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1 / 1)

朕的妖 灰穀 4215 字 6個月前

後日子又平靜無波了好些日子,蕭偃按部就班,練劍,晚上跑去金甌坊逗貓,看書,天氣好就出去逛逛,然後看祝如風辦下的山莊圖紙。

因著山莊是在城郊,需要出城,晚上宵禁不便,蕭偃隻和祝如風要了圖紙,打算等時間再充分一些就去看看,再布下個傳送陣,這樣他們的據點又能多了一個。

何常安不在,蕭偃的夜晚自由了許多,還需要一個契機,蕭偃需要無人嚴密監視的白天。

=======

又是一個在魔法床上入睡的夜晚,而已經習慣第二天清晨從龍床上醒來。窗外正淅淅瀝瀝下著雨,已經接近五月,天空就將在這一次一次的雨中洗得乾乾淨淨。

但這一次內侍們叫起得要比之前早,巫妖聲音冷靜鎮定:“何常安一大早就伺候在外麵了,對權力的渴求總是讓人充滿力量。”哪怕帶著傷,這個卑微的奴仆還是硬撐著過來儘職儘責。

蕭偃嘴角微微翹起:“他很重要啊。”

巫妖:……

總覺得少年皇帝的笑容很不懷好意。某一方麵來說,他因為太過強大的力量,而基本讓陰謀詭計無法在他跟前實施,這也讓他有些並不長於謀略,而眼前這位少年常年被控製和監控著,顯然已經學會了如何輕鬆跳動身邊人的欲望和仇恨,從而達到他的目的。

蕭偃對巫妖卻是從不隱瞞的:“何常安是高元靈的人,和孫太後的權力,都從皇帝身上延伸而來,孫太後需要高元靈節製大臣,高元靈需要孫太後控製小皇帝。因此這一點在我年幼的時候,三方勢力就變得非常穩固。”

“但,現在,我長大了。”

“孫太後的選擇是通過立後來繼續控製我,並且控製繼承人。”

“但高元靈已經不滿足做孫太後的代言人了——他想要更多,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衝突矛盾。”

“孫太後也已經無法忍耐高元靈的脫離控製,但她為了立後可以暫時忍耐高元靈。”

“魏家千金隻是一根木刺,孫太後為了孫雪霄能夠成功立後,可以暫時忍耐高元靈的貪婪。”

“但當他們彼此發現對方都不再配合自己的時候……嗬嗬……”

巫妖問:“你打算怎麼做?”

蕭偃麵無表情道:“他們最失敗的是,控製了我的所有言行舉止,卻沒有阻止我看書。”

“每一個朝代,開國和末世的原因都不同,卻又都驚人的相似,人們一直在重複曆史,因此,讀過史書,就能夠很輕鬆在裡頭找到所有方法。”

一夜十分美好的夢和極好的休息讓蕭偃的頭腦分外清晰。

“有一個非常有名的骨肉相殘的典故,叫玄武門之變。”

蕭偃麵容仍然一如尋常:“據說促使玄武門之變發生的導火索,是秦王參加太子飲宴回府後吐血……究竟是真是假,曆史撲朔迷離,但這個故事,知道的人太多了。”

蕭偃嘴角微微翹著仿佛在笑,但是眼睛裡並沒有笑意:“要的就是這個知道的人太多。”

巫妖已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

蕭偃眼睛裡卻仿佛帶著光:“我誰都不能求助,不停在書裡找答案,一遍一遍地找,反複思考了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個機會。”

“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注)

窗外的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服侍蕭偃的內侍們已經進來了,何常安站在最前麵,笑容滿麵:“皇上昨夜睡得可好?今日要上朝,皇上可要多注意,奴才讓禦膳房準備了點心,少喝點茶水。”

蕭偃怔了怔:“今天不是大朝之日吧?何大監您身子能頂得住上朝嗎?”上朝他倒能坐著,隻是不好頻繁離開,因此隻能少喝茶水,大臣們也都是如此的,否則就是君前失儀,但內侍們可幾乎都是要站著伺候的,何常安剛挨了打,就這麼能扛?

