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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除一百畝田的賦稅,還能免除徭役。

晨間空氣清新得醉人,田間已經有勤勞的百姓在走動勞作,忙著在綴滿露珠的稻田裡拔稗子等雜草。

有與程子安年紀差不多的孩童,跟在大人身後,挖野菜,割豬草。小小的身子下了田,就淹沒在翠綠的稻子中不見了。

有熟悉程子安的孩童,見到他背著背簍出來,好奇不已朝他打量。

程子安笑著與他們打招呼,指著背簍主動解惑:“我阿爹讓我出來割草。咦,莫柱子,你真是厲害,都快割滿一背簍了呢。”

被稱作莫柱子的孩童,記得上次程子安給他們的零嘴與粽子鹹鴨蛋,再聽到他的誇讚,對他很是熱情,二話不說端起背簍過來,道:“程少爺,這些都給你,我再去割。”

程子安忙擺手,道:“多謝多謝。你的先留著吧,我先去學一學,等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不會客氣哦。”

莫柱子響亮地道:“好,程少爺要我幫忙,我一定幫你。”

程子安與他笑著道彆,跟在神色糾結的慶川身後,去了一處水草繁茂的地方。

慶川蹲下來,拿著鐮刀麻利割起了草,順道費力地教程子安:“少爺,就是這樣,這樣。”

程子安拔了根上次吃到的甜草根,在嘴裡愜意嚼著,不停地嗯一聲,以示知道了。

慶川見程子安光說不動,為難地道:“少爺,這個草長得淺,你用手拔吧。要是回去背簍裡空著,我無法向老爺交待啊。”

程子安吐掉草根,依照慶川所指,去拔起了草。

慶川見程子安聽話,頓時鬆了口氣。兩頭牛要吃很多草,慶川顧不上管他,彎腰飛快割了起來。

割滿了一背簍草,慶川惦記著程子安還要上學,趕緊停了下來。一轉頭,見程子安的小背簍裡,隻有見底的一點草。

慶川眉毛都皺成了一條線,苦哈哈道:“少爺,你隻拔了這麼點草,下學後還要來割。傍晚可不比現在,熱得很,蟲蟻還多。”

“這個嘛,好說。”程子安笑眯眯走到慶川的大背簍邊,彎腰從裡麵摟了不多不少的草,放到了自己的小背簍裡。

草差不多到了小背簍的三分之一左右,不會太多假得明顯,又不會太少,讓程箴有罰他的理由。

慶川傻了眼,結結巴巴道:“這......這......”

程子安拍了拍手,坦然朝他擠眼:“這樣就行了。慶川,你不說,我不說,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慶川撓了撓頭,一時間沒了主意,隻能先與程子安回去交差。

程箴看了眼程子安的小背簍,倒是沒追問。平時上學的時辰快到了,程子安去洗漱換過衣衫,用過飯後去了府學。

誰知,家中被程箴罰做苦力,到了府學也不安生。

下一堂課是算學課,程子安與章麒結伴準備去放水,辛寄年攔住了他。

辛寄年傲慢地抬著下巴,拿眼角斜著程子安,道:“以後的算學作業,你來替我寫!”

第20章 20 二十章

◎無◎

章麒見機不對,眼神閃爍看了眼他們,側著身飛快溜了。

草!霸淩到自己頭上來了。

程子安暗自罵了句章麒這個沒義氣的,迎著辛寄年的囂張,堅決回答:“不!”

辛寄年本來看到章麒害怕得逃走,心裡還在暗自得意,程子安一回答,他的得意就僵在了臉上,很讓他一時下不來台。

程舉人又如何!

辛寄年腦子不太夠用,平時囂張慣了,氣頂了上來,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怵,何況是他自認為有積怨的程子安。

程子安對著辛寄年拽緊的拳頭,呲牙露出缺門牙的兩個黑洞,像頭憤怒的豪豬,待撲上來撕咬他,繼續道:“我們的字跡不同,我寫得沒你好。”

辛寄年被噎了下,怒氣一下化成了洋洋得意,胖頭昂得更高了:“你的字如何能與我比!”

