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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漢子?”

聞山長不悅道:“你就聽到了光膀子的漢子!”

林老夫人不搭理他,往外看得津津有味,道:“還真是,到處都在挖溝渠,老頭子,你瞧,那裡挖了好大的一方土,可是要修蓄水的水塘?”

聞山長拋開光膀子漢子,給林老夫人解釋道:“水塘修在離河不遠處,在雨水多的時節,可以接雨水蓄水,也可以從河中引去河水蓄水。要是遇到天旱,水塘的水就可以拿來灌溉莊稼,能搶救一些收成。要是遇到洪澇,隻要不連續暴雨,溝渠暢通,也能避免莊稼被淹。”

林老夫人不解道:“雲州府窮得很,我看這些漢子乾活都勤快得很,他們飯都吃不飽,哪來的一身力氣?”

聞山長撫須,頗為自得地道:“這雲州府的知府,可是子安!”

林老夫人愕然了下,旋即笑起來,道:“倒也是,子安這小子,他鬼主意多得很。”

聞山長糾正道:“子安可不是鬼點子,他那是聰慧,我教出來的得意學生,聰慧隨了我!”

林老夫人不留情麵,當即淬了他一口:“呸!真是愛給自己的老臉貼金!”

聞山長敢怒不敢言,兩人一路拌著嘴,到了府城。

程子安迎出兩裡地,等到他們互相見禮之後,聞山長離開自己的馬車,坐上了他的騾車。

上車後,聞山長就迫不及待問道:“府學真有那麼糟糕?”

程子安一攤手,道:“老師,吃不飽穿不暖,腦子跟塞滿了土一樣,哪能讀什麼書啊!”

聞山長追問道:“現在能吃飽穿暖了?”

程子安老實道:“不一定,爭取吧。不過老師,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你要有心裡準備,不能一蹴而就啊!”

聞山長白了他一眼,道:“十年,我不一定活得了這麼久。不過無妨,還有聞緒,聞承,子子孫孫傳承下去,聞氏就紮根在此了。”

程子安認真問道:“老師,你可問過大師兄,聞承他們可願意?”

聞山長沉下臉,道:“聞氏既然享受了權勢,拿了百姓供奉的俸祿,該還回去,回報他們一二。他們要是不願意,就不配做聞氏人!”

第136章 136 一百三十六章

◎無◎

雲州府的宅邸便宜, 崔素娘尋了一間五進的院落,宅邸半新,屋子裡家什齊備, 一個月的賃金也不過十兩銀子, 比起京城的價錢自是天壤之彆。

屋子裡收拾得一塵不染,連油鹽醬醋都已經準備妥當。眼下天氣還冷得很, 炕燒得暖烘烘, 聞山長進屋就滿意不已, 道:“這裡還不錯,時辰尚早,子安,我們去府學走動走動。”

林老夫人指著外麵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淬道:“都快天黑了, 雲州府不比京城的天氣,冷得很,你一把老骨頭,歇一歇再去。”

聞山長繃著臉生悶氣, 倒是聞緒難得道:“阿娘,阿爹不放心, 我陪著他一起去, 阿娘放心就是。”

徐氏與崔素娘在一邊說話,聞言忙起身去拿外氅,拉過端坐在那裡的聞承道:“阿承你也去, 以後你要去上學, 早些認路也好。”

聞承與聞緒生得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脾性也像, 聽到徐氏發話, 便起身默默跟在了聞緒身後。

林老夫人不稀得看幾人,走過去與崔素娘說話了。

程子安忍著笑,趕緊去吩咐備馬車,聞山長在後麵喊道:“就騾車,我們帶來的馬車,馬都賣掉,換騾子。”

程子安勸道:“老師,你們的馬在京城買得貴,在雲州府賣得便宜。而騾子在雲州府反倒賣得與京城差不離,這一買一賣,要虧掉不少銀子,還是留著吧。”

