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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崔耀祖揍。

崔耀光的臉垮了下來,憤憤道:“那項伯明讀書好,鄰裡之間都說他有出息,以後肯定能高中。阿娘經常數落我,隻恨不得項伯明是她的親生兒子。”

程子安看崔耀光的怨氣直衝雲霄,不由得想笑。看來,項家孤兒寡母的鋪子能安穩無虞,並非全靠崔耀光的捕快身份,還有項伯明讀書好的威嚴。

兩人來到項家的鋪子附近,崔耀祖不在,一個穿著布衫的嬌小柔美姑娘,正拉著一個比她還要高上半頭的綢衫少年,正在焦急說著什麼。

少年滿臉的不虞,抬手甩開姑娘,奪過姑娘另一隻手上的荷包,提著長衫下擺跑了。

姑娘急得追了幾步,見少年轉過巷角跑得不見了影,便慢慢停下了腳步,咬唇望了一陣,轉身往鋪子裡走去。姑娘背著人,程子安也沒看清,她抬手是在抹淚,還是抹汗。

崔耀光捅了捅程子安的胳膊,努嘴道:“那就是項三娘,生得好看吧,大哥可是被迷得暈頭轉向。嘿嘿,大伯母如何罵,大哥都不鬆口。”

程子安哦了聲,微微皺眉,問道:“先前那個少年就是項伯明?”

崔耀光撇嘴,不屑地道:“就是那小子。他肯定又從鋪子拿錢,去找那些不成器的朋友們玩耍了。”他低頭拉自己身上的半舊細布衣衫,嘴角都快撇到了地上,“你看他身上的穿戴,不認識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少爺呢。”

能被不成器的崔耀光認為不成器,估計項伯明那些朋友都是真紈絝。程子安心下了然,項伯明是項家的唯一男丁,讀書又好,在項家肯定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寶貝,要什麼給什麼。

不過,程子安問:“項伯明讀書那麼好,大伯母為何不答應大哥娶項三娘啊?”

崔耀光道:“我偷聽到大伯母與阿娘哭,說是那項伯明連舉人都沒考中,誰知道以後能不能考上春闈。項三娘在外拋頭露麵賺的錢,全都供給了項伯明讀書。以後大哥要是娶了項三娘,崔家還不得變成項家的。”

扶弟魔嘛,程子安懂了許氏的擔憂。

沒見到崔耀祖,外麵太熱,兩人吃了個冰碗,一同回了家。

到了晚上崔武回來,見到崔耀光乖乖在屋中呆著,訓斥了他幾句,大慈大悲放了他出來吃晚飯。

中午沒睡午覺,程子安吃完晚飯就睡了。睡到迷迷糊糊中,仿佛聽到了爭吵聲,他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次日程箴與崔素娘進了城,來接程子安回家。他還沒玩夠,耍賴不想走,被程箴眼一橫,灰溜溜上了驢車。

過了一會,崔素娘眼睛紅紅也來了,程子安不禁問道:“阿娘這是怎麼了?”

崔素娘歎息一聲,道:“我沒事。”

程箴擰起眉,瞪著他道:“大人的事,小孩彆管那麼多。”

程子安暗自翻了個白眼,程箴看上去一切如常,肯定不是自己家有事。離開之前,崔素娘與許氏進屋說了一陣話,想起昨晚聽到的爭吵,估計是崔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到家,程箴讓程子安回屋去溫習功課,便拉著崔素娘到一旁去安慰了。

程子安眼珠子一轉,悄然溜出門,蹲在東屋的窗欞下偷聽。

程箴的聲音溫柔得幾欲滴水,道:“你呀,就是操心太過。耀祖年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遲早有一天,能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

崔素娘淬了口,道:“我哪就操心太過了!”