程子安的字是比不上辛寄年,他對此並無任何羞愧之心。

比不過的人多了去,儘管辛寄年雖蠢,辛氏百年世家,自幼有大儒教導,名家字帖對他來說唾手可得。

程家連寒門都算不上,隻能尚算摸到了寒門的邊,還有期限在。

要是程箴考不上春闈,舉人的身份就作廢了。

程子安連忙搖頭,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程箴定能高中。

天氣愈發熱,辛寄年身上穿的府綢衣衫,變成了一匹布一錠金的寺綾。

寺綾輕薄精美,比緙絲還要貴重。在前朝隻有明州府一帶的寺廟女尼能紡織,技藝密不外傳。如今能織寺綾的織娘甚少,織出來的布一直是皇宮貢品。

程子安知曉此種布料,是因為程箴有一塊與巴掌大小差不多的寺綾畫,他特意去裱成了屏風,視為珍寶。

程子安目光在辛寄年的衣衫上掃了一圈,心思轉得飛快,笑嘻嘻道:“辛寄年,你聰明伶俐,有錢有勢,找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你看我的成績,與你差不多,對吧?”

辛寄年驕傲得嘴都快裂到了腦後,卻故作矜持,點頭道:“那是!”

程子安循循善誘道:“你要什麼沒有啊,拿錢去買,銀貨兩訖,還無需與人廢話,顯得你很高明高潔,對吧?”

辛寄年繼續點頭,道:“那是!”

程子安便不再說了,慢慢轉身欲離開。

辛寄年愣了下,小眼珠滴溜溜轉,哎了聲,伸手拉住了程子安:“你賣不賣?”

程子安牙酸,這是什麼話?!

“多少錢?”程子安問。

不是他不夠委婉,主要是委婉了,怕辛寄年小指甲蓋大的腦子,不夠用來轉彎。

辛寄年被問住了,他要什麼有什麼,不知民生民情,更不知道答案該如何買賣。

“一兩銀子一道題?”辛寄年絞儘腦汁算了下自己的私房銀,遲疑著問道。

喲嗬!程子安想歡呼,此時看辛寄年及其順眼,他真是蠢得可恥又可愛!

程子安問過崔素娘家中仆人的價錢,老張與秦嬸,當年是帶著慶川逃荒而來。慶川尚小,一家子都餓得麵黃肌瘦,風吹就能倒。

他們堅持要一家三口在一起,荒年時到處都是賣兒賣女的,買主挑剔,他們很久都沒找到買家。

程箴那時剛考中舉人,家中有了田地,需要人手,看他們一家三口可憐,花了十兩銀子就將他們買了下來。

雲朵要貴一些,花了五兩銀子。她阿爹讀過書,她也粗通筆墨。後來阿爹生病,阿娘身體也不好,家中還有兩個比她年幼的弟弟,實在家貧無以為繼,就將她賣了。

十五道題就要四個活生生人的價錢,程子安再紈絝,也覺得會被天打雷劈。

這錢他拿著會被燙傷,辛寄年不懂行情,辛仲懂。要是被他知曉,肯定會恨程箴,將這些都算在他的頭上。

程箴春闈在即,程子安絕不能給他惹事。

程子安裝作大度道:“我們是同學,就給你便宜些吧。一道題十個大錢。”

一兩銀子在官方約等於一貫,即一千個大錢。銀子值錢些,世麵上的實際兌換價格在八百到九百左右。

一道算學題十個大錢,一年算下來,也頂多二三兩銀子。對辛仲來說,著實不值得一提。

辛寄年一聽如此便宜,驚訝得嘴都歪了,接著很是激動拍著程子安,道:“成交!”