京城權貴富紳多,買馬的人多,馬向來賣得貴。而雲州府隻有府衙官員與大戶人家用得起馬,馬賣得便宜不說,還不好賣。倒是比馬便宜的騾子,買的人多一些。

從騾馬市的方麵來看,就能大致知曉雲州府的現狀。

聞山長稍微沉%e5%90%9f了下,道:“那罷了。唉,我走了大周的十餘個州府,雲州府的窮困,算是數一數二,比明州府要差遠了。”

程子安笑道:“既然老師已經知曉,那我就放心了,等下看到府學,不會罵我騙你。”

聞山長雖嫌棄程子安敢嚇唬他,等他到了府學時,還是大開眼界。

府學占地約莫有三畝左右,學舍與課室的院落半舊。與明州府不同,全屬於官學,並未開設蒙童班。

眼下全府學共有學生三十七人,分為兩個班上課,加上被教諭罷免成夫子的萬夫子,授課夫子共計十人。

聞山長指著空置的課室,問道:“竟沒人前來讀書?!”

程子安苦笑道:“老師,府學學生算多了,如原來的黨山縣,連縣學都沒有,因為沒生員。底下的村子,好幾個村才有一個私塾,私塾要束脩,筆墨紙硯,他們花不起,認得幾個字就不再讀了。村子沒人繼續進學,縣學隻靠著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子弟去讀,滿打滿算就那麼幾人。縣學的夫子也不過爾爾,真有錢的,乾脆將子弟送入府學讀書。府學的學生,已經涵蓋了底下縣的生員。”

聞緒與聞承在一旁聽著,兩人看上去一臉茫然。尤其是聞承,悄然朝聞緒靠近,嘴角下撇,仿佛要哭了。

眼下府學正值下學的時候,從課室出來的學生,無論精神麵貌,還是年紀,與他在京城的學堂上學時,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學生們好些都到了蓄須的年歲,他們裹著厚厚的衣袍,袖手躬身三三兩兩經過。

聞山長歎了口氣,道:“窮,讀不起書。讀不了書,隻會更窮,好比是老驢拉磨,轉圈打轉掙脫不出來了。”

程子安還有些打算,道:“老師,我們回去再聊。”

聞山長點點頭,一行人回到了宅子。晚飯已經備好,崔素娘與徐氏幫著安排上菜,大家熟不拘禮,共坐一桌熱熱鬨鬨用了飯。

飯後略坐了一會,林老夫人累了,徐氏與崔婉娘陪著她回院子去歇息,聞承懂事地回了自己屋子去溫書。

聞山長與程子安程箴聞緒幾人去了書房,長山送了茶水進屋,程子安上下打量著他,笑道:“長山,恭喜恭喜。上次我沒在京城,沒能吃你的喜酒,等你當爹的時候,喜蛋可不能少了我一份。”

長山已經脫籍,娶了原來鄰居自小認識的姑娘,妻子如今在林老夫人身邊做事,夫妻兩人一起到了雲州。

兩人在明州府學的時候就熟,成親時,程子安托聞山長給了他一份賀禮。

長山躬身道謝,打趣道:“我的喜酒程知府外放在外,吃不上。程知府的喜酒,我無論如何都會趕來。”

程子安白了他一眼,道:“長山變壞了。”

長山趕忙放下茶水退了出去,程子安見聞山長與聞緒都一並看著他,不禁摸了摸臉,道:“我臉上開花了?”

聞緒難得笑起來,聞山長不客氣道:“你都及冠了,字沒取,親事未定。正好你阿爹也在,府學的事情先放一邊,先說說你的事情吧。”

程子安怪叫:“我能有什麼事情,老頭兒,我沒有字,都是你的錯。誰叫你不給我取。”

聞山長嗬嗬,撫須道:“你休想趁機轉開話頭,字小事一樁。無疾,你也說說看,他的親事,你與崔娘子究竟如何考量的?”

