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朕的妖 灰穀 4241 字 6個月前

能量異動?

普覺法師和孫太後進入了床邊,有內侍請了蕭偃的手腕出來放在枕上,普覺法師伸手替他把脈,過了一會兒又閉目並指在空氣中畫了個法決,立於眉間,睜眼往蕭偃臉上望去。

然後微微奇道:“皇上這是……身有陰寒怨念之氣,今日皇上去了哪裡?皇上元陽未破,又是真龍之命,一般巫蠱妖孽之氣,論理是無法近身的——且宮裡前些日子才做過法事,還乾淨得很。”

孫太後招手示意,過了一會兒一個灰衣侍衛進來下跪稟報道:“今日皇上說要一個人賞梅,屬下遠遠跟著,看到他到了梅山西北角那裡,然後在梅花下站了許久,由上至下俯瞰許久,之後便回來了。”

孫太後想了下道:“吳知書,梅山那邊往下看,能看到哪裡?”

吳知書是孫太後身旁第一得用的內侍總管,連忙出來道:“稟太後,梅山那邊往下,應該就是淨事院。”他百伶百俐,早已想到底裡,笑著道:“奴才沒記錯的話,祁家問罪沒入宮掖的第五子,原來當過陛下伴讀的,應該是這幾日入宮淨身了。”

孫太後眉毛微微一動,已笑了:“原來,陛下這是重情啊,也對,到底陪在上書房伴讀好些年,總有些情分在。”她笑得慈眉善目:“雖說國法不可違,但皇上既然這麼牽掛,哀家少不得做個好人。祁家那小子既然已淨身,等他調教好了,便到皇上身邊當差吧。”

吳知書連忙應道:“奴才遵太後懿旨,太後娘娘慈悲。”

普覺法師眉目漠然,隻是道:“想來皇上身體不適,心情鬱悶,因此才被那些醃臢之氣給纏上了,貧僧替陛下誦一段楞嚴咒,驅驅邪吧。”

孫太後大喜,一邊命人布置菩墊,一邊笑著道:“難得大師親自誦經,這也是咱們陛下的福氣。”

普覺法師道:“不敢當,陛下真龍天命,不必貧僧誦經,也自有深厚福運。”

巫妖飄在空中,垂眸往下看著。

隻見那普覺法師盤膝坐在蒲團上,橫過禪杖置於膝上,袈裟煥然,雙眸閉上,眉目莊嚴,薄唇張合,開始讀經。

梵音陣陣,煌煌禪杖無風自動,嘩啦啦燦金寶圈在杖頭密集旋轉,泠泠急響。

旁邊的孫太後和內侍宮女們,全都睜大了眼睛,顯出了佩服的神色。

隨著誦經聲起,巫妖看到那僧侶身上果然柔和泛起一層金光,緩緩湧動在房間內,房裡的陰寒之氣仿佛被金光融化了一般,很快褪去,而閉著眼睛原本睡得很不安寧的蕭偃,果然也在這和平的誦經聲中,眉目放鬆,沉睡了。

而神奇的是,仿佛和那金光應和一般,蕭偃眉心身上也緩緩泛起了一層金光,那金光卻比那僧侶的金光還要純粹明亮,柔和地包裹在蕭偃身周。

那僧侶身上的金光,可將屋內的死氣怨氣驅散,卻也讓身為死靈的巫妖隱隱感覺到不適。

但蕭偃身上的金光雖似為那國師引導出來的,卻蘊含著純正的法則之力。此刻巫妖的魂匣還懸在蕭偃心口,被這金光一籠罩包裹,原本在撕裂空間中受到可怕傷害的靈魂,也被這點金光滲透得感覺到了一絲愈合的舒適,這比他吸收死氣怨氣來恢複靈魂上的傷,那可要有效多了。

若是按他之前的計算,這麼慢慢吸收怨氣死氣,也要個上百年才能恢複到他之前的樣子,畢竟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薄弱太多了。

也就是說,剛才這個僧侶說的什麼真龍天命,是真的存在了?

