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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這種戒指的人多得是,尤其她的這枚還是這種戒指中最為特殊的一款——但是這在她的眼中,持有這枚戒指,反而更平添了幾分危險。

就算這東西並不是炙手可熱,放平時江霧也絕對不會把它戴在手上,因為這看起來就和暴發戶似的。

沒事戴這玩意兒出去讓人搶的是傻子。

隻可惜她就算不想當,也必須成為那些“傻子”中的一員。

因為這畢竟和她的製服一樣,都是上頭髮下來的,也是出入這棟大樓內某些特殊房間的唯一憑證,江霧就算心裡再怎麼不喜歡,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這枚鴿子蛋戴在了右手食指上,就如同她不情不願地每天穿上這身製服一樣。

傻子就傻子吧,反正也不止她一個。

整裝完畢,她步速極慢地把自己挪到了盥洗間。

大概是受到了之前的夢的影響,江霧在洗漱的時候神誌還處於迷糊狀態。

當眼前一陣發黑的她透過鏡子看見那上麵的倒映的人影時,平日裡一直被隱藏著的十手就這麼下意識地甩到了鏡子上。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

因為那張臉和夢中的那具屍體,依舊是一模一樣。

如果說五年前她的娃娃臉與那具屍體相比,還有些年輕——雖然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那麼在這五年中,她的臉可以說和那具屍體變得完全相似。每當她看見自己的臉時,就會想起那日發生的事情。

在五年前她從未想過,當時發生的事情會在今後變成她的噩夢。

隻是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在她看見如蜘蛛網一樣的細紋出現在鏡子的表麵上,以及幾塊鏡子的碎片直直地掉落到水槽和馬桶裡的時候。

——鏡子碎了。

——打破一麵鏡子,七年都會有厄運。

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裡隻閃過這麼兩句話。

當然,還有她當初在高考前打碎鏡子後發生的事情。

於是她猛地抽下了釘在鏡子上的十手,雖然這一舉動讓更多的碎片掉落,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了,隻是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裡,尚未等到她有其他的什麼行動,突如其來的聲音便中止了她的一切思考。

『喲,好久不見了,小江霧。』

穿著江霧口中太空服的男人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現在她的臥室內,臉上的倒王冠的印記以及那笑容江霧已經是熟悉到不能再熟。

看見頂頭上司突然出現,江霧立刻起身,“白蘭先生!”

她並不驚訝於對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早就是屢見不鮮的了。

雖然她一直認為將這種能夠播放全息影像的的終端放在那裡,就是為了讓這個惡趣味的上司隨時隨地可以出來嚇他們這些部下一跳。

『不用那麼緊張,小江霧,』江霧口中的“白蘭先生”笑眯眯地看著她,『我是來通知你有新任務了喲,你應該還記得吧,前一陣子我傳給你的資料。』

江霧的表情變了變,那張隻能用可愛形容的娃娃臉表情嚴肅,和男人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即使臉色不怎麼好看,她卻依舊回答道,“是的,白蘭先生。”

乾巴巴的語氣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那就是你這次的任務對象喲,』對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包棉花糖,『我想聰明的小江霧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霧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如她所料,她的這位頂頭上司還沒有等她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我要你得到雲屬性的彭格列指環,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你才對吧,小江霧?』

沉默如陰影般瞬間籠罩在了江霧的房內。

夏日的早晨,天一直都是亮得這麼快,原本還隻是微亮的天空在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後已經完全被旭日照得一片明亮。

隻是此時此刻江霧的房間內雖然浸染在了陽光中,卻依舊像是處於寒冬的某個雪夜一樣,冷得可怕。

而全息影像中的男人也什麼都不說,隻是一邊消滅著包裝袋中的棉花糖,一邊笑眯眯地看著江霧,等待著她的回答。

過了良久,一直沉默的江霧終於點頭。

“是的,”她的聲音有些乾啞,“白蘭先生,我明白了。”

白蘭滿意地看著霧江,『那麼我就等待著你的好消息了,不要讓我失望喲,小江霧。要知道讓我失望的罪可是很重的。』

全息影像很快就消失了,徒留江霧一個人在屋內。沒有拉開窗簾,獨自一人站在明亮臥室中的陰影處,灰色的陰影打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

“彭格列雲守……彭格列……雲守……”

她在輕聲地念著白蘭提到的名字、這一次她的任務對象,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

那個造成她這段時間內日日夜夜地進行著那個噩夢的罪魁禍首之一。

“……雲雀恭彌。”

