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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芽 決明 4340 字 3個月前

性命安危,就少一分。

“憑、憑寶珠和我約好了——”

“最好那種鬼玩意兒會跟你約好!”囚牛麵目凜然,打斷她的連篇蠢話。

鬼玩意兒?

兄弟間,一雙雙瞪大的眼,先是互視,再有誌一同,往囚牛瞟過去。

剛剛,大哥可是用那四個字,稱呼他苦尋數百年,缺了它,便吃睡不安,以後的某年某月,更可能因而癲狂的……重要寶珠?!

純粹口誤?

還是……與小蚌娃相較,如意寶珠便失其價值,成為他口中的……鬼玩意兒?

珠芽粉%e5%94%87緊抿,眯成一直線,想說的話,全鎖進嘴裡,原先絞在他袖上的小手,忿忿地,鬆開了他。

淚眼朦朧,每一眼,全是控訴。

迅雷不及掩耳,她,又變回自閉的蚌殼一顆,啪地關緊門戶,阻隔與任何人聯係溝通。

“珠芽!”

“走開!我不要跟你們說話!”悶悶的聲音,像從地底深處傳出來。

也僅僅這麼一吼,之後長達數日,她沒再開口,說出半個字。

“枕琴懷笙園”,依舊潮音悠靈,千年不歇的湛流,撩撫著園內簫柱,渾然天成地,演奏出神曲。

曲調兀自滌煩洗憂,卻滌不去囚牛的煩,洗不儘囚牛的憂,更靜不了囚牛的心。

囚牛抹了抹臉,神情極倦,眉心淡蹙,“無能為力”四字,陪著鬢邊數十片閃閃龍鱗,嵌在俊顏上。

風雅飄逸的大龍子,何曾如此……狼狽?

昔日的戰龍,今時的俊儒,此刻,蕩然無存。

是誰,將他逼迫至此?

還能有誰?

那顆耍起任性,異常充滿決心毅力,比誰都更難以勸服的小蚌精,珠芽。

言靈對她無效——他暗裡懷疑起,五弟未儘全力,故意要看他深陷困境。

強硬逼她無效——要讓蚌殼開口的辦法,千千百百種,卻沒有一種,能使她毫發無傷,除非她自願……

用蚌類向來難以抵抗的悅嗓,誘哄她,竟也無效,他不得不接受,她是真真切切,賭上性命,豁了出去。

這場對峙,他認輸了、服軟了、求合了……

來到她身邊,他歎息坐下。

“珠芽……”他輕輕喚她,感覺她微微一動。

確定了她還活著,心中鬱氣,先消解一半。

他提著心、吊著膽,多怕她被他的如意寶珠所傷,她不肯吐出危險的寶珠,又關起殼,把他的懼怕,也懸掛在最高點。

活著,就好。

“把寶珠修好,你卻因此受傷,甚至死去,你以為,我會高興嗎?”他聲音疲慵,雖然依舊清悅優美,但其中的無奈、泳,更是明顯。

力道輕柔的指腹,撫上波浪狀的殼緣,一下一下,觸摸,摩挲。

她靜靜不語,他知道她正在聆聽。

“你問過我的選擇嗎?在寶珠與你之間,我決定割舍哪一個?”

他的自言自語,仍在持續。

“我的寶珠,若像五弟手中那顆,僅僅龜裂而已,並沒有變成鋒利的碎片,你為我補珠,我會感激你,但它不是,你把那麼危險的東西吞下去,拿性命來賭運氣,我寧可不要。”

他不在意她回應與否,娓然道來。

“我不要拿回你補好的寶珠,卻失去你。在你與寶珠之間,我選你。”

蕩漾在瞳間的金光,璀璨著堅決及篤定,無法撼動。

“我要你,不要它。”

他說著。

“我要你,不要它。”

第二遍,隻有更堅毅,沒有半絲軟化。

“就算寶珠修複了,你若有萬一,它也壓抑不住我的絕望和痛苦,比起遺落它,我會瘋得更徹底。”

像一首清幽歌曲,由他口中,輕輕地、柔柔地,訴儘他的心思。

說著他的感情、說著在他心目中,誰最重要、說著……他不要沒有她。

這般動人心弦的詞兒,字字敲進她心裡,珠芽怎可能無動於衷,裝做沒聽見,而不給予回應?

“我沒有打算找死呀……”

指腹下,觸碰的堅硬蚌殼,在這聲淺歎之後,變回嫩軟的少女粉頰,偎近他的掌心,嬌嬌廝磨。

“……我真的認為,我可以一蚌雙珠,修好它,把它捧回你麵前,逗你笑、逗你心安,讓你不用再奔波煩惱,再同你一塊開心慶賀……”

一蚌雙珠,既能將寶珠補回原狀,她也能全身而退,讓名中帶“珠”的它與她,一起回他身邊。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能?不給我機會試?一口就咬定我不行?”她嬌嬌嗔道。