巫妖思索著,在這個魔法元素匱乏的地方,看來除了死靈之氣能夠較為容易的調用之外,這個信仰之力,想來也比一般的魔法元素更為容易修煉——而這些人口中的“真龍天命”,聽起來應該是屬於人王的,那麼想來也是一種信仰之力。

這種信仰之力修煉的方式,應該與僧侶的修行庇佑和慈善、苦行又是不一樣的道路……而眼前的蕭偃,屬於他的人王之力,已被其他分權架空他的人同樣分走了,因此他是如此孱弱無力。

但他仍然自有氣運,因此,遇見了自己。

萬民信仰人王,人王庇佑國家,國運成就王運,福澤反哺國土。

是這樣的嗎?

有意思,這個世界的法則,他似乎隱隱領悟了一些。

陷入沉思中的巫妖很快被下麵的動靜又驚擾,普覺國師誦經後起了身,孫太後叮囑了一番,將那一番諄諄慈母之心彰顯表演清楚了,才帶著一眾宮女內侍,回了自己的宮殿。

而孫太後走後,小皇帝的寢宮裡,立刻又回到了那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狀態,知道皇上一時半會還不會醒來,折騰了大半夜,疲憊的宮人們全都縮回了附近的耳房裡抽空歇息去了。

竟然沒一個認真關心這位關聯著國運的小皇帝是否會不會半夜醒來,是否熱,是否冷,是否渴,是否會病情加重。

一夜轉瞬而過。

第7章 真龍運

天微微亮的時候,巫妖看蕭偃仍然睡得深沉,就從窗子裡飄了出去,在這座宮殿裡大致轉了轉,托那國師的福,他如今已能離開魂匣距離稍遠,若是計劃得當,應該很快能恢複從前的樣子。

巫妖不死,隻需要魂匣藏在一個絕對穩妥安全的地方,無論魂體被如何摧毀攻擊,都能再次借助魂匣複活。

如今魂匣被這一方世界的人主戴著,也還算安全,雖說這人主的氣運,著實是薄了些。

他隱匿自己成為一點幽微的靈火,在深沉的淩晨夜色掩護中,在這宮城裡轉了一圈,這一座宮城,上萬人居然大多是奴婢,服侍著“天子”和“太後”,其餘的大多各司其職,在不同的逼仄暗沉的房間內,有的睡著,有的在四處巡衛,有的站著值守,還有的已起身在辛勤勞作,生火做飯,喂養畜生,打掃宮廷,踩動織架,在巨大的布繃前繡花。

而再往前殿去,有無數穿著紫袍、紅袍的男子列隊在宮殿前,似乎是在議政,殿內有威勢赫赫的中年男子,穿著華貴的杏黃繡袍,坐在側方的座位上,聽著稟報,時不時吩咐幾句,下麵的紫袍紅袍男子有些年歲已長,但仍恭恭敬敬行禮退下,而他們在上前稟報及退後時,都會先往正中央的寶座上拜一拜,但正中央那金色寬大寶座上,卻空無一人。

想來,那應該是蕭偃的位置,隻是,他“病了”。

巫妖又轉了轉,往前去,發現再往前便是熱鬨的街坊,但自己已不能出去得更遠,看來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巫妖回轉回來,往紫微宮去,路過一處四方院子,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正是蕭偃之前喝過的藥味,靈火轉了轉,飄了進去,仿佛一點迷路的螢火蟲,正在院中廊下熬藥的醫侍微一恍惚,隻覺得眼花,冬日怎會有螢火蟲?想來是火星飛起看錯了。

螢火穿入窗欞,飛入了梁上。

裡頭兩個穿著青袍的太醫正在說話。

其中一個正是之前給蕭偃診過脈的江老太醫江暮書,他正慢悠悠道:“下月輪值你不必來了,我已讓人排了你去太醫署講習。”

對麵的年輕太醫抬起頭來,他眉目俊秀,但平日裡平和的臉上帶了些譏誚:“父親是不希望我給陛下看診吧。陛下這弱症,我看八分倒是這清清靜靜養生餓出來的。”

