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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招呼,轉身離去。

“媒婆來,他們都見到了,到處打聽,傳我們家要攀上高枝。”

莫柱子氣得臉都鼓了起來:“他們總是喜歡搬弄是非,討厭得緊。”

程子安一直沉默認真聽著,分析了莫家的現狀。

莫三郎與毛氏都覺著對不起莫草兒,但他們向現實屈服,莫草兒亦如此,答應了這門親事。

“柱子,你長大了,想做什麼?你想繼續讀書嗎?”

麵對程子安的問題,莫柱子怔楞住,陷入了迷茫。

“我笨,先生教的總學不會,還不如二姐聰明,她在一旁見到我認字,都比我學得好。我不想浪費家中的錢,不打算讀書了。”

至於想做什麼,莫柱子沒想過,也想不到。

程子安嗯了聲,道:“我讀書也不好。沒事。”

莫柱子朝他咧嘴笑,“程少爺說笑了,你聰明得很,你阿爹是舉人老爺,如何能學不好。”

程子安笑,他沒多解釋,道:“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快回去。”

莫柱子忙應好,到了莫家前互相道彆,推開籬笆院門進屋。

搗衣聲停了,孩童在咿咿呀呀哭,莫花兒偶爾哄一句,織布機吱嘎作響。

豆大的燈光,照著屋內忙碌的人影。

籬笆院門關了,程子安收回視線,慢悠悠往回走。

天氣變涼,蛙叫聲少了,蛐蛐兒極力抓住最後的時機,不時唧唧叫喚。

遠處田間的稻穀,在月輝下一片金黃,豐收在即。

佃農交了租子,程箴無需交賦稅,程家將會糧滿倉。

一路沉思著回家,抬起頭,看到程箴背著手,立在大門前的桂花樹下。

程子安趕緊加快腳步上前見禮,“阿爹在等我啊?”

程箴上下打量著他,皺眉道:“怎地這般晚才回,可知你阿娘會擔心?”

程子安不客氣戳穿了程箴,笑嘻嘻道:“難道阿爹不關心我嗎?”

程箴眼角抽了抽,瞪他道:“少貧嘴!”轉身往院內走去,側頭看他:“還不快回去洗漱,溫習功課。”

程子安拉長聲音應是,惹得程箴又回頭瞪他,見他笑嘻嘻,無奈回轉頭,不去搭理他。

進了院子,崔素娘聞聲從正屋走出來。程子安忙跑上前,叫了聲阿娘,仰起頭,張開雙臂轉了一圈:“我好生生的呢,沒淘氣,在聽乘涼的人說八卦。”

崔素娘見程子安完好無缺,便放了心,含笑問道:“聽什麼八卦了?”

程子安說道:“誰家跟誰家一起收稻子,誰家姑娘要說親了。哦,莫柱子家也有媒人上門給草兒姐姐說親,說她進了富人家做妾,能生出個兒子,莫家就發達了。”

村裡八卦傳得快,崔素娘早就知曉了,她眉心微擰,道:“你少聽這些,快進屋去洗洗。”

程箴在一旁跟著皺了皺眉,程子安見狀笑道:“阿娘,我先前見到草兒姐姐了,她都比我高不了多少,哪能生出孩子來啊!”

崔素娘微不可查歎了口氣,伸手將程子安往屋內推,嗔怪道:“你還小呢,哪懂生孩子的事,快彆胡說。”

程子安回頭辯解,舉手比劃:“莫二叔家剛生的嬰童我見過,這麼大。草兒姐姐那麼瘦,肚皮撐破都裝不下,我都懂。”

十兩銀子的聘禮,幾匹陳舊布料,空口許諾的金銀頭麵,加在一起不會超過十五兩銀子。

這十五兩銀子,就是莫草兒不確定的一生。

程子安看中錢,又揮金如土,從不吝嗇錢。

從辛寄年處賺到的錢,約莫加起來有半貫多,他幾乎全花到了慶川與莫柱子身上,如今節餘不到五十個大錢。

不過,他保證能賺到十五兩銀子,拿去換回莫草兒的人生。

隻是,莫三郎一家的希望,莫柱子以後的路呢?

