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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意 五軍 4286 字 6個月前

也不會端架子。

她現在的確需要專業人士的建議。

林筱整理了一下思路,簡明扼要地說明了原委。

“我想要離職, 但原公司扣了提成不給我。”

林筱做業務時交到一位好友,對方內推她到另一家藥妝公司做運營。新工作不用應酬,又能讓她發揮所長, 給出的薪資也很豐厚。

林筱欣然同意, 然而原公司的離職卻不太順當。公司先是以業務沒有完成為由, 扣下了她幾萬塊的提成,當年的年終獎也泡了湯。

林筱當然不服,但幾次去公司要錢無果,社保還被卡著。想申請仲裁,提成沒有白底黑字的規定,公司又以她擅自離職造成的經濟損失為由,說要讓律所起訴她。

林筱心下一狠,心想那就打官司,於是今天跑來問怎麼立案交材料。

賀晏臻疑惑:“你不是認識王越嗎?”公司明擺著欺負人,但林筱跟王越熟悉,按說不至於連提成都被扣下。

她筱卻道:“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他與王越的關係隻維持了兩三個月,王越怕父親發現,林筱也沒真打算跟一個高中生談下去。因此後來倆人聯係慢慢減少,關係也自然而然地變淡。現在已經半年沒怎麼聯係了。

現在臨時有事,林筱也不想再求到彆人門上。

“我之前查過了,我打官司的話贏得可能性很大。”林筱期待地看著賀晏臻,“所以不請律師也可以吧?”

“你要是經濟困難,可以申請法律援助。”賀晏臻思索片刻,問了她幾個問題,最後道,“不過我建議你先彆著急立案。”

林筱愣住:“為什麼?”

“從權益來說,你的主張沒問題。但這種公司的法務都很精明,他們到時候采用拖延戰術,不斷提起異議,再反訴你給你造成壓力,到時候你未必撐得住。”

賀晏臻看著她,“即便你能堅持下去,從立案到開庭再到最後判決,可能半年都過去了。到時候一審才結束,公司繼續上訴,二審再拖……能熬到終審的人其實很少。”

更為關鍵的問題是,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新公司的職位不可能一直為她保留。

林筱之前便想過為什麼公司這麼猖狂,現在聽完,她不由也氣笑了:“追求正義的時間成本還挺高。”

“如果要打,就做好充分準備,請律師的錢不要省,提交證據的細節關係到你能拿到的賠償金。不過這次,我可以先幫你試試彆的辦法。”賀晏臻道,“應該不難處理,你把情況整理給我,回去等消息就行。”

林筱最近被這場糾紛鬨得心力憔悴,如今突然有人說可以替她解決,她心頭頓覺一塊巨石被人搬走,終於能夠透口氣了。

可是等緩過神來,她又覺得不確定。

“你要幫我?”林筱遲疑道,“可是為什麼呢?如果是為了何意的話,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麼。我倆也幾個月沒聯係了,而且我跟何意之間,也是我欠他的人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晏臻停頓一下,解釋道,“他對朋友很好。我很高興你能維護他。”

林筱:“……”

“這事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不必往心裡去。”賀晏臻說,“你接下來去哪兒?”

林筱報了一處超市地址,賀晏臻沉默點頭,開車上路。

悠揚的鋼琴曲衝淡了車裡的尷尬,林筱看著窗外的大雪,覺得這曲子好聽又應景。問了名字,賀晏臻卻說出了一長串的拗口外國名。林筱發現自己根本記不住,也不好意思繼續問,於是抬頭,端詳後視鏡裡濃眉深目的賀晏臻。

她想起自己當初糾纏何意時,知道何意是名校學生又家產豐厚,內心其實很很自卑。她可以嘲笑有錢人沒文化,可以嘲笑文化人窮酸,但當對方學識和財力兼具時,她就隻剩下了無地自容。

每次糾纏,林筱都怕何意惡語相向,哪怕何意隻是隨意嘲諷她一句。

但何意沒有。

林筱以前覺得是何意素質高,後來知道何意的經曆,她才意識到對方大約是經曆過這些傷害,所以麵對自己時便格外注意。

而在接觸了賀晏臻這種真正出身優渥,自身也格外優秀的天子驕子後,林筱也終於明白,這些人也不會嘲諷她。但比嘲諷更讓人難受的是,他們會漠視自己的存在。

這是真正的雲泥之彆。

這些人看到的,聽得的,接觸到的……跟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

“我之前談過一個男朋友,”車子開到超市附近時,林筱突然道,“他家是普通的小富之家,在老家有房產兩三套,總價不高,但我家一窮二白,他配我綽綽有餘。我們認識三年,越臨近結婚越吵架,許多矛盾並不值一提,但在經濟懸殊的背景下,瑣事也會被放大千百倍。”

目的地已到,賀晏臻停下車,看著她。

“你看我是個敏[gǎn]多疑的人嗎?”林筱說:“我不是。但我在愛情中是,我也受儘委屈。很難相信你將來的戀人是什麼樣的,我想,他要麼是跟你處於同樣的階層,要麼一定擁有強大到可以抑製自卑的內心,要麼就是有其他條件可以抵消他人的輕視和敵意。”

與。熙。彖。對。讀。嘉。 賀晏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不由說:“何意很優秀,他的個人能力足以抹平這點差距。”

“你這樣想,你家人也這樣想嗎?”林筱笑著問,“你父母請他做家教,是因為他優秀嗎?還是因為你家富庶,不在意那點餘錢?你能讓你舅舅為米輅出頭,讓王董吃教訓。你舅舅會為何意徇私嗎?”

