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心思細密的淑瑜卻不會。

也許彆人無從察覺，可是，淑瑜的心裡，卻是自始至終都有這樣一個模模糊糊的感覺，書璵對任何人，仿佛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疏離感。書璵待人一向溫和，笑容也不少見，可是，淑瑜卻總是有些古怪的覺得，書璵對人露出的笑容，有一種很廉價的意味。不管是府裡伺候的丫鬟還是小廝，還是卓尚書和卓夫人，書璵都是同樣溫和的笑容，那種笑意，卻從來隻是浮於表麵。

換句話說，書璵眼睛裡的笑容太假了——永遠笑靨如花其實也是永遠對著彆人在假笑的淑瑜有些震驚的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書璵臉上露出的不假的笑容，在淑瑜印象裡，似乎隻有小時候，姐弟二人一起玩耍之時，還要加上自己之前送給他生日禮物的時候，書璵的笑容似乎和平日不同。而當麵對卓尚書和卓夫人的時候，書璵的孝順知禮，在淑瑜看來，永遠都透著一股應付的意味——當然，淑瑜承認，她自己麵對卓尚書的時候，也是應付多過孺慕。

“做一件事，總得有個理由吧……”淑瑜看著書璵，有些自語般的喃喃說道，“就算我對人從來笑容明媚的樣子，在父%e4%ba%b2身邊撒嬌，也隻是為了能夠探聽他的心思打算，經常去外祖家，也算是從另一個角度了解各人的心思。我不想和母%e4%ba%b2一樣，出嫁前在家裡學著女紅管家，出家後在夫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然後一輩子就那麼局限在這一方後院之間……”

書璵聽著淑瑜說著她自己的心事，卻是有些驚愣。他從來知道淑瑜的聰明，知道她在看到朝中事的時候，也很有一番見解，但是卻不知道，這個長在封建古舊的時代、也還不過十幾歲的女子，居然會那麼明確的知道她自己想要什麼，甚至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她自己和這個時代其實格格不入的心願……

“可是你呢，書璵，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淑瑜還在慢慢的說著，她淡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書璵，“成為九皇子伴讀，這件事最初並非你的意願，可是最後，你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九皇子，當時的朝中形勢裡，這並非是最有利的一個選擇。對於父%e4%ba%b2的安排，你從來沒有表示過任何異議，就算你明知道，當你和九皇子站得太近的時候，對於當時全力支持淑妃一係的父%e4%ba%b2而言，你是毫無疑問的棄子，而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還有卓書瑉、卓書珀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他們也會針對你，至於我，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不足為慮，結果，你就真的對卓府的事情不管不問！”

“所以呢？”書璵聽著淑瑜說的話，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都是這麼回事，嘴角淺淺的彎起，露出一個同樣明媚的笑容來，然後輕聲說道：“所以呢，姐姐到底想要說什麼？”

書璵和淑瑜兩人的容貌都屬上乘，但是細看起來，姐弟二人的眉眼之間，除了淡琥珀色的瞳色，簡直是再無一點相似之處……

淑瑜的五官精致卻明豔，帶著一股子活潑伶俐。而書璵的眉眼卻是單純的精致漂亮到了極點，頗有些玉骨冰姿——再加上他是男人，一個男人的五官精致、柔和漂亮到這個份上，遠比一個女人要來得更為讓人驚豔。

稍稍沉默了一下，淑瑜便很是直接的說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現在看來，簡直、簡直就是相互矛盾的……”

我是旁觀者，所以要等到看到全局之後，才能發現這點，而你是做出那些選擇的人，你事先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好多都是反複矛盾的事情……這也是讓淑瑜萬分不解的事，可是思來想去，將所有的可能性重新捋順了好幾遍，淑瑜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最初的著個，書璵做事，簡直就是在跟他自己過不去一樣，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完全沒有一個固定的目的……

“哦……”書璵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看著淑瑜滿是不解的眼睛，一臉毫不在意的隨口說道：“我就是照著心情，隨便來的……”

淑瑜被自己這個長得漂亮的弟弟簡簡單單一句話梗得說不出話來。

“姐，你彆用那種看瘋子的眼神看我，其實我挺清楚自己在乾什麼的，”看到淑瑜被自己給氣得說不出話來，書璵突然有點想笑，還有些心裡過意不去，總有一種欺負人似的隱隱約約的微妙感……

畢竟，淑瑜雖然比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大了兩歲，可是對自己而言，卻是相當於看著這個小丫頭長大的，而且，這個小丫頭對自己，是真得不錯。卓夫人的關心裡，毫無真心，卓尚書也是個看重他自己的仕途遠勝於一個子嗣的人。唯獨淑瑜，從小和他是真得%e4%ba%b2密無間，對自己這個“弟弟”的關心也是從來不做假的。

雖說在宮裡給九皇子作了十餘年的伴讀，遠比和淑瑜在一起的時間要長，可是最初，對於九皇子，那就是個需要自己捧著順著讓著伺候的主子，兩人都長大了之後，關係才變得稍稍%e4%ba%b2近了幾分——前幾天甚至%e4%ba%b2近到了睡一張床的地步。可是，若是真得論起%e4%ba%b2密程度，在書璵看來，毫無疑問的人選，還是淑瑜！