村子裡的姑娘,在十五歲左右嫁人,大多都是從一戶窮苦人家,嫁進另一戶窮苦人家,如毛氏那樣辛勞麻木過一生。

莫草兒不給李椿做妾,她再走一遍毛氏的路,對她來說,是好是壞?

她本人願意嗎?

李氏本家看不上李椿,對於莫三郎一家來說,仍然高不可攀。

程子安做事的風格,從不隻停留在口頭上的安慰,他更偏向於做出實際的幫助。

這件事必須大人出麵,不然他一個小孩子,跑去跟莫三郎說不要答應這門親事,拿出錢補貼給莫家。

莫三郎絕不敢拿十五兩銀子的巨款,以為他偷拿了家中的銀錢,上門來找程箴。

到時候瞞不住且不提,他賺錢的門道也會被拆穿,一頓打是逃不過去了。

李椿不是李氏本家,就算知曉程箴出麵,李棕豈能因為他得罪趙知府看好的舉人,他亦無可奈何。

錢不能解決真正的問題,程子安尚小,外界的關係全無。莫草兒以及莫家的以後,得靠程箴的安排。

程子安卻不找嚴厲的程箴,扭住崔素娘的胳膊,用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口氣,央求道:“阿娘,你救救草兒姐姐吧。她還小呢,又瘦,生孩子肯定會死啊!”

程箴稍許用力,拉開耍賴的程子安,訓斥道:“休得去煩你阿娘,你的學習一塌糊塗,馬上要考試了,你還有功夫去管閒事!”

程子安順勢抱住了程箴的胳膊,道:“阿爹,我保證這次能考好,你先幫幫草兒姐姐啊!”

程箴垂眸打量著他,哼了聲,不緊不慢道:“你要是考不好呢?”

程子安見程箴並未有半點為難的模樣,頓時鬆了口氣,臉不紅心不跳道:“我可是阿爹的親兒子,考不好那不是讓阿爹沒了臉。”

程箴沒被程子安繞過去,徑直道:“若考不到前十,所有的零嘴,飯後點心,統統沒了不說,你還會挨揍。”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

穿程子安不太在意,他認為自己長得好看,披麻袋也帥。

在鄉下玩樂少,零嘴點心是他唯一的快樂源泉。

關鍵是還有挨揍的風險。

前十啊!

好人不易做啊!

程子安心思轉得飛快,哭唧唧很是勉強應了。

第24章 24 二十四章

◎無◎

臨陣磨槍。

為了堅持他做個人的原則,為了莫草兒他們,為了他的零食點心,為了不挨打,拚了!

程子安沐浴之後,破天荒摸到了書桌邊,擼起衣袖摩拳擦掌,翻起了壘在一起,幾乎從來沒碰過的書卷。

除了算學之外,其他的功課能拉下的,基本上都拉下了,程子安已來不及補。

但程子安以前也算是經過了無數次考試之人,讀書不會,猜題總會。

可惜現在的考試沒有選擇題,限製了他的發揮。

蒙童班如《三字經》等功課,全部都是背誦,無需解釋釋義。

這次考試仍然如此,要想考好,背得滾瓜爛熟即可。

那麼多本書,程子安一讀,睡意如影隨形,哪能背得完。

程子安試圖從試卷上摸出規律,每次考試時,試題的重合度。上次考到了哪裡,琢磨出先生這次大致的出題方向。

看準方向,隻背考試的範圍,就容易多了。

程箴在東屋靜靜站了會,見西屋的燈一直亮著,不免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崔素娘見狀上前跟著張望,眼裡浮起了笑容,情不自禁壓低聲音道:“我以前就勸你,子安還小,等大些就會懂事,你總成日與他急眼。”+思+兔+網+

“是,娘子說得對。”程箴順著崔素娘,好聲好氣地賠了不是,攜著她去羅漢塌上坐下。

崔素娘倒了盞茶水輕抿一口,憂心地道:“這莫家......”