何常安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顯然是真心受用蕭偃的關心:“皇上放心,奴才啊這口氣隻要還在,怎麼都得把皇上伺候好了。今兒是小朝會,專門議的就是立後和選秀的事,內閣大臣和宗室、勳貴們都在了,太後娘娘也會臨朝議事。”

蕭偃徐徐吐了一口氣,在心裡自嘲著和巫妖說話:“雖然知道自己卻是是個傀儡,但是連內侍都知道今天朝議立後,我卻隻是去做個點綴,實在也太悲劇了——不過我又十分感謝他們看不起我,這樣我才好私下動手腳。”

巫妖聲音帶了些笑意:“那麼你的巴豆是要今天用嗎?”他看到蕭偃將那裝著巴豆的香袋藏在袖子裡了,一個被所有人看不起,嚴密監控下的小皇帝,的確沒人會認為他會下毒。

蕭偃道:“朕會找個好時機——但不是今天,隻是不能留在房裡以免被人發現。”

巫妖沉寂下去,蕭偃有條不紊地吃了點心,用燕窩銀耳羹潤了潤唇,然後在內侍們的服侍下換上了繁複的朝服,因著是小朝會,戴的是通天冠,全套著了以後,就連何常安都忍不住讚道:“皇上真是越來越有威儀了。”

蕭偃麵無表情,所有嚴格符合規矩的舉止猶如尺子量過一般刻在了他的行為中,他一步一步上了步輦,在漆黑的黎明中等著內侍們送他去了太和殿。

=======

今日是小朝會,因此朝議並不在大殿,而是在一旁的中極殿,蕭偃下了步輦進入太和殿的側殿時,看到了孫太後已在那裡等著,她麵容一如往常的慈愛平和:“皇上,哀家自會替你做主。”

蕭偃恭順道:“母後放心。”

孫太後伸出手牽著他慢慢通過內門走出去,內侍長長唱著:“皇太後駕到!皇上駕到!”

孫太後和蕭偃進入,珠簾已架起,孫太後坐下,蕭偃看著孫太後坐下,才從珠簾後走出,往龍椅上坐下,看著下麵跪伏著行禮的大臣貴勳們,輕聲道:“平身。”

內侍連忙傳話:“平身!”

蕭偃和從前一般麵無表情坐著,仿佛神遊天外,但其實正在數著下麵的大臣,並且給巫妖介紹著。

“穿紫色那兩位都是輔政相爺,季相爺是左相,叫季同貞,張相爺是右相,叫張辰英,季相年輕就是左相,主要是當時跟了個好老師,高憲成是他座師,十分有威望,現在都還時不時進宮給朕上課……其實朕真的挺感激高老大人,非常正統的忠君派,隻是他的學生季同貞,想要的就更多了。”

“他們身後站的是六部長官和大理寺、京兆尹、禦史台的主官,各衙門的主官都在這裡了,都是朱紅袍服,我們平時說滿門朱紫就是大多是三品以上。”

“右邊站班的是武將,嗯,武將來得不多,大將軍左端文……這位左大將軍可糊塗著呢,不過是混日子罷了,幾位太尉和公侯勳貴們……安國公居然也來了,還有關內侯、東海侯……多少和皇室沾親帶故,看得出篩選過了,基本以承恩侯為首,其實如果端王不離京的話,這邊應該是端王站著,他還是輔政親王,是有座位的……”

內閣先稟了幾件大事,第一件便是離京督修河道的端王的折子終於到了,先說了沿路視察督導河道的情況,虧空不少,一連參了好幾位地方巡撫及布政使貪汙挪用公款,又要求工部再撥銀,又將此去民生揀了重要的稟了,瘟疫果然有,且離京畿一代不遠,因此還需得重視,防止流民將瘟病帶入京城。$$思$$兔$$網$$

內閣就端王的折子議個不休,頗有些爭執不下,有的堅持挪用銀兩原係因公挪用,有的則提出恐為上司索賄,有的要求嚴懲,有的又提出準予贖銀,畢竟整飭河工修整堤岸還需要錢,國庫空虛,需得從哪裡填上這虧空。

蕭偃在心裡和巫妖說笑:“其實都是各方的人在博弈,有的要保,有的要貶,也不知幾人是真的為了黎民,到最後總能吵出個結果。”

巫妖問他:“如果是你怎麼處置?”