對於程子安的親事,程箴與崔素娘私底下也擔憂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程子安一直言明,不要管他的親事,隨著他進京考科舉,進入仕途,升官貶謫,一路波折不斷,他除了忙得不可開交,還壓力重重。

作為父母幫不上半點忙,他們也就沒再給他添麻煩,委婉推了許多上門說親的媒婆。

程子安的親事未定,對於程箴與崔素娘來說,其實也是一塊心事。既然聞山長已經提了起來,程箴便順便道:“子安,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的?

程子安向來認為,愛太稀缺,比權勢,金錢還要難得。

他曾經心動過,那雙如春雨一樣的雙眼,不期然,毫不講道理闖了進來,他猝不及防,手足無措。

可惜,錯過了。

人生太多無常與失去,程子安不想將就,也不想為了綿延子嗣而成親,對他,對姑娘,都是一種傷害。

程子安想笑,這時卻莫名地悲傷,他難得笑得很是勉強,道:“阿爹,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後說不定會身陷囹圄也是一方麵,我就是不想成親。”

程箴看著程子安,隻歎息了一聲,便未再說話。

聞山長皺眉,道:“你阿爹隻你一個獨子,你不成親,程氏一脈豈不是斷在了你手?”

程子安道:“拿祭祖來說,興許記得祖父,曾祖父的名諱,高祖父的大多都已經忘了。至於香火這些,我向來有個疑問,祖宗要享受香火供奉,可是就表明他們不會投胎,再也無法轉世為人?不然的話,比如你我現在,以前定當也是誰的祖宗,現在我們可有享受到後輩供奉的香火?”

幾人聽得瞠目結舌,聞緒最先回過神,不斷點著頭道:“我覺著子安說得是,祖宗是如何享受到了香火供奉,是鬼魂的話,就是投不了胎。投不了胎,就成了孤魂野鬼。至少我們都再轉世為人,還是吃人世的吃食香,晚上的芋頭扣肉就美味得很。”

聞山長氣得胡子都揚了起來,偏生聞緒向來嚴肅,隻管自己沉%e5%90%9f琢磨,他想罵,等於是浪費唇舌。

程箴無語至極,可是他想辯駁,又不及程子安的詭辯之才,就瞪了他一眼,乾脆低頭吃茶了。

聞山長緩了緩氣,道:“我與你說不清楚。關於親事,乃是你人生的大事情,你得好生考慮,莫要當做兒戲。”

程子安笑眯眯道:“老師,我的字呢?”

聞山長唔了聲,道:“你的字,待我好生給你尋摸尋摸。”

程子安道:“就叫無常如何,人生無常,黑白無常,索取貪官汙吏的狗命!”

聞山長想罵他,一時又沒了力氣,便道:“還是說正事吧,懶得與你費工夫。”

程子安插諢打科,終於將話題引到了正事,認真道:“老師,雲州府不比明州府,府衙的確沒錢,現在要考慮的事情,還是如何讓百姓勉強填飽肚皮。先前聖上來了旨意,要雲州府今年必須交錢交糧,不能再向朝廷伸手。我殺了幾頭肥豬,得了些錢,都用在了修水利,買糧,耕牛等事情上。眼下對於讀書這一塊,的確顧不上。不過,我還是打算在府學開辦蒙童班,幼童,才是大周的未來。”

聞山長沉%e5%90%9f了下,道:“蒙童班你打算收多少學生?眼下府學的夫子可夠?”

程子安道:“蒙童班頂多三五十人,如果蒙童來了府學讀書,城內的私塾就收不到人了。原來的夫子,可以經過考核後,合適者聘用到府學來教書。其餘各縣應當也有有學識之士,夫子可以向全州府招取。這僅僅是府學,底下的縣學,也要開設起來,招收蒙童學生。底下縣的蒙童,隻要經過考核,就可進縣學讀書,免收束脩,提供筆墨紙硯書本。府衙這邊,我會擠出一部分錢出來,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