囚牛指掌間,盈滿她淺熱的吐納,她軟軟貼緊他,臉頰摩挲,模樣似貓兒,可愛得令他歎息。

“……我父王將他龍珠蚌老友的……下場,坦白告訴我。”他輕輕道。

驚駭可怕的死狀,痛苦至極的死法,隨著龍主一字一句,教他膽戰心驚。

他不是不信任她,而是連一丁點的危險,都不要她麵臨。

他寶珠碎裂的程度,他父王已詳儘描述,告知了他。珠芽等於是……吞下數柄銳利小刃,而它們,會劃傷她的膚肉、殺剮她的性命……

“我跟那顆老蚌前輩不一樣!龍主與鮶兒,天天連手替我燉補,還拿好多珍貴的丹丸,給我養精蓄銳,我身體健康強壯,當然不會像他。”珠芽信心滿滿:“而且,我日日跟寶珠說話,它知道,我有多想修好它,我耐住性子,一遍一遍告訴它,每一塊裂凸出來的部位,我幫它推回去,再裹起來……它聽得懂!剛發生碎裂時,痛到像千刀萬剮——”

呀,囚牛的臉色,讓她決定,關於當時經曆帝痛,不能再說更多,跳過、跳過。

她怕囚牛會昏過去,他看起來……很像。

珠芽忙不迭又補上,希望他能放心一點:

“但現在不痛了!我不是為了讓你安心才說謊,而是疼痛一天天,慢慢消減——”

“是你習慣了那種痛,不代表它消失不見。”囚牛鎖眉,對她的話,諸多存疑。

“我照實說了呀。”

“讓我看你的傷。”這是唯一能說服他碟證。

“……你是想趁我變回原形,打開蚌殼時,一把搶回寶珠吧?”她睨來質疑眼神。

“你提醒了我。”在剛剛之前,他沒想到還有這招,心中僅僅單純地,擔憂著她的傷。

她藏在蚌殼之下,傷勢如何?嚴不嚴重?是否會致命?才是他眼下最關切之事。

珠芽撅嘴瞪他,也惱自己的多嘴。

“那我才不要上當!”她扭開頭,稚氣十足,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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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芽。”他喃念她的名兒,這兩字,咀嚼在微揚的%e5%94%87瓣內,舍不得太快吐出。

她悶悶地哼,要抵抗他魅甜的嗓,是件困難的事,考驗著意誌,才不會朝他軟倒過去。

“我有其他方法,可以檢視你的傷勢。”他的手掌,滑過她纖嫩腰際,她顫顫一哆嗦,全是他掌心的熱度所致。

囚牛目光清凜專注,透過掌心碰觸,細細將她體內深處,每一寸的傷處,探索得絲毫不漏。

指掌泛光,柔亮而溫暖,檢巡著她。

珠芽滿麵紅霞,為他的觸摸,屏住了呼吸。

當指尖觸及第一條傷口,他如遭針炙,%e8%83%b8口悶痛,瞳仁金光一黯,緊接著第二道,便橫亙在第一道旁,第三道密密相隨……

“我們有自我愈療的本能……”她想開口解釋。

“噓。”他要自己檢查,否則,她總是儘挑無害的說,卻不貼近事實,善意的謊言。

細細數著,喃念在口中的傷痕數目,早已超過他的忍耐極限。

“怎可能不痛?!”密密麻麻的傷,交錯著、盤踞著,或深或淺,或長或短,還沁著血……

他全然無法容忍,開始施術,為她愈傷。

“沒那麼痛了……這種痛,我能忍的。”珠芽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摸索,擔心被他察覺太密集的傷,轉而嚴厲製止她補珠。

體內的痛,真的,已經不重。

寶珠裂開的情況,並不若眾人想象的可怕,它是裂了,幾處缺角橫凸了出來,形成鋒利刀口,卻沒有迸得全散,真是萬幸。

她試圖說服眾人,但沒有誰相信她,一徑認定她支撐不了,每個人都勸她、都恫嚇她、都反對她,讓她倍覺無力,解釋到好累、好累……

“可是,你不支持我、大家都不支持我,一直阻撓我,要我放棄……那種痛,我快要忍不住了……”囚牛抬眸,望進她波光粼粼的眼。

她鼻兒通紅,淚水打轉,吸著鼻,模樣恁地委屈。

“……在我喊痛的時候,我隻要你抱抱我、安慰我……有人可以撒撒嬌、可以扶持,我就不覺疼,更不會感到孤零零的……要對抗你們,比對抗身體遭到的痛,還要難熬。”她說出真實感受。

對抗狻猊的言靈,對抗龍主的哀求自責,更要對抗囚牛的雄,才是她最煎熬的部分。

她拉著他的手,合掌包覆,帶領他,來到寶珠所在位置,靠近她的小腹。

“你感覺得到寶珠嗎?”

遺失許久的如意寶珠,隔著她的膚、她的血,近在咫尺,與他呼應,仿佛缺漏多年的另一個自己,終於相遇。

“它在這裡哦,破掉的部分,我又把它裹回去了,像玩著拚湊遊戲一樣。”她邀功討賞般,笑容如糖似蜜,按緊他手背的軟軟小荑,振奮地微微,與他共享喜悅,甚至比起他,更是欣喜若狂。

他為她的傷,正痛著;她卻為了他寶珠的複原,如此開心,燦爛得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你摸摸看,要輕些,珠膜還很脆弱……摸到了嗎?”

有。

摸到了。

摸到了她的溫暖,摸到了她的努力,摸到了她對他的全盤付出。

心靈俱靜,所有嗔怨,煙消雲散,仙泉兜頭淋下般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