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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以前所用的記賬方式,就不要用了。”

李錢糧想到程箴所用的記錄賬目,先前他問過一句,程箴解釋了一下,他當時沒聽懂,因著大家都在忙,他就不便多問。

這時聽到程子安提出來,趁機趕緊道:“程知府,以後府衙的賬目,要是皆采取此種記賬方式,恐還得請程知府或者程老爺,仔細教一教。”

程子安道:“行,待空一些,我與阿爹抽出空來教你們,你們都是積年的老手,肯定很快就能學會。”

老賬房教徒弟,可沒這麼簡單,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不經過八年十年的學徒,伏低做小,休想學到一絲真功夫。

能不花一個大錢學到新的記賬本事,李錢糧當然高興得很,馬上作揖道謝。

謝縣令木著臉站在一旁,將李錢糧祖宗八代都罵了無數遍,暗自鄙夷不已:“狗東西,馬上就輪到你了,到那時,老子定要放三天三夜的炮竹慶賀!”

李錢糧道完謝,猶豫著道:“程知府,府衙的賬目,要上交到朝廷的戶部,與戶部對接。雲州府的賬目與以往的不同,戶部那邊,恐有些麻煩。”

程子安道:“無妨,等以後要交賬的時候再說。”

李錢糧與謝縣令都詫異了一下,聽程子安話裡的意思,他沒打算向戶部交賬。

身為雲州府的知府,不向戶部交賬,他這個知府,如何能做得下去?

以前的雲州府交的那筆爛賬,戶部都不稀得看,收到的幾顆糧食與一些錢財,還沒他們要的賑濟多。

戶部敢要問程子安要賬,他比雲州府以前的知府難纏多了,又不是沒到戶部討過錢。

戶部知曉雲州府的現狀,他又不是神仙下凡,點石成金,能馬上交出欠稅,戶部的官員隻會繞著他走,不會來招惹他。

金銀珠寶是貴重,填飽肚皮,還是需要糧食。

程子安拿了金銀珠寶,接下來,就是“買”糧食。

常平倉以前被清理過一次,程子安還沒來得及管這一塊,他先要在雲州府,殺個回馬槍。

殺回馬槍之前,程子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老張留在府城,他與程箴莫柱子,啟程回了富縣,同時下了公函文書,讓雲州府另外十個縣的縣令趕到富縣,共商要事。

福客來吳掌櫃真是高興,臉都快笑得發酸,丁點都不覺著累,親自守在門口,迎接各縣趕來見程知府的縣令老爺們。

吳掌櫃讀書不多,小眼精光閃爍,翻來覆去道:“車水馬龍,財源廣進,財源廣進啊!”

夥計跟在他身後伺候,嘀咕道:“老大,我怎地覺著,瞧你這般,好似待宰的肥羊,親自送上門了呢!”

吳掌櫃的笑緊緊長在了臉上,罵夥計也帶著笑意:“蠢貨!我是平民,敢宰官身,我要造反,不要命了?要宰,也是程知府動手!”

第123章 123 一百二十三章

◎無◎

富縣迄今縣令空缺, 十個縣令加上師爺,隨從,福客來從未有過的熱鬨, 住得滿滿當當。

吳掌櫃積極得很, 親自奔到樓上,挨個敲門通傳:“程知府吩咐了, 請諸位縣令老爺在申時初, 前去縣衙公堂。”

得到回應之後, 吳掌櫃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來到樓下,一頭鑽進了灶房,扯著嗓子吆喝道:“王廚子呢,來大活計了!”

王廚子忙跑到吳掌櫃麵前, 擼起衣袖道:“掌櫃的,要做甚大菜,隻管道來!”

吳掌櫃喊道:“一份青菜,一份綠豆湯, 兩隻胡餅,一份豆子炒鴨, 統共做十份, 在食盒裡裝好,在酉時初送到衙門公堂。記好了,要收拾乾淨, 新鮮的菜蔬!”