莫家的事崔素娘與程箴提過,他當時聽了就覺著不可靠。彆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指手畫腳。

去府城的時候,恰路過李椿的雜貨鋪,就順便在旁邊鋪子打聽了一二。

程箴道:“李椿雖是庶子,當年分家的時候,分了好些鋪子田莊,被他敗得隻餘下兩間雜貨鋪。他好吃懶做慣了,水旱不忌,身子早被掏空。正妻生了兩個女兒,被他氣得不輕,管也管不著,待將兩個女兒嫁人之後,乾脆入了廟中帶發修行。如今他後宅好幾個姨娘,一個都沒能生養,成天吵得雞飛狗跳。眼下見上了年紀,急著要個兒子繼承香火,不知聽信了哪路騙子的話,到處尋摸八字相合的姑娘。”

崔素娘氣道:“那李椿混賬如此,莫草兒好生生的姑娘,落到他手中,竟是入了火坑。休說榮華富貴,這輩子都毀了。”

“李氏乃是商賈之家,沒那般多的規矩。李椿與李棕快出五服,自家的親兄弟分了家後,都各掃門前雪,遑說李棕他們。”

程箴微歎一聲,“李椿那鋪子,何時關張大吉都難說,莫柱子的前程,媒婆看莫三郎沒見識,誆騙他罷了。莫三郎人老實忠厚,既然互為同鄉,我無論如何都看不過去。先前就在考慮著,如何提點他幾句。莫草兒著實可惜,莫柱子就是讀不進去書,也要多學幾個字。未曾想到,那混小子居然來纏著你央求,救莫草兒一命。”

“哼,他倒是好心。”程箴笑罵了句,“我端看他這次,能考出什麼名堂。”

崔素娘聽罷,嗔怪地道:“原來你早在此等著,隻待子安自投羅網呢!”

程箴笑起來,吃了兩口茶,崔素娘先去歇息,他留下繼續苦讀。

過了一陣,程箴放下書卷,準備磨墨寫文。

程子安以前淘氣,紅泥硯台被他打碎了一角。程箴看著缺失的地方,不禁失笑搖頭,起身走出書房,看到西屋還亮著燈,%e8%83%b8口止不住地激蕩。

沒曾想到,他能有看到程子安熬夜苦讀的一日!

西屋的燈盞搖曳,安寧靜謐。

程子安右手的毛筆杵在紙上,留下一大團漆黑。他則側臉倒在書本上,微微張圓嘴,睡得香甜無比。

程箴:“......”

程子安一夜好眠,精神奕奕起了床,捧卷苦讀。

考試在即,程箴大慈大悲允他不用出去割草勞作,他便讓慶川告知了莫柱子,免得他空等。

程箴做事程子安放心,將莫家的事,全權交由他處理。

無論考試結果如何,程子安都要先表示出態度,下學後就鑽進西屋,刻苦學習。

到時候考不進前十名,程箴棍子落在屁股上時,能求個輕一點。

程子安一反常態認真學習,下課時不再同辛寄年一起去瘋玩,幾次之後,他就不樂意了。

又到了下課,周先生夾著書本離開了課室,程子安自巍然不動。

辛寄年轉身,張開手撲上前,肥碩的身軀,牢牢覆蓋住了案桌叫嚷:“程子安,一起出去玩!”

程子安盯著眼皮底下的金光閃閃,心思微動,眼裡跟著冒星星。

來錢了!

程子安去掀辛寄年,“起來,彆耽誤我上進。”

辛寄年撐著起身,咯咯笑道:“程子安,你少糊弄人。明日就考試了,你去拜菩薩,求菩薩保佑還來得容易些。”

“你不懂,我已今非昔比,定要一雪前恥!”程子安麵不改色,替自己臉上貼金。

硯台裡的墨汁潑了出來,辛寄年衣襟前也染了一塊,他隻垂頭看了眼,滿不在乎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