“你真的清楚你都乾了什麼？”淑瑜已經有些有氣無力了，斜睨了書璵一眼，繼續低頭喝茶。

“真的，”書璵想了想，勾起%e5%94%87角淺淺一笑，漂亮得讓人驚心動魄，可惜現在的觀眾卻隻有早就看習慣了的淑瑜一人。稍稍沉%e5%90%9f了一下，書璵繼續說道，“我隻是不喜歡順著彆人的安排走，其實我沒有什麼非要成為人上之人的想法，一點都沒有，但是也不想屈居人下、看人臉色，僅此而已。”

淑瑜默默的點了點頭，徹底無話可說。她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個弟弟其實就是%e8%83%b8無大誌，但是又受不了彆人的氣，自己懶得鑽營設計，又討厭被人設計利用……最後的結果就是，誰招惹他了，或者是馬上就要招惹到他了，他必須得報複回去，等到沒人招惹的時候，他又蔫了，直接變成了個漂亮擺設……

書璵始終保持這這樣一種心態常年不變，也難怪他行事毫無章法，前後矛盾什麼的，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哎？你的手——”淑瑜一直低垂著頭，視線偶爾掃過書璵放在桌上茶杯，驀地發現，他的手腕上竟然有一片青紫。當下，便有些驚訝的說了出來。

書璵稱得上是激烈的反應卻是徹底讓淑瑜驚住了。

從來沉穩溫和的書璵手上一抖，竟然將自己的茶杯碰到了地上，“啪擦”幾聲脆響，茶杯摔成了碎片，書璵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有些僵硬的神色愣是沒來得及掩飾……

“我沒打算抓著你手腕看……”淑瑜已經覺察出不對了，當下，慢慢的說道。

其實要是放在平時，書璵都不會這麼手足無措。隻是，剛剛和淑瑜稱得上是交心的傾談之後，心神放鬆，淑瑜又是完全無心的突然發現了他手腕上的青紫痕跡，還沒把心態調整過來的書璵直接就心下一驚然後本能的反應過度了……

“我也知道你不會抓著我不放……”書璵此時稱得上是苦笑了，他的表現隻要稍稍溫和一點，淑瑜都不會用這麼確定“弟弟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的語氣跟他說話……

不過，這種隱隱約約被家人抓包的微妙感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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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書璵的心思，這章應該說明的夠清楚了~~\\(≧▽≦)/~

這種心態，他和九皇子之間，以後一定會有大事發生的→→

第十一章 慧極必傷（上）

見到書璵有些過激的反應,淑瑜很自然的鬆開了手，也沒管外麵守著的丫鬟聽到裡麵傳來打碎茶盞後的反應,推了推書璵,讓他上一邊去彆擋著,然後便徑自蹲□子，小心的收拾了地上摔碎的瓷片。#思#兔#網#

書璵又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隻是安靜的看著淑瑜收拾碎瓷片,一直到淑瑜弄好之後，重新坐下，然後用帕子輕輕的拭了拭手,都沒再說一句話。

“怎麼不說話了？”淑瑜稱得上是明知故問了。

她雖然還不知道書璵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剛剛隻是瞟了一眼的手腕上,那麼明顯的青紫瘀痕倒是錯不了的。

隻不過，書璵從小在宮裡給九皇子做伴讀，雖然算不上主子，甚至於就是個伺候人的夥計，可是，這些年來，他可是沒受過什麼傷，也不曾代人受過，加上九皇子表現出來的愈發和書璵%e4%ba%b2近的意思，說是養尊處優也不為過。

如此一來，能夠傷到書璵，而且還是在手腕這種位置，也隻能是拉拉扯扯之類的動作——宮裡處罰人，隻要不是動用私刑，一般都是往臉上招呼，各個皇子府上，差不多也是相同的路數，總不會用刑用到手腕上……

淑瑜的心思之剔透，常人所難及，僅僅不過是看到了書璵手腕處的青紫瘀痕，她能想到的，已經完全超出書璵的想象了。

如此多的想法，在淑瑜心裡不過是轉瞬即過的事情。淑瑜幾乎已經能夠確定了，書璵手上的傷，隻能是九皇子楊靖澤造成的……

隻是，若是兩人起了衝突，九皇子會僅僅隻是抓著書璵的手腕不鬆開，然後，書璵的臉上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想到這裡，淑瑜心下一動，看向書璵的眼神就有些微微的變化了。

“你又想到什麼了……”就算是書璵，也被淑瑜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

他知道淑瑜聰明，也知道她心思極細，可是，兩個人談論政事的時候，淑瑜的聰明和心細隻能讓書璵感到輕鬆，有時候淑瑜的想法甚至能給他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感覺。可是，當淑瑜審視的眼神盯到他自己身上的時候，那種仿佛身上的衣服完全都被扒光了、什麼秘密都保留不住的巨大壓力，不真正遇到的時候，是永遠無法想象的……

“……”淑瑜罕見的沒說話，也沒怎麼笑，隻是繼續用那種微妙而審視的眼神有些恍惚的看著書璵。其實，淑瑜還在慢慢的思忖。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沒有什麼紕漏，可是，按照這個思路推斷下去，最終能夠猜出的結果，卻著實有些驚人了……

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會被另一個人抓著手腕不放，以至於被抓的人手腕上淤紫一大片，但是，臉上身上卻毫發無損？加上，既然淑瑜在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