程箴趕忙賠不是,連聲說是,娘子訓斥得對,程子安聽得牙都酸了。

崔素娘笑了聲,幽幽道:“大嫂拉著我哭,說是拗不過耀祖,托了人去項家探口風。要是項家有意,大嫂也就咬牙答應了這門親事。誰知那毛氏竟然推三阻四,話裡話外將她那兒子誇出了花,借口項三娘還小,要在家中多留一陣,待到後年再議。項三娘比耀祖還要大上半年,哪怕舍不得女兒,想要在家中多留幾年,親事先定下總無妨。大嫂說,毛氏沒將話說死,是要端看你與妹夫的春闈放榜情形,要是你們都考中了,這門親事準能成。要是考不中,毛氏心氣高得很,這門親事就黃了。偏生耀祖願意等,大嫂氣不過,昨夜又與她吵了起來。大哥說是兒女親事,兒女不同意,以後也過不好,勸大嫂少管。”

程子安聽得咋舌偷笑,程箴的頭上,又多加了層責任。

崔耀祖以後的幸福,都得靠他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怪不得範進中舉能發瘋。

程子安望著豔陽天,難得雙手合十虔誠祈禱程箴能考中。

畢竟,他以後的紈絝公子生活,一樣得靠程箴。

突然,頭上響起程箴的怒喝:“你在這做甚?”

程子安仰起頭,笑得天真爛漫:“阿爹,我在地上找蟲玩。”

程箴黑著臉,罵道:“這般大的人了,還玩蟲子,快回屋去讀書!要是假期後考不好,看我不收拾你。”

程子安嘴裡乖巧應下,卻將程箴的威脅當作耳邊風,回屋去睡大覺了。

假期很快過去,程子安回到了苦哈哈的學生生涯。

假期後的考試,程子安不負眾望,除了算學,字不再缺胳膊少腿。

其他幾門功課,再次與章麒辛寄年,爭當後三名的寶座。

程箴來接程子安回家,他如常與周先生他們寒暄見禮,程子安看不出他心情的好壞。

天氣越來越熱,到了傍晚依然熱氣撲麵。程子安卻捏了把冷汗,忐忑不安跟在沉默不語的程箴身後,不停打量他的背影。

程箴像是後腦勺長了眼,頭也不回平靜道:“我不會再揍你,也不會再管你。你以後是好是壞,都隨了你去。”

程子安愣住,這是放棄他了?

第19章 19 十九章

◎無◎

程子安憋著一股喜悅,不敢表現出來。

他不是純粹的小屁孩,基本的思維方式早已經定型,很難被改變。

比如,他沒有憂國憂民的高大理想,對自己的要求,就是做到有人味就已經很不錯。

換句話說,他認為人生意外不斷,潮起潮落,誰都不知道哪一個浪潮背後隱藏著危險。

就好比他前世,明明即將能繼承家中的礦,成為有錢的三世祖。卻因為交通事故,來到了大周,成為了封建時期的一顆小苗苗。

程子安自認麵對得很好,至少他不吵不鬨,與以前一樣有人味,力所能及幫助弱小。沒妄想著靠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去推翻不公的朝廷,拯救天下蒼生。

程箴不管他,他也不會長歪,隻會過得更加快樂。

回到家,崔素娘照常迎了出來,問了程子安考試情形。

程箴不鹹不淡答了,崔素娘倒意外了下,不過她隻神色黯淡了下,見他們都走出了一身汗,便招呼他們去洗漱,準備用晚飯。

飯後程箴與崔素娘如往常那般,一起攜手散步消食,沒搭理攤在廊簷下椅子中,渾身透著懶勁的程子安。

院子蟲蟻多,崔素娘心疼程子安被叮咬,欲去張羅點上芸香:“你瞧你,也不怕被咬出一身的疙瘩。”

程箴拉住了她,眼皮朝程子安掀了下,道:“彆管他,我們自去。”

崔素娘愣住,程箴緊緊拽住了她的手,拉起她往院外走去。

程子安有點懵,程箴連他身體都不顧了?

