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看了她許久,最後那似乎沒有波瀾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江霧明白,這是他麵對即將被他咬殺的獵物時才會有的笑容。

“哇哦,看來還真是一個不怕死的草食動物呢。”被紫色的火焰包裹著的雙拐出現在了雲雀的手中,“但是膽敢碰壞並盛的風紀,咬殺。”

他終於還是對她說了這句話,用對待敵人的語氣,開始了他們之間的戰爭。

其實江霧很清楚自己的體術並不是很好。

畢竟她一直到十八歲都是和天朝廣大與應試教育奮戰的莘莘學子沒有什麼區別,也和很多天朝女生一樣討厭著體育運動,八百米考試從初中起也都是剛好踩在合格線上。一直到了穿越以後,準確的說是被白蘭從復仇者監獄裡贖出來以後,才開始接觸所謂的戰鬥。

隻是畢竟是十八歲才開始鍛煉的身體,和從小到大咬殺了無數人的雲雀完全沒有可比性。

戰鬥不知不覺過了二十分鐘,這是江霧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她本以為自己會在最初就被雲雀一拐子抽死,可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在放水。

她忘記是誰說過的,大抵是說雲雀恭彌這傢夥最不懂的,就是在戰鬥中如何手下留情的藝術。

鏡子所構成的空間裡的氧氣含量在逐漸的減小,江霧的集中力也開始因為呼吸困難而渙散,但是雲雀並不是她分散注意力就能擺平的對手。

果然,她的腹部隨即就被拐子狠狠地砸中,江霧在咳出幾口血後順勢向前倒下,隻是在她將倒在雲雀身上的時候,手中的十手變成了一把長矛,狠狠地從雲雀背部紮去。

她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感覺到幻術所變的武器狠狠地紮進了自己的腹腔,江霧一邊咳著血一邊露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望著雲雀,“別忘記,我可是你最討厭的幻術師啊。”

幻術師最擅長的,就是欺騙。

她不知道原本隻是一個普通學生的她,為什麼在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就會擁有幻術這種“超能力”。

但是她卻知道,不管是什麼力量,隻要它存在,就一定有它的用處在。

傷害他人的力量,保護他人的力量。

欺騙他人的力量,信任他人的力量。

無論是光的一麵還是暗的一麵,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都是必須的,有光的地方必定就有影子,兩者缺一不可。

她拔出已經變回十手的武器,已經被染紅的十手滴著血,打在了鏡麵構造的地板上。

江霧很清楚,她剛才那照雖然同時擊中了他們兩人,但是雲雀受傷的地方卻不是要害,而她……

“你就這麼想死麼。”

雖然因為江霧剛才那看似同歸於盡的攻擊受了傷,可是雲雀看起來卻好像隻是擦破了皮一樣,因為他明白江霧傷得要比他重更多。

與其說是同歸於盡,更像是江霧在自取滅亡。

和江霧認識了四年的雲雀,自然明白她不可能手誤到這種程度。

原本被緊緊握在手中的十手■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江霧踉蹌了一步然後靠在了雲雀的身上,而她那沾滿著血的手撫向了雲雀的臉頰,雲雀微微眯起了眼睛,卻沒有拒絕。

“因為我已經厭煩了啊,”她笑著,又咳了幾口血,吐字卻意外的清晰,“橫在你和霧江之間什麼的,一直被人當成她什麼的,太麻煩了啊。你知道的,我是最討厭麻煩的人了。。”

構築著這個空間的八麵鏡子上逐漸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細紋,不斷回響在空間內的“■嚓■嚓”的聲音在雲雀聽來有些格外的刺耳。

“如果我在她之前遇見你,就好了呢。”

與雲雀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娃娃臉上的笑容加深,黑色的雙眸中始終就隻有他的身影。

“雖然很想說我做鬼也要……也要纏著你,”她頓了頓,原本清晰的字句也開始變得有些斷斷續續,接著無力地垂下了撫著雲雀的手,“但……但這樣……恐怕你會更討厭我……的吧?”

“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寧願我們不曾相識。但是啊……有句話我一直都沒有和你說……”

空間正在逐漸的崩潰著,屬於森林的氣息也逐漸侵蝕著江霧殘存的意識。

“我喜歡你了喲,恭美人。”

然後在意識被黑暗吞噬的瞬間,江霧笑了,其實連她本人也沒有想到,自己對雲雀恭彌說的最後的一句話,竟會是這句。

——明明想說“我討厭你”的。

■嚓■嚓的聲音愈來愈響,最後草地上僅剩的,是一地的玻璃渣子,原本被鏡子碎裂聲掩蓋的蟬鳴,也再一次充斥在鼓膜中,森林中不算太過燥熱的夏風輕輕地拂過,細小的碎片被風卷起,在雲雀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鏡子碎了。