程子安以前得到的教育是,就算是一厘一分,都要賺得穩妥。

“你小聲些,這件事,可不能被先生知曉。否則,你定會倒大黴。”程子安斜睨著辛寄年,警告他道。

辛寄年不高興了,道:“那你一樣會倒大黴。”

“我皮厚。”程子安滿不在乎地道。

這件事程子安的確不太擔心,要是被周先生他們得知,他就裝瘋賣傻,質問要是被辛寄年欺負,他該如何辦,要他們幫著伸張正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要是周先生他們能伸張正義,方寅哪至於被辛寄年欺負至此。

辛寄年可以去找其他人替他寫算學功課,在蒙童班最方便的就是方寅與他了。

瞧方寅那畏首畏尾的委屈模樣,定不敢要錢,寫了也白寫。

程子安大度又不失小心眼,錢是他賺了,學得亂七八糟,歸了出錢的辛寄年。

至於以後辛寄年參加科舉,能買到什麼功名,官職,他也管不著。

辛寄年知道程子安可沒少挨程箴的揍,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咯咯笑道:“也是,你反正挨得多了,皮厚不怕。”

“你等著。”辛寄年去拿了功課來,豪氣地拍%e8%83%b8脯,道:“我全部買了!”

五道算學題,辛寄年能錯四道,對的那一道,程子安懷疑他純粹是瞎蒙。

程子安不緊不慢問道:“你就沒問你小廝?”

辛寄年鬱悶地道:“小廝婢女都不敢替我寫功課,他們幫著寫過幾次,被阿爹知道後,全部打了板子。我也懶得搭理他們,一開口,他們就跪下來哭求,煩死人。”

程子安心道這錢還真是隻有他能賺,指著題目道:“我先告訴你兩道。”

辛寄年臉垮了下來,扯下腰間繡著吉祥雲紋的緙絲荷包往案桌上一甩,不悅大聲道:“你難道怕我拿不出銀子?”

程子安忙朝課間打量,正值下課歇息時候,同學們估計看到辛寄年在糾纏他,怕血濺到身上,幸好都逃開了,此時隻剩下他們兩人。

“你得循序漸進,要謹慎。”程子安很鬱悶,這種額外的教導,他應該另外收錢才對。

“一下就全對,先生會懷疑,你阿爹也會懷疑。”賺錢不易,程子安耐著性子解釋。

辛寄年不那麼滿意,勉強答應了。

程子安繼續叮囑了些買賣的細節,辛寄年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些佩服。

“先到這裡吧,今天就兩道,我要憋死了。”程子安夾著腿,告訴了辛寄年兩道答案,收下了二十個大錢,急急去放水了。

章麒在走廊上玩耍,看到放完水的程子安回來,跑上前拉著他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程子安裝傻,反問道:“我有什麼事?”

章麒眨巴著眼睛,難以置信地道:“辛寄年沒欺負你?”

程子安道:“沒呢。走了走了,上課啦!”

章麒見周先生走了過來,便趕緊放開了程子安,蹬蹬蹬跑進了課室。

翌日一早,程子安又被程箴薅了起來,跟著老張慶川去割草:“昨日你割得少了,我念你是初次做此事,便沒有計較。今日割不到半筐,早飯就休想吃。”

程子安背著小背簍,踏著晨曦,再次來到了田地間。老張照舊牽著牛去了小河邊,留他與慶川在一起。

莫柱子又在割豬草,他已經割了大半筐,見到程子安到來,熱情地與他打招呼。

程子安笑著回應,探頭看筐子,誇道:“柱子厲害,都快割滿了呢。”

莫柱子被誇得甜滋滋,再次將草讓給程子安:“程少爺,我手快,這些你拿去!”

程子安不客氣笑納三分之一筐,將藏在衣衫裡的荷包拿出來,數了五個大錢給他;“呐,有來有往!”

一個雞蛋才賣兩個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