夏日院子的花草蔥蘢,蚊子跟約好了似的,一起朝程子安這塊鮮美的肉撲來。吸上一口血也就算了,最受不了的是嗡嗡嗡,吵得人煩躁。

程子安瞧見秦嬸從灶間走出來,忙喊道:“秦嬸,勞煩你幫我點下驅蚊的草。”

秦嬸忙應了,去拿了芸香炭盆走來,笑道:“少爺怎地沒跟老爺娘子去散步消食?剛用過飯,可不興坐著不動,仔細積食。”

芸香特有的氣味散開,討厭的嗡嗡聲漸小,程子安滿足地喟歎,道:“吃飽飯之後散步消食,過一陣肚子就空了,先前的飯就白吃了。”

秦嬸聽得一愣一愣的,道:“少爺的話,聽起來竟還有幾分道理。以前我家貧,從來沒吃飽過。能積食的人家,都是貴人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簡單來說,飯後散步消食,就是吃飽撐著了。

秦嬸與老張慶川雲朵幾人,他們在程家能吃飽飯,但他們飯後要做事忙碌,自然而然就消了食。

人得學會滿足,與自己自洽。程子安對現在的生活,半點都沒抱怨。他能吃撐,可以選擇躺著,也可以選擇貴人才有的消食活動。

程箴與崔素娘散步回來,看到程子安身邊擺放著的芸香,臉黑了黑,他到底未說什麼,回了書房學習。

程子安來了困意,洗漱後就回屋睡了。至於先生布置的功課,他溫習了《千字文》,上麵的大字全部能認識,補齊了缺胳膊少腿的字。這對他以後的生活來說,足矣。

次日一早尚在甜美的夢鄉中,程子安被程箴薅醒。

程箴:“起來,去跟著慶川他們做事。”

程子安還沒回過神,啞聲問道:“什麼?”

程箴再次重複了一遍,程子安這次聽清楚了,從床上彈坐起身,驚喜地道:“我不用上學了?”

“想得美。”程箴冷笑一聲,“村子裡上學的孩童皆如此,先幫著家裡做事,做完再去上學。”

程子安明白過來,程箴哪是放棄了他,是要借機收拾他呢!

程箴板著臉,嚴厲地道:“你休得拖拖拉拉,要是做不完,等到放學後再做。早飯也沒得吃。”

放學後再做無妨,對程子安來說,餓肚皮才是大事。

程子安麻利地跳下床,方便洗漱之後出了屋,此時天剛蒙蒙亮,天邊一片清灰。

老張與慶川在院子裡候著,崔素娘則欲言又止站在一旁。

程箴負手,威嚴無比吩咐:“老張慶川,你們帶上他前去割草喂牛。要是他耍賴,定要如實稟報。”

老張慶川趕緊應了,慶川拿起鐮刀與小背簍,程箴又發話了:“讓他自己背著。”

慶川忙將鐮刀放進小背簍裡,放在了地上。程子安見狀,默不作聲走上前,將小背簍背在了身上。

老張匆匆朝程箴崔素娘施禮,帶著程子安朝牲畜棚走去,叮囑道:“少爺,老爺吩咐了,我去放牛,你與慶川一起去割草。鐮刀鋒利,可不能亂玩耍,仔細傷了手。”

想了想尤為不放心,老張對慶川強調道:“你拿著少爺的鐮刀,先等他學會使用之手再說。”

慶川趕緊將鐮刀從程子安小背簍裡拿出來,道:“少爺,你先學,不急。”

程子安見老張與慶川如臨大敵般,不禁想笑。

兩人不敢違背程箴的吩咐,又不敢真讓他用鐮刀。要是傷到了,總歸是他們失職。

程子安一切聽他們的指揮,他兩輩子都沒割過草,不會逞強傷了自己,又給老張慶川他們添加了壓力。

老張解了牛繩,牽著往外麵走去。這個時代耕牛貴重,宰殺耕牛是犯法的事情,至於牛肉,那是權貴才能嘗到的隱秘美味。

哪家有一頭牛,日子就代表過得不錯。程家有兩頭,還專門有人伺候。

程子安感到很安心,有牛有田,程箴是舉人,能