第三章

八月流火,即使室內開著冷氣,窗外的驕陽卻依舊頗有毅力地把那灼熱的溫度傳遞到室內。淺色的窗簾早已被人拉開,擾人的光線傾瀉在了麵朝著窗口,一片空盪蕩的書桌上。

綠發的少女坐在床沿,對著手中那麵小小的鏡子默默地嘆了一聲氣,原本可愛的娃娃臉上寫滿了苦惱。

片刻之後,她慢條斯理地將鏡子收回到了口袋中,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然後開始了最後的檢查,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遺忘的東西。

畢竟今天過後,她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被遺忘在這裡的話,她是想拿也拿不到了。

隻是對於這具身體而言,究竟什麼才是重要的,她也不清楚。

所以她隻能把屋內能帶走的東西全部打包整理歸箱,甚至角角落落都沒有放過,就怕自己漏了一件什麼東西。

所以把這間原本充滿了生活氣息,變成了現在和樣板房無異的房間、整理歸納屋內所有的東西,完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其實也不會少什麼重要的東西。

少女想起了曾經有不少人說過她和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很像。

除卻這張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的臉以外,包括生日血型在內、甚至脾氣性格都是如初一致,生活習慣也就更不用說了。

對於她們而言,什麼是重要的、重要的東西會放置的地方,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區別。

“同一個世界的另一個我”,對於她們而言就好像真的存在一樣。

也難怪會有不少人把自己當作了她。

甚至那個人也是一樣。

少女苦笑了一聲,說實話,她完全就沒有想過事情居然會朝這種方向繼續發展。

就好像是剛給一本小說畫上了最後一個句號,卻愕然發現了那個自己期待已久的句號,原來隻是一個沒有畫好的逗號,後續故事甚至會比已經寫完內容的還要長得多。

這種被坑了心情,完全可以用在現在的少女身上。

來到這裡、取代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不知不覺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而僅僅隻是這一個月的時間,就足以讓她忙碌到無法思考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唯一肯定的是,她又穿了。

從江霧,穿越成為品川霧江。

她還清晰地記得自己在穿越之前發生的事情。

為了種種其實是藉口的理由,她讓自己掛在了相識了四年多的“恭美人”的手中,原本以為這樣可以逃開他和品川霧江的,甚至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時空。誰知道她的確是又穿越了,卻不是回家。

並且這一次的穿越,她用的不再是自己的身體——雖然也沒差,因為除了身世背景外,各個方麵都和原來的自己一樣。

品川霧江,的確是這個世上的另一個她。

然而等到她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適應能力良好的她,習慣了成為品川霧江後的生活。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是即使是這樣,卻也無法讓她高興起來。

因為……

少女又一次拿出了鏡子,對著鏡中的麵容,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這是一張似曾相似的麵容。

過去的十幾、二十多年她每天都可以在鏡子裡看見一模一樣的臉。

在她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在除了鏡子與照片以外的地方看見了這張臉。那次可以說是單方麵的相遇之後,她漸漸開始畏懼照鏡子。

誰知道現在,自己居然會在死後成為這個人。

這個讓原本的自己羨慕又嫉妒的人。

品川霧江。

少女現在已經開始有些迷糊了。

說實話,就連她自己,也開始有些不能分辨自己到底是那個在十八歲時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江霧,還是那個死在最美麗的時候的品川江霧。

如果是前者,她為什麼會穿越到這具身體上?

如果是後者,她會不會也在二十歲剛剛出頭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死去?

少女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她隻是想起了曾經有人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那句讓她引以為人生銘言的話。

“當我們無法改變自己所生活的環境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適應它。”

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笑著念出了這句陪伴著自己難熬的五年的話——在上一次穿越之後,這句話甚至幾度成為了她活下去的動力——然後又一次將鏡子收回。

隻是這一次,她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麼複雜,倒有些像是外麵的流火驕陽,意外地開朗。

曾經的她羨慕著、嫉妒著、甚至是厭惡著品川霧江。

她討厭著所有把自己當成她的人。

所以才會在知道雲雀恭彌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調查自己究竟是不是品川霧江時,變得如此憤怒與害怕,甚至開始日日夜夜被夢魘所困。

然而當她選擇以死亡逃出雲雀恭彌、品川霧江與自己之間的糾葛時,所有纏在他們身上的線也就斷了。

少女突然明白,自己是江霧也好、是品川霧江也罷,她隻是自己。

隻是自己。

“雖然說出來真的有點諷刺,之前我討厭著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是你,結果現在居然就真的就成為你。但是……”

她笑著低喃著。

“抱歉啊,品川霧江。”

就讓我借你的名字,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