江暮書長長籲了口氣,意味深長:“不足之症,慢慢調養,惜福養生,也能年壽綿長,大魚大肉,反倒福祚不永。”

小江太醫輕輕哼了聲,江暮書道:“當初,太後身邊的尚宮勤學好醫,向我請教醫理,聽說關木通等藥,長期食用會纏綿病榻,不能理事……”

小江太醫陡然變色,江暮書摸了摸胡須,淡淡道:“當時我說,不僅僅會纏綿病榻,還有礙子嗣,尚宮若有所思,似有憾色,致謝後離去。”

小江太醫睫毛微微抖了抖,臉色難看,江暮書無聲歎息:“原本為皇上看診,太醫院常備六名醫士,分作三班,輪流看診,然而自皇上登基後,醫士們陸續離開,告老的告老,病休的病休,被問罪的也有,到如今,隻剩下我為皇上看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且好好去太醫署磨上幾年,把我教你的都理一理,編一本醫術,一套藥典,一本針法,再過幾年……”

小江太醫嘲道:“再過幾年,皇上也大了,該娶妻了,隻是這聖躬時時不寧,纏綿不愈……到時候,又再生下一個先天不足的小太子,到時候……”

江暮書淡淡截住他口道:“書編好,你就出去行醫吧。”

小江太醫一怔,江暮書道:“禦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若不能習慣這宮廷太醫的生活,也還是早些往那鄉野中去。”

“我們江家,世世行醫,至今已傳十二代,雖說如今禦醫世家,卻也不是非要靠著這塊祖先傳下來的牌子世代傳家。你既不能適應,就還是早做打算。”

小江太醫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收拾了下醫囊,起身走了出去。

江暮書長長歎了口氣:“太年輕啊……”

熒光轉了轉,兜轉出了外邊,外邊天已全亮,螢火蟲也一點並不招眼,他轉了轉,又回到了紫微宮。

紫微宮外麵果然也都攏著人,內監來往紛紜,宮人們端著銅盤毛巾等等一應物品侍立在宮殿外,大氣不敢喘。

他回到寢殿裡的時候,看到蕭偃正沉著臉坐在床邊,地上一個內侍跪著,地毯上滾著茶杯,茶葉和茶水打濕了暗紅的地毯。

是下人摔了茶杯嗎?他有些訝異,這少年很少生氣,如今居然這麼陰著臉,是誰惹了他生氣嗎?蕭偃看著不像會是因為這樣小事生氣啊?他飄了進去浮在蕭偃身側。

蕭偃隻覺得身側一涼,猛然轉頭看向窗子,臉上仍然帶著些驚痛和惆悵,眼睛裡卻又帶著一絲期盼。

巫妖不解,但殿裡有人,不好現身,隻回了魂匣內,然後和他傳話:“你醒了嗎?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蕭偃伸手按住魂匣,巨大的失而複得的驚喜卷上了心頭:“九曜?您去哪兒了?”

巫妖道:“看你睡著,我出去看了看外邊的情況。”

蕭偃眉目已鬆,嘴角微微翹著,溢出一絲歡喜,揮手命內侍們:“都下去吧,朕不舒服,自己安靜一會兒。”

內侍宮人們連忙都退下了。

看沒人了,巫妖便現了身,紫灰色的幻影中金發金眸,肌膚蒼白如幽微的月光,五官不再模糊不清時隱時現地隱藏在光後,而是清晰了許多,眉目深秀,鼻梁高挺,恍如神國的寵兒,全不似這世上之人。蕭偃幾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金色睫毛,心中微微又是一驚,問道:“你可以現身了嗎?昨天消耗那麼大……又遇上了國師……”

巫妖側了側頭,忽然明白過來:“國師?你是擔心,我被你們的國師驅邪驅走了?”所以才那麼生氣?是以為自己不在了嗎?

蕭偃臉色帶了一絲窘迫,巫妖看到少年耳尖微微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