蕭偃長歎:“我也隻能先讓內閣議,最後禦筆畫圈,因為我畢竟也高坐明堂,不知真實情形,也隻能信任這些層層稟報上來的折子了。”

他蹙眉起來,聽著季相和張相其實早已成竹在%e8%83%b8,不多時果然一人一句,折中議定了幾條方策,孫太後隻是淡淡道:“依內閣所擬——皇上的意見呢?”

蕭偃當然知道這是常規程序,不過微微點頭:“準奏。”

才又議下一個折子,是欽定各地主持鄉試的主考官,這倒是走個程序,吏部早就上過折子,很快也就過了。接連又議了東南沿海海濱海灘圍地造田及港口征稅等事項,接連議了幾樁大事後,終於季相開始進言,請皇上采選良家子入宮,選為後妃,冊立皇後,以正嫡位。

他才四十多歲,在朝廷官員中確實顯得十分年輕,稟折子之時聲音清越明晰,說的理由也十分為國為民。

孫太後徐徐發言:“季相忠君報國,慮事甚妥,皇後人選,哀家已擇定,承恩侯府嫡女孫氏,秉性賢淑,德容工佳,侍奉哀家有功,擬封其為元後。”

季相垂著眼皮道:“太後娘娘,立後一事事關國本,乃社稷之慮也,世宗有言,為防後宮乾政,應采選良家子入宮,選妃為佳。承恩侯府,已出太後,不可再出皇後。皇上年少,帝少後強,婦人與政,禍在眼前!”

承恩侯孫恒冷笑一聲上前:“堂堂相爺竟然血口噴人,請拿出承恩侯府不法之事再說此話!我朝曆代先皇,都是在官宦詩禮之家擇選德容工佳之淑女,方能統六宮,奉宗廟;元後若是從寒門采選,使賤人暴貴,才是亂了法度!季公此折,假公濟私,妄圖挾天子令天下,其心可誅!”

季相淡淡一笑,並不將承恩侯放在眼中:“臣奉公儘節,憂國憂民,非為私計,倒是承恩侯是為公義還是為私利,有目共睹。”卻是直指太後私心。

兩人很快吵了起來,言辭犀利,寸步不讓,各自攻訐,很快禦史台也加入了罵戰中。

蕭偃在紛擾中十分淡定,心裡對巫妖道:“那就是太後的長兄孫恒,和太後也有些像吧,年輕的時候傳說也是難得的美男子了,傳說先帝聽說他有妹,便斷言一定是美人,命孫府送入宮,封為才人,就是如今的太後了。”

巫妖道:“你都能認識嗎?下麵所有的官員。”

蕭偃道:“嗯,不僅如此,其實每年磨勘,內閣都會請朕按成例,一一見過進京的地方官。之前太後以朕年幼,病體不支不讓朕見,卻被高太傅給駁了回來,說是若是皇上身子不適,則進京的官員即留在京城,待皇上身子好了再見。太後見內閣堅持,方罷了,每年麵君,內閣陪同的成例也就堅持了下來,朕從前年幼,後來才知高太傅用心良苦,這是給朕親政做準備呢。可惜他不知道,他的學生已經掌握了權力太久,無法再容忍一個沒能力的少年皇帝淩駕於上了。”

巫妖低笑:“你需要證明你自己麼?”

蕭偃道:“看戲吧,誰能想到這天朝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