其實她也是最近才醒悟過來,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因為事情的真相往往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撥開了那層裊繞著雲霧的外衣,卻發現那令人想要探索真相的表皮地下掩藏的,隻是一個血淋淋的、醜陋的事實,如果不是一個有著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可能真的會抗不住吧。

但很顯然,江霧並不是那種人。

她比自己所表現出的、要脆弱得多,甚至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江霧遽然發現,打破一麵鏡子,七年都會有厄運,這句話果然不假。

鏡子碎了,厄運就來了。

>>>

江霧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場景。

綠發的少女靜靜地躺在草地上,她穿著一襲白色長裙,由於緊閉著雙眼,她看不清她的眸色,但是江霧猜測應該會是和她的發色一樣。除去沒有體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她看起來就像是玩累了,想要躺在茵茵綠草上感受著夏風、順便休息一下,卻一不小心睡著了一樣。

她從少女的身上找到她的駕駛證,印證了她的眸色的確是綠色。

清澈通透,簡直就和上好的橄欖石一模一樣。

江霧順著執照人的姓名那欄看去,原本不懂日文的她,在那一刻卻完全沒有任何閱讀壓力。

然後她看見了,少女的名字是——

品川霧江。

第二章

江霧獨自一人靜靜地走在林蔭小道上,這一片森林她在這些年裡來的次數並不算少,隻是這期間沒有一次是懷著如此複雜的心情走這條路的。

她的步子很慢——其實這沒什麼,因為她原本就不是什麼風風火火的人。一邊走著,她一邊看著這片已經看了無數次的風景,像是要把它們牢牢地記在腦海中。

左手在不經意間擦過了身旁的樹幹,指尖在一瞬間觸碰到了粗糙而堅硬的樹皮表麵,江霧淺笑著,抹去了殘留在指腹上的褐色屑末,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珍惜在這個森林看見的、聽見的、碰見的一切。

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走這條路了。*思*兔*網*

今天過後,她是死是活都是一個問題。

她有幾斤幾兩江霧自己心裡明白,所以她也很清楚,以現在的她的水平來說,想要打倒彭格列的雲守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畢竟最了解一個人的實力究竟是高是低的,就隻有那個人的敵人。

所以她很清楚雲雀恭彌的實力,而對方也很清楚她的斤兩。

因為他們是敵人。

江霧輕輕地嘆著氣,其實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那個人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或許在這之前早就已經有什麼徵兆,隻是粗心的她一點都沒有發現罷了。

與那個人為敵,是她最不願做的事情。

不隻是因為那個男人很強,更是因為其他某些的原因。

可是這些原因在今天已經不能成為理由了。

她必須與他一戰。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應該相識,江霧想,不然也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局麵了。如果他們一開始沒有相識,雖然他們之間還是會麵對今天的這一戰,但即使如此,也不會出現比今天更糟糕的局麵。

想象著如果他們沒有在一開始就沒有相識,現在會出現什麼場麵的江霧突然勾起了嘴角。

(反正不會比今天更糟糕吧。)

她又一次這麼在心中默念著。

雖然今天的場麵的確是糟糕透了,比五年前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更甚,但是與之相比更糟糕的,是她從未對他們相識而感到後悔。

相反的,江霧甚至偶爾會在心中暗自慶幸著,幸好她與那個男人認識了。

遇到了那個男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中碰見的最幸運的事。

隻是這種幸運在得知那個男人接近她的目的時,變成了她最大的傷口,就好像是詛咒一樣,讓五年前的那個場景化為噩夢,日日夜夜地纏繞在她的心中。

以她的速度,距離她的目的地大概還有一分鐘的路程,隻是她抬手看了看手錶……與她和那個男人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

於是她停下了腳步,欣賞起這最後的美景。

如果今天她死了,那麼這裡將成為她的墓地。

但如果今天她能夠活下來,那麼今後她也不會再出現在這裡。

——如果她今天能夠活下來?

不,她今天必死無疑。

早在她打電話約那個男人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雖然江霧本人也被自己這個決定嚇了一跳,但是在今天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她便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這麼做。

“真是可惜了呢,”她嘆息著,細不可聞的聲音隨即在夏天的風中消散,無跡可尋,“這麼美麗的景色,居然是最後一次了。”

她恍惚地記起了,初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和今天一樣,是六月中一個晴朗美好的夏天。

那天她剛剛在陌生考場結束了高三生涯中的最後一門考試,隻是在推開考場的門時,便墜落到了這個世界,甚至連和家人道別都來不及。

最初知道,或者說認識品川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