勤侍藥,早晚請安,但孫太後身體不適, 心情煩悶, 看到他便想起那被內閣駁回的憋屈事, 乾脆命他不必過來請安。

而內閣那邊, 則也開始命司禮監呈禦覽的折子送到皇上跟前簽了。

“內閣在示好。”蕭偃一邊翻著折子一邊道:“也是一個考驗,若是我什麼折子都照批回去,那麼他們也就會看輕我, 但我若是折子看得特彆細,不停地追問,給他們增加工作量的, 他們也會警覺,想法子讓我少給他們添堵。”

“其實內閣們希望皇帝垂拱而治, 清淨而為,什麼都交給他們就行,這麼多老臣子, 什麼事情都是井井有條的, 皇上若是忽然插手,可能反而會橫生枝節。”

巫妖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卻持著朱筆手不加點一路圈下去,忍不住笑:“那你現在這全畫圈?”

蕭偃道:“這些折子都不重要,沒必要浪費時間。你注意看看就知道了,看這個,吏部三品以下官員磨勘結果,這都快六月了,去年的官員磨勘結果才出來,這個結果直接影響到官員的下一任任命,確實重要,但對現在的我不重要。”

“還有這個,西僵土司的賀表,要錢,還有要送給朕一個土司的女兒為妃,禮部已代朕辭了。”

“這本,南海海稅的收取和開支,年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