王廚子聽得嘴都撇到了地下:“就這些菜, 我還以為要吃山珍海味呢!好不容易來了這般多的大老爺, 連隻肘子都不點, 忒窮酸了!”

吳掌櫃淬了他一口, 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什麼時候,可不比從前嘍!再說富縣這個窮地方,就是要山珍海味,你莫非拿得出來不成?”

王廚子悻悻前去忙碌了,指揮幫廚切菜,打雜的夥計生火。

吳掌櫃袖著手看了一陣,方悠閒走出去,望著樓上,嗬嗬笑了。

王廚子就是蠢,程知府還是程縣令時,他可從沒拿過福客來一個大錢的好處,送去也不要。來福客來用過幾次飯,不時蹭著吃白食,就是自己掏錢買了幾碗簡單的粥飯炊餅。

程知府可絕不是小氣,種子耕牛農具,說是賒欠給百姓使用,休說是朝廷,任誰都不會這般大方,借這般多出去,本都收不回來。

明擺著是虧本的買賣,程知府那般聰明之人,他如何能想不到。

這壓根就不是買賣,是他真正要救這些窮人的命。

等到富縣真正富裕起來了,福客來的生意就跟著紅火了。

王廚子更沒算到的一筆賬就是,就是做這幾個簡單的飯菜,除掉賦稅,省了官家老爺這一塊的供奉,比起以前郜縣令他們在時,天天在客棧裡擺宴席的淨利還要豐厚。

申時處,各縣縣令陸續到了縣衙公堂,與其他縣的公堂不同,公堂裡擺著高高低低,新舊不一的條案長凳。

蘇捕頭與蘇錢糧他們在門口幫著迎接安排:“大家都隨便坐,條幾長凳不夠,隨便借了幾張,不分主次,隨便坐。案幾上有薄荷茶,渴了自己倒著喝。”

眾人沒見過這個陣仗,心裡七上八下,想要多問幾句,值房那邊走來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他身上未穿官袍,隻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色細布長衫,手上拿著一碟紙,邊走邊與一個臉上有疤痕,儒雅的中年男子在說著什麼。

謝縣令率先起身見禮,其餘人見狀,紛紛起身跟著拱手作揖。

程子安神色溫和,與大家頷首還禮,道:“大家都坐吧,我官袍還未趕製出來,隻能穿常服。天氣熱,要是你們熱得受不住,領口可以解開一些,身子要緊,莫要拘禮。”

眾人坐了下來,程子安走上公堂,在案後坐下,程箴則拿著程子安先前手上的那碟紙,每人麵前發了一張。

程子安坐在上麵,眼神巡視了一圈,然後停留在最左側的中年微胖官員身上:“初次與大家見麵,還不認識,大家都報個名號,來自何處。”

中年微胖官員愣了下,起身拱手作揖,略微緊張地道:“下官乃是黨山縣的縣令高鳴祿,見過程知府。”

程子安頷首微笑回禮,“原來是高縣令,坐吧。”

接下來,諸位縣令,除了謝縣令之外,一一做了介紹。

程子安朗聲道:“諸位麵前,是關於差使費的細則,大家仔細閱讀一下。半柱香後,大家提出問題,提問的時長,在一炷香的功夫之內。若還有疑問,留待正事說完,再繼續解答。”