賀晏臻皺眉,聽到最後一句愣了下。

“其實還是不一樣的,人生是接力賽,從父母的終點上起跑。何意要趕上你,那他要靠自己,先拉平你父母跟他母親的差距。”林筱說完,不等賀晏臻細問便下車了。

當晚,賀晏臻思索半天,給王越打了電話。他對最後那句話感到疑惑。

王越一聽便知道是林筱告了狀,罵罵咧咧道:“我對她可不薄,就那次說起頭上的疤時提了一句,她怎麼還去找你告狀了?”

“是我先問的,你那疤跟我有什麼關係?”賀晏臻皺眉道,“彆拐彎抹角,我還有正事。”

王越支吾了一會兒,這才說:“就之前我把米輅揍了那次,沒過幾天我爸公司的器材就被卡了,審批一直不通過,後來才知道是你舅的意思,我爸這才打了我……”

賀晏臻皺起眉:“即便是我舅舅管審批,跟米輅挨打有什麼關係?”

“他不就是為了教訓我給米輅出氣嗎?不是你找的你舅?”

賀晏臻深吸一口氣,把臟話壓住,先問,“誰說的?”

王越以為他要否認,撇了瞥嘴:“米輅自己就說過。”

賀晏臻:“……”

賀晏臻想起之前送何意去王家上課時,王越表現地十分忌憚自己。那時候他隻當王越是欺軟怕硬,因此並不知道還有這種傳聞。

彆說是他,就連梁老師都不可能去找娘家徇私情的。可是王董能深信不疑,並大動乾戈到打王越,這話就絕不可能是“誤會”。

賀晏臻的心裡突然有了種猜測。

這種猜測跟師兄的警告,米忠軍數年來的表現……剛好能對得上號。

冷汗從額頭冒出,賀晏臻深吸一口氣。

“臻哥?”王越在那頭喊。

賀晏臻穩了穩心思,道:“林筱是來找過我,她從你們公司離職,提成和年終獎都被扣了。我找你正是為這個,你跟你爸說一聲,要麼把錢給她結了,要麼我給她找個律師,好好跟你們公司的法務打打交道。”

他語氣緊繃,顯然壓抑著怒氣。

王越一個激靈,忙說:“這是哪個犢子辦的蠢事?這事兒還用說嗎,明天就把錢給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公司的確有長期合作的律師團隊,然而誰都知道勞動者一告一個準,法務們多數時候還是搞人心態。如果對方有專業律師坐鎮,法務們就會思量一番。

更何況賀晏臻都來打招呼了,王越便知道這事兒一定得解決。

他滿口答應,又邀請賀晏臻平安夜一定要參加他辦的聚會,到時候務必帶著林筱,他親自給林筱賠罪道歉。

“後天,還是魚公館。”王越服了軟,又賣慘道“我爸要把我送走,現在就是最後的狂歡了,能玩一回是一回。我知道你平時不愛參加這些,這次就賣個麵子,那個誰也來……”

他說了幾個名字,要麼是某局長千金,要麼是某部長的孫子,潛台詞是聚會乾淨,沒亂七八糟的人和事。

賀晏臻隻想當麵問問那件事的隱情,於是答應下來。

翌日,林筱果然發來信息,公司給他發了通知,錢款已經到賬,年終獎也會足額發給她。社保等手續一周內便可辦完。她的個人物資會讓彆人轉交給她。

林筱知道與公司鬨得太難看,對方不願讓他回去辦理,因此也沒有挑剔。彆人自然是王越。她的同事們在他離職時便被公司禁言,要求不能跟她聯係了。

林筱不住道謝,賀晏臻無心應付,匆匆掛斷。

平安夜這天,北城又降暴雪。

賀晏臻早早到了魚公館。宴會五點開始,他沒有心思上去社交,在停車場裡將王越攔住,倆人在車裡聊天。

王越對他刨根問底的行為感到不解,答了兩句,才疑惑道:“這事兒不是你做的?”

賀晏臻抬眼瞧他:“我要是為他出氣,把你也打一頓就是了,何必拐彎抹角找大人?”

王越傻眼,“可這是你舅的秘書親口說的……我爸那時候求到門上見不著人,最後送禮人家也不收,最後才讓秘書提點了一句。”

賀晏臻心裡突突直跳,他拿了根煙,衝王越示意。

王越忙擺手:“我不介意。”

賀晏臻將車窗降下,點著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那秘書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我哪記得這個!”王越嘿了一聲,忽然一愣,不確定道,“好像是姓辛?”

賀晏臻眯起眼,他對他舅舅的工作情況並不了解,但他知道三年前他舅舅職務調整時,的確有個姓辛的也跟著升了職。

他又問王越其他問題,無非是王董有無在家提起過他舅舅,然而王越隻說自己也不清楚,除了那次外,王董沒在家提起過梁家人如何。

“你還上去嗎?”王越問。

賀晏臻搖頭:“不去了。我一會兒有事。”

王越心裡犯嘀咕,隻得先走,上樓去迎客。

林筱來時,宴會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外麵暮色幽冥,華燈初上,她也沒穿禮服,隻在一樓讓服務員給王越帶話。

王越心裡歎了口氣,他原本想當著賀晏臻的麵把東西交給林筱,順便道個歉,讓麵子好看一些,以後好跟賀晏臻來往。賀晏臻的舅舅一路高升,如今交情不好攀,自己若能為老爹找個突破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