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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視角 莫晨歡 4314 字 6個月前

個個小小的水洞。

宿九州緩慢地抬起右手。

大雨滂沱,漫天灰色大雨落下時,仿佛遇見阻隔,在宿九州的右手邊形成一處沒有雨水的真空區域。雨水避行,一根鋒銳冷戾的黑色長矛以沉默寂靜的姿態,緩緩出現。

上司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黑矛無聲無息,橫亙在連綿的雨幕中。忽然,宿九州將它一把擒住。他抬頭,冷峻嚴厲的雙眼看向麵前失去笑容的“徐啟”。

審判之矛在他的掌心顫動,上司謹也危險地眯起眸子。

時間在這一刻如同靜止,大雨傾盆,這雨濃稠得仿若粘液,空氣中灰色的邏輯因子也越來越多。

突然,蕭矜予聽到19號汙染區南麵傳來一聲憤怒的女聲吼叫——

“我要親手殺了你!!!”

一瞬間,漆黑長矛自男人的掌中射出,像黑色閃電,直直紮向上司謹的左手腕。它好像長了眼,有目的地刺向敵人的要害。上司謹連連後退,可這根長矛速度快極,他冷笑一聲,忽然高舉左手,抓住那根長矛。

蕭矜予打開第四視角。

灰白世界中,隻見一根黑矛直直地紮穿上司謹的左手。在這根長矛擊穿他的同時,上司謹左手腕上的七彩石頭驀地崩碎!鋪天蓋地的彩色邏輯因子轟然炸開,蕭矜予驚駭地看著這一幕,他的整片視野都被這無窮無儘的邏輯因子覆蓋了。

遠處,駱笙的聲音越來越近:“我要殺了你,親手、殺了你!!!”

上司謹咳嗽一聲,咽下喉嚨裡的腥甜,他居然還有心思笑著對蕭矜予說:“幫我告訴水之刑,她可殺不了我。”接著他望向宿九州:“都要崩潰了,還這樣使用邏輯鏈。你們倆還真像啊。”他認真地盯著蕭矜予和宿九州看了許久,忍不住道:“好人都像你們這樣不怕死的麼?”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宿九州聞言也笑了:“據說怕死的人,一定會先死哦。”他再次抬起右手,手腕上黑色的麻繩微微晃動,好像有什麼黏稠的液體順著粗糙的繩子落下,滴在雪地上。

蕭矜予目光一頓。

-宿九州流血了。

三人無聲對峙,時間似乎過去很久,其實隻在短短數秒。

暴雨下,上司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白色的石頭。他一邊笑,一邊將這顆石頭啪嗒按進自己的掌心。

蕭矜予和宿九州驚訝地望著這一幕。

大汩鮮血立即從被紮穿的掌心流淌之下,但很快傷口愈合,這顆石頭也消失得不見蹤影。

第一時間,蕭矜予急忙道:“他想跑!”

宿九州卻沒有阻攔。

蕭矜予看向他:“宿上校?”

宿九州:“你可以直觀地看見他身邊的邏輯因子。他的身上已經有一條陌生的邏輯鏈,開啟了。”

浦東高樓之間,大雨如注。海都最強的女用戶拚儘全力地奔跑而來,她所追殺的匿名六級用戶卻笑眯眯地從口袋裡變出一朵玫瑰花。

上司謹單腳直立,歪了歪頭,望向蕭矜予:“宿上校有沒有和你說過用戶最重要的事。”

在上司謹拿出那朵玫瑰花之前,蕭矜予已經使用第四視角,看清了他身上閃爍的邏輯鏈。

-每三粒為一個閉環,互相纏繞轉動。

他對這條邏輯鏈再熟悉不過。

這是白院子。

蕭矜予沒回答,冷冷反問:“用戶最重要的事?”

邏輯鏈從沒有高下之分,一條邏輯鏈進入了因,就必然會走向果。哪怕是宿九州也無法阻止白院子帶著上司謹逃跑,他此刻聽著對方的話,挑了挑眉,給出了答案:“保持思考。”

上司謹:“嘻,是的,保持思考。所以蕭矜予……

“你真覺得殺了你媽媽的人,是我嗎?那條讓你的母親一旦接觸到邏輯鏈事件,就必然死亡的必殺邏輯鏈,真的和我有關嗎?”

第103章

蕭矜予麵色變冷,他一聲不吭地盯著眼前這個姿勢詭異的男人。

上司謹保持著一手拿玫瑰花,單腳獨立的奇怪姿勢,神色卻很淡定。他歎了口氣,無辜眨眼:“我才27歲。你的媽媽在22年前就被那位種下了邏輯鏈的因,那時候我才……唔,五歲。你怎麼會覺得和我有關呢,可不能冤枉了我。”

蕭矜予抓住關鍵詞:“‘那位’是誰?”

上司謹輕輕笑了聲,目光卻極冷:“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很想知道,然後……”

聲音戛然而止。

上司謹的身形忽然消失,如同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他消失在這片空間裡。

僅僅是一秒,宿九州和蕭矜予就一同看向北方。

“在那裡!”

但是他們並沒有去追。

宿九州是通過六級用戶之間的感應,察覺到上司謹的逃跑方向。蕭矜予則是看到了白院子邏輯因子的軌跡。

可他們都知道,白院子這條邏輯鏈,從來不是單純地製造神秘空間。能夠以三級的身份力壓數條四級邏輯鏈,成為A97——白院子是條非常強大的邏輯鏈。上司謹正在使用白院子,不停“瞬移”逃跑。

三秒後,駱笙出現。她雙目圓瞪,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擠出:“他、人、呢?”

蕭矜予:“跑了,疑似使用了‘白院子’邏輯鏈。”

駱笙怔住,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

『你真覺得殺了你媽媽的人,是我嗎?』

『我才27歲,你的媽媽在22年前……』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

良久。

蕭矜予:“對了,真正的徐啟呢?”他想起風吹屁屁張海象被上司謹拉進邏輯鏈後,至今都是那副無麵人的恐怖模樣,不由皺起眉。

很明顯,任何進入上司謹邏輯鏈的對象,都會失去自己的皮囊。

蕭矜予安慰道:“未必不能恢複原狀。等抓到上司謹後,如果他配合,或許能有解決的辦法。”

空中的雨滴似乎停滯了一瞬。

駱笙:“不用了。”

蕭矜予:“嗯?”

宿九州也抬眸看向她。

大雨中,灰發隊長渾身早已被淋濕。淺灰色的長發濕噠噠地黏在臉頰上,隻露出一雙堅毅又悲傷的眼。她沒有哭,如同三個月前親眼見證丈夫屍體時一樣的平靜又堅強,她望著眼前的兩人,用極為沉靜的字眼:

“徐啟已經死了。”

***

一月寒冬,大雨乾涸,整座海都陷入一種灰黑冷肅的氣氛。

海都市清除小隊總部。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蕭矜予和宿九州來到這座三層小洋樓時,隻見隊員們紛紛低著頭,一言不發,行色匆匆。

徐啟的屍體已經被運回總部,在下午時,經過研究所的屍檢和DNA對比,確定了身份。此刻他的屍體被縫合完整,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實驗室的停屍房裡,等待家人的認領。

駱笙並沒有和蕭矜予、宿九州一起回來,她獨自前往徐啟家中,將這個消息告訴兩位老人。

徐父徐母隻是普通人,他們並不知道什麼是用戶,也不知道邏輯鏈是什麼。他們以為兒子是個普通的公務員,時不時地會出差,每天都很忙。

抓捕相對論那次,蕭矜予曾經聽徐啟提過,他的父母最近幾年一直在愁他的婚事。

“你說我們哪有時間結婚啊。而且我也相親了幾次,人家挺好的,但跟我在一起,朝不保夕的。說句不好聽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這不耽誤人家姑娘麼。”

記憶中平頭漢子的笑容漸漸模糊。

電梯叮咚一聲停在負10層,電梯門打開,蕭矜予和宿九州抬頭,隻見一號實驗室裡,徐思清正帶領手下圍著一個發黃老舊的爛櫃子,不知在看些什麼。

發現二人的到來,徐博士推了推鏡架,神色很鎮定:“見過謹老板了?不對,或許應該叫他上司謹。”一邊說,他一邊吩咐手下:“把143號汙染物放進零下18℃的水槽保存……”接著,又走到蕭矜予和宿九州麵前,直接問:“你們是什麼時候察覺到,他可能不是徐啟的?”

抬頭與宿九州互視一眼,蕭矜予:“我是大概相處了幾個小時,進入汙染區找東西的時候。”

宿九州:“在地鐵上。”

蕭矜予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便了然。

在地鐵上,也就是說,三人還未進入汙染區,宿九州就發現了上司謹的身份。宿九州比蕭矜予提前發現“徐啟”的異常,很好理解。首先他與徐啟是舊相識,兩人認識多年,更熟悉對方。其次他是個六級用戶,同為六級用戶的上司謹未必能在對方麵前表現得那麼完美無缺。他們之間沒有邏輯鏈的等級壓製。

徐思清挑了挑眉:“這麼早就發現了?”

宿九州:“不能說確定,隻是有點奇怪。但是他身上的邏輯鏈,是‘大象舞’。四級邏輯鏈的氣息,說話方式、用詞習慣,哪怕是大致的行為舉止,也和徐啟很類似。”

在汙染區時“徐啟”問過宿九州一個問題:宿上校,你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出手解決那個汙染者?

宿九州給出了兩個原因。第一是為了鍛煉蕭矜予。蕭矜予從沒見過汙染者,這是一次很不錯的曆練機會。而第二……

蕭矜予看了他一眼。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想看看“徐啟”會怎麼解決。

19區有汙染者是“徐啟”提供的信息,他借此機會隨行,進入汙染區。宿九州按兵不動,想以此探出“徐啟”真正的目的,於是才沒有立即動手。

想到這,蕭矜予:“上司謹這次跟著我們進入汙染區,應該是為了康誠藥業。”

徐思清不由看向他,認真地問:“怎麼說?”沒等蕭矜予回答,他眉頭一皺,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等一下,你說他為了康誠藥業而來,你的意思是,他也對這家藥企有興趣。按照你原本的猜測,你母親等一係列醫護人員的意外死亡,應該和上司謹脫不了乾係。可他現在為了打探康誠藥業的信息,不惜以身犯險,親自潛伏到宿上校的身邊,打探一手消息……interesting。”

僅僅是一句話,徐思清已經分析出許多特殊信息。

蕭矜予思忖片刻:“你覺得他年齡多大?”

徐思清愣了下:“這個該問你們。”他笑道:“你們可是親眼見過他的人。宿上校,你覺得他多大?”

宿九州淡定道:“27。”

蕭矜予平靜地望他:“你覺得他沒有撒謊?”

宿九州垂眸看他:“人的行走姿勢,說話語態語速,甚至是目光神情,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發生變化。他一定和徐啟年齡相差不大。如果他真是27歲,很難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出什麼特彆的事情……哪怕他在五歲就覺醒了邏輯鏈,確實也不至於那麼小就在八個成年人身上種下邏輯鏈的因。”

蕭矜予沉默半晌:“是,我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