大家麵麵相覷,看到程箴點燃了香,來不及多想,下意識讀起了紙上的細則。

細則寫得非常清楚明白,用詞精準,比大周律還要易懂,無任何模棱兩可之處。

首先,細則規定了公使錢的使用,各縣縣令到富縣來,能享用到的標準。

三菜一湯,包含一葷一素一主食。路上的花銷,有朝廷驛館,則歇宿在驛館,若無驛館,可投宿客棧。

投宿客棧,每人可帶一名師爺或隨從,如數核銷花費。

核銷花費時,必須附上詳細的清單:投宿何間客棧,價錢幾何,點了幾個菜式,分彆是哪道菜,價錢幾何,酒水幾何等等。

車馬費用,則按照裡程補貼,每裡路補貼二個大錢。這個價錢,比在大車店拉客的費用要貴。

要是自己備馬車,車夫出行,則要看車馬的好壞,與車夫每月的月例了。①思①兔①網①

大家看完之後,明白程子安是要懲治奢靡,不過他們以前可從沒見過公使錢,也不是經常離開轄下的縣,皆沒有疑問。

程子安多次確定之後,道:“既然你們都沒有疑問,口說無憑,都簽字畫押吧。”

程箴莫柱子與蘇錢糧他們一起,幫著拿了筆墨印泥上前,大家在確認書上紛紛簽了名,按了手印。

程子安朗聲道:“你們這次前來富縣的住宿與飯食,皆會照著此方案施行,其餘多出的客房與飯菜費用,皆由你們自己去會賬。”

擦拭著手上的印泥,大家總算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至少有一點,他們能確認,程子安辦事從無廢話,真是雷厲風行。

謝縣令損失了家產,心裡一直憋著股勁,想著程子安要如何沒收其他人的家財。

誰知程子安一開始,就在這些小錢方麵計較,不禁有些失望了。

莫非,程子安是怕大家一起反抗,他這個知府也坐不穩了?

程箴遞了賬本上去,程子安翻開,找出黨山縣的那一份念了,問道:“高縣令,這些年來,黨山縣拖欠的賦稅,打算何時還清?”

謝縣令一下激動起來,心道來了,終於來了!

高縣令立刻苦著臉,說了一大堆的理由:“地裡莊稼的收成不好,天公不作美,隔三差五顆粒無收,下官實在是儘力了啊!”

程子安也不打斷他,聽完後神色平靜地問道:“那高縣令可有何計劃,比如要如何改善遇到的問題?若是有,高縣令儘管提出來,府衙能做到的,我定當儘全力支持高縣令。”

高縣令皺著臉,唉聲歎氣道:“程知府,天公不作美,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地裡的莊稼收成不好,黨山縣也沒甚產出,做買賣的人都不願意來,鋪子也收不到幾個商稅。程知府,今年黨山縣地裡的小麥仗勢很是不好,收不到幾顆糧食,還有好些地,連種子都收不回去,還要請程知府幫著向朝廷寫折子,請求朝廷賑濟。”

其他縣紛紛附和,隻有三台縣的寧縣令沒做聲。

寧縣令四十歲出頭,官袍衣袖都磨得發白,黑瘦的臉,眉頭一直皺著,使得他看上去生生老了十歲。

程子安不動聲色將眾人的反應瞧在眼裡,抬手往下壓了壓:“諸位彆急,若是有問題,待我問到的時候再提出來。”

大家便住了口,公堂安靜下來,程子安繼續問高縣令:“高縣令,你沒任何計劃,也無法改變現在黨山縣的現狀,換句話來理解,朝廷不但收不到黨山縣的任何糧食賦稅,須得一直補貼賑濟,還要支付高縣令的俸祿,可是這樣?”

公堂裡的空氣,一下好似凝固了,變得沉重起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程子安的話,就差點沒指著他們鼻子罵,他們就是一群白吃白喝,沒任何用處的廢物!

高縣令臉色漲紅,瞄到身邊坐著其他縣的縣令,心道不止是黨山縣,他們皆如此,心下稍定,辯駁道:“下官著實無能,還請程知府指點。”

程子安對著高縣令的將軍,從容不迫道:“高縣令前來富縣時,可見到了地裡的莊稼?”

一到富縣境內,沿路慣常見到的蕭索,頓時變了翻模樣。

地裡的小麥逐漸成熟,麥穗飽滿,麥稈粗壯,一看就知道仗勢良好。

除了小麥,空地處長著綠油油的芋頭,牛泡在水裡,小童與